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是啊，那是个了不起的人。”赵大姐向院子里望去，周老师正坐在花坛上，面前是个正在抹眼泪的小女孩，周老师摸着她的头，和颜悦色地说着什么，小女孩不住地点头。
此时，洪流中的滴水偏离了原有的方向，沿着立交桥陡然急转而下。穿越了如蛛网般错综复杂的街道后，停在了座老式3๑层建筑前。
序教师节
此时，长庆路口已是片混乱。清障车正试图拉开撞毁的车辆，尽快恢复道路交通。消防车和救护车先后赶到เ。身着各式制服的工作人员挤在围观的群众中ณ，来来回回地忙碌着。此起彼伏的鸣笛声混杂着金属切割机的巨大轰鸣，再加上每个人比平时放大了好几倍的音量，首末日奏鸣曲正在长庆路上空不怀好意地奏响。在汽油烧焦的橡胶与皮革混合的奇异味道中，个个或清醒或昏迷的伤者被抬到救护车上，迅速送往附近的医院。
撞车现场西北方20多米的地方，那个昏迷的骑警正被十几个人团团围住。
“这儿还有个呢，快来人啊。”
两个ฐ救护人员抬着担架，翻过护栏匆匆而至，简单处置了下之后，就组织围观者帮忙把他抬上担架。几个人拽腿的拽腿，抬肩膀的抬肩膀，没有人注意个小小的身影也挤了进来。
搬动带来伤口剧烈的疼痛，骑警短暂地恢复了意识，他感觉有人正在他的腰间摸索——只手打开了枪套。
骑警说不出话来，想伸手阻止，这小小的动作耗尽了他最后点力气，随后他就再次昏迷过去。搬动的人没有注意到เ手上的骑警正悄然失去约9๗00克的重量。个ฐ沉甸甸的铁家伙在人们的腿间被双小手慢慢抽离。
随后，枪，人，消失在喧闹的小巷中。
第节
方木坐在桌前，表情淡漠，始终盯着对面出神。那里是把翻倒的椅子。两个小时前，罗家海就从他身下的这把椅子上跳起来，劫持了坐在对面的姜德先。
边平在会见室里来回踱着，似乎想在这不足十平方米的小屋子里觅得蛛丝马迹。看守所的政委斜靠在门边，脸上是幅大难临头的模样。
“怎么没给他上脚镣？”边平终于抬起头来，“罗家海是重刑é事犯。”
“如果是下判决书，我们肯定就给他上了。”政委擦擦头上的汗，“谁知道那呆瓜律师提前告诉罗家海了？再说，这小子直表现得挺不错。”
边平苦笑了下，“他把我们都骗了。”
“是啊。”政委不无恶意地看了方แ木眼，似乎终于找到了个可以背黑锅的对象，“尤其是这位方警官。”
边平有点尴尬，不由得扭头看了看方แ木。
方木仿佛没听到样，依然盯着对面。
政委讨了个ฐ没趣，整整衣服说：“市局可能来人了，你们慢慢看，我先过去了。”
会客室里只剩下方木和边平两个人。边平踱到方木对面，看着木雕泥塑般的方木，叹了口气，抽出支烟扔了过去。
方木没有伸手，任由那支烟在胸口弹了下，又落在地上。良久，他发出声长长的叹息，双肘拄在桌面上，把脸深深地埋进手掌中。
边平默不作声地吸完支烟，“别ี想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主要责任也不在你。”
“不。”方木终于开口了，“的确是我判断错了。”
错了，全错了。罗家海ร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也不是自己眼中那个单纯冲动的青年。原以为ฦ审判是个终结，其实是另个。
“有那个律师的消息么？”
“暂时还没有。我觉得罗家海ร不会杀他。”
“我觉得也不会。”
“那ว他很快就会有消เ息。全城搜捕就要开始了。我去撞车现场看看，你去么？”
方木摇了摇头，“我再坐会。”
“也行。哦，对了，”边平俯下身子，“任何人问你对这件事的态度，都不要开口，尤其是新闻媒体，懂么เ？”
“懂。”方木低下头，“对不起，处长。”
边平没有说话，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桌面上还散落着姜德先被劫持时落下的东西。个质地精良的公文包，个摊开的皮面记事本。方木翻翻记事本，又打开公文包，把里面的东西样样翻拣出来。
看得出，这是个ฐ生活质量较高的人，所用之物都比较高档。包里的东西都分门别类，摆放整齐。姜德先是个ฐ心思缜密，追求效率的人。
那他这次犯下的错误，就比较可笑了。
个这样的职业律师，怎么会在判决书未下达之前就向当事人透露内情，而且是死刑立即执行的判决？
个ฐ这样的职业律师，怎么会让个戴着手铐的即将面临死亡的重刑事犯拿到可能威胁自己的器具？
方木拿起姜德先上次给自己录音用的那支录音笔，反复端详着。
事情没那么简单。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节
当天下午，警方在距出事地点约三公里的条小巷里找到了姜德先。他和犯罪嫌疑人罗家海乘坐的奥迪车撞在路边的个花坛上。警方赶到เ现场的时候，副驾驶位置的车门大开，罗家海已不知去向，姜德先被弹开的气囊挤在驾驶室里，已陷入昏迷。随后，警方将其紧急送入附近的医院抢救，所幸并无大碍。
方แ木和另名同事见到姜ä德先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他正半躺在病床上喝汤。看起来，他对方木的来访并不意外。简单的寒暄后，询问就直奔主题。
按照姜德先的说法，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姜德先从法院的个ฐ熟人那里得到了判决结果——死刑立即执行。姜德先觉得应该跟罗家海通个气，也好商量下接下来怎么办，就开车去了看守所。罗家海得知判ศ决结果后，开始显得很平静，谁知后来他趁警卫不在的机会，劫持了姜德先。接着全看守所的人都目睹了他被罗家海挟持上车，并逃离了看守所。车行至某小巷中时，姜ä德先和罗家海在驾驶室里展开了搏斗，车也失去了控制，头撞在了路边的花坛上。随后，姜德先昏迷不醒，估计罗家海也趁此机会逃之夭夭。
姜德先讲完，病房里时陷入了安静，只听到笔尖在询问笔录上的沙沙声。方木抽出支烟，想了想又塞了回去。
“没事。这是单人病房。”姜德先忙说，“给我也来根儿。”
“你能抽烟么？”
“没问题。”姜德先指指敷着纱布的脖子，“只是表皮裂伤，没伤到气管。”
两ä个人对坐着喷云吐雾，时无话。负责记录的警察起身关上了病房的门。
“警卫为什么会突然离开？”方木问道。
“咳，还不是因为这个！”姜ä德先举举手里的烟，表情懊恼，“辩护失败，心情郁๗闷。偏偏忘记带打火机了，就委托那个警卫找田秃子借个打火机，谁知罗家海就动手了。”
方木笑笑，“那ว罗家海是怎么拿到钢笔的？”
“是这样，”姜ä德先深吸了口烟，“这小子说要给沈湘的家人留几句话。我心想，上诉改判的几率不大，就把钢笔递给了他，还给他个记事本，让他写在上面。”
“当时罗家海跟你之间隔着张桌子，他是怎么抓到เ你的？”
“他说钢๐笔帽打不开，我过去帮他拧开笔帽。”
方木盯着姜德先看了几秒钟，“为什么不用录音笔？”
“嗯？”姜ä德先怔，“没想到。”
方木眯起眼睛，姜ä德先没有躲避方木的目光，脸上是无可奈何的表情。
“说老实话，我用不太惯那玩意。”
回去的路上，方แ木直在回忆跟姜德先的对话。毫无疑问，这是个对询问和回答技巧了如指掌的人，而且，他的回答天衣无缝。除了可以对他的职业素养略有指摘外，实在挑不出别的毛病。
问题是，以方木对罗家海的了解，他能ม够成功劫持人质，并能在警方的包围圈中顺ิ利逃脱几乎是不可能ม的事情。所有看似巧合的事情——比方说警卫脱岗钢笔突如其来的车祸——都巧合得过了头。如果真是巧合，罗家海简直可以去买彩票了。
如果这是起精心谋划的脱逃，那么เ个更大的问题就摆在眼前。
姜德先为什么เ要这么做？
方木想起姜德先当日在法院的眼神。
任何人都可能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内心的真实情感，即使是个训练有素的律师也不例外。电子书分享网站
第三节
方木的吉普车驶上南京北街，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街边的小店，忽然，个流连在橱窗前的女孩子吸引了他。
是廖亚凡。
方木减慢了速度，最后停在路边。
廖亚凡斜背着那个新书包，上身是件蓝白相间的运动服，估计是学校的校服，下身是方木买给她的牛仔裤。
橱窗里的模特身上穿着件白色的连衣裙，点缀着零星的紫色小花。那ว是个表情活泼的女孩子，上身略倾，左手抬至嘴边，右手自然挥至身后，小指还略略翘起，仿佛个ฐ呼唤自己恋人的动作被永远地凝固。廖亚凡咬着嘴唇，上下打量着连衣裙，目光最后定格在模特的脸上。那张恒久的笑脸恰好与廖亚凡映在橱窗中的面容重叠在起，她紧抿的嘴角渐渐翘起来。
廖亚凡冲橱窗中的自己้嫣然笑。
方木按了下喇叭，笛声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显得微不足道。廖亚凡没有回头，显然，她很清楚身后繁华的街道跟自己毫无关系，也不会有人按汽笛召唤自己。方แ木跳下车，几步穿过绿化带，又在人行道上跑了十几米，终于追上了廖亚凡。
她正经过家，目光在落地窗上的海ร报停留了片刻就移开了。路过门口的时候，她稍稍停顿ู了下脚๐步，转头向里面望了望，随即就像下定决心似的加快了步伐。
“廖亚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