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午后，申末酉初，海边凉风阵阵，颇็有关内的深秋味道。虽然只有三四级风，海面上的风浪却是很大。放眼望去，一阵一阵的秋风，一阵一阵的浪ฐ涛，带着白色浪尖，不停地向海岸冲来，冲击着沙滩、礁石，也涌ไ向觉华岛1，拍击着觉华岛的岸边，飞溅起耀眼的银花。这时候，运粮船和渔船，大部分都靠在觉华岛边的海ร湾处，躲避风浪，但也有些大船，满载着粮食，鼓满了白帆，继续向北驶去。这些大船结队绕过觉华岛，向着塔山和高桥方面前进，一部分已经靠在笔架山的岸边，正在卸下粮食。
从海边到เ宁远城，每隔不远，便有一个储存军粮的地方แ，四围修着土寨、箭楼ä、碉堡，有不少明军驻守，旗帜在风中飘扬。
自成在献忠的帐中ณ没有多停，因有紧急军务，就同汝才和宋献策返回大帐去了。献忠曾经使眼色要汝才留แ下，但汝才仿佛没有看见。张定国感到เ事情严重，不肯从献忠的帐中ณ离开下》有“吾非瞽史，焉知天道”的记载，郑国子产有“天道，也不许亲兵们睡觉。献忠明白他的意思，低声说：
“父帅，孩儿觉得这事情有点不妙。三十六计，走为ฦ上策。稍过一时，咱们跳上马就走吧！”
关于闯、曹大军将开往新蔡ກ和汝宁一带同官军作战的事，是前天夜间在闯王老营中会议决定的，但是只向重要将领ๆ中ณ传了大元帅的军令，下边头目们尚不知道。据确实探报：新任陕西、三边总督傅宗龙和保定总督杨文岳准备在汝宁附近会师。闯王决定亲自同汝才前去，一举将这数万官军歼灭人利ำ益和公共利益趋于一致的行为才是道德的。主张“人是，然后去进攻开封。吉珪听了汝才的话，想了一下，说：
汝才连连点头，同吉珪相视而笑。忽然一个亲兵进来，禀报说闯王的中军吴汝义来了。随即吴汝义แ进来，恭敬地向汝才行礼，又向吉珪行礼ึ明社ุ会整体和个人发展的统一性。，然后对汝才说：
“原来是张将军！”
“客人今天早ຉ晨能赶到เ么？”
崇祯ງ时代，全部ຖ宫女大约有几千人，能ม够挑选到皇上、皇后、太子、长平公主、皇贵妃和贵妃这几处宫中ณ服侍的，大约有三四百人。这三四百人中，多数是粗使的宫女，能ม够有幸运被皇帝看见的是极少数。这很少数比较幸运的宫女无不希望偶然意外地得到皇上的垂青，会有个“出头之ใ日”。但费珍娥的年纪还小，入宫只有两ä年，对这样突如其来的事情毫无思想准备。她被皇上搂到怀中时，十分惊慌，害羞，心头狂跳，但是不敢挣扎，心情紧张得几乎ๆ连呼吸也停止了。当她被皇上推开以后，踉跄两步才站稳身子，一时茫然失措，不知道是否应该走开。她还不懂得如何获得宠幸，只是害怕不得“圣旨”便擅自跑掉会惹皇上生气，祸ຖ事临头。过了片刻๑，她明白皇上专心处理军国大事，不再要她，才想着应该离开。但她刚ธ走两ä三步，忽然转回身来，扑通跪下，向没有注意她的皇上叩了个ฐ头，然后站起，不敢抬头，胆怯地揭起帘ຈ子，匆匆走掉。
“珍娥，我都知道了。”
2圣眷——皇帝的眷爱，眷顾。
他的声音很小，没有被在窗外侍候的仆人听见。几天来缺乏็睡眠和两天来少进饮食，坐久了越发感到头脑แ眩晕，精神十分萎惫，便走进里间，和衣躺下，不觉矇眬入睡。他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他已经被逮捕入京，下在刑部狱中，几乎是大半朝臣都上疏攻他，要将他定成死罪，皇上也非常震怒；那些平日同他关系较好的同僚们在这样情况下都不敢做声，有些人甚至倒了过去，也上疏ຕ讦奏，有影没影地栽了他许多罪款。他又梦见熊文灿和薛国观一起到狱中ณ看他，熊低头叹气，没有说话，而薛却对他悄声嘱咐一句：“文弱，上心已变，天威莫测啊！”他一惊醒来，出了一身冷汗，定神以后，才明白自己是梦了两个死人，一个被皇上斩首，一个ฐ赐死。他将这一个凶梦想了一下，心中叹息说：
“你是专来下这封公文么？”
将军说：“既是这样，就请在南关饭铺中休息等候。我这里立刻๑派人将公文送进道台衙门。一有回文，即便交你带回督师行辕。”
但是他们只睡了一个多时辰，全都醒了。眼看着就要攻破洛阳，大家都怀着兴奋的情绪，考虑着许多问题，不肯多睡。现在离吃午饭的时间还早ຉ，李自成带着宋献策和李岩等出庙走走。他们先在关陵的小街上看看，遇到一群小孩子在一辆空牛车上玩耍，有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领头唱道：
穿他娘1้，
赞礼ึ官照例又高唱“俯伏”，“兴”，“乐止”。接着又唱：“出笏！”文武百官都将象牙的和竹的朝笏取出，双手举在面前。又跟着赞礼官的唱赞，鞠躬三次，舞蹈。有些年老文臣，在拜舞时动作笨拙，蹒跚摇晃，险些儿跌跤。赞礼官又唱：“跪！”又唱：“山呼！”百官抱着朝笏，拱手加额，高呼“万岁！”赞礼官再唱：“山呼！”百官再呼：“万岁！”第三次唱：“再山呼！”百官高呼：“万万岁！”文武百官每次呼喊“万岁”，教坊司的乐工ื、仪仗队、锦衣力士以及所有太监，一齐呼喊，声震午门。一直心思抑郁๗的崇祯皇帝，只有这片刻才感到เ一丝欣慰，觉得自己真正是四海共主ว。
“召阁臣来！”
宗第说：“能，能ม。在巩县和惬师的官军是由副将罗泰和参将刘ถ有义แ统带。这两个人都是贪生怕死，胆小如鼠，既ຂ害怕咱们义军，也害怕他们手下士兵。这两支官军已经欠了六七个ฐ月的饷，平日就军心不稳，如今调回洛阳守城，放在刀口上使用，当然更加不稳。我们听说王绍禹命令他们十六日在侵师城内合兵一处，然后开回洛阳。我已经派细作到僵师城内，在罗泰和刘有义的手下将士中安下底线联络。至于从潼关来的几百变兵，都是陕西同乡，我们有人在洛阳城内等候，暗中接头。”
宗第转向牛金星和宋献策等人说：“咱们准备破洛阳，原没有打算利ำ用官军做内应。如今既然他们来了，就不妨借他们一臂之ใ力。我于上月二十四日破了宜阳，然后把大部ຖ人马撤到เ宜阳南边，城内只留着我的老营和少数驻兵，对洛阳不加惊动，所为ฦ何来？还不是因为宜阳离洛阳只有七十里，便于我们把自己้人陆续派进洛阳，串通洛阳城中饥民。还有不少陕西、山西两省同乡在洛阳做小商小贩，有的也可以暗中帮忙。如今好比下棋，咱们的棋是胜局，越下越活，满盘棋子都能出上力气，不像洛阳敌人方แ面处处受制，动弹不得，好不容易调动两个ฐ炮，恰恰又落人咱们的马蹄下边。”
“目前弓、箭、刀、剑虽然仍为战争利器，然论到攻城与守城，或两ä军对阵相持，火器最是威力无比。火器的长处在于能及远命中，能ม摧坚，能一弹杀伤多人。目前因闯王才到河南，诸事纷忙，自然以招兵买马为ฦ首要急务。目前已经有了十几万人，所练精兵日多，可以腾出手来编练一支精兵专用火器，如明朝的神机营1้那样。至于火器，我们只要重视，就可以陆续收集；将来找到เ名匠高手，可以自制。晁错说：‘器械不利ำ，以卒子敌也。卒不可用，以将予敌也。’火器就是今日利器，远过前代。”
牛金星笑着说：“前年弟在京师，听说朝中也有一些儒臣不同意多制造大小火器以御满洲。他们说，火器本是夷人所长，非中国所习用。中国自有中国长技，何必多学夷人。自古作战，兵精将勇者胜，未闻一个ฐ名将有用夷技取胜于疆场的。”
闯王问：“启东，你是这一带的人，请问你，为什么这嵩县善于爬山的民兵叫做毛葫芦兵？这‘毛葫芦’三个ฐ字什么意思？”
闯王笑着说：“这名儿倒很有趣。”又看了一阵，对张鼐说：“你看完操回去时，告诉总管，要赶快发给毛葫芦弟兄们每人一套棉衣。这些弟兄们都是嵩县的穷苦百姓，穿得这样薄，这样破，如何御寒？”
李信和红娘子、李佯刚出老营，正待上马，那个ฐ派去给李际遇下书的小头目骑马奔口，并带来了李际遇的一封回书。李信感觉意外，来不及拆百~万\ຒ小!说信，忙问：
小头目回答说：“我们在路上过了一个ฐ山口，离这里不到二十里远，有李际遇的几百人把守。我们向他们的头目说明了来意，才知道李际遇昨天已经离开玉寨，来到เ近处，离这里只有三十多里。这个头目派人带我去见李际遇，当面呈上老爷的书子。李际遇看了老爷的书子十分高兴，赏小的吃了酒饭，带着他的回书连夜赶回。他对小的说，他前天就知道老爷和红帅率领数千人马去投李闯王，估计会路经神垕，所以他准备了牛、羊、烧酒、粮食劳军。他说这些劳军的什物，等天明就启运，午前可以运到。”
红娘子听完后，十分气愤，冷笑说：“李仙风这老狗，武的不行来文的，这一手真够毒辣！大公子，你打算怎么回答？”
张巡捕吓得面无人色，连声“是，是”，躬身作揖，退后两步，转过身子，正要走掉，忽听红娘子大喝一声：“站住！”他两腿打战，转回身来，低头待命，心里说：“完了！”红娘子望着一个亲兵吩咐：
李侔用手拍一下膝盖说：“好！红娘子，你说得话很有道理！我们如其不能够独树一帜ຒ，与群雄逐鹿中原，真不如去投闯王！近来，确实到处都传说李闯王一进入河南就号召饥民不纳粮，不缴税，开仓放赈，除暴安民，确实像一个ฐ得天下人的气派。又听说宋献策、牛金星都到了闯王那里，很受重用。”
“是真的。我在开封，为ฦ着救你出狱，苦无办法。想着老宋这个ฐ人足智多谋，在各衙门熟人又多，就托人打听他现在何处。一打听，才知道他于上月底托名去汝州访友，暗中ณ投了闯王。原来他同牛金星早ຉ就约好，一旦ຆ李自成来到河南，牛金星先到เ闯王那里，代为吹嘘เ，请闯王以礼ึ相迎。还听说他一到闯王那里，就做了军师，言听计从。他们两人，一天到เ晚与李闯王在一起，成了闯王的左ุ右手。相国寺中有一些吃江湖饭的人们暗中羡慕，说他们将来会是李闯王的左辅右弼1。”
闯王谦逊地说：“我是草莽出身，读书不多，说不上有何深谋远虑。所以我在郧阳山中时候，即暗中ณ嘱咐刘ถ体纯先人豫西，打探先生是否出狱。倘已๐出狱，在家平安与否。我切盼一来到河南就赶快同先生见面，今日果然将先生接到军中，如获良师。今后大计，要多向先生请教。我的一些想法，自然都要说出来，听一听先生的高见。依足下看来，我们目前如何利ำ用这大好时机，赶快打出个新า的局面？只要很快能打出个ฐ新局面，朝廷就再也不能奈何我们，不要几年，我们就能ม够拥百万之众，长驱北进，夺取明朝江山。请先生多多帮助！”
自成忙问：“称的这位朋友是谁？”
高一功也笑着插言说：“起初ม，许多将士不明白闯王为什么选择在这郧阳以南的大山中隐藏起来，如今该明白了吧！那时候，张敬轩和曹操都想人川，惠登相们许多股也都在川ษ东，杨嗣昌驻在夷陵，他亲自指挥的官军和四川巡抚邵捷春指挥的官军都在川ษ东，真正是大军如云。咱们何必去凑热闯？咱们的人马很少，力量很弱，既ຂ不愿给敬轩吃掉，也不愿给杨嗣昌吃掉，像夔州府一带热闹地方是千万不能ม去的。至于……”
高一功又说：“当时有些将士们不很懂闯王的高明主见，一则不相信好时机果然不久就到，二则不明白为什么เ一定要选择这个地方潜伏。虽然闯王同大家讲过，可是咱们有些人因为站得不高，看得不远，还是不能真懂。那时杨嗣昌在军事上正在得势，闯王一眼就看准那局势不会长久ื，所以下决心潜踪隐迹，在这郧阳以南的山中ณ息马。这地方选得真好。咱们既不到เ夔东一带去凑热闹，也不到เ郧、襄以东去将宋一鹤的湖广官军引到咱自己้身边。至于像陕西的安康、平利一带，紧ู靠四川的竹溪、竹山一带，当时都有左ุ良玉等人的官军驻扎。只有这个地方แ是一块空地，谁也不来。看是空地，却离郧阳只有两天路程。郧阳是陕西、湖广和河南三省的来往要道。时机一到เ，从郧阳出去，愿去哪儿都行。所以闯王选定这儿屯兵待机，十分妥当。如今大家再不会抱怨了吧！”说毕，哈哈一笑。大家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的错误不大，姑且从宽处分。你自己้掌嘴！”
“你是龙子龙孙，金枝玉叶，今日已๐为ฦ长哥，日后就是天下之主，怎么能ม同奴婢们摔起跤来？皇家体统何在？你虽然年纪尚小，也应该处处不失你做太子的尊严。就令是别的皇子，就令是尚未封王的皇子，也应该知道自己้是龙子龙孙！”
“你放心。我宁可削职为民，断ษ不会阿谀求容，有负生平所学，为天下后世所笑。”
他故意安慰她说：“皇上是英明之主，一时受了蒙蔽，此疏ຕ一上，必能恍然醒悟。”
“苍天在上！求你保佑我一路平安，赶在闯王动身前回到闯营！”
“咱们活着是闯王的人，死了是‘闯’字旗下的鬼。如今闯王中计，咱们只有舍死回营报信，才算有忠肝义แ胆。你们瞅，这半山腰有个ฐ岔路口，往右转是进白文选驻扎的寨子，往左ุ去这条路通往咱们闯营，大约还有十五六里。咱们如今奔往闯营，白文选的寨中ณ必会疑心，派人追赶，前边也一定会有人拦截。你们有种的跟我来，冲回闯营报信；没种的我不勉强，留在这里，等我走之后快去向白文选那里投降。”
1滹沱河之败——公元2๐4年，刘秀奉更始命北徇蓟今在北京德胜门外，王郎称帝ຓ于邯郸，蓟城响应。刘ถ秀仓皇南逃，在今河北省献县境内逃过滹沱河，身边只剩数骑。
徐以显冷笑说：“大帅差矣！刘ถ备败于吕布，妻子被虏。曹操救刘备，杀吕布于下邳，夺回刘备妻子，接刘ถ备同还许昌，表为左ุ将军，礼ึ之愈重，出则ท同舆，坐则同席。可是刘备何尝感曹操之德？曹操独对刘备心软，对关公心软，致使天下三分，未能ม成统一大业。后来关公攻樊城，水淹七军，中原震动，吓得曹操几乎ๆ从许昌迁都。李自成比刘备厉害得多，终非池中之ใ物，大帅怎能ม用小恩小惠买住他的心？他的手下战将，如关、张之ใ勇的更不乏人。”
“我黑虎星蒙闯王重看和各位兄弟抬举，将商洛山中ณ的事儿嘱咐我帮助谷子杰将爷来管，担子很重。我自幼没喝过墨汁儿，拙口笨舌，说不好什么话。我说，我说，咱们喝下这碗酒，誓同生死，共保闯王，不许有三心二意。谁他妈的有三心二意，天诛地灭，鬼神不容！来，喝干！”
“各位兄弟条子1熟ງ，各人自想办法把人马带往指定的地方，或是夜聚明散，或是同官军打转转，听凭各位看情形自便。只许打富济贫，除暴安良，不许苦害百姓。必须尽力剿杀官兵、乡勇，不许坐视他们到商洛山中ณ来奸掳烧杀。等到闯王要咱们聚齐，听到传知，立刻带人马到我指定的地方แ会合。谁要是对闯王不忠不义แ，我操他八辈儿，休想我会饶了他！丑话说头里，免得到时候怪我黑虎星的宝剑无情！”
闯王问：“除圆阵和方แ阵以外，还学会了什么阵法？”
“不用操演阵法，令他们转身前进吧。”
献策说：“启东所言甚是，但我所言者是吉子玉在曹帅身边出谋划策，不可不多加留แ意。这两ä天同他在一起讨论两营会师以后的事，随时可以看出他替曹帅思虑甚深，总想又奉闯王为主，又使曹帅不失去独立地位，好像军中之军，国中之国。我们遵照闯王主意，略作让步，曹帅在有些事上也随和一点，才议定那ว几项ำ条款。有一件事，吉子玉就提得很突然，足见其思虑之深……”
宗敏问：“他提了什么事儿？”
献策说：“他今日问我：看闯王目前用兵方แ略，必将扫荡中原，西连关中ณ，建立根本，然后与明朝争夺天下。既定此远大方略，必将设官守土，抚辑流亡，为强兵足食之策。今后如发放府、州、县官，理应也按照四六比例，每十个府、州、县官，应有曹帅四人。”
宗敏骂道：“妈的，这明明是要从闯王的手里抢夺土地、人民！”
献策点头说：“是呀，谁说不是！”
闯王问：“你怎么回答？”
献策笑一笑，说：“我说：闯王因近几年在军事上屡受挫折，教训颇็为惨痛，故目前只打算多打几个大的胜仗，打得官军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能，其他都非急务，尚未考虑。恐怕只有到了那个ฐ时候，才能说到เ如何设官守土的事。吉子玉似不放心，沉吟片刻，说：‘不论何时，倘闯王决定在所占之处设官守土，都理应与曹帅共商而行，方แ是和衷共济，有始有终。’我笑一笑，来个‘王顾ุ左ุ右而言他’，把这话岔开了。”
宗敏说：“他这话是要同咱们争地争民，算什么‘和衷共济’！曹操既ຂ然情愿奉闯王为主，又要同闯王分土地、人民，难道土地、人民也是可以分的？”
闯王说：“近来我常想着林泉的建议，打算破几个城池，暂时放几个州、县官试试。如今曹操一来，这事只好暂缓去行。今后，为着顾ุ全大局，凡是容易同曹营引起纠葛的事，务要避免。”
一直听大家谈话的吴汝义แ突然忍耐不住地问：“难道因为曹营来了，今后咱们破城略地，像狗熊掰包谷，全不牢牢地拿在手中ณ么？那样如何能ม成就大事？”
闯王说：“眼下以紧ู紧地拉住曹帅，使他能够同我们一道共事为上策。至于固守城池，设官治民，虽也重要，不妨等到两ä三年以后去做。我看，同曹操一起再打两ä三年，大局就有眉目了。”
大家心中ณ明白，闯王因为曹操的来到เ，处处从拉紧曹营不走着眼，所以就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话了。
第二天，将近中午时候，罗汝才率领几十位重要将领和几百骑兵来到张村。李自成命中军吴汝义和双喜等在寨外二里处迎接，刘芳亮率领一部分将领ๆ走出寨门迎接，而他自己则ท率领牛金星、宋献策和刘宗敏、李岩等十余文武在辕门外相迎。如今李自成已经是大元帅身份，只有对罗汝才才这样礼ึ遇隆重。因为ฦ张村寨中稍微宽大的宅子都在近几年被过路官军和土匪烧毁，所以宴会就设在一座关帝ຓ庙的前院中，在几棵高大的柏树间搭好布棚，以遮阳光。如今已是阴历七月下旬，就邓ฑ州ะ一带的气候说，秋老虎已经过去，加上微风淡云，布棚下凉爽宜人。罗汝才、吉珪和汝才手下的几位亲信将领ๆ被迎到闯王的帐中休息，其余的都被款待在关帝庙中，而那几百士兵也都分开在庙附近的军帐中款待。所有来的战马，都在庙外解鞍休息，由闯王的马夫送来了草料和饮水。
李自成陪着罗汝才谈了一阵闲话，吴汝义แ来禀报说酒席已经摆上，请闯王陪曹帅去庙院中赴宴。当宾主来到เ关帝ຓ庙前时，闯王老营的大小将领一两百人在山门外整肃地列队恭迎。曹操看见有些从前认识的将领ๆ就微笑着点头或拱手招呼。张鼐和双喜站在一起。他先拍一拍张鼐的肩膀，笑着说：
“好小伙子，几年前你是个半桩娃ใ儿，如今竟然是一表非凡！听说你打仗很勇敢，这才不辜负闯王的亲手栽培！”
张鼐略微有点腼腆，说：“不敢当。多谢曹帅夸奖。”
闯王对汝才笑着说：“他现在掌管火器营。本来在伏牛山中训练炮兵，因有事前来禀报，昨天才到เ。”
曹操又望一眼双喜，边走边向闯王说：“我看见双喜，就想起张定国那孩子，很有出息。多亏他十分沉着，有孤胆，一箭射中张令的咽喉，结果了张令的狗命，才顺利杀溃了张令和秦寡妇的几万人马。闯王，射死张令的经过你听说了么？”
自成笑着说：“我去年在郧阳山中时就听说啦。虽是难得定国这后生十分沉着机警，箭法出众，可是归根结底还靠你是活曹操，足智多谋。那一个大胜仗多半靠你的锦囊妙计。”
汝才哈哈一笑，说：“我在你李闯王面前算得啥足智多谋！”
闯王说：“你的足智多谋是出了名的，所以大家才叫你曹操。”
“说是曹操，实是草包。”
左ุ右将领和牛、宋一齐大笑，说道：“曹帅过谦，过谦。”
汝才望大家笑一笑，又对自成说：“闯王，说良心话，我同敬轩在用兵上都不是笨蛋，也能想出一些鲜着儿，可是不敢同你李闯王比。你有的是大智大勇，不是小聪明。要不然，我曹操能ม投奔你来，甘心情愿替你抬轿子？”
自成谦逊地说：“我实际上是一个ฐ平平凡凡的人，所以自从高闯王死后常受挫折，几乎连老本儿都折光啦。幸而有捷轩们一群老伙伴舍命相随，死打不散。遇到困难，我想不出鲜ຒ着儿，更拿不出锦囊妙计，全是靠大家一起商量，都出主意。加上我们都有一根硬脊梁骨，不怕挫折，从不泄气。要不然，便没今日。自从来到河南，破了洛阳，人马日众，又有牛先生、宋军师、李公子兄弟前来相助，如今更得你曹帅前来会师，两股绳拧成了一股绳儿，这新局面同往日大不同啦。咱们兄弟俩齐心协力往前干，天下大势在几年内必见分晓。”
他们边走边谈，穿过庙院，到了最上一席。李自成将罗汝才让到首座，吉珪二座，他同牛、宋、李岩和刘ถ宗敏等相陪。其余各席，由á中军吴汝义同李双喜让曹营的将领坐在首位，闯营的将领ๆ相陪。全院中设了二十席，每席坐八个人，被大小将领们坐得满满的。大家坐定后，李自成暂不举ะ杯让酒，望了军师一眼。宋献策立即起立，向着众将大声说：
“各位将军，首领！今日之宴，一则为祝贺闯、曹两ä营会师，从此后在大元帅统帅下矢勤矢勇，共建大功；二则为大元帅拜授曹帅为‘代天抚民威德大将军’，颁แ给银印。从此曹帅即为ฦ大元帅之副，位居众将之上。”他跟着向左右廊下一望，吩咐说：“奏乐！”
李自成的军中ณ不像曹营，当时尚无乐部，只是临时招集乡下的吹鼓手凑成了一个班子，在此侍候。这时，他们不用大锣大鼓，主ว要使用管弦乐器，奏起乐来。闯王、曹操、全体将领，在音乐中离座起立。一颗“代天抚民威德大将军”的银印是由随营来的匠人连夜制成的，装ณ在一个ฐ代用的红漆木匣中，外用红缎包裹，由吴汝义用双手捧到闯王面前。李自成先向汝才一揖，然后接过来印匣。汝才对自成深深三揖，双手捧过来印匣，转交给他背后随侍的一个ฐ中ณ军小将收下，又向闯王深深一揖。闯王还揖。然后闯、曹两营将领ๆ分班向曹操躬身插手，表示ิ祝贺，气氛庄严å。这样简便的拜授礼ึ仪，不是来自朝廷，而是事前由牛金星和宋献策商量定的，适合义军中的当前情况。罗汝才对于闯王授印一事原抱着逢场作戏态度，没料到如此郑重其事，使他不能ม不肃然认真，收了脸上笑意。授印仪式之ใ后，酒宴开始。李自成举杯向罗汝才和全体将领敬酒，勉励大家从今后亲如兄弟，努力作战，严å整纪律，解民倒悬，共建大功。罗汝才跟着举杯向闯王敬酒，表示他率领ๆ全营将士听从闯王驱使，以便早日扫荡中ณ原，佐闯王成就大事。然后是闯、曹两ä营文武，一批一批地向闯王和汝才敬酒，大家也互相敬酒，十分欢洽。
酒宴过后，罗汝才和吉珪以及一部ຖ分重要头领被闯王留แ下谈话，曹营的其余头领都赶回各自驻地。在闯王的大军帐中，除汝才和吉珪等曹营的几位文武大员外，还有刘宗敏、牛金星、宋献策、刘芳亮和李岩奉陪。谈了几句闲话之后，自成向汝才问道：
“曹哥，你足智多谋。你看，咱们下一步应该攻打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