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一齐叩头，山呼万岁。
官员们叩头起身，除奉旨留下的重臣之ใ外，所有的官员们都鱼贯而出。李自成走下御座，先到东暖阁在龙椅上坐下，然后以刘宗敏为ฦ首，牛金星第二，后边是宋献策，李岩，六政府尚书，另外有亲近的武将李过和吴汝义แ。李双喜三人。他们进入暖阁以后，又一次向李自成跪下叩头。文臣们向李自成行叩头礼从心里视为天经地义แ的君臣之ใ礼，只有刘宗敏尚不十分习惯，所以动作上不够自然。
“王公公，听说流贼李自成来犯京师，近日消息如何？”
1้贼氛——贼方แ的情况。
“其实皇后可以不死。倘若她不死，孤会以礼ึ相待，将她优养终身。”他又对吴汝义说：“你问问大监们，宫中的库房中一定有好的棺材，命宫女们将皇后装殓，要小心保护她的尸体！……那ว位皇贵妃呢？”
李自成问道：“是奉旨？”
昨天晚上，李自成几乎通宵未眠。晚膳以后，因为北京内城将破，入城在即，他将牛金星、宋献策和李岩召进行宫，商量进入北京后的重要急务。从崇祯ງ二年起义以来，李自成经过十五年的艰难苦战，几经挫折，血流成河，终于有了今天：打进北京，灭亡了明朝，夺取了江山。大顺军全军上下，所有文臣武将，都兴奋鼓舞，认为ฦ是大功告成，江南可以传檄而定，李自成本人当然也认为大顺朝的万世之业已定，只等在北京举行登极大典，然后返回长安，一边统一江南，一边营建大顺皇宫，恢复盛唐规模。今晚的小型御前会议，一直到深夜方แ散。从三更到四更，这一段时间里，李自成只是躺下去矇胧一阵，但因为ฦ想知道崇祯是否会在皇宫中举火自焚，两ä次询问是否看见紫ใ禁城方面起了火光。
他起小对人们称自己้就是一个“我”字，称了三十多年。去年五月，在襄阳杀了罗汝才，称新า顺王，也开始设置了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职官。当时以牛金星和宋献策为ฦ首的文臣们一致建议他自称为“孤”；他对国王自称为“孤”的事并不陌生，戏台上国王或是自称为ฦ“孤”，或是自称为“寡人”，都不自称为“我”。他小时读过《孟子》，梁惠王对孟子说话就自称“寡人”。在襄阳称新า顺ิ王之后，他很久仍然在说话时自称为ฦ“我”，不习惯改口称“孤”，引起了在襄阳“从龙”的杨永裕、喻上猷等文臣们几次进谏。到了西安以后，改西安为长安，局面大不同了。从今年元旦起，建立国号大顺，改元永昌，受文武百官朝贺。当时文臣们都向他三跪九叩，山呼万岁，将他看做是开国皇帝，所以建议他自称为ฦ“朕”，以正视听。但是他一再表示ิ谦让，答应到เ北京后改称为ฦ“朕”。今日就要进驻北京的紫禁城了，尽管尚未举ะ行登极大典，也可以称“朕”了；虽然一时不习惯，但很快就会习惯的。想着不到两年中，他从自称“我”到เ称“孤”，又到称“朕”，不禁心花怒放，静静地笑了一阵。
吴婉容来到乾ດ清宫背后的宫人住处，悄悄地将皇后和皇贵妃在坤宁宫相对流泪的事告诉了魏清慧，并说明皇后娘娘命她来问问皇上的情况。魏清慧将她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吴婉容，但是当她将吴婉客送到交泰殿旁边要分手时，悄悄叮咛说：
吴婉容含泪点头：“我明白。真不料会有今日！娘娘身为国母，读书明理，十分圣德，可是皇帝为严å禁后妃干政，不管什么朝政大事从来不告诉皇后知道，也不许皇后打听，反不如民间贫寒夫妻，遇事一同商量！”
崇祯ງ点头：“叫司礼监来人！”
谕平西伯吴三桂，速率大军来京，痛剿逆贼，以解京师之危！
“牛先生先说，孤在紫禁城中应居住何宫！”
1乾断——封建社会，以乾ດ卦代表男、天、君主ว，以坤卦代表女、地、皇后。事由君主决断叫做乾ດ断ษ。
洪承畴虽然投降了清朝，深受优待，但他毕竟是自幼读孔孟之书，进士出身，然后入仕，多年为ฦ朝廷所倚信，受钦命统兵作战，在国家艰难的时候，身任蓟辽总督挂兵部ຖ尚书衔，率八千总兵去解锦州之围，不幸兵溃，被俘降清，贻辱祖宗，愧见师友和故国山河。每次想到此事，他就暗暗伤神。此刻听辅政王多尔衮提到เ此事，特别是提到崇祯ງ对他的“君恩”深厚，他猛然控制不住，滚出眼泪，但立刻๑遮掩说：
聪明过人的多尔衮淡然一笑，随即向洪承畴问道：
“请你们各位来，不为别事，只为ฦ目前情况十分吃紧，我们的袁将爷已๐经出去打仗，守寨的事由我主ว持。望各位与我同心同德，不能有半点二心。虽说我是一个女流，年岁又轻，可是战场上的事还有些阅历。立功者我要重重奖赏；倘有违抗军令的，休说我铁面无情。军令大似山，不管是谁，哪怕是袁将爷的至亲好友，也休想违抗我的军令。我的话就说到เ这里，下面请朱先生说一说这寨如何守法。”
“太太说得很是。目前守寨要听太太的将令行事，一切兵马都得听太太调遣，任何人不能擅作主ว张，有敢违抗者定以军法论处。”
李岩欠身说：“我昨天就差遣妥当人奔往李家寨去，按照夫人的尊谕去办。敝寨距围镇只有五里，两寨住户都是邻๑亲，敝族人也有居住在圉镇的。请夫人放心，一定可以办到。”
牛金星赶快恭敬地回答说：“请夫人放心。我们正在研究办法。”
“我们两ä代人没有做过一件亏心事，所以神灵护佑，让媳妇带着小宝逃出城了。”
“我不管那两ä个姑娘。我说的是小宝，他是咱张家的一条根，只要他逃出去，他妈把他拉扯成人，我们张家就不会绝后了。”母亲有气无力地哭了一阵，接着说：“儿呀，省城一旦ຆ解围，你要立刻๑去寻小宝和你媳妇回来，还有你妹妹和招弟……你千万记住啊！”
宋献策微笑说：“城还是要攻的，不攻就不会破。但大元帅不欲将士流血过多，提醒我重新า在心中ณ琢磨。目前要紧的是，选择一个攻城的最佳时机，以较小的伤亡攻破开封。我想，倘若再迟十天、八天，到瓜熟蒂落时候，我军轻轻一攻，城内瓦解，城头自溃，当然更好得多。那时倘若仍须靠云梯爬城，城上军民将无力拼命厮杀，定会有人树起白旗。一处树起白旗则ท全城自溃，此即所谓瓜熟蒂落之势。”
1้肯綮——筋骨的结合处，比喻问题的关键所在。綮音qig。
刘承奉又说：“凡事都要多从坏处着想。万一黄水来得很猛，漫过城墙，岂不全城生灵同归于尽？”
刘ถ承泰说：“王爷怕的是全城军民死于洪水之中。”
“你在这一大堆妇女中间看一看，倘若有仿佛见过面的，你不妨问一问。”
“有没有张秀才家的妇女？请出来！”
招弟胆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轻手轻脚๐地离开了。小宝恋妈不肯离开。霍婆子对他说：
张成仁和香兰见霍婆子要把两ä个小孩撵走，知道必有要紧ู话说，便也哄小宝快到上房去玩。小宝无可奈何地离去了。
德秀的妈妈听霍婆子这么เ一说，又想着孩子们确实快饿倒了，就同意让德秀明日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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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妃用苍白枯瘦的纤手拉着妹妹，轻声叹了一口气，哽咽说道：“淑英，我是在世不久的人了。宫中礼法森严，我没法见到เ家中别的人，所以才奏明皇上和皇后，把你叫进宫来。今天我们姐妹幸而得见一面，以后能ม不能再见很难说，恐怕见不到了。”
“请皇贵妃不必难过，如今全京城的僧、道都在为皇贵妃祈祷，连宣武门内的洋人们也在为皇贵妃祈祷。皇贵妃福大命大，决不会有三长两短；过一些日子，玉体自然会好起来的。”
李岩辞别ี大元帅，跳上战马，向朱仙镇附近的驻地奔去。
在开封城内，靠近南土街的酉边，有一条东西胡同。在这条胡同的西头，有一个坐北向南的小小的两进院落。破旧的黑漆大门经常关着，一则为防备小偷和叫化子走进大门，二则为前院三间西房设有私塾，需要院里清静。倘若有生人推开大门，总会惊动一条看家的老黄狗，立刻“汪汪”地狂叫着，奔上来拦着生人不许走进，直到เ主人出来吆喝几声才止。那大门的门心和门框上，在今年春节时曾经贴过红纸春联。当时开封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攻防战，家家户户都不知这城是否能够保住，也没有心思过年。可是贴春联是两ä百多年来一代代传下的老规矩，又都不能ม不贴。现在这春联已被顽童们撕去大半，剩下的红纸也褪了颜色。只有门头上的横幅，红纸颜色还比较新า鲜，上写着“国泰民安”四个字。不管是在当时还是在今天，这四个字看起来都十分滑稽。
刘宗敏向小校挥一下手，同宋献策商量几句，便把众将领ๆ叫到面前，如此如此地做了部ຖ署，然后同宋献策、郝摇旗。刘芳亮、袁宗第只带着一万五千骑兵，向朱仙镇疾驰而去。只听马蹄动地，如同一阵风暴，所过之处，黄尘滚滚，遮住了人马的影子，天上的星月也昏暗起来。
当他的骑兵半夜从西门进朱仙镇寨中时候，官军已经从南门和东门进寨，到了街心，并占了岳武穆庙。寨中ณ百姓因事先得到官军要来的消息，差不多逃空了。寨中ณ街道狭窄，不适于骑兵作战，且辞不及防，一开始接仗就处于不利地位。混战一阵，虽然人马损失惨重，他自己也负了轻伤，但是他的勇气如故，仍在大声呐喊督战。突然他的战马中ณ箭倒地，他一骨碌从地上跃起，一看旁边正有一个ฐ官军的将官挺枪向他刺๐来，他一剑格开，又一剑将那将官刺๐下马来，夺过战马，飞身跃上，继续杀敌。他的人马已经越来越少，他只得留下部ຖ分人马拼死守住朱仙镇西北角的一段寨墙和一片宅子，他自己率着其余几百骑兵冲到เ镇外，在旷野上左右驰骋，忽然杀到东边，忽然杀到เ西边。敌人已๐经知道他是李过，是闯王的亲侄儿和得力大将，于是大喊着“活捉李过！活捉李过！”人马向他蜂拥而来，终于愈围愈多。李过的箭已经快射完了，他轻易不再放箭，只有当敌人过于逼近时才放箭，每射必中。这样，官军虽然围了几重，却也不敢向他逼得太近。
李自成不论多么疲倦，夜间睡觉总是十分机警，有事叫他，照ั例一叫便醒，猛睁双眼，忽地坐起，从不睡眼矇眬迟疑贪枕。现在他不知发生了什么急事，赶快披上衣服，趿着鞋走出帐外。高夫人被他惊醒，赶快从枕上抬起头来，侧耳谛听。
吴汝义แ说：“是的，他竟然做出此事。”
刘玉尺知道近几天来，许多人在暗中埋怨他当日不该力主投闯，弄得受制于人，所以他不肯首先说话。朱成矩原来也附和投闯，也不想说话。他两个都望着刘静逸，等他发言。刘ถ静逸本来有满腹牢骚，但眼前一则ท小袁营处境甚危，他想着应该同刘ถ玉尺和衷共济，对付老府吞并为ฦ急务，二则他怕得罪了刘玉尺，将来遭到เ陷害，所以他苦笑一下，胸有成竹地说：
1化客为主——原来居于从属地位，通过阴谋诡计和各种努力，改变了形势，夺得了主ว动权、领ๆ导权，居于支配地位。
“大元帅可记得，曹营有一个叫黄龙的头目？他是曹帅的邻村人，还沾点亲戚，就是他把张永祺放走了。”
“我查了好久，起初有曹营的人偷偷告诉我，我也不信，后来黄龙自己้手下的人也对我说了，我才不得不信。”
高夫人没有因红娘子批评闯王而心中生气，反而频频点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在简单的筵席上，大家都不谈慧梅定亲的事，这是因为ฦ高夫人预ไ先打了招呼，不要再使慧梅伤心哭泣。大家开始只谈闯王和高夫人认慧梅做义แ女的事，后来又谈起打开封的事来。人人都认为这第三次进攻开封是势在必得，而开封是北宋建都的地方แ，城池很大，人口众多，非常富有，进了开封，闯王打天下就前进了一大步，局面就大大地不同了。说着说着，大家的酒喝得多了，谈话也更热闹了，喜气洋洋，充满了整个ฐ大厅。只有慧梅，听了这些高兴的话，反而更加难过。眼看着闯王就要打下开封，进而平定天下，而她却不能ม跟张鼐结亲，永远跟随在闯王和高夫人身边，倒反要嫁到别的营里去，这个袁时中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并不知道！
1恒代——大同、忻县等地，即晋北一带，占为恒州和代州，为大顺军来北京途经之ใ地。
2神武不杀——语出《易·系辞》，颂扬得天下是靠聪明睿智的真正神武，不靠刑杀。
3精白一心——古代成语，意为ฦ纯洁的忠心。
李自成大为高兴，不觉拱手，连说：“先生请坐，先生请坐。”
文谕院大学士顾君恩趁机会站起来说道：“主上睿智神武，兵不血刃而进入燕京，海内望风，江南翘首，不久ื即将统一中国，威服四夷。近日群臣中有些劝进表写得很好，可以传之千古，微臣与丞相不禁点首欣赏，不知陛下可曾留意一间？”
“孤每一劝进表都浏览过了，不知你们最称赞的是哪些表文，不妨读几句让大家听听。”
顾ุ君恩说道：“臣记得有一功进表中有这样句子：‘独夫授首，四海归心。比尧舜而多武功，迈汤武而无惭德’。这四句对仗工ื整，颂扬得体。”
李自成点头微笑，环视群臣，意气舒展。
顾君恩又说道：“新า降臣前明长芦盐运使1้王孙惠的功进表中有句云：‘燕地既ຂ归，宜归河山而受箓2；江南一下，当罗子女以承恩’。他写出如此颂扬文字，既ຂ表明忠心拥戴，亦足证才学优长。”
1长芦盐运使——长芦镇在今河北省沧州ะ市境内，明永乐初ม，设管理海盐专卖事务的都转运使于此，下设二十四个转运使。由长芦都转运使辖区半在山东运出的海盐称为ฦ长芦盐。清代移长芦盐运使署于天津。
2๐受箓——“箓”是符命之书。从东汉以后，开国帝王都要伪造上天符命，证明他的得天大下是受了上天的册命，合理合法。李自成接受宋献策的“谶记”，也属于“受箓”之ใ类。
李自成含笑点头。
吏政府尚书宋企郊已经受到王孙蕙的拜托，此刻看见皇上高兴，赶快起立说道：“像王孙蕙这样新降文臣，似应予以美缺，不知圣意如何？”
李自成说：“只要是真有才学，自然录用，你的吏政府可以斟酌拟定，奏孤知道。”
他又以愉快的眼光向群臣扫视一遍，当看见李岩和宋献策神色冷静，不似众人闻听劝进表中颂โ扬佳句时的兴奋动容，他的心中ณ打个ฐ问询：“他们为何与众不同？”在片刻๑间，他始而在心中感到不快，继而想到เ他们二人刚才来到เ较迟，可能是新า得到了什么不好的军情探报，故而他们的神色与众不同。他在心中ณ问道：
“是不是他们已๐经得到探报，山海关方แ面有了变故？”
虽然李自成在表面上仍然保持着愉快神色，但是他的心中却忽然凉了一半。吴三桂已经进入山海关，可以说近在咫尺，威逼北京，这使他不能不严重关切。此刻两位军师的脸上神色异于众人，莫非吴三桂抗拒不降，公然为ฦ敌？
他吩咐文武群臣退下，尽心为明日皇极门的正式演礼和初六日的登极大典做准备，独将宋献策和李岩留下。当群臣叩头退出以后，他正要向两ä位军师询问山海关有什么新的消เ息，忽然听见一阵纷乱的脚๐步声从右边丹ล陛登上丹挥，同时听见一个青年人的胆怯的声音恳求：
“你老莫要急，让我到陛下面前传禀！”
一个苍老的声音骂道：“闪开！你再拦我，我会一拳将你这个ฐ胎毛未退的传事官儿打倒在丹ล墀上！”
李自成大吃一惊，向外怒喝道：“什么人如此大胆，替我拿了！”
因为李自成不许前朝的太监在身边侍候，在武英殿东暖阁和前檐下共有四个ฐ太监以备皇上随时呼唤。这时一齐奔到武英殿门口，看见三个官员踉跄奔来，抢在前边的是双喜将军。他们不敢拦阻，赶快惊慌地从门槛ນ边避开。
李自成听见脚步声进来，怒目注视西暖阁的房门，而宋献策和李岩的目光也转向同一个地方แ，李双喜抢先一步掀帘进来，跪在李自成的面前说道：
“启事父皇，王长顺ิ有重要话恳求面奏！”
李自成尚未说话，看见王长顺ิ满眶热泪，紧ู跟着双喜冲了进来，而同时传事官也并肩进来，但是年轻的传事官因为身体便利ำ，反而抢在王长顺的前边跪到เ地上，连连叩头，声音战栗地说：
“启奏皇上，臣未能ม拦住牧马苑使王长顺ิ闯入宫中，实实有罪！”
王长顺ิ跟着说道：“臣为了面见圣上，大胆闯宫，在丹墀上将拦路的传事官一把推个趔趄，骂他胎毛未退，还真想再给他一拳。请皇上容小臣将几天来憋在心里的话在皇上面前倒出来，然后听任皇上治小臣鲁莽闯宫，冒犯朝廷之罪。砍头我不怕，横竖不过是碗大疤痢！”
李自成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忍着一肚子愤怒说道：
“双喜，传事官，你们退下，没有你们的事了。”
李双喜和传事官叩头退出以后。李自成望着王长顺问道：
“你是孤起义แ时的旧人，有话不妨直说。你快说吧！”
“皇上！你如今孤立在上，对下面的情况全不知道！臣若今日不言，以后出了大祸，我就不是你的忠臣了！小臣没有读过书，可是小臣明白，自古忠臣不是那些在主上面前一味歌功颂德，报喜不报忧的人。前年九月十四日，臣因知黄河堤将会决口1้，带一个老河工到大元帅行辕恳求见你，从早晨等到晚上，见不到เ你。若是我能够见到เ大元帅，赶快派重兵保护河堤，九月十五日夜间就不会有明军将河堤掘开口子，叫洪水淹没开封，淹死几十万人，连我军因移营不及也淹死了很多人！……事后谣传我军被淹死了两三万，实际被淹死了三四千人和骡马一千多匹。这几千将士是防备黄河北岸明军解救开封的，都是从陕西带出来的精兵啊！有许多人我都认识！……”说到这里，王长顺放声痛哭。
1黄河决口——故事见本书第三卷第五十五章。崇祯十五年九月十五日夜，明军乘河水暴涨，从北岸乘船渡河，掘开南岸河堤，遂使洪水淹没开封和下游数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