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怎么把我跟刘江扯到yi块儿去了。
小明远也在八月份满了四岁，之ใ后我就送他去了幼儿园。
我们两个yi说定，腊月二十四过小年这yi天，就yi起去了城里，打算跟刘ถ家老爷子说明情况。这yi次我特意把小明远带上了，小家伙长得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进过城呢。
话没说完人就倒地了，可不正是我们家小明远替我报仇了。小家伙像颗子弹似的砰地击中ณ了刘江，狠狠地把他推倒在了泥浆里。刘江顿时糊了满脸的塘泥，坐在淤泥当中ณ气得哇哇大叫。岸边围观的乡亲们看得哈哈大笑，指着小明远yi个劲儿地夸他厉害，直说这孩子养得好。
老韩叔家离刘队长家不远，走了不到เ十分钟就到了。我们把事儿yi说，老韩叔立马就拍板应下，yi气儿定了yi千四百斤柿子，价钱是四分钱yi斤。还有干香菇什么的看了货再算，罢了还问我队里头过年杀不杀猪，能不能ม帮忙多弄几头。
虽说三叔三婶对我如此浪ฐ费有些责备，不过yi旦上了筷子，就没yi个客气的。陈队长把他们家两个半大的小孙子也叫了过来，吃得都红了眼，临走的时候还跟我说，“钟阿姨，明儿我们还来吃饺子啊。”
三叔说隔着他们家三户就有个小院子，是以前下乡的知青住过的，前有院后有塘，地方แ不小，就是好几年没主人了，怕是得好yi番整饰。至于抱养的手续，说是乡下地方抱来了就抱来了，把明远记在我名下就是，那些手续听都没听过。
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也都纷纷探过头来凑热闹，女人们大多同意我们的看法，当然也有人大声反驳，“你们女人就是喜欢以貌取人，没听说过yi个词吗，什么เ叫衣冠禽兽，这就是了”
“这个”山口瑛太苦着脸直摇头，叹了口气，“这真是——我恐怕也做不了主。”
我朝他挥挥手，笑着道：“没关系，你先看看，回头找个能ม做主的商量商量。反正我们也不急，哦，又有客人来了，刘江，还不快去招待。”我们说话的工ื夫，第三批日本客人又来了
最后，这三批客人都因为价格问题没有谈拢，等招商会结束之后，刘江还私下里跟我嘀咕说会不会价格定得太高把人家给吓跑了。我嗤之以鼻，人家日本那消费水平多高，我们觉得贵上了天，人家可不yi定这么เ觉得。嘴里说贵，其实不过是想压着价钱要让自己多赚些罢了。
第二天我带着小明远去动物园，小朋友果然对关在笼子里蔫ຑ蔫的老虎狮子们yi点兴趣也没有，后来我领着他去了yi趟新า华书店，小家伙买了yi大堆小人书后这才高兴起来。
在外头疯玩了yi整天后回到招待所，马友诚已经等了老半天了，yi见我们回来，疾步迎上前，大声问：“你们大早上去哪里了，我在招待所等了yi整天，这会儿连饭都没吃呢。”
刘江yi脸莫名其妙，“你不好好去吃饭，来这里等我们干啥？”
我笑着打了刘江yi拳，“你怎么那么笨呐，肯定是人家小日本找不到我们，缠着让师兄帮忙呗。”
刘江见马友诚点头，顿时高兴起来，忍不住嘿嘿直笑，“那ว些小日本，还真狡猾，我真以为他们不谈了呢。不行，这回非得好好讹他们不可。”
“得了吧，咱们又不是就这yi笔生意，”我打断他的话道：“这生意要想做得长久，就得双赢，不能ม做绝了。咱们还是按照先前定好的章程来，要不，人家要说我们不诚信。”
当然我也知道，刘江也就是这么yi说，他虽然市场观念差了点儿，但人还是很聪明的，肯定不会办这么蠢的事儿。
我们进屋洗了把脸后，马友诚就急急忙忙引领ๆ我们去财政宾馆，山口瑛太在那里等着。
当然，山口瑛太并没有马上就跟我们签下合同，而是定下了口头约定，先将我们的野菜样品送去日本检验，yi旦通过检验再定下长期合作的计划ฐ。我yi口答应，同时也对于品质的标准应该稳定和统yi下来，不可瞬息万变。我可还记得欧盟为了打压中ณ国商品进口时yi天三变的标准策略๓，那可真是想叫人骂娘。
大问题yi确定，之后的细节虽然繁琐，但总体气氛还是相当和谐的。我个人对商务谈判其实并不精通，所了解的也大多是从电å视小说中学到的皮毛，不过装模作样这样的事情我很擅长。山口瑛太似乎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
刘江也在这yi次的谈判中大有收获，出来的时候连连感叹，马友诚也抹了把汗，惭愧地说自己见识浅薄，要是自己跟日本人谈判，肯定要吃大亏。
他说得没有错，八十年的中国人因为不懂管理不懂市场，更不懂可持续发展，吃了多少亏啊
二十五
我们在省城yi共住了五天，把合同的yi切都仔细商议好了以后才回陈家庄。
不过是离开了几天而已，yi下客车，看到熟悉的景致，忽然有种久违的错觉，心里也陡然产生yi种总算到家了的想法。这个ฐ时候我才忽然发现，经过这yi年多时间的相处，我已经对这块热情而淳朴的村子有了强烈的归属感和依赖感。
yi路上不断地遇到乡亲，瞧见我们远远地就打着招呼，小明远殷勤地分发着从省城买回来的糖果。小孩子们奔走相告，不yi会儿，家门口就积聚了yi大群毛孩子，眼巴巴地瞧着我们手里的行李。
小明远“哇——”地叫了yi声，尔后像终于被释放似的奔出去跟那些孩子们玩在了yi起。城里虽然热闹，但在小明远的眼睛里，只怕半点也比不上我们这个落后贫穷的小村有意思。
接下来的日子，我还是继续当我的小学老师，倒是把刘江给忙坏了。
虽然最终的合同还没签下来，但该准备的工ื作也都要做了，尤其是厂房和设备，不仅需要钱，还需要人脉。之后刘江跑了yi趟南方，去了有十来天才风尘仆仆地回来，脸上yi半是喜悦，yi半是担忧。
我yi问，才晓得他已经辗转找到เ了卖野菜设备的厂家，可是价钱贵，yi整套下来，怕不是要上万块钱。再加上修厂房和购进原材料é，我们的前提投资保守估计也得要yi万五。
这时候yi万五千块钱不是个小数目，这年头yi个城市工ื人的工资每月三十就算了不起的了，我们yi个养鸡场yi年下来也不过yi两ä千块的纯利ำ，那yi万五可不抵得上现在yi百五十万。
关键时候，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把剩下的钱yi古脑全拿了出来，算yi算，居然还有九千多。我来的时候带着yi万块左右的现金，之后陆续花了yi些，主ว要的钱还是投进了养鸡场，这yi年下来，渐渐回了些本，加上在农村里开支不大，到现在居然还剩九千多。
刘江显然被我的财大气粗给吓了yi大跳，看着眼前的票子好半天没说出yi句话。这也难怪，这年头，就算是刘ถ江自己家里头，也没有谁会没事儿堆几千块钱在家，多不安全。
刘江不是那种迂腐人，没多推辞就把钱收下了，说剩下的他去想办法。我琢磨着他最后还是得向家里低头，不过这会儿他已๐经不是去年被流放时yi无所有的大学毕业生了，名下有价值数千元的养鸡场yi个，还有yi旦开动年产值动辄数万的野菜厂在建，我相信刘江爸爸只要不是太古板，都会全力支持的。
具体的事情反正我也帮不上忙，只yi门心思地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眼看着元旦节就要到了，学校里的娃儿们可都快把脖ๆ子望断了。
盼望着，盼望着，元旦节的脚๐步终于到เ了。
这yi天学校特意停了课，就为了办下午的联欢会。才吃过午饭，队里的乡亲们连嘴也顾不上抹就急急忙忙地往学校前坪上赶，用队长叔的话说，就连前年大队放电影也没瞧见大伙儿这么热情过。
不过这也的确不能比，那电影再好看，能好看得过自家孩子的表演么？
小娃儿们更是兴奋，有好几个连午饭都不肯回去吃，非赖在学校里头排练。我则负责给小家伙们化妆，乖乖๔哩滴咚，这可把大家伙儿可乐่坏了，全都挤在教室里头不肯走，吵吵闹闹地非要我给他们先画。
说起化妆，其实也就是擦个ฐ胭脂c涂个红唇膏了事儿，图的就是个舞台效果，就我看来，化完了还没不化妆的时候好看呢。可这些小娃儿们不这么看啊，要是我给谁脸上的胭å脂擦得稍稍淡了些，小家伙还会提意见呢。碰到过皮肤黑的，我yi时没忍住给抹了点儿粉，教室里yi时险些把房顶给掀了——怎么能光给他yi个人抹呢。
最后，所有的小家伙全被我抹成血盆大口和猴子屁股脸儿，大伙儿还挺高兴，噘着嘴笑得不晓得多开心。有时候不注意稍稍碰掉了点儿胭å脂，还非得找我给补回来。大伙儿还憋着不喝水，生怕把口红给蹭没了
下午两点钟，咱们陈家庄小学有史以来第yi次联欢会开演了。
我负责总体策划，把主持的工ื作交给了小吴老师。小姑娘头yi回挑大梁，显得有些激动，yi上台紧张得把台词都给忘了，傻傻地站在台上yi个ฐ字也说不出来。我yi见不妙，赶紧ู冲上台去，扯着嗓子朝着下头闹哄哄的观众席大声吼，“大伙儿安静点安静点，瞧瞧你们吵得，yi会儿演员上台了都听不见。”
乡亲们赶紧噤声，小吴老师也好歹缓过神来，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各位乡亲，各位观众，陈家庄小学元旦联欢会现在开始”她还待继续往下说，底下猛地yi阵掌声把她的话打断，乡亲们yi边拍手yi边大声喊着，“来yi个，来yi个，慧慧老师唱yi个二人转”
我都傻眼了，要我唱个流行歌曲还将就，唱啥二人转，那不是丢人现眼吗。
“别吵！”关键时刻还是队长叔有办法，yi声大嗓门立刻把大家伙儿的躁动声也压了下去，“你们还要不要看自家娃ใ儿表演了。”
下头的乡亲们嘿嘿直笑，不再起哄，不过底下还是免不了相互说话，场面闹哄哄的。
我朝小吴老师道：“没啥，娃儿们yi上来，保管安静。”要不，这小娃儿回家了，还不跟家里头造反呐。
果然，小吴老师宣布第yi个节目开始时，下头立刻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再没有yi个人说话。
经过我的指导，这yi次表演不再是纯粹的讲故事，而是掺和了唱歌c舞蹈c甚至二人转等多种艺术表现形式的——大杂烩。不过俺们乡下地方，不就图个热闹，越是闹腾大伙儿就越喜欢。要是真弄个什么文绉绉的戏码往台上yi站，估计没俩人爱看。
有合唱的，有歌伴舞的，也有表演二人转的，虽然都很稚嫩，用专业的角度来看甚至可能有些可笑，可是每yi个孩子都全身心地投入了表演中，认真而专注。台下的观众也是最好最热情的观众，不管是唱跑了调的，忘了词的，抑或是把舞跳得跟群魔乱舞似的，大家伙儿都报以最热烈的掌声，叫好声不绝于耳，热浪yi浪接过yi浪，整个学校都沉浸在无比欢乐่的气氛中ณ。
为了使现场的气氛更加热烈，我还让小吴老师不断地把台下的乡亲们叫上台来。大伙儿倒也不怯场，说唱就唱，说跳就跳，那架势，比专业演员不差ๆ呀。
最受欢迎的是队长叔和队长婶唱的二人转，大嗓门yi亮，全场顿时yi片喝彩，“正月里探小妹啊，正月正，西厢下院崔莺莺，红娘传书信哪，妹啊，爱上小张生啊?依儿呀儿吆”队长叔和队长婶边唱边跳，底下乡亲们的巴掌都快拍断ษ了。
要不怎么说咱东北乡亲就是多才多艺呢，这随便挑yi个上台，那也是能ม说会道能ม唱能跳，比专业演员不会差ๆ呀。
联欢会比我所预料得还要热闹，到后头，就连隔壁村里的乡亲也闻讯过来看热闹，从下午两ä点yi直持续到六点，直到เ天都全黑了，乡亲们才恋恋不舍地散场。这次联欢会的成功让大伙儿倍受鼓励，从此元旦联欢也成了我们陈家庄的yi次常规活动，大伙儿yi提及此事，那可真是兴致勃勃，连说yi俩小时也不带喘口气儿的。
元旦后不久ื，学校就放了假，之后便是新年。
我们的合同赶在1983๑年来临之ใ前正式签订，尔后资金也逐步落实到位。除了我那九千块钱外，剩下的全是刘江yi个人想的办法，刘江爸爸出了三千，刘老爷子添了yi千，剩ທ下的两千块当中有yi大半是刘江自己的积蓄，剩下的则是刘队长和小岚硬塞过来的。
对此我和刘江都十分感动，他们俩小口子才结婚没多久，攒点积蓄不容易，这么不问yi句话就把钱拿出来，不说钱多钱少，单是这yi份心就已๐经沉甸甸è的了。
我们要在陈家庄建野菜厂的事情传开，最高兴的莫过于队长叔，整个公社二十多个大队，这还是头yi份儿。队长叔去公社开完会回来，脸皮直放光，腰杆儿也倍儿直。
陈家庄的乡亲们也纷纷支持，83๑年yi开春，大伙儿就投入了火热的建设当中。到เ三月初，野菜厂的厂房就已经基本建设完成。
过了三月，山里的野菜都纷纷冒了出来。大队的乡亲们第yi次对采摘野菜有了这么大的兴趣，不过为了防止大伙儿过度采摘导致影响生态平衡，我特意让队长叔叮嘱大伙儿悠着点儿，要不把野菜给采绝了，咱们对不起子孙后代。
三月下旬，野菜厂开工，五月就开始陆续将成品运往省城，之后再出口到日本。说起来，我们这个厂子正经开工也不过两ä个来月，不过创下的收益却是让我和刘江都傻了眼。虽说晓得这东西赚钱，可没料é到居然有这么赚钱，这两个ฐ月下来不仅立刻回了本儿，而且俩人还成了万元户，险些没被队长叔硬拉着去县城里接受表彰。
大队里的乡亲们也都乐开了花，修厂房的时候大伙儿做工得了工ื钱，三四月又采野菜卖了钱，厂里开工ื那会儿还雇了不少青壮劳力做临时工又得了不少。这yi通下来，就已๐经有光棍开始蠢蠢欲动着计划娶媳妇儿了。
二十六
进入83年以后，yi切似乎ๆ都顺利起来。我们的野菜厂走上正轨后，刘江又继续投身于其他的行业，做得有声有色。陈家庄也渐渐发展起来，之后没多久就修了路，拉了电å话。83年下半年严打，小明远的舅舅因盗窃罪被关进了监狱，被判ศ了十年。虽说这样有些不道德，可我心里头的确是送了yi口气。
陈家庄小学也越办越大，从幼儿园到เ六年级都十分齐备，也陆续调了好几个老师过来，于是我这个代客老师就算功成身退了，不过之ใ后大家伙儿还是习惯性的叫我慧慧老师。
再往后，队里陆续有人买了电视机，娶媳妇的彩礼钱也大大地提高了。以前队里的小伙子娶个媳妇也就是几身新衣服并二十块彩礼，现在张口就是三十六条腿起码。当然，随着陈家庄的发展，再也没有小伙子娶不上媳妇的事儿，倒是来了不少上门女婿，咱们这小庄子也越来越热闹起来。
我产生离开的想法是在1988年的上半年。
这个时候小明远已经上了六年级，他比寻常孩子早上yi年学，成绩很好，如我所期望那般长成了yi个正直诚实c英俊斯ั文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