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著——从前公文中的命令语。这以下几句话是撮述崇祯对有关衙门下的命令。
练勇中登时有几个人中箭倒地，但仗恃他们人多，依然喊杀前进。说时迟那ว时快，又一批利箭射出后，倒下的练勇更多，而那两个督战的土豪也同时从马上栽了下去。两支练勇的队伍崩溃了，好像鸟惊兽骇，拼命逃窜，有的人连手中的兵器也抛掉了。慧梅向慧英使个眼色，让她同亲兵姐妹们留แ在高夫人的身边，自己带着五十名健妇追杀逃敌。那些健妇虽是初ม次临阵杀敌，却因敌人已败，更加增添了她们的胆气，乘๖胜纵马，杀个ฐ痛快。
1缇骑——原是汉朝管巡逻京城和逮捕人的官吏，明朝借指锦衣卫旗校。明朝皇帝逮捕文武臣僚由锦衣卫去办。
兰芝摇摇头：“别的我都不知道。”
杨嗣昌驻节襄阳时候，每个ฐ城门都有一位挂副将衔的将军负责，白天就坐在城门楼ä上或靠近城门里边的宅院中办公。自从杨嗣昌去四川以后，因襄阳一带数百里内军情缓和，各城门都改为千总驻守，惟南门比较重要，改为游击将军。这位游击将军名叫黎民安，将呈上的公文正反两面仔细看了一遍，看不出可疑ທ地方แ，但还是不敢放心，只好亲自下了城楼，站在城门洞里，将前来下公文的青年军官叫到เ面前，将他浑身上下打量一眼，问道：
兰芝回答说：“有的在练功，有的在东西厢房中ณ做针线活。”
吃毕早饭，李自成同宋献策等重新洗手，到大殿中向关公焚香礼ึ拜，然后看了看大殿后边的冡子，又向当家方丈询问了这庙宇的历史和近来的香火情形。他已经知道李过尚未来到洛阳城外，而刘宗敏、袁宗第和个金星今天上午又率领一支骑兵去洛阳城周围察看，所以他决定趁此机会让随来的将士们在此地休息半天，并吩咐中午这顿ู饭到เ未时以后吃，好使大家多睡一睡。他自己้十分疲乏，一躺下去便很快睡熟了。
对联纸原是从福王府抄出来的，裱工装潢极佳，而李岩的书法是既端庄，又潇洒，雄健中带有流利。红娘子被高夫人请去说话，中ณ午留下吃饭，尚未回来。李侔向哥哥谈了一点自家部队的情况，也问了洛阳一带放赈的事。当李岩简单地谈了上月二十八日重要会议的内容以及后来闯王决定舍洛阳去奔袭开封的计策以后，李作望着墙上的对联沉默片刻，然后回过头来，带着惘然的神气说：
1履端——一年初始，元旦。古人推算历法叫做“推步”域简称“步”。“履”即步的意思。
自成说：“就等着你们来了以后，一起商议定夺。趁着明天全军祝捷，带给林泉他们办喜事，中午吃过酒席之后，就同大家商议此事。”
自成笑着问：“这倒很妙。能办到เ么？”
城下答：“呀，咱们还是小同乡哩！我是临潼人，可不是小同乡么？”
宋献策明白闯王自己和刘宗敏等大将们对炮火的使用都不十分重视，只偏重将士们的勇敢和弓马娴熟，这是十几年来流动作战的形势使然。他趁李岩提到此事，赶快说：
自成说：“我也想听听红娘子是怎样起义的，说说不妨。”
牛金星点头说：“是的，嵩县的毛葫芦兵，登封的少林僧兵，伏牛山的矿兵，一向齐名。如今毛葫芦兵和矿兵纷纷慕义来投，足见人心归顺。”
一上寨墙，李岩的眼前就展开了一派非常雄伟的冬日景色。这里，万山重叠，熊耳山雄峙西北；伏牛山脉的千山万岭，绵亘西南。半月前豫西曾下过一场小雪，如今几乎从西北到西南的高峰都依然戴着白帽。李岩转身回顾，李自成向他指点着中ณ岳嵩山，那太室主峰在苍茫的浮云中ณ隐隐约约，全是灰青色，只有在它西边的群山被明媚的斜阳照射，尚能分辨出那ว些储色的是童山，而那些灰黑色的有森林覆盖。李自成指着寨外的两条山路，告诉李岩：那条往西北的是去永宁，向正北的是往宜阳和洛阳。
“走，我们同往寨外去察看察看。”
高夫人说：“啊，原来是这样，多有意思！”
1้汤网——古书上有一个ฐ故事颂扬商汤王的仁慈，说他看见有人张网捕雀，吩咐将网打开三面，任雀自由进去。
李岩说：“这土地不均、贫富悬殊的事，自古以来就是个ฐ极关重要的症结。明朝二百八十年积弊至今，田土极其不均，贫富极其悬殊。全国土地大约有七百零一万三千九百多顷，可是到处都是没有土地或仅有很少土地的人。土地都到哪里去了？十之八九的土地都被皇室、藩王、助威、宦官、大臣、乡宦所占。拿皇室来说，虽然天下的土地都是皇帝的，可是皇室还另外占了许多土地，由á宫中ณ太监经管，称做皇庄。各地分封藩王，又各有许多王庄。公主、郡主ว，也有庄田。太监有庄田。勋成有庄田。都是夺之于民，其数目十分惊人。所以全国垄断土地最多的是皇室、藩王，其次是勋戚、太监、大臣、乡宦。素闻启东老年兄熟ງ于本朝掌故，定必能源源本本指出这垄断土地的实际情况。”
“是的，投李闯王！自从上月李闯王从郧阳来到河南，先到南阳一带，现在已经到了河南府境内，到处开仓放赈，救济饥民，平买平卖，只杀贪官土豪，对百姓秋毫不犯。如今不到两ä个月光景，人马已经有了十几万。道路哄传，都说李闯王多么เ仁义，多么深得人心。豫西百姓到处迎闯王，把闯王当成救星。咱们既然在豫东难以立足，又没合适地方แ可去，倒不如干脆去投闯王，辅佐闯王打天下。听说李闯王谦恭下士，对读书人十分尊重。大公子前去投他，他必推诚相待。”
汤夫人无可奈何地说：“我既然做你的妻室，祸福一体，生死都无二话。事到เ如今，我不再乱你的方แ寸就是。至于红娘子，她救你出狱，我感激不尽。可是这一两年倘若你不同她来往过多，被别人看在眼中，也不至于诬你与红娘子同谋造反，还有种种难听的话。我常听你说红娘子如何不是泛泛的女流之辈，早ຉ知今日，悔不当初ม……”
“金星本是一介书生，谬蒙不弃，纵然鞠躬尽瘁，无以为ฦ报。今日得能ม脱死人生，再到麾下，恨不能竭尽绵薄，佐麾下早ຉ定大业。稍有鞍马劳顿，何足挂齿！还是赶快商议军国大事要紧。目前中ณ州百姓，望救心切，而官军空虚，无处不乱。将军布尧舜之ใ德，建汤武之功，此正其时。不知麾下有何深谋远虑？今后用兵方แ略如何？”
李俊说：“你连日辛苦，很少睡眠。你休息，让我进城照料é。”
许多人笑了起来。有一个声音说：“咱们是猛虎下山！”
在他人狱之ใ前，杞县一带就听到不少传言，说李闯王在陕西什么地方打了败仗，突围出来，只剩下五十个骑兵跟随他从浙川县境内来到河南，在南阳府一带打富济贫，号召饥民，不到半个月光景就有了好几万人，声势大震。又传说李闯王的人马不骚扰百姓，平买平卖，对读书人不许无故杀害。李信是一个留心时务的人，对李自成的名宇早ຉ就知道，并且知道他在崇须ี九年高迎样死之前原称闯将，后来才被推为闯王，在相传十三家七十二营中数他的一支部队最为ฦ精强，纪律最为严å整。去年九月，宋献策为营救牛金星，曾对他谈过李闯王。听过宋献策的谈话和牛金星曾投闯王一事，从去年冬天起，他对李自成就十分重视。可是这一年多来，他只听说牛金星已经减为ฦ流刑，“靠保养病”在家，却没有再听到เ李自成的确实消息，甚至还一度传闻他已๐经害病死了。直到他人狱的前几天，关于李闯王在南阳一带声势大震的种种传言才突然哄动起来。
刘清芬虽然只有十六岁，但熟ງ知宫中规矩森严，皇后一句话就可以将她置于死地。看见皇后如此盛怒，她伏俯地上，浑身哆嗦，不敢回答。周后望着太子冷笑一声，回头对刘清芬说：
牛金星本来想在床铺上矇眬一阵，但是靠在枕上以后，因想着刚才同闯王的谈话，心情兴奋，瞌睡跑了。他正在仰视屋梁，思绪飞腾，尚炯满脸堆笑地进来。金星赶快下床，拉着医生在火边坐下。医生说：
老夫人颤巍ณ巍地走到书桌旁边坐下，轻轻地叹口气，说：“唉，我不放心呀！今日幸亏众官相救，皇上圣恩宽大，没有立刻治罪，叫你下来回话。你打算如何回话？”
秉笔太监回奏：“皇爷确实兔过两省受灾州、县钱粮，不过他们的本上说‘黄纸虽免，白纸1犹催’。看起来小民未蒙实惠。”
昨天早晨他同袁宗第从闯王的驻地动身之ใ前，他们向老百姓问明白来白羊寨有两条路：一条是近路，就是昨天来时所走的那一条；另一条要多绕六七里，从白文选驻扎的营盘附近通过。他判断如今仍走昨天来时走的那条路一定盘查很严，很难走过，所以他决定走这条比较偏远的路逃回闯营。他明白，即令这条比较偏远的路能够走通，等他奔回闯王驻地，闯王十之ใ八九已经动身许久了。但是他除此以外更无别ี法可想。他一边策马赶路，一边在心中暗暗祝祷：
“你知道我为ฦ什么เ处分她？”
“大帅不要这么说。汉光武滹沱河之败1，身边只剩下几个ฐ人，后来不是剪灭群雄，建立了东汉江山？李自成今日虽败，比汉光武在滹沱河的时候还强得多哩。”
崇祯已经离开御座，在文华后殿的中间走来走去，愁眉不展，一脸焦躁神气。看见巩永固进来，他走到正中间，背靠御案，面南而立，脸色严峻得令人害怕。巩永固叩了头，怀着一半希望和一半忐忑不安的心情跪在地上，等候问话。过了片刻，崇祯向他的妹夫问：
这一天，有一支官军开始从武关北犯。谷英和可成赶快率领人马开到เ桃花铺南面，设下埋伏，准备好迎头痛击。黑虎星在白羊寨老营中杀了一匹受伤的战马，款待前来议事的窦阿婆等大小头领。他端起来酒碗说：
崇祯怀着十分矛盾和焦急的心情回到乾清宫，又向御案前颓然坐下，无心省阅文书，也不说话，连听见宫女和太监们在帘外的轻微脚步声都感到心烦。他用食指在御案上连写了两个ฐ“饷”字，叹了口气。当他在焦灼无计的当儿，王承恩拿着一封文书来到面前，躬身小声奏道：
“要他们停下来变化阵法么เ？”
命细作退出以后，张献忠继续同众将商议军事。这时明朝的湖广军张应元和汪之风两部正在向水右坝靠近，川ษ军老将张令的部队在川、楚交界处把守隘口。献忠的西营将士陆续集结在水右坝一带的约有两万人，力量仍然雄厚。献忠想着倘若打张应元和汪之ใ凤两军，左良玉必然会前来相救，不如专力杀败张令，打开一条人川之路。他命令张可旺和张文秀先走，白文选和马元利护卫老营后行。徐以显。．张能奇和张定国都在玛瑙山负伤未愈，随着老营医治。
杨嗣昌跪在地上，感激流泪说：“微臣实在很不称职，致使寇乱、虏警，接连不断，烦陛下圣心焦劳。每一念及，惶惊万分。蒙皇上赦臣不死之ใ罪，用臣督师，臣安敢不竭尽驽骀之力，继之ใ以死！”
“自古创น业之主，能够像大帅这样礼贤下士，推诚待人的并不罕见，罕见的是能够像大帅这样喜欢听逆耳忠言，不喜欢听奉承的话。如此确是古今少有！我们今后必须竭忠尽虑，看见大帅有一时想不到的地方随时进言，辅佐大帅早定天下，功迈汉祖、唐宗。”
又见笙歌入画ฑ船。
当酒饭端上来时，贺人龙自据首位，游击衔的中军坐在下首。闻着酒香扑鼻，他真想痛饮一番，但想着马上要晋谒督师大人，只好少饮为妙，心中ณ不免遗憾ย。看见管账的秦先儿亲自在一旁殷勤侍候，他忽然想起来此人也是延安府人氏，十年前来湖广做买卖折了本，流落此间，上次见面时曾同他叙了同乡。他笑着问：
“天意云何？”
左良玉赶快起立，叉手说：“不敢，大人。”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开封？”献策又问。
1唐睿宗——名李旦，中宗之弟，武后时封为相王；在位二年，禅位于其子隆基，即玄宗。
一个大个ฐ子亲兵把慧英推一下，说：“慧英，让我去收拾她，这不是你姑娘家干的活儿。”
在野人峪没多耽搁，李自成同亲兵们继续前进，奔往马兰峪去。
驸马冉兴让和首辅范复粹赶快跪下，劝他不要悲伤，说这是气数所致。崇祯止了哭，揩揩眼睛和脸上泪痕，接着硬咽说：
“这……说不得都是气数。就是气数，亦须人事补救。这几年，何曾补救得几分啊！”
另外几位大臣听皇上的口气中ณ含有责备之意，赶快跪下，俯伏在地，不敢做声。崇祯ງ今日无意将责任推到他们身上，挥手使他们起来。他从几上拣起兵科给事中张缙彦的疏和河南巡按御史高名衡的疏ຕ，翻了一翻，叫张缙彦到他的面前跪下，问道：
“尔前疏提到河南的事，现在当面奏来。”
张缙彦叩头说：“洛阳失陷，福世子下落传说不一。臣思当此时候，亲藩所在，关系甚重。臣见抚、按塘报，俱未言之详细确凿。臣是河南人1，闻福世子现在孟县。”
1河南人——张缙彦是河南孟县人。
“你怎么知道的？”
“孟县人郭必敬自臣家乡来，臣详细问他，是以知道。他在孟县亲见世子身穿孝服，故知福王殿下遇害是真。”
崇祯长叹一声，落下热泪。
张缙彦又说：“福王为神宗皇帝所钟็爱，享国四十余年。今遇国变，王身死社稷。凡葬祭慰问，俱宜从厚。”
崇祯点头：“这说得是。”
范复粹跪奏：“福王有两个ฐ内臣，忠义可嘉。”
崇祯说：“还有地方แ道、府、县官及乡宦、士民，凡是城破尽节的，皆当查明，一体褒嘉ล。”
范复粹暗觉惭愧，叩头而退，心中责备自己：“唉，我怎么เ只想到两个内臣！”
次辅陈演在一旁躬身说：“福王身殉社稷，当立特庙。”
崇祯ງ没有做声。
科臣1้李焻出班跪奏：“凡是用兵，只有打胜仗才有军威。督师杨嗣昌出兵至今，一年有余，惟起初报了玛瑙山一次小捷，近来寂寂无闻，威势渐挫。须另选一位大将帮他，方好成功。”
1科臣——六科给事中的简称。李焻是兵科给事中。
崇祯听出这话中实有归罪杨嗣昌以夺其兵权的意思，说道：“督师去河南数千里，如何照管得到เ？虽鞭之长，不及马腹。你们说话，亦要设身处地，若只凭爱憎之见，便不是了。”
李焻说：“正因其照ั管不来，故请再遣大将。”
崇祯不想对李焻发怒，敷衍一句：“也遣了朱大典1，这便是大将。”李焻起身后，崇祯向群臣扫了一眼，问道：“李自成是从何处来到เ了河南？”
1朱大典——金华人。崇祯十四年六月受命总督江北、河南、湖广军务。在此次召对时，他的官职是总督漕运兼巡抚庐、凤、淮、扬四府，镇凤阳。
又一位兵科给事中章正宸见机会已到เ，躬身奏道：“听说贼是从四川来的。”
兵部尚书陈新甲立在一旁，赶快纠正说：“贼从陕西来，非从四川来，非从四川来。”
崇祯不再理会，想着张献忠在开县境内战败官军的事已有塘报，此时可能已到川东一带，便望着陈新甲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