“娘娘，皇爷离开文华殿回寝宫来了。”
她对着铜镜，将略๓微蓬ศ松的鬓发整理一下，又在脸颊上轻轻地敷点香粉，忽有宫女来禀：皇爷已๐经进武英门了。她一阵心跳，赶快在宫女们的陪侍下，走出仁智殿，站在凉风习习的廊檐下，等候接驾。过了片刻，她听见了一阵脚๐步声，看见了一队宫灯，听见了走在前边的一个宫女的通报声：“皇上驾到！”但闻环佩轻轻响动，窦美仪赶快率宫女们走下白玉台阶，在丹墀上跪下接驾。李自成大步走进仁智殿的西暖阁，十分疲倦，在龙椅上颓然坐下。窦妃率领ๆ王瑞芬等两个宫女随着进来，侍立一旁้。她躬身说道：
牛金星赶快站起，说道：“陛下睿智天纵，烛照一切，洞见三桂肺腑。臣看了吴三桂的家书之后，也甚愤怒。然反复思忖，窃以为既然吴三桂的事尚有回旋余地，不妨暂缓讨伐，一面准备用兵，一面按期举行登极大典，以正天下视听，慰万民乱久ื思治之ใ心。到北京后如陛下不早日登极，将失四海ร喁喁之望！”
“军师府中ณ商议如何？”
宋献策对刘ถ宗敏和牛金垦说道：“张唐二人昨晚住在通州，天明以后赶到北京，不敢回公馆，先到军师府休息打尖，将他奉旨ຈ去山海卫犒军与劝降之ใ事，对我与林泉说了。随后我们带他们进宫，来到เ文华殿，将吴三桂的情况面奏皇上，正如皇上刚才所言。在军师府时，我询问得更为仔细，按道理，吴三桂接到เ我皇谕降的书信与犒军钱物，应有一封谢表。他知道北京将于初六日举ะ行登极大典，他纵然不亲自前来，也应差遣专使，恭捧贺表，随唐通来京，才是道理。然而这两ä件应做的事他都没做，只是口头上嘱咐钦使，说他感激李王的盛意，无意同李王为ฦ敌。至于降与不降的事，他推说他手下的文武要员连日会议，意见不一，使他不能够在顷刻中断然决定。他还对他们说道，自从锦州、松山、塔山。杏山等地失陷以后，他率领辽东将士坚守宁远孤城，成为山海ร关外边的唯一屏障，全靠他手下数万将士上下齐心，如同一人。近来原是奉旨入关勤王，不料é北京已失，崇祯ງ皇帝殉国，全军痛心。他若断然降顺ิ李王，恐怕辽东将士不服，所以他请求稍缓数日，容他与手下的文武们继续商议投降大事。”
牛金星接着向皇上说道：“请陛下恕臣料事不周之罪。臣以常理度之ใ，吴三桂必降无疑，不意他凭恃山海孤城，竟敢拒降！”他转向宋献策和李岩说道：“吴三桂没有差专使捧送降表来京，已是悖逆；竟然受到เ我皇犒军厚赐，也不叫我朝使者带回一封书子以表感谢，殊为无礼ึ！”
在明朝，皇帝召见臣工或举ะ行御前会议的地方，备有皇帝的御座。倘若向臣工ื赐座，临时由á该宫中的答应太监的一种名色将放在墙边的矮椅子移到เ皇帝面前数尺以外，但人数很少。李自成还保持着在襄阳称新顺ิ王以后的仪制规格，正如称孤而不称朕的规定一样，在仪制上都带有临时性质。因今天早朝后要在武英殿的东暖阁召对文武大臣，商议几件大事，所以事先命太监们在御椅前摆好了两ä行椅子。李自成命大家坐下以后，首先说道：
李自成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一下，用炯炯的目光向大家巡视一遍，然后望着牛金星问道：
“你是一个都人．住在深宫之ใ中，外边事何必打听？”
“你知道了有何用呀？”
吴汝义แ说：“听说是崇祯命宫女传旨，叫她赶快自尽。她还没有断ษ气，绳子忽然断了。她还要自尽，可是宫女们都围着她哭，没有人肯替她绑绳子，所以她没有死成。”
李自成说：“崇祯的妃嫔们，凡是还没有死的，娘家住在北京的，都送她们回娘家去，愿自尽的听便，不愿自尽的由我朝优养终身。天启的皇后你找到了么เ？”
正在这时，李双喜掀帘进来，跪下说道：“启奏父皇，各城门已经大开！”
“他已下令，安民的三千骑兵开始分路入城。先从正阳门入城的是一千骑兵。他自己也要很快入城。”
吴婉容从交泰殿旁้边向坤宁官走了几步，忽然回来，重新拉住魏清慧的手，悄悄问道：
魏宫人凑近吴婉容的耳根说：“如今众心已散，无人守城，吴三桂的救兵又不能及时赶到，恐怕这一两天就要……”
司礼监太监将这一皇上手谕拿去之后，在黄纸上端盖一颗“崇祯ງ御笔”便玺，封好，封套上加注“六百里飞递”五个ฐ字，登记发文的月、日和时间，不经内阁，直接送交兵部ຖ，要立即派塘马送出京城。
“皇爷，既然有了天大的好消เ息，吴三桂即将率关宁精兵来解北京之围，请皇爷稍宽圣心，到เ养德斋御榻上休息一阵。”
“今晚奉召前来御前议事大臣之中，多有在崇祯朝出入宫廷，对禁城中主要宫殿所知较多者，请他们为陛下各陈所见，再请宋军师按五行之理，以抒良谋，然后请陛下斟酌可否，断自宸衷1，必将万无一失。”
李自成点点头，对新降的文臣们说道：“丞相说的很是，你们可以各抒己见，不必顾忌。”
“你看，幼主在此读书写字，还有什么เ不足的地方？”
多尔衮点点头，向跟在后边的一位官员望了一眼。在退出的时候，他向济尔哈朗说道：
慧梅点头说：“对，对，这话就不用多说了。眼下要赶紧商量如何守寨，不可迟误。朱先生有什么高见？”
“诸将听令！”
宋献策跟着说：“闯王迟迟不发兵，正是为着救慧梅姑娘平安归来。”
牛金星、宋献策和李岩恭敬地将高夫人送出大帐。李岩怕牛、宋二人有私话要谈，自己先回帐中。献策和金星都觉得脸上很无光彩，同时都对救慧梅平安回来的事毫无把握。他们无可奈何地相视一笑，退回帐中。李自成望望大家，问道：
成仁哽咽着说：“娘，你放心，我一定把他们接回来，让小宝好好读书，日后长大成人，魁名高中。妹妹出嫁的事，我会妥当安排，请娘放心”。
现在他想起那一天的情景，不觉心如刀绞，又揩了一阵眼泪，才慢慢地平静下来。他转头看看案上放的那些书，已经积满了灰尘。他把书上的灰尘拂去，不禁心中ณ又想道，今年科场误了，不知下一次科场是否还可以赶考，说不定乡试榜ึ上题个名，也不辜负了父母的养育之ใ恩。由于身体衰弱，他已没有精神再去百~万\小!说。这时觉得十分疲倦，他就又倒在床上，睡下去节省体力。不知不觉地他进人了睡乡。
李自成听宋献策和牛金星说话时候，眼角微露笑意，频频点头，随后向李岩问道：
李岩本来想着如今攻城，守城军民大概不会有坚强抵抗，破城不难，而城中百姓每日可以少饿死几百或上千的人。但是他看见闯王的主ว意已๐定，而且牛金星在说话中ณ连用“汴京”二字，便不敢多言了。他恭敬地欠身说：
黄澍说：“如今天气放晴，流贼即将攻城，而城中ณ军民绝粮，人心不同。万一三两天内城中ณ瓦解，不战自溃，流贼进城，不但军民百姓没法逃命，连王爷殿下和宫眷也难逃出流贼之手。”
正在这时，周王已๐离开奉先殿，知道黄澍前来求见，他无心接见，便命一个太监出来向黄澍传谕。黄澍立刻跪下恭听，只听那太监说道：
问了几遍，没有人答应。李俊对王从周说：“你看，好像没有来到这里。莫非往禹王台和繁塔寺那边去了？你到那边先，待一会儿再来这里吧。”
这里香兰刚刚ธ走到这里，王从周寻找她们的事，她一点不知。她远远地好像听见有人问：“有没有张秀才家的人？”但是听不清楚，何况她第一次单独出门，遇事小心谨慎，十分胆怯，不敢多言多语，更根本没料é到会有人寻她，怎敢随便打听？当王从周骑马奔走时，她也看到了，断ษ没有想到这竟是自家的亲戚。她只是一个劲儿在心中感叹：而今母子两人，孤苦伶什，虽说要去投奔亲戚，可是路途很远，谁知能不能走到？可惜近处竟没有一个熟人！这么一路想着，她不禁又涌出了伤心热泪。
霍婆子一看面前没有别人，忽然问道：“你们猜一猜，我今天碰见谁了？”
“你们猜呀，你们一定能猜到的。”
天明以后，饥民更从各个方แ向像潮水般地汇集到东岳庙来。东岳庙附近本来已经人群拥挤，密密麻麻，不能透风，可是外面的人还在挤进来，已经有老人和小孩被挤伤。挤倒，然而很久都没有开始施粥。一直等到เ巳๑时过后，上边烈日当空，人人饥饿干渴，有的人已经奄奄一息，倒了下去，有的人害怕倒下去后再也爬不起来，只得拄着棍子，互相搀扶。终于等到了施粥的时候，大家都拼命向前拥挤，每个人都伸长干枯的手，每个ฐ手上都拿着一个大黑瓦碗或粗磁碗，每个人都巴不得把手伸得比别ี人更长一些。可是许多瘦弱的老人和孩子，不但挤不上去，反而被别人挤往后边，有的被挤倒地上，随即发生了互相践踏的事情。有的地方因为人群拥挤而互相厮打。哭声、骂声、惨叫声、厮打声，混成一片。
天色麻麻亮，还有星星。在往日这个时候，院子里已不断地有鸡叫声。如今所有的鸡都被杀了，反正自己้不杀，别ี人也会偷，而且留着也没有粮食喂。杀了以后，一家人慢慢地吃了好几天，但从此小宝就没有鸡蛋吃了，院里也再听不到เ一点鸡声。她们在寂静中ณ穿过院子，来到大门口。那ว只小花狗也跟着她们跑到大门口，但是她们走出大门后，它却不敢跨过门槛，胆怯地朝外望一望，就赶快退了回来。三天以前，大黄狗被几个兵了闯进来硬行拖走了，拖走时一路惨叫，直到走出大门很远，还从胡同里传来可怜的叫声。这给小花狗的印象很深，从此只要有生人来，它就夹住尾巴，浑身打颤，赶快逃走，而且再也不敢跑出大门，只敢站在门里边，朝空荡荡的街上偷偷张望。
田妃说：“我自己的病自己清楚，如今已是病人膏盲了。你也不要难过。我要对你说的话，你务必记在心上。”
田妃说道：“皇上在宫中为ฦ国事废寝忘餐，却没人能给他一点安慰。虽然三宫六院中各种各色的美人不少，都不能ม中他的意，所以他很少到别ี的宫中ณ去。我死以后，他一定更加孤单，更加愁闷。我死，别无牵挂，就是对皇上放心不下。如果他再选妃子，当然会选到貌美心慧的人，但是那ว样又会生出许多事情。另外，我们家中ณ因我被选到宫里，受到皇上另眼看待，才能够富贵荣华。我死之后，情况就不同了。大概你也知道，父亲做的许多事使朝廷很不满意。几年来常有言官上表弹劾，皇上为此也很生气，只是因为我的缘故，他格外施ๅ恩，没有将父亲处分。倘若我死之后，再有言官弹劾，我们家就会祸生不测。每想到这些事，我就十分害怕。如果日后父亲获罪，家中遭到不幸，我死在九泉也不能瞑目。我今天把你叫进宫来，你可明白我的心意？”
如今虽然天气很热，却仍旧从院中ณ传出一片学童的读书声。有的孩子读“四书”，有的读《千字文》，有的读《百家姓》，还有的在读《诗经》，不过那是个别人罢了。这些学生，有的用功，有的淘气，而且各人的天赋、记性都不一样。有一个ฐ孩子，显然是在背书，非常吃力，只听他扯着喉咙背着“子日，呀呀呀，呀呀呀”，“呀”了好久，接不上别ี的字句。夹在这些学童的声音中间，有一个中ณ年人的声音，也在朗读文章，音节很讲究抑扬顿挫。那文章听起来好像是一段跟一段互相对称的，懂ฦ得的人会听出来他是在读八股文，也许他面前的书就叫做《时文1选萃》，或《闱墨2๐评选》，总之，这是当时科举考试的必读之书，中举人、进士所必修的课程。这个ฐ中年人的琅琅书声一直传到เ大门以外，传到小胡同中。
2闱墨——评选出来乡试或会试考中ณ的试卷，称做闱墨。“闱”指试院。
一万五千援兵正在风驰电掣地奔来。快到เ朱仙镇时，刘宗敏听到了前面的喊杀声，知道敌人正在围攻李过，情况十分吃紧。他立即命令李友率领一千骑兵去支援李过：
宋献策已经观察了片刻，等刘ถ宗敏对李友吩咐一毕，他勒马走到宗敏跟前，一边用马鞭指画，一边说出来对敌办法。宗敏将头一点，说：
片刻๑沉默。高夫人知道出了意外大事，但不知是什么事儿，心中暗暗惊诧，赶快穿衣起来，点着蜡烛。
吴汝义แ说：“是，我立刻派人分头去请。还有，一更过后，大将军来了一趟，想要见你，因你已๐经休息，他便走了，似乎有点奇怪。”
今日她仍然像往常一样，不到เ五更就一乍醒来，本应该立即起床，在皇上起身前回到เ东暖阁，梳妆打扮。然而经历了两ä夜的空榻独眠，昨夜又回到了皇帝ຓ的御榻上，她备感幸福。虽然醒来很早ຉ，却有一种什么力量不使她起身。四月的北京，五更仍有浓重的寒意，而仁智殿没有地炕，她侧卧在皇上的怀中ณ感到温暖幸福。她将头枕在皇上的一只十分健壮的左胳ฑ膊上，当她想起身时，却感到皇上的另一只搂紧她的右胳膊并没有放松的意思，她忽然在心中充满幸福地想到เ白居易的诗句：“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ຉ朝”，不觉从脸上绽开了一朵微笑。但李自成并没有觉察窦妃的心思。他正在心情沉重地思虑着唐通和张若麒今日可能会带来什么消เ息。他想着，原来没料é到的一次战争，恐怕不可避免；又想着进行大战会有许多困难，但不打又不行。因为正思虑着这些令他十分操心的军国大事，所以几乎将窦妃忘了。
忽然从武英殿传来了云板1两声，李自成和窦妃同时听到เ，不觉吃惊。李自成将窦美仪轻轻一推，向外边值班的宫女们问道：
1古板——铜制打击乐่器，形似云朵，故称三板。此处作传递消息之ใ用。
“什么事，快去询问！”
窦美仪赶快下了御榻，随便按好衣服，向东暖阁走去。李自成也披衣下了御榻。有四个服侍穿衣、盥洗、梳头以及整理御榻的宫女进来。
李自成又问道：
“王瑞芬在哪儿？什么เ事敲响云板？”
王瑞芬掀帘ຈ进未，向皇上说道：“奴婢来到！”随即趋前几步，双手呈上一个小封，又说：
“这是李双喜将军亲手交给奴婢的，请皇爷一阅。”
李自成匆匆拆开批一“密”字的小封，抽出一张用行楷书写的揭帖1้一看，忽然脸色一寒，跺了一脚，随即将揭帖ຆ重新า叠好，装ณ进小封，在心中问道：
1揭帖ຆ——臣下呈给皇上的一种公文，为ฦ着迅速奏明事件或意见，形式上比奏本随便，称做揭帖ຆ。另外，不具名的招帖，用以攻击或揭露别人的丑闻隐恶也叫揭帖。
“在北京城中驻扎着数万大军，竟出了这样怪事！”
李自成左右的宫女们不知道夜间出了什么大事，心中ณ一惊，悄悄地交换眼色。李自成盥洗、梳头和穿好衣服后，将御案上的揭帖揣进怀中，由á几个宫女侍候，大踏步往武英殿去。
窦美仪因为今早ຉ偶尔春宵贪眠，不曾像平日提前两刻๑起床，所以现在还没有打扮完毕。一个宫女在窦妃的梳妆台前放一只成化年制粉彩凤凰牡丹瓷绣墩，上边放一个厚厚的黄缎绣凤软垫，窦妃坐在上边，对着铜镜，让一个ฐ有经验的宫女替她梳头。她的头发特别美，比两个ฐ宫女合起来的头发还多。当她的头发打散时，可以一直垂到เ地上。此刻头发已经梳好了，宫女正在仿唐代宫中ณ的发型为ฦ她梳拢。她虽然不知道北京在夜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在皇上身边的宫女们已๐经告诉她皇上拆开一个密封后脸色不好，还在金砖1上跺了一脚。她也明白，皇上对前朝的太监很不放心，怕他们心怀故主，既要防备他们行刺๐，也防备他们窃听机密。武英殿中一律由宫女侍候，也不准太监们进入仁智殿院中。夜间如果有重要急奏，李双喜到武英殿西南角，即进入仁智殿院落的人口处，敲响云板。在西厢房值夜的宫女接了急奏，交给寝宫的宫女头儿王瑞芬，马上转呈皇上。看来这密封中ณ所奏的必非小事，更非平安吉报。窦美仪已经铁了心要做大顺朝开国皇帝的一位贤妃，此刻她对着铜镜，望着宫女替她梳拢头发、插上首饰和宫制鲜花2，想到เ黎明前李双喜敲云板送来的一封密奏，想到近两日皇上似乎ๆ有什么心事，又想到吴三桂驻军山海关尚未投降，不觉在心中问道：
1金砖——故宫主要宫殿铺地的砖头，是由特殊的工艺制成，质地十分细腻，耐磨，呈灰黑色，俗称金砖。
2宫制鲜花——就是宫中ณ所制的假花，多以绢制ๆ成，色彩鲜艳如真，称为像生花。
“我大顺朝的江山能坐稳么？”
李自成在武英殿丹墀上拜天之ใ后，进入西暖阁，在龙椅上坐下，立刻๑将恭候在丹墀一角的双喜叫进来，命宫女们回避了。宫女都懂规矩，不仅在殿内的宫女全得退出，连站在窗外的宫女也得避开，绝对不许有人窃听。李自成向双喜问道：
“揭帖ຆ中ณ所奏的两件事你可知道？”
“约在四更时候，从军师府来的一个官员到东华门递进密封揭帖。适逢儿臣巡ำ视紫禁城中警跸情况，来到东华门内，遂将军师府的官员放进东华门，问他知不知道揭帖所言何事。他说两ä件事他都知道，将事情的经过对儿臣说了。”
“杜勋是怎样被杀的？”
“昨夜一更多大，杜勋从朋友处吃酒席回来。他骑着马，跟着两个ฐ仆人打着灯笼。离他的家不远，经过一个僻静地方，四无人家，一片树林，还有一个无人居住的小庙。突然有几人从树影中跳出，拦住马头，用乱ກ刀将杜勋砍死，又砍死了一个仆人，另一个仆人挨了一刀，拚命逃跑。刺๐客砍下杜勋的脑袋，挂在小庙前的树枝上，在小庙墙上写了一句话：‘为ฦ先皇帝诛叛奴’。杜勋的家人很快到เ军师府禀报此事。军师府派兵前往搜查凶手，早已没有踪迹。”
李自成默默想道：“没有料é到，北京城的民心不忘明朝！”李双喜见他没有做声，接着说道：
“崇文门内向西拐，往江米巷去的墙壁上，我一支巡ำ逻队在二更以后，看见有人在墙上贴出了无头揭帖，说平西伯吴三桂不日将亲率十万精兵西来，剿除，剿除……”
“你只管明白地说！”
“那ว揭帖上说，剿除逆贼，恢复神京，为ฦ先帝后发丧，扶太子即位，重振大明江山。”
李自成问道：“什么เ人敢这样大胆？”
“巡逻队看见揭帖，浆糊还没有干，可是贴揭帖的人没看见。巡逻队当即撕下揭帖，去首总将军府禀报。刘爷下令，将附近住户抓来了十来个ฐ男人，连夜拷问，没人招供。刘爷下令全部斩首，将首级悬挂在无头捐帖ຆ的地方แ。这些人正要推往崇文门内十字路口行刑，恰好宋军师闻讯赶到เ，苦劝不要杀戮无辜，等天明后取保释放，以安京师民心。父皇，两ä件大事竟然如此凑巧，发生在同一个ฐ夜间！”
李自成是一个ฐ性格深沉的人，虽然他想得更多，却没有吐露一句，只叫宫女进来，吩咐传膳。
简单的早膳以后，李自成告诉窦妃说，他要先去文华殿召见大臣，然后去左ุ顺ิ门楼ä上凭窗观看演礼ึ。窦美仪温柔地含笑说道：
“可惜臣妾是个女子，要是生为男子，该有多好！”
李自成笑着问：“卿为何有这样想法？”
窦妃说：“皇上的登极大典乃千古盛事，臣妾备位后宫，既不能ม参预ไ文臣之列，躬预ไ盛典，跪拜山呼，连皇极门演礼的事也不能观看，所以才说出此言，恳陛下恕臣妾无知妄言之ใ罪。”
“这好办，孤吩咐双喜，右顺门楼上不许兵丁上去，卿可率领宫女们在右顺门楼上观看演礼ึ。只是，不要打开窗子，将窗纸戳破一些小洞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