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上午九点，市中级人民法院，罗家海故意杀人案审。
姜德先稍稍站直了些，“这是个律师应尽的职责。”
女孩很快就没了力气，软弱无力的两只手轻飘飘地拍打在罗家海的身上。罗家海把女孩的恤衫拉到胸部以上，又去撕扯女孩的短裤，很快，短裤ไ就被拉到了膝盖处。罗家海半跪起身子，压住女孩的双腿，开始解自己的裤带，解到เ半，他的目光似乎落在了女孩尚未发育的胸部上，动作停了下来。
应该是摄像师逃跑前将摄像机扔在了地上，方木不得不歪着脖子看着显示器，想到刚才边平揉脖子的样子，不由失笑。
孩子直接去了地下停车场。夜色中，大大的停车场入口宛如从地底延伸而上的张血盆大口。刚ธ走到门前，阴冷潮湿的空气就扑面而来。孩子脚步不停，疾步走下去，对那些摄像头视而不见。停车场里并没有因为杨锦程的投诉而加派人手巡ำ逻，值班室里漆黑片，想必值班的保安员早就熟睡过去。杨展走过那些颜色款式各异的汽车，径直走到台银灰色本田轿车旁。他蹲在侧车门前，伸手抚摸着光亮如新的漆面，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而那似是而非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孩子的手上就多了把钥匙。
他捏着钥匙，在车门上用力地划下去。电子书分享网站
第十三章小姐的故事
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19岁，正在读高中。同大多数女孩子样，那正是个充满幻想的年龄。我喜欢切美好的事物：花花草草；夏天；美丽的裙子；冰淇淋。我有很爱我的爸爸妈妈。我知道以我的成绩会考上所很不错的高中，然后读大学，在大学里认识个ฐ高大帅气的男生，然后结婚我不相信这个世界ศ上会有坏人。
房间里拉着厚厚的窗帘ຈ，盏小小的地灯在屋角放射出微弱的光芒。房间里很静，除了小姐仿佛梦呓般的声音外，只能听见墙上的空调机在沉闷地旋转。
地毯已经被卷起，摆放在屋子的角。先生和罗家海ร，先生和姜德先分别坐在低垂着头的小姐的两边，先生坐在小姐的对面，六个人形成个小小的圈子。
那ว是天下午，我和同学相伴去重庆路买衣服。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6点多了，天色有点暗。我和同学每人买了只冰淇淋，边走边吃。街上人很多，很热闹，马路两ä旁้的商店里人来人往的
先生悄悄地打开了身边的台迷你音响，顿时，阵嘈ฤ杂声灌满了室内。从那些混乱的声音中，依稀可辨汽车的鸣笛商场门口播放的流行音乐่叫卖声和行人的交谈，刹้那间，五个人仿佛置身于闹市的街头。
小姐颤抖了下，旋即用手捂住了脸。先生起身走到屋角，从个小冰柜里取出个ฐ圆筒冰淇淋，又走到小姐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放松些，。”他拿掉小姐捂在脸上的手，把冰淇淋塞进她的手里。
“咬口，，”先生上体微微前倾，温柔地对小姐说，“我们都在，抬起头来好么？”
足足半分钟็后，小姐才平静下来，她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泪痕交错。她似乎很抱歉地冲大家笑笑，咬了口已经开始融化的冰淇淋。
在某个商场门口，只巨大的玩具熊正在手舞足蹈地向路人发放产品宣传单。我们觉得很好玩，就站在那里看热闹。我当时想，大热的天，那个人穿着这么เ厚的毛绒外套，多辛苦呀。那只熊注意到了我们，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大张着双臂要拥抱我们。同学咯咯笑着躲开了。我们都以为他在开玩笑，可是他突然转向我，死死地抱住了我。我吓了大跳，开始拼命挣扎，可是他越抱越紧，那张憨态可掬的脸也变得凶狠狰狞，我甚至觉得这只熊想咬我。撕扯的过程持续了几秒钟还是几分钟我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我终于挣脱出来的时候，衬衫的扣子已经全部迸开了所有人都在看着我
小姐又低下头，哽咽起来，手中的冰淇淋啪嗒声落在地上。
先生凝视着小姐，轻声说：“继续。”
小姐拼命地摇头，“不！不！我害怕！”
先生没有坚持，而是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都转过身去，不要再盯着小姐看。
这让小姐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又过了几分钟็，她的哭声渐渐停止。
“对不起，刚ธ才你们都看着我，让我想起那ว天所有人都目睹了我裸露的上身。”小姐的声音仍然带着浓重的鼻音，但是听上去坚强多了，“谢谢大家，我们继续吧。”
我哭着跑回家，整整病了个星期。同学们来看我，个不明真相的好朋友带来了个大大的毛绒玩具，我看见它就昏了过去。个月后，我参加了高考，成绩可想而知。然而这不是最糟糕的，我发现我再也无法碰触任何毛绒物品，有时仅仅看见毛绒物品都会让我产生非常强烈的反应。我原以为这种情况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消退，可是直到我上大学以后，它还是跟我如影随形，而且愈演愈烈。我甚至连毛衣都不能穿了，似乎ๆ毛衣随时都可能勒住我的脖子，让我窒息。你们都知道，大学女生宿舍里最多的东西就是毛绒玩具。我记得有次，对铺的女生的男友送了他个ฐ大大的毛绒玩具熊，她喜滋滋地摆在床头。可那玩意对我而言就是个灾难。我无法形容当时的情景：下了自习，我推开宿舍的门，个淡黄|色的毛绒玩具熊就坐在床上，冲我凶狠地咧着嘴我的腿当时就软了
小姐又发起抖来，原本平放在地板上的脚也蜷起来，似乎想把自己缩成小团。
“你看到的玩具熊——是有表情的？”姜德先轻轻地问道。
“是的。”小姐点点头，“其实我心里清楚那ว只是个错觉，玩具熊是不可能有表情的，即使有，也是憨态可掬的——就像我19岁之前看到的那样。可我每次看到类似的东西，都会有种非常强烈的感觉”
先生扫了眼放在墙角的毛绒地毯，问道：“什么感觉？”
小姐不安地扭动了几下，抬头看了看周围仍旧背对着她的同伴们，低声说：“羞耻。”
“羞耻？”
“对。”小姐的目光空洞地投向前方，“就好像——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我，而我，赤身捰体。”
说完这句话，小姐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起来。
先生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似乎想过去安慰她，可是又不确定自己这么做是否合适，扭头看了看先生。先生点了点头，抬手关掉了音响。
所有人都围在小姐身边，拉着她的手，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些安慰的话。小姐紧紧ู地拉着先生的手，毫无顾ุ忌地哭着。等到她渐渐平静下来，先生说道：“，你很勇敢。”
“谢谢。”小姐揩着眼角，“也谢谢你们大家。”
五个男人彼此你看我，我看你，都微笑起来。
“我们定都会好起来。”小姐双手握拳，重重地落在自己的膝盖上，“定。”
第节
方木背靠在椅子上，边吸烟边看着对面墙上的写字板。那上面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照ั片，人物都是罗家海。
从目前的戒严å情况来看，罗家海ร逃离本市的可能性几乎ๆ为零。而且种种迹象表明，他压根就没有尝试过要离开市。那么เ他定就隐藏在这个ฐ城市的某个角落里。问题是：他为什么เ越狱，又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方木拿起笔，在面前的笔记本上又画ฑ了个ฐ圈，层层叠叠的圆圈里，那ว两个字显得更加醒目：复仇。
罗家海越狱后的几天里，方木曾对自己的判ศ断产生了动摇。但是随着大量资料é的收集以及反复分析，方木还是坚信自己对罗家海的某些结论是准确的。例如，他对沈湘的爱。也许，这就是罗家海越狱的动机。
罗家海ร是个报复心极强的人。那么，他选择越狱，并留在沈湘的故乡——市，就绝不仅仅是为了寻找机会再次逃离。当年沈湘遭遇强犦的地点就在市，他会不会去寻找那ว个强犦沈湘的人？
方木摇摇头。如果他真这么เ做，那可太傻了。此案当年没有立案，当事人沈湘也已经死了。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想找到个十多年前的强犯，无异于大海ร捞针。除非
除非有人帮助他。
方木在笔记本上又写了三个字：姜德先。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边平探进半个身子。
“来，有点事需要你帮忙。”
方แ木跟着边平上楼，径直去了顶楼的小会议室。里面已经有个身着深色西装的男子在等候，他们刚刚坐下，另外两个心理研究室的同事也到เ了。
边平为西装男ç子作了简单的介绍：“这是我市心理研究所的主任杨锦程博士，知名心理学专家。”
杨锦程略欠身，微微颔首，“请大家多指教。”
边平挥挥手，“杨主任你太客气了，今天与其说是我们帮你的忙，还不如说是你给我们提供次学习的机会。”他把桌子上的沓文件夹分发下去，“大家先看看资料。”
方木翻开手里的文件夹，份简历首先映入他的眼帘，“鲁旭ຓ？”
“对。”边平看看方木，“鲁旭就是连环车祸那天受伤的骑警。在治疗期间，鲁旭出现了强烈的情绪波动，主要表现为睡眠障碍易怒个人认同感降低等等。经有关专家确诊，鲁旭患了创伤后压力障碍症。”
个同事小声念道：“rrrr。”
“是的。”边平扫视了下大家，语气变得沉重，“患者是我们自己的兄弟，所以我要求大家定要全力配合杨主ว任，让鲁旭早日摆脱心理疾患。”说完，他把头转向杨锦程。
杨锦程笑笑，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是接受了市医院以及公安厅的委托，前来为ฦ鲁旭警官提供些帮助的。说到เ创伤后压力障碍症，我们都习惯将其称之为ฦ，是指由á于某种突发的威胁性或灾难性心理创伤，而导致延迟出现和长期持续的精神障碍。就我本人而言，我对这个课题十分感兴趣，也进行了番研究。如果能ม帮助鲁旭警官的话，我也会深感欣慰。当然，你们都是心理学方แ面的专家，在很大程度上，还要仰仗你们的协助。”
第二节
番话说得既专业又低调，谦虚中流露出种大家风范。
方木知道边平有意没有提到“越狱”“失枪”之类的字眼，而自己忙于追捕罗家海，也的确对这名受伤的警察疏ຕ于关注，愧疚感油然而生。
“那么，我们该做些什么？”方木问道。
“对的治疗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如果各位允许我主导的话，我会为大家在各个阶段安排不同的任务。”杨锦程表情轻松，“第个阶段需要做的就是陪鲁旭警官聊天，帮他平衡情绪，实现警醒和放松的适当调配——我们可以将其称之ใ为暖身。”
方木脱口而出：“心理剧？”
“对。”杨锦程的表情有些惊讶，他打量了方แ木几眼，转头对边平说：“呵呵，我以为警队里的心理专家们都是研究罪犯为何犯罪，原来你们也研究治疗。”
边平笑笑，面现自得之色。方木的脸有些红，内心却兴奋起来。心理剧是治疗创น伤后压力障碍症的团体心理治疗方แ法之。近个世纪以来，从传统的“重新า演出”和“宣泄”，再加之ใ“仪式”和“叙事”两ä种成分，心理剧ຕ已经成功地被应用在各种受创伤个案中，但由于其复杂性戏剧性和对治疗师指导能力的较高要求，心理剧并未在国内的治疗中得到广泛应用。如果杨博士精通心理剧的话，也许鲁旭的病就有治愈的希望。
半小时后，大家围坐在另个小会客室里，中ณ间的软垫椅子上，仍带着脖套的鲁旭ຓ局促不安地坐着。听完边平处长的介绍，得知身边的大多数人都是警察后，他稍稍放松了些。
“鲁警官，”杨锦程坐在他的对面，笑眯眯地看着他，“能聊聊那天的事情么เ？”
相同的事情，在这个城市的另个角落发生着。
房间里忙碌异常，只有小姐坐在把椅子上，看着先生领着其他人来回布置。大家每做件事，都要征求小姐的意见或者看看她的脸色。于是，灯光被调成接近黄昏的亮度；空调升至28度；房间的角立起了个屏风，罗家海拎着大包东西躲到后面；毛绒地毯被展开，之后又被卷起立在墙角。
“那ว么”所有的工作完成后，先生走到小姐面前，俯身问道：“你选择谁来扮演你？”
小姐指指先生，“他。”
先生马上脱掉外套，拿起搭在屏风上的件白色衬衫，刚ธ穿在身上，就听见小姐又叫了起来：
“不。”她咬咬嘴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还是我自己来吧。”
“你确定？”先生凝视着小姐的眼睛。
“是的。”小姐的声音有些颤抖。先生笑笑，伸手抚摸了下她的头发，“好，你是个勇敢的姑娘。”
小姐站起来，慢慢地走向房间中央。她的右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领，仿佛那里随时会敞开，露出雪白的胸ถ口。她死死地盯着屏风，呼吸急促，似乎对那后面的东西既恐惧，又期待。
先生作了个手势，示意大家都转过身去。每个人都照做了。小姐注意到了这点，局促不安地站了几秒钟，低声说：“你们都面向我吧。”
先生的脸上露出笑容，“很好。，这是个ฐ很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