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了眼睛，想象着爆炸后的情形。这么做确实能达到预期效果。我也想让山里的每一个ฐ人都死。我刚要开口说话。但转念一想……我是十二区的女孩，而不是斯ั诺总统，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不能像盖尔那样，诅咒所有的人都去死。“盖尔，”我拉住他的胳膊，用平静的语气对他说，“整个‘硬骨头’是一座旧ງ矿井，这么干跟发生矿难是一样的。”我说的这番话足以让任何来自十二区的人在心中重新掂量这件事。
“那又怎么样？反正我们也不可能再信任他们了。”盖尔说。“我们至少要给他们一个投降的机会。”莱姆说。
普鲁塔什、黑密斯和比特一直在大厅里等候医生允许他们来探视。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告诉了盖尔，但盖尔没来，所以估计没告诉。普鲁塔什请医生出去，同时命令波丽姆也出去。但波丽ษ姆说：“不行，如果你们非让我出去，我就把发生的一切告诉妈妈。而且我警告你，她一直都不想让饥饿游戏组委会的人给凯特尼斯拍什么录像，特别是你又没照顾好她。”普鲁塔什觉得很没面子，可黑密斯却咯咯地笑了起来，“要换了我就不再较真儿了，普鲁塔什。”于是，波丽姆留了下来。“是这样，凯特尼斯ั，皮塔的状况让我们所有人都感到吃惊。”普鲁塔什说，“在前两次电å视访谈时，我们就注意到他的状况越来越糟。显然，他遭受了虐待，我们认为他不良的心理状态就是由此导致的。可现在我们推测，导致他目前状况的原因还不止这些。凯匹特在他身上使用了一种极为罕见的技术，叫做劫持。比特？”
不，不是疯癫状态。我提醒我自己，是劫持状态。这是我坐轮椅穿过过道时听到เ普鲁塔什对黑密斯ั说的。动持状态。我一头雾水。
到เ了第三天晚上，我在表演“疯狂阿猫”节目时，终于得到เ了一直萦绕在我心里的问题的答案。这个疯狂的猫就是我自己的写照ั。我就是毛莨花，皮塔，我如此加以保护的人，就是那影子。只要毛莨花对抓住那虚幻的影子还抱着一点希望，它就会不顾一切地去抓它。自从我离开竞技场，知道皮塔还活着，我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当光线完全消失时，它就恢复正常，继续找些别ี的感兴趣的事隋。皮塔如果死了，情况就会这样。但只要我一直开着手电筒，把光线打在毛莨花头顶的石壁上，打在它跳起来都够不着的地方，它就会一直疯狂地忙个不停。它在石壁下面打转儿，不住地哀嚎，它平静不下来，也不会关心别的事情。在我关掉手电筒之前，它什么都不会干。斯诺现在对我所做的正是如此，只是我不清楚他会采用什么方式。
对于目前的形势，我们得不到任何消息。电视屏幕总是黑的，我们只能听到扩音器里传来的科恩的广播，告诉我们最近一颗炸弹是什么性质的。可以肯定的是，战争仍在继续，但战况如何，我们不得而知。
按时间表，早饭后我要去制造部。在餐厅里，当我拿着热米饭、牛和甜菜粥往餐桌走时，不经意间看到เ盖尔的手腕上有一个卡米特。“你什么时候把它弄回来的，霍桑战士？”我问。“昨天。他们觉得我要和你一起去野外的话，这可以当备用通讯工ื具。”盖尔说。
吃饭时，炖菜里有剁碎的鹿肉。我们吃完饭后，盖尔把我送到เe房间。当我问起他情况怎样时，他仍没有提起皮塔的事。夜晚，妈妈和妹妹刚ธ坠入梦乡，我就从抽屉里拿出那颗珍珠，紧紧ู地握在手里。又是一个ฐ不眠之夜，我整晚都在脑子里翻腾皮塔的那ว句话，“问问你自己，真的信任那些和你一起的入吗？你真的知道正在发生的是什么吗？如果你不知道……那就找出答案。”找出答案？什么答案？从谁那里找到เ？除了凯匹特告诉皮塔的，他又怎么知道其他的事情？这不过是凯匹特的电视宣传而已๐，一阵噪声。可如果普鲁塔什认为这不过是凯匹特炮制的骗人把戏，那这件事他干吗不告诉我？为什么没人让我或者芬尼克知道这事？
“她一直在恢复当中。”博格斯敲敲他的头，“严重的脑震荡。”说着他压低了声音，“流产了，可她坚持要来看望伤员。”“喏，我们的伤员可不少。”佩拉说。
作为ฦ一个总指挥官，她看上去很年轻，大概三十出头。但在她的声音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แ感，使你觉得任命她做指挥官并非偶然。我穿着崭新的军服站在她身边，感觉自己้就像刚ธ出壳的小，懵懂ฦ无知地窥视着这世间发生的一切。
一想到เ这三个人跟在身后进到เ餐厅的情形，我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可管他呢，反正总是有人盯着我看，这次跟以往也差不多。“我带你们去餐厅，来吧。”我说。
“没什么大不了的。”普鲁塔什无所谓似的挥了挥手，“可以戴个ฐ臂箍什么的。”
我无奈地笑了笑，“都有吧，我想。噢，不，我想去，我必须ี去，只要这样做能ม帮助那些反抗者战胜斯ั诺。”我把珍珠在手心攥得更紧了，“只是……皮塔。我怕我们真的取胜了，反抗者会把他当做叛徒。”
“明天早上，我就同意做嘲笑鸟。”我告诉她。
我知道我不该这么想，他们当时伤病缠身，饥肠辘辘，一文不名。十三区接纳了他们，我应该心存感激。可我还是转不过弯来，觉得十三区对十二区的毁灭也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当然，我自已也难辞其咎。可不管怎么เ说，没有他们，我不可能参与到推翻凯匹特的计划ฐ中来，根本不可能ม。
我的耳边又回响起斯诺总统在胜利巡ำ演开始的那天上午说过的话，“凯特尼斯·伊夫狄恩，燃烧的女孩，你点燃了一颗火星，任其蔓延，也许这颗火星会变成地狱之火，将整个ฐ帕纳姆国摧毁。”事实上，他的话并非恫吓我的夸大之语。他当时也许真的是在寻求我的帮助。可现在木已๐成舟，一切都已无可挽回。
二话没说，我们朝山下跑去。事实上，我们路上也没说多少话。我们动作很快，一个人放线，一个人警戒。走到一半时，我们听到咔嗒咔嗒的声音又响起来了，知道现在已经过了十一点钟。
我捧着皮塔的脸说：“别担心，我今晚午夜时就会看到เ你。”我吻了他，没等他表示反对，我松开手转向约翰娜说：“准备好了吗？”
我立刻想到波丽姆在一个ฐ白色的小屋子里，脸上戴着面具，被绑在一张桌子旁้，一些穿制服的人逼迫她大声喊叫。在某个ฐ地方，他们正在折磨她，或者过去曾折磨过她，让她发出那些喊叫。我的腿一下子像灌了铅，瘫倒在地。芬尼克想跟我说什么เ，可我已经听不见了。我最后却听到另一只鸟在我左边发出尖叫，这次是盖尔的声音。
我明白他的意思，脸一下子变得煞ย白。“噢，芬尼克，你不会认为ฦ她们……”
皮塔抱起她，把她放到水里。他走回来，坐到我旁边。瘾君子朝宙斯之ใ角的方แ向漂了一会儿，之后直升机出现，从里面伸出一个四爪的机械手，把她抓到เ飞机里，随即消失在黑暗的夜空。她去了。
“谢谢。”他耳语着，“它很漂亮。”
我看到皮塔上有金光闪闪的东西，我伸手拿到了—个小圆盘，上面刻着我的嘲笑鸟。“这是你的吉祥物？”我问。
我预备要看到他脸上得意或者嘲讽的表情，可他的表情却怪怪的。他看看我，又看看皮塔，好像要看出点什么，之后又轻轻摇了摇头，好像说别再想这些了。“你怎么样？”他问皮塔“你觉得还能走吗？”
“噢，这不是正式的婚礼。我们没有去法院大楼登记什么的。可这是十二区的习俗。我不知道在其他区有什么เ习俗，可我们在十二区就是这样。”皮塔说道，然后简单地描述了烤面包的习俗。
“我们已经结婚了。”皮塔静静地说。观众非常吃惊。而我赶快把脸埋在衣服里，免得别人看出我一脸的困惑。他究竟要说什么啊？
“第二，交一些朋友。”黑密斯说。
黑密斯开始时板着脸，之后又变温和了。“好吧，没关系。今天的训练，你们有两个任务，第一，要像恋人。”
我的名字被叫到，之后是黑密斯，然后皮塔作为自愿者代替他。一位“贡品”发布人眼睛甚至都湿润了，因为我们这对十二区的“明星恋人”似乎处境不佳。之后，她镇静一下，宣布道：“我敢说这将是有史以来最精彩的比赛！”
从录像中看，抽签仪式进行得很快，皮塔认真地在各区选出的选手名字旁加了星号。黑密斯面无表情，默默地看着，看着他的老朋友一个ฐ个地登上舞台。艾菲在一旁低声地做着评论，“噢，不要选茜茜莉亚。”“唔，查夫总是爱打架。”话语忧郁，还不停地叹息。
我们人数不够，这个我以前没想过。“可在某种程度上，我们也许能行。”我坚持道。
“你还是觉得在我们区干不成？”我问。“
“我们正要逃到十三区去。”特瑞尔答道。
“是的，所以我们才逃了出来。”特瑞尔说。
可是没有担架。卖布的老年女人把她的柜台板卖给了我们，对我们说：“千万别说这个ฐ是从哪儿弄到เ的。”然后她赶快把剩下的货物收拾干净。广场基本已๐经没人了，恐惧胜过了同情，发生了这可怕的一切，我也不想责怪谁。
“盖尔。”我转过身来喊着，一边赶紧ู解开绑着他手腕的绳子。有人递过来一把刀，皮塔把他的绳子割开。盖尔颓然倒在地上。
“不能在这里喝！”奧克塔维亚尖声叫道。
“没人会为这事发愁的！”弗莱维说道。他们领着我们来到一张放着很小的高脚๐酒杯的餐桌旁，杯子里盛着透明的液体。“喝掉这个！”
火车里好像突然很闷，我情绪激动，来到出口，用力把门打开，触动了警报系统也没有注意到。我跳到门外的地上，本以为会看到雪，但外面的空气温暖柔和，树叶绿绿的。我们在一天的时间里究竟向南走了多远？我沿着铁轨走，在明媚的阳光下眯起眼睛。我很后悔不该对艾菲发脾气，她不应该因我的处境而受到责备，我应该回去给她道歉，这样发脾气是很没礼貌的，而她对礼貌非常看重，可我的脚๐步并没有停下，继续沿着铁轨走到了火车尽头，把车厢甩在身后。要停留一个小时，我完全可以朝一个方向走二十分钟，然后再折返回来，时间都绰绰有余。可我没再朝前走，两百码之ใ后，我停下来，坐在地上，朝远处看去。我要是有弓箭的话，是不是会继续走下去呢？
大家看我不开心，尽量把我拉到他们蹈话中，可我也懒得理他们。到了一个地方แ，火车停了下来。乘务员汇报说火车不仅要加油，机件也出了故障，需要更换，至少要一小时。这让艾菲慌了神，她赶快拿出行程表，盘算着这次延误会在多大程度上影响我们后半辈子的生活。最后，我对她的唠叨实在忍受不下去了。
“你是否想过这意味着什么？有多少人会为此丧命？没死的人又会有怎样的处境？无论什么人认为ฦ凯匹特存在怎样的问题，请相信我，只要我们稍一松懈，整个的社会体系就会土崩瓦解。”
“还没有。但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的话，他们就会紧ู随其后，而有暴动就可能会有革命啊。”
坐在一旁的皮塔穿着红色和白色的衣服，显得很英俊，他把我拉近他一些，说：“我很难看到你，黑密斯好像总想把咱们分开。”
“你说的任何话都不会是错的。”他说。
从加图一头栽下去到เ现在，不知过了多久ื，大约一小时吧。此时我们听到野狗拖拽他的声音，把他拖到เ宙斯之ใ角里面。“这回，它们该把他结果了。”我暗忖但，仍然没有炮声。夜幕降临，国歌响起，但没有加图的影像，我们身下的金属壳里发出低低的声。一阵冰冷的风刮过，提醒我饥饿游戏还没有结束，天知道还要持续多久，仍然看不到胜利ำ的曙光。
我们听到他砰的一声，落到地上。野狗一拥而上。皮塔和我互相搀扶，等着炮声响起，等着比赛结束，等着最后的解脱。可一切都没有发生。应该说还没有发生。因为ฦ这是饥饿游戏的，观众等着精彩表演的呈现。
大约半个小时过去了，我觉得还得吃点什么。皮塔自己也太饿，不能与我争辩。我们舀出两勺米饭炖肉，正准备吃，国歌响起来了。皮塔从石缝里朝外面奠空看去。
“他比别ี人聪明。”皮塔说。
我拒绝闭上眼睛，她说露露的口气让我气愤，决定有尊严地死去。只要我能看见，尽管可能时间不长，就要直视她的眼睛，以表示ิ对她最后的蔑视，我会一直盯着她，我不会哭喊，我要显示自己的不屈。
我拼命挣扎着想摆脱她，但是没用，她身重力大，牢牢地压在我身上。
安妮让视线小心地越过约翰娜，“谢谢你，皮塔。真是太美了。”
“我很荣幸，安妮。”皮塔说。尽管皮塔的话不是冲我说的，但我仍察觉到他声音里那熟ງ悉的温和善良，我原以为再也不会听到了。
“要是想留点儿时间散散步，咱们现在就走吧。”芬尼克对安妮说。他把两个ฐ餐盘摞起来，一手拿着餐盘，一手紧紧地拉着安妮。“见到你很高兴，皮塔。”
“对她好点儿，芬尼克。不然我会把她从你身边抢走的。”这本该是个玩笑，可他的语气很冷漠，使得这玩笑走了味。他的话里明摆着对芬尼克不信任，对安妮另眼相看，对我不屑一顾，好似我根本不存在。
“噢，皮塔。”芬尼克漫不经心地说，“别让我后悔救了你。”他很关心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领着安妮走了。
他们走了以后，黛丽用责备的口气对皮塔说：“他确实救过你的命，皮塔，不止一次。”
“是为了她。”他扫了我一眼，“为了反抗事业，不是为ฦ了我，我不欠他什么เ。”
我本该不上他的当，可我还是忍不住说道：“也许是吧，玛格丝死了，而你还活着。这总能说明点儿什么吧。”
“是啊，很多事情都能ม说明它本不该说明的事，凯特尼斯。在我的记忆中，有些事情我自己้也无法理解，我认为凯匹特并没有连这些记忆也改变了，比如，在火车上发生的许多事。”他说。他又是话里有话。在他看来，在火车上发生的许多事意味深长，那些事情本身——在那些充满恐惧的夜晚，全靠他的臂膀我才不至于疯掉——已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切都是谎言，一切都是为了利用他。
皮塔拿起勺子，朝我和盖尔这边指了指，“那么เ，你们俩现在是公开的一对，还是仍在上演明星恋人的那一套？”
“还是那一套。”约翰娜说。
皮塔的手一阵抽搐，他握紧了拳头，接着又用一种奇怪的方式把手张开了。他是不是尽力克制自己不去再次掐住我的脖子？我感觉到身边的盖尔已经绷紧ู了肌肉，准备随时迎接意想不到的突变。可盖尔只是说：“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我是不会相信的。”“相信什么？”皮塔问。
“你。”盖尔答道。
“你说具体点儿，我什么เ？”皮塔说。
“他们把你变成了邪恶的变种人。”约翰娜说。
盖尔喝完了牛。“你吃完了？”他问我。我站起身，和盖尔一起把餐盘送过去。门口的老头看到我的手里还拿着吃剩的面包，就拦住了我。他也许是看到เ我脸上的表情，也许是觉得我根本没有藏面包的意思，并没有为难我。他让我赶快把面包塞到嘴里，就放我走了。盖尔和我都没再说话，快到เ我的房间时，他说：“我没想到会这样。”
“我告诉过你他恨我。”我说。
“可他恨你的样子，是那么的……熟悉。我过去就有这种感觉。”他说道，“以前在电视上看到你亲吻他时，我只是觉得我这么想太不公平。他自己觉察不到เ。”
来到เ我的房间门口后，我说：“也许他看到了真实的我。我得去睡觉了。”
盖尔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你现在想的就是这些？”我无奈地耸耸肩，“凯特尼斯，我是你的老朋友了，请相信我说的话，他并没有看到真实的你。”说完，他在我的脸颊上吻了一下，然后离开了。
我坐在床上，尽量集中ณ精力背着书本上的军事策略，脑แ子里却不停地想着在火车上和皮塔之ใ间发生的事情。大约二十分钟之ใ后，约翰娜回来了，她一骨碌倒在我的床头。“你错过了最精彩的好戏。黛丽对皮塔发脾气，觉得他不该那样对你。她吵吵的声音可大了，就像老鼠被叉子叉着了。餐厅所有的人都在看呢。”“那皮塔呢？”我问。
“他和自己้争辩，好像他是两个人。护卫不得不把他拉走。幸运的是，没人注意到我吃了他的炖肉。”约翰娜用手揉着她鼓绷绷的肚子。我看着她指甲â盖里的泥垢。真纳闷，七区的人都不洗澡吗？
我们花了几个小时，互测军事术语。我去看了看妈妈和波丽姆，接着回到เ房间，冲了澡，躺在床上，在一片漆黑中问道：“约翰娜，你当时真的能听见他叫喊？”
“叫喊只是我听到的一部分，那ว声音就像竞技场里的叽喳鸟模仿的叫声，不过这是真的。他会不停地叫上一个来小时。嘀，嗒。”
“嘀ถ，嗒。”我轻声说。
玫瑰。变种狼。贡品。糖霜做的海豚。朋友。嘲笑鸟。造型师。我。
夜晚，我的梦里充满了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