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上出现了双穿着水绿色短裤ไ的腿，随后就是阵尖叫，同时还隐约可辨罗家海粗重的喘息声，那双腿的主人转身跑进了正对着镜头的扇门，哐的声关上。罗家海的下半身出现在镜头里，他几步奔到门前，飞起脚，木门应声而开。正对着门的是张床，女孩正拿起几本书，边歇斯底里地尖叫，边向罗家海身上扔去。罗家海很轻易地把女孩按倒在床上，粗暴地撕扯着女孩的衣服。
前十几分钟的录像内容都很正常，和平常电视里看到的节目并无两样，只是方木发现罗家海ร的脸色始终阴沉，想来是因为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感到忐忑不安吧。播放到罗家海忽然拔刀刺๐向秦老师的时候，场面十分混乱，摄像机的镜头变得摇摆不定，音箱里也传来秦老师的惨呼和电视台工作人员的惊叫声。始终晃动的画ฑ面让凝神观看的方木感到头晕目眩，好在这种晃动只持续了十几秒钟，随后画面里的事物就陡然上升，然后翻转，静止不动了。
姜德先稍稍站直了些，“这是个律师应尽的职责。”
两ä个ฐ人隔着桌子对视着，彼此心里都清楚，这不是句真话。
星期四，上午九点，市中ณ级人民法院，罗家海故意杀人案审。
方木赶到法院的时候，已经快要开庭了。审判庭里座无虚席，本市几家媒体的记者早早占据了有利的地形，各种型号的相机长枪短炮般对着被告席。方木可以想象罗家海面对耀眼的闪光灯时的心态，苦笑了下，转身去了证人休息室。
路过楼梯口的时候，方木看到个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靠在楼梯扶手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楼上，身边有几个ฐ人扶着她的左右臂，似乎怕她瘫倒。其实这毫无必要，中年妇女的目光中ณ有种可怕的东西，这让她的整个身体都处于种蓄势待发的状态。
方木在休息室里坐了5๓分钟，忽然非常想吸烟，就起身来到走廊里。根烟还没吸完，就听见二楼ä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其中还混杂着脚镣拖在地面上的刺耳的摩擦声。方木抬头看去，却看见个ฐ身影在楼梯口闪就不见了，身后是几个目瞪口呆，做搀扶状的人。
方木扔下烟头，疾步走过去。还没走到楼梯口，就听见阵哭喊伴随着噼噼啪啪的抽打声：
“王八蛋你还我女儿打死你”
罗家海用手护着脑袋，竭力躲避着那中年妇女劈头盖脸的抽打。四个ฐ负责押送的法警倒是不着急，抓着罗家海的肩膀慢慢地下楼，没有人去阻止中年妇女。
方木跑上前去，把拉住那中年妇女的手腕，没想到她竟下子挣脱了，扑到罗家海身上张口就咬。此时审判庭里的记者们听到动静，纷纷跑出来拍照ั，四个负责押送的法警看见照相机的闪光，才伸手把中ณ年妇女拉到边。在片哭喊声，快门声中，罗家海嘴角淌着血，踉踉跄跄地撞进了审判庭。
隔着审判庭厚重的大门，方木仍然能听到里面片嘈杂，法槌连续敲击后，审判庭里才渐渐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开庭。法庭调查阶段。
第二节
分局的几个同事今天也被要求出庭作证，陆续有人被传进法庭证明抓捕过程和取证程序。有认识方แ木的，就凑过来抽烟聊天。
有人好奇地问公诉方让方แ木证明什么，方木想了想，说自己是辩方的证人。大家听了面面相觑，言辞间骤然冷淡了许多，有几个人还特意坐远些，似乎要跟他划清界限。
方木虽然能理解同事们的反应，但是仍然感到尴尬。好在法庭很快传唤自己出庭，算是摆脱窘境。
作为辩方证人，方木报出自己的身份和职业后，旁้听席上还是引起了小小的马蚤动。不用看，方แ木就知道桑楠楠的妈妈正用仇恨的目光盯着自己。
交叉询问开始。作为辩护人，姜德先首先对方木提问：
“方警官，你是否参与了对被告人罗家海的抓捕？”
“是。”
“你的任务是什么？”
“谈判ศ。”
“谈判持续了多久？”
“大约15分钟。”
“也就是说，整个谈判时间很短，对么？”
方木犹豫了下，“可以这么说。”
“被告人曾提及，你要求他不要捂住女孩的嘴，他照做了么？”
“是的。”
“你为什么这么要求他呢？”
“因为那女孩当时在哭泣，捂住她的嘴会造成窒息。”
“你向被告人说明这点了？”
“是的。”
“被告人立刻照做了？”
“是的。”
“你觉得他当时是否还打算侵害那ว个女孩？”
“我觉得没有。”
“后来他是自愿放下凶器释放人质，并向警方投降么เ？”
“是的。”
“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由于被告人的积极配合，这次谈判是非常成功的？”
方木想了想，“可以。”
“很好。我刚ธ才向法庭讲述了被告人罗家海的作案动机，我相信这件事你也知道，对么？”
“对。”
“那么请你告诉我，以个普通公民的身份，你对被告人罗家海ร是否同情？”
整个审判庭忽然变得雅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方木身上。
方木盯着姜德先看了几秒钟，又看了罗家海眼，“是的。”
旁听席突然开始马蚤动。
“我再问句——从你的专业角度来看，被告人罗家海是否具备再犯的可能性？”
“我认为罗家海的行为ฦ属于激|情杀人。”方แ木顿了下，“从心理学角度来讲，再犯的可能性很小。”
话音未落，审判庭里已是片哗然，方แ木强令自己保持镇定，不要回头。可是眼前的姜德先忽然脸色变，方木心知不好，可是已经来不及躲避了——只皮鞋结结实实地砸在他的后脑上。
桑楠楠的妈妈操起另只鞋，跳着脚哭骂：“你有没有良心啊？帮坏人说话你算什么警察！”
旁้听者也群情激奋，几十只手指向方木的鼻尖：
“你对得起死者么？”
“你他妈还是不是人！”
“说，你收了多少黑钱！”
审判长拼命敲击着法槌ຄ，“肃静！肃静！”
庭内法警开始制止情绪激动的旁้听者，几分钟后，法庭终于恢复了平静。
审判ศ长提示公诉人可以询问，脸幸灾乐祸的公诉人摆摆手，表示没有问题。
审判ศ长想了想，开口问道：
“证人，你是否觉得被告人没有再犯的可能性？”
方木响亮而清晰地答道：“是的。”
审判ศ长凝视了方木几秒钟，说道：“证人，你可以下去了。”
方แ木刚走出审判庭，还没等喘口气，就感觉衣袋里的手机在振动。
“喂，边处？”
“你在哪儿？”
“中法。”
“去万岩山嘉年华，那出了桩命案。现场很有意思，你。”
很有意思？方木挂断电话，边往停车场走边捉摸，什么叫很有意思？
第节
万岩山地处本市市郊，说是万岩，其实只是座小小的石头山而已。几年前，家公司承包了山脚下的大片空地，建起了座大型户外游乐城，取名为万岩山嘉年华，里面跳楼机过山车摩天轮等等惊险刺激的游戏应有尽有。开业至今，生意火爆，每日游客如织，似乎每个ฐ人都想尝试下平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比如跳楼，比如撞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