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巡抚衙门出来后，他的心情非常沉重，甚至近乎灰心绝望。原来他希望这一次开封能够固守，“贼”退之ใ后，他可以叙功受赏一。辩证唯物论认为这种同一是有矛盾的、具体的同一，不，得到升迁。现在这一个希望破灭了。经过差不多四个半月的围困，城内人死了很多，不管是军民还是官绅都受了很大的苦。如今已๐经山穷水尽，再也支持不下去了。今天北城和东城外的义军开始搬运大炮，修筑炮台，看来只要连晴几天，就会发动攻城。黄澍明白，城是万万守不住的，如果不赶紧采取对策，城破之后，周王殿下和各个封疆ຆ大吏一起同归于尽，他黄澍也万难逃脱。实际上，他今天已๐是最后一次去周王府和巡抚衙门，以后大概不会再去了。
“把这匹马宰了吧，每个ฐ人分一斤ภ马肉。剩下的留到明天晚上再分。”
说毕，他又看了看路旁้的大木牌，那ว上面写着闯王的禁令：“不许欺压难民，侮辱妇女，倘有违反本或稿本的尾注。2在中共中央毛泽东选集出版委员会的指，定斩不饶。”他转过身来对李俊说：
李俊唯唯遵令。他知道，李岩原来也有此救活开封城中ณ老弱妇女的主意，但没有贸然向闯王提出。直到打败刘泽清之后，才由田à见秀向闯王竭力建议。为此一事，李俊对于田见秀更加钦佩。
“大婶儿，你遇到了什么事儿？我从来很少见你这个样。”
说罢，她就开了东屋门进去，一会儿包了一包野菜出来，往王铁口住的南屋走去。香兰站在二门口，一直好奇地注意着她的动静，只见她进到南屋，就同王铁ກ口说起话来，后来声音变得很低。香兰就不再听下去，怀着奇怪的心情，回到เ自家屋里，对丈夫说：
经此一杀，果然各家粮行暂时不敢闭门停售。但每日售出的粮食不多；稍售一些就不售了。因此买粮的人总是天不明就赶赴五坊，家家粮行前都是拥挤不堪，挤不到前边的就沿街排队。实际上多数人买不到一粒粮食，只有那ว些力气大、会挤的人和地痞流氓才能ม多少买到一点。每天都有人为买粮食而打架斗ç殴，每天都有人被踩伤，甚至也有被打死的。
张成仁家里在五月底的时候用各种办法存了点粮食。那ว时当铺还收东西，他家里能够当的东西都拿去当了，把所有的钱都买了粗细粮食。近来勉强度日，一日只吃两ä餐，其中有一餐是稀的。一家人中，老头子有病，能够吃点细粮；五岁的小男孩是全家的命根子，让他多吃一点，别人全是半饱，眼看着大家一天天都瘦了下来。
另一件使他略觉宽慰的事是：他接到了开封巡抚高名衡五月十七日来的一封飞奏，说接到เ了杨文岳的塘报，丁启睿、杨文岳和左ุ良玉的部队共二十万人马已经到了朱仙镇，把流贼包围起来，不日就可歼灭。虽然根据多年的经验，他不敢相信能ม这样轻易地把李自成歼灭，但又在心中怀着希望：即使不能把流贼歼灭，只要能打个胜仗，使开封暂时转危为ฦ安，让他稍稍喘口气，也就好了。近日来他总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今天感到略微轻松了。
看见崇祯ງ今天的心情比往日好得多，周后十分高兴，赶快吩咐宫女泡了一杯皇上最喜欢的阳羡茶。崇祯喝了一口，就向皇后问起田妃的病情。皇后叹了口气，说：
“大家议事，不一定思虑的都完全周到，你说出来何妨？好吧，现在没有别人，你不妨对我说说。”
李自成用心听着，不置可否。李岩接着说道：
经过紧张的准备，约摸三更时候，刘宗敏率领刘芳亮。袁宗第、谷英、郝摇旗等战将，带着三万人马加上罗汝才派来的二万人马，以急行军往朱仙镇开去。
“捷轩，官军人数很多，左良玉和虎大威都是名将。特别ี是左良玉，曹操和敬轩曾几次败在他的手中，我们如今是第一次同他交手，千万不可轻视。你先到那ว里，不要让补之那三千骑兵吃了他们的大亏。我同汝才随后也赶到朱仙镇去。这一次打仗，决不能受挫；万一受挫，会牵动整个大局。我这话你心里明白。”
汝才又问：“我们两ä个老营明日一早继续往阎李寨去？”
“不用叫醒闯王。既然开封方面没有新า的情况，自然要依原计而行。”罗汝才故意提到开封方面，避免以后吴汝义แ会疑心他事先就知道袁时中ณ从杞县逃走。
袁时中看出来亲兵们的不忿神色，愈明白刘玉尺提醒他的话有多么要紧，多么及时。当他来到老营门外时，有许多将士都在等候着他。他带着坦然的微笑下马，向大家扫了一眼，同军师走进大帐。
“事情的经过你们都知道啦，目前务必要小心谨慎，万不能使别ี人抓住把柄。不许将士们对闯王、对老府说出一句闲话！你们要传谕各人手下将士：有谁敢私下里对闯王发一句怨言，我知道后立即斩首！”
吴汝义平日最担心闯王休息不足，听了这话，有点儿犹豫起来，喃喃说：“我待一忽儿再来。”可是他正要退走，李自成已经睁开眼睛，抬起头来问道：
这时，随在吴汝义背后，有两ä个亲兵走了进来，打算照料é闯王梳洗。闯王一挥手，他们赶紧退了出去。
“慧梅的心事你难道不知道？她起小就跟小鼐子在一起，如今都长大成人了，虽然不言，但是彼此有意，瞒不过大家的眼睛。我昨儿也跟你说过，打下开封后让他们配成一对，年纪相当，又互相知心知性，有情有义。现在你呀，唉，忽然把她许给袁时中，这不是给她一个晴天霹雳？小点子也会大大伤心的。”
“万一她不听从，我怎么办呢？”
宋献策心中明白刘、朱二人所说的都是事前准备就的冠冕堂皇话头，但是他身为闯王军师，在此场合，不得不赶快点头说道：
袁时中又欠身说：“承蒙军师指教，深中ณ下怀，自当铭记在心。时中ณ草莽无知，读书甚少，以后请军师与牛先生多多教诲，使时中能在闯王麾下做一员偏将，尽力效忠，不负此生。”
小河的这边岸上，几棵垂柳，嫩叶翠绿，而最嫩处仍带鹅黄；长条在轻轻摇曳，垂向水面。靠岸有几丛小竹，十分茂盛。竹、柳之间，竟有两ä棵桃树，不知当年何人无意所栽，而今在这里增添了诗情画意。有的枝上的桃花正在开放，有的已经凋谢。落下的花瓣，有的落在岸边的青草上，有的落在水里，流向远处。
李闯王天天在行辕中忙碌，接见这个ฐ将领ๆ，接见那个将领，不是议事，就是听禀报，难得今天好像第一次这么เ悠闲；看见了春天的郊野景色，心情特别ี舒畅。他和高夫人带着几十个男ç女亲兵，到了这个地方แ，不由得感到เ留แ恋，便同亲兵们跳下战马，临ภ流盘桓。战马由亲兵们牵着，踏着鹅卵石，走到水边，低头饮水。这时天已大亮，村落里的鸟雀都飞到旷野去了。忽而一阵雁声从空中落下，闯王抬头一看，只见一群大雁，排着人字形的阵势，徐徐飞过天空，边飞边叫。闯王很想射下一只，可惜雁阵飞得太高了。
洪承畴显然被皇太极的话打动了心事，流着眼泪叩头说：“皇上此谕，真是至圣至仁之ใ言！”
看过贡献的名贵东西之后，有官员传出上谕：“祖大寿等所献各物，具见忠心。朕一概不纳，你们各自带回去吧。”祖大寿等降将赶快跪在地上再三恳求说：“皇上一物不受，臣等实切不安。伏望稍赐鉴纳！”皇太极念他们十分诚恳，命内务府酌收一二件，其余一概退还。
王燮说：“当然下官不会自己听到，可是卑职手下有人听到。如今在城上的都是贫家小户的丁壮；有身份的都不在城上，住在城下的窝铺里边，只偶尔派人上城问一问，看有没有什么动静。所以城上百姓发出怨言，说他们在城上受风雪寒冻，做官的、为宦的、有钱有势的却住在家中烤火取暖。这话是人们常听到的，也是可以想得到的。要说怨言，这就是怨言，流露了有些人心中ณ的忿忿不平之气。据下官看来，如今巩แ固民心军心，更为吃紧，不知列位上宪钧意如何？”
王燮说道：“眼下最急迫的是赶快征集毡和被子两万条，送到城上，让东城和北城守城的人都有一条被子或羊毛毡技在身上，可以略御风雪。”
随即巡抚衙门的一个巡捕快步进人大堂，在巡抚面前跪下，说：“禀大人：城上尚未来人禀报。不过百姓都在哄传，说今日李自成要再一次大举攻城，比二十六日那一天还要猛，扬言今日非攻进城中ณ不可。”
“陈将军有所闻乎？”
“酒准备了不少，还可以继续准备。”
“是。我一定严å申你的军令。”
刘光佐辞出之ใ后，李管家向左小姐禀报了情况。左小姐感到十分欣慰，说道：“既ຂ然有四百多人护送，我看路上也不会有什么风险了。”
“近处有没有算卦的先儿？”
“他现在兵多粮足，当然巴不得鼓足一口气儿为ฦ锦州解围，把祖大寿救出。听说南朝钦派一位姓张的总监军随军前来，催战得急。”
“不，叔王爷。不管洪承畴多么小心稳重，顶不住南朝皇帝一再逼他。他怕吃罪不起，只好向我进攻，决不会用稳扎稳打的办法。你等着瞧，他会向我军阵地猛冲猛打，妄想一战成功。”
1林下——并非真的山野或乡下，而是指不再做官，闲居在家。
“还提到洛阳、襄阳的失守，以及杨武陵沙市自尽，使皇上有一两个ฐ月喜怒无常，群臣上朝时凛凛畏ั惧，近日渐渐好了。这情况大人早已๐清楚，不算新闻。”
宗第又带笑说：“李哥，你要是不忍下手，把这事交给我吧。事后，任曹帅恨我，骂我，你也可以重重地处分我，我甘愿承担！”
袁宗第走后，李自成送李岩步行出寨。李岩的亲兵们明白闯王要同李岩谈话，都牵着马跟在后边，相离十步以外。自成说道：
汝才笑着说：“你我都想在一个路子上！”停一下，他向吉珪问，“自从咱们遵奉自成为ฦ盟主，自成的声威日隆，羽翼更为ฦ丰满，俨然是救世之主。闯营上下，到处宣扬李闯王如何仁义แ，又宣扬宋孩儿献的谶记，很能蛊惑人心。子玉，请你说老实话，大明三百年江山真会灭亡在闯王和咱们的手中么เ？”
汝才说：“我是想知道大明的气数是否已尽，好为ฦ咱曹营决定何去何从。倘若大明气数果真已尽，李闯王合当有天下之分，我不妨早ຉ日死心塌地，拥戴他成就大事，以后不愁无功名富贵可享。子玉，你是有学问的人，又懂风角六壬一类名堂，是个ฐ好军师。你说我的想法可是么？”
玉儿替他梳了头，照ั料他洗过脸，漱了口。他又走出屋去，凭着栏杆闲看海景。
洪承畴正在欣赏海ร面的日出奇景，忽然听见附近几丈外泼刺๐一声，银光一闪，一条大鱼跳出海面又落入水中，再也不曾露出来一点踪迹。洪承畴重新将眼光转向刚升起的红日和远处的孤立礁石姜女坟，以及绕过姜ä女坟东去的隐约可见的点点白帆。
李自成说：“汝才，有话你只管爽快说出。你我是老弟兄，情同手足，有什么话不可说呢？”
曹操说：“因为我们长久ื屯兵于开封城外，这里一马平川，柴草缺乏，烧火喂马，都是一天比一天困难。粮食虽然征来的不少，可是慢慢地也困难了。我那里存粮已经很有限，快要告罄。将士们近几日来，私下里纷纷议论，都不愿意在这里再留แ下去，怕的是坐吃山空。李哥你也清楚，常言道：兵无粮草自散。虽说你我的人马平素า纪律很严，将土上下齐心，可是真到เ了缺草断ษ粮的时候，也难免军心动摇。我知道你这里情况比我那里好得多，粮草比我那里多得多，所以我那里传出的一些流言蜚语，你这里是听不到เ的。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要隐瞒真情，一五一十都禀告大元帅，请你看怎么เ安排，我怎么เ遵令而行。”
尽管李自成不满意曹操说话时带着的威胁口气，但是他一直面带微笑。听完以后，问道：
“就这么一点小事？”
曹操点头说：“就这件事，看来也不算小事。我那里二三十万人马的军心需要稳定，粮草需要补足。”
闯王同宋献策交换一个眼色，哈哈地大笑起来，说道：“虽说不是小事，可是比起我们共建大业来，到底还是小事啊！”
曹操问道：“大元帅如何决定？”
闯王说：“给你想办法，不用你在将士面前弯腰作揖，拿空话抚慰众人。”
曹操心中大喜，说道：“好我的李哥呀，你的确是非凡人物！这两天把我忧愁坏了，可是在你眼里竟然不像一回事儿。粮草什么เ时候可以给我？”
李自成回答说：“我今天就同一功商量商量，暂时恐怕只能先给你两ä千石粮食，供你急需，随后就会源源接济。至于豆料，先给你三百石。草是困难的，你自己也想想办法。我们共同渡过目前这一段艰难。等到破了开封，人马就不需要都驻扎在这里了，到เ那时一切就方便了。怎么เ，先给你两千石粮食行不行？”
曹操喜出望外，说：“这当然好极了，有这两千石粮食，暂时可救一救燃眉之ใ急，以后的事再说吧。”
李自成说：“我还在继续从各州县征集粮食。有我闯营用的，也就有你曹营用的，我不会厚此薄彼，亏待了曹营将士。”
曹操说；“我知道李哥你不会亏待曹营将士。如今闯营也好，曹营也好，都是你的人马，手掌手背都是肉。”
李自成笑一笑，问道：“今日吉军师为何不一道来？”
曹操说：“我是准备来挨你的骂的。吉子玉不来，你骂我几句，我回去装ณ在箱子里，谁也不知道。如果他跟我一道来，万一传出去，我曹操的面子也不好看，说不定还会引起我曹营将士们许多闲言。”
来献策哈哈笑起来，说道：“曹帅，人家叫你曹操，你真是想事儿精明过人。不过，今日毕竟有一点你没有想到。”
曹操问：“献策，我哪一点没有想到？”
宋献策说：“你没有想到เ大元帅不但不骂你，反而因为你说了实话，对你更加尊重，这一点你就没有想到เ。”
于是三个人都大笑起来，屋里充满着一团和气。笑过之后，谈了一阵闲话，曹操又放低声音说道：
“既ຂ然我今日来见大元帅，说些体己话，还有一些下边的情况，我也不妨大胆地说出来吧。”
闯王问道：“下边还有什么情况？”
曹操说：“这话我自己听了以后也很生气，也查问过是哪里传出来的闲话，后来知道并不是某一个ฐ张三李四说出来的，是不少人都在私下乱谈。我现在已๐经下令，不许再妄谈此事，倘有违令的，一旦查出，定要严办。”
宋献策问：“到底是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