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帅是府兵出身,十几岁就从军上了战场,与北虏激战于边陲,战绩彪炳。若不是断了一条腿,以甄帅之功劳,如今也应该是一府统帅了。”李风云在众人惊讶目光的注视下,从容说道,“某举荐甄帅为联盟选锋军统帅,ไ联盟十个主力团,便由á甄帅统领ๆ,诸位兄弟意下如何？”
“这支军队是联盟的绝对主力,西征中原能ม否成功,联盟能否顺利发展壮大,完全依赖于这支军队的强悍战斗力。”李风云看看帐内众人,郑重说道,“所以,某需要一位能征善战的将军,统率这支军队。”
韦保峦为自己้弃守济阳、逃离济阴寻找脱罪的理由á。站在道义แ的立场上,他的理由可以接受,ไ但从律法上来说,他这个济阴郡守必须ี承担济阴失陷的罪责,妄图把责任全部推给叛贼绝无可能ม。
形势的恶化速度远远超出了韦保峦的预计,他没有想到这些叛贼已经疯狂,已经失去理智,明知道再往前将遭遇京畿天堑关防的有力阻御,明知道实力雄厚的京畿卫戍军将给他们以毁灭性的打击,他们依旧义无反顾、不知死活地向前攻击,而这种自杀式的攻击不但把韦保峦推向了深渊,也把不计其数的河南灾民推向了绝境。
济阴库房里有多少粮食,韦保峦非常清楚。去年受洪灾影响,粮食严重欠收,ไ根本满足不了东征所需,无奈只有调用库存,但这是以放弃救灾为代价,而放弃救灾直接导致灾民大量死亡,田à地荒芜,官民矛盾激化,叛贼四起,由此导致今年夏粮再次严重欠收,然而东征所需依旧需要保障,ไ为此不得不倾库房之所有,ไ所以就目前库房存粮来说,ไ如果只供数万贼军食用,倒是可以支撑一段时间,但如果拿来赈济灾民,便是杯水车薪,瞬间就没了。
韦保峦直接退守济阳,就是挟京畿和水道之安全威胁荥阳、东郡和梁郡,ไ迫使他们出兵求援。如果义军始终在济阴郡境内烧杀掳掠,这三郡ຉ当然可以袖手旁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嘛,只是,义แ军一旦ຆ攻陷了济阳,沿着济水河直杀天堑防线,则势必把战火同时烧进三郡,而那ว时三郡就被动了,最后即便他们有惊无险地击败了义军,但皇帝和中ณ枢岂肯轻易放过他们？“罪魁祸首”韦保峦固然难逃罪责,三郡长官亦难以独善其身。
东征正如火如荼,随着战线拉长,军需消耗越来越大,对粮草辎重的需求也越来越多,ไ而东都的重任便是确保粮草辎重能够源源不断地运上战场,以满足东征需要,如此一来,大运河的畅通就至关重要。如果义军未能摧毁济阴防线,被济阴、定陶、乘๖氏等河南重镇拖住了,那么เ便无法对大河和通济渠的安全造成实质性威胁。现在情况却不一样了,义军突破济阴防线后,ไ济水河一线无险可守,义军可以直杀荥阳,ไ直杀中原天堑防线,对大河和通济渠的安全已经构成了严重威胁,所以东都肯定要出兵,要么直接进入济、菏一线攻打义军,要么陈重兵于天堑防线,在阻御义军攻击京畿的同时,ไ加强大河和通济渠的戍卫力量。
进入济阴之ใ后,各路义军都积极募兵扩张,ไ正好流亡灾民多,扩充速度非常快,只是人多了战斗力却下降了,这个问题很严å重,直接影响到เ了义军的存亡,ไ所以必须拿出时间来训练队伍以提高战斗力,力争在最短时间内把义军联盟的实力发展到一个ฐ新า的高度,而发展义军实力,才是这次西征中原的真正目的。如果被眼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盲目自信,不待消化吸收当前的战果就继续向中原推进,显然对自身不利,也背离了这次西征中原的初衷。
这是可以理解的事情,鲁西南义军联盟西进中原,摆明了就是烧杀掳掠,就是以劫掠所得来壮大自己้。如此暴行,不但给地方官府以重创,同时也给地方贵族富豪以沉重打击,而这种打击对地方贵族富豪来说,损失的不仅仅是财富,ไ还有他们赖以抗衡地方官府和关陇人的实力。关陇人一直想控制这一地区,但在地方贵族富豪们的联手抵制下,地方官府处处受到掣肘。现在鲁西南义军联盟的攻击,却拱手送给了关陇人打击这一地区庞大地方势力的绝佳机会。可以预ไ见,如果形势持续恶化,地方贵族富豪们将很快陷入官军和义军的前后夹击,虽不至于灰飞烟灭,但再无可能抗衡官府和关陇人,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块河南的膏腴之地,ไ落入关陇人的囊中。
“无须ี担心,乘氏那边有吴海ร流。”房献伯笑道,“吴海ร流与韩进洛是世交,再说韩进洛、帅仁泰和霍小汉刚刚ธ经历了宁阳大战,损失较大,并无强行攻城之实力。吴海流出面游说,ไ韩进洛必然借机观望,如此则只剩下李风云一路军队依旧保持强盛的攻击之势。苍头军虽然实力强悍,但若想攻陷定陶,ไ必须得到你和韩进洛南北两ä路军队的配合。若你和韩进洛围而不攻,站在济水南北两岸袖手旁观,李风云是否还会倾力攻打定陶？是否还敢孤军深入？”
李风云的质问正中徐世鼽的要害。去年水灾那么严重,受灾人口多达百万之巨,但有几个ฐ地方官府开仓放粮了？有几个贵族官僚积极赈灾了？东都的中央官员、豪门世家当真不知道大河南北的严重灾情？但他们可曾为民请命？可曾为ฦ拯救灾民而奔走呐喊,出钱出力？答案是否定的。
当初先帝ຓ在各郡县建立义แ仓的目的,就是为了防灾救灾,ไ而仓内的粮食都是平民百姓从自家嘴巴里省出来的,是为了关键时刻救命用的,ไ然而义仓的利益被贵族官僚看上了,最终借助“改革”之便,把义仓的管理权收归官府。义仓被官府收入囊中,ไ官府说了算,那还叫义仓吗？所以从那一刻起,ไ义仓实际上变成了官府的“小金库”。
现任梁郡ຉ郡守是李丹ล。李丹是西魏八柱国之一李弼的孙子,而李弼来自辽东李氏。辽东李氏源自山东五大豪门之一的赵郡李氏,其始祖便是名垂青史的赵国名将李牧。赵郡李氏经过一千余年的发展,形成了六大房系,其中辽东房便是其中之一。李弼一门权势显赫。李弼次子李晖迎娶ດ的是北周王朝的奠基者宇文泰的女儿义安长公主。李弼的孙子李长雅,也就是李丹ล的哥哥,迎娶的是本朝先帝ຓ的女儿,今上的妹妹襄国公主。两个皇族都与李弼一门联姻ี,由此可见李氏在关陇贵族集团中的显赫地位。
在关陇虏姓贵族集团中有两ä大政治派系,一个是以元氏为首的、以北魏建国之初ม勋臣八姓为ฦ核心力量的鲜卑大贵族集团,一个则是以宇文氏、独孤氏为首的,以军功崛起的新兴鲜卑贵族集团,因为他们大都来自于代北武川镇,参加过当年的六镇大起义แ,故又叫武川集团。而独孤氏在北周朝覆灭宇文氏没落后,便成为关陇武川ษ集团的“大旗”,文献皇后独孤伽罗更是成为这一政治集团的领袖。独孤伽罗在世时,坚持“外戚不得于政”,自此独孤氏子弟便远离中ณ枢核心,但这并不能改变独孤氏和以它为“大旗”的武川集团对中土政局的强大影响力。
东征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增加皇帝和中央的权威แ,以此来加快改革的推进速度,ไ这体现了皇帝和改革派们为了改革而一往无前的勇气,虽千万人吾往矣,一切都是为了改革,而拖延储君的设立同样是为了改革,ไ所以此刻设立储君虽然是必要而紧迫的,且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齐王杨喃就是不二人选,但在改革至上的大前提下,皇帝和改革派们必须阻扰储君的设立。
去年东征提上了日程,皇帝要御驾亲征,要长时间远离京都,虽然他所统率的行宫完全且牢固把持着权柄,即便远在数千里之外也可以正常处理国事,但中ณ枢长期位于遥远边荒的远征战场,必然会严重影响国内政局的稳定。依照历史惯例,此刻维持政局稳定的最好办法,便是由皇帝ຓ坐镇京都居中指挥,ไ由储君、皇子或者中枢重臣领军征伐。当年先帝不论是进行统一大战还是戡乱平叛,采取的都是这一最为稳妥之策。假如皇帝一定要御驾亲征,那么便由储君坐镇京都代理国事,由皇帝信任的中枢重臣左ุ右辅弼,以确保万无一失。
梁德重揣测不到เ崔德本的真实想法,但想不到也就不想了,抱着“明哲保身”的念头,梁德重也开始摆困难,言下之意,ไ我手上就这么点人马,戍卫淮河、运河都捉襟见肘,哪里还有余力北上剿贼？还是你带着由乡团宗团组建的地方军去吧,如果兵器不够,ไ我可以支援一些。
有了前面的铺垫,崔德本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就很浅白了,我徐州自顾不暇,哪里还有能ม力去救援鲁郡？但之前东都有命令,在确保东征这个大前提下,ไ徐州军事长官梁德重必须给齐鲁以军事上的支援,配合齐鲁军队戡乱剿贼。另外齐鲁军事长官右候卫将军周法尚也曾致书梁德重,向其求援,面对军中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老统帅,梁德重哪敢拿架子？毫不犹豫地做了承诺。
在这一点上,ไ段文操的想法与崔德本如出一辙。段文操在书信中向崔德本请求援助,而在求援的背后,清晰地表露出他对齐鲁义军的姑息态度,其迁就、纵容,甚至是毫无原则ท的宽容心理,ไ让崔德本看到เ了北海段氏在“大旗”段文振倒掉之后,其对改革立场的悄然变化。
这就是一个“度”的问题,而这个“度”太难把握了。义军领袖绝不甘于做个“棋子”,更不愿辛苦一场却为他人坐了嫁衣裳。义军领袖有自己的宏图志愿,有自己的政治目标,现阶段,他们需要豪门世家的支持,而豪门世家也正好需要他们实现自己的政治目标,ไ双方遂各取所需,ไ一拍即合,互相利用。但等到เ义军发展到一定规模,豪门世家逐渐失去对他们控制ๆ的时候,“度”也就难以把握了,一旦双方แ实力对比颠覆了,义军以自主的新兴政治势力与豪门世家分庭抗礼ึ了,豪门世家的生存危机也就来临了。
之前西征吐谷浑,ไ皇帝便是利用自己所信任的中枢核心成员统率军队,元寿、杨雄和段文振都是西征大军的各路统帅之一,结果西征取得了胜利。这一次,皇帝如法炮制,让中ณ枢宰执出任军队统帅,确保自己的意志和命令得到坚决的贯彻执行,但老天似乎不愿意眷顾皇帝,ไ四个月内让皇帝ຓ失去了五位最为信任的部下,这不仅仅打击了皇帝ຓ,打击了远征军的士气,更要命的是,它导致皇帝无法如臂指使地指挥军队,无法保证军队能ม够始终如一地坚决执行他的命令,一旦皇帝ຓ的意志和命令得不到坚决的贯彻和执行,其后果不言而喻。
此次东征,倾尽国力,调集了几十万卫府军,ไ皇帝靠什么如臂指使地指挥军队？靠自己信任的人。
“白发贼狡猾奸诈，一旦ຆ给他抓住机会攻陷了邹城和平阳，包围了瑕丘，则鲁郡ຉ形势必将颠覆，后果不堪设想。”孔仲卿亦是惶惶不安，谨慎建议道，“使君，是否即刻向东都告急，向东莱樵公周法尚求援，向彭城崔德本和梁德重求助？”
恶讯接二连三地传来。亢父失陷。高平失陷。加上已经失陷的任城和宁阳，位于鲁郡西北方向的整个洸水一线的城镇已全部陷于贼手，而位于鲁郡东北方แ向的汶水一线所有城镇也已全部失陷，也就是说，除了鲁中平原和鲁南的平阳、邹城一线，鲁郡ຉ一半以上的地区都已被贼军占领ๆ。
徐师仁被一帮昔日称兄道弟的兄弟逼得造反了，本来就一肚子怨气，看透了这些唯利是图阴险狡诈的家伙，早存了追随李风云的心思。李风云不仅实力强，为人也然诺仗义，再加上他身份神秘，将来或许就有什么惊天变故，退一步说，就算李风云出身贫贱，但凭着李风云的文武干略，闯出名堂的机率远远大于韩进洛等一帮草寇，所以徐师仁认定跟着李风云混不会吃亏。只是齐人固有的狭隘地域观让徐师仁从心理上还是无法“割舍”这帮兄弟，总认为关键时刻齐人还是会抱成一团。哪料到今日之事给了徐师仁一记“闷棍”，打得他头晕眼花，金星乱冒，肺都气炸了。人家李风云还没有说话，楚人还没有反对，自家“兄弟”就先反对了，这都什么事？
徐师仁憋屈啊，他是被逼造反的，虽然他算计别人在先，但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当初若没有他积极奔走促成联盟，各路义军早被张须陀和段文操灭了。当然了，他促成联盟的用心是险恶的，可结果是美好的，好歹也算有点苦劳。既然如此，大家总要给点面子，给他一个发展的机会，以便大家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这样也算增加了一份与李风云抗衡的力量。
李风云抓住了战略上的主动权，可进可退，这就迫使段文操为了确保自己手上的主动权，就不得不默契“配合”。两个ฐ人各取所需，各自达到目的。等到东征结束，在国内战场上，发展起来的义แ军面对卫府军的猛烈攻击，不得不大踏步后退。同理，在政治上，本来就处于守势的山东人，面对咄咄逼人的政治对手，为了确保自己的既得利益，为了确保本土势力不会遭到沉重打击，必然要展开凌厉反击，而反击的最佳手段，就是利用已经发展到一定规模的起义军在战场上阻挡卫府军的攻击，继而赢得与政治对手讨价还价的重要砝码。
很简单的事，李风云不想在鲁郡混了，他要去西征，而西征需要一个大后方，大后方实际上就是鲁郡，这就需要段文操的“配合”，主动权理所当然在段文操手上。反之，如果李风云继续在鲁郡混，把段文操打得龟缩不出，严重阻碍了东征，那么周法尚、张须陀乃ี至彭城的崔德本，迫于共同政治利益的需要，不得不救援段文操，不得不联手围剿李风云，结果主动权还是在段文操手上。
三路大军齐头并进，中路军正面攻击，在攻城拔寨的同时，承担吸引和牵制官军主ว力的重任，给南北两路军队创น造更好的攻击条件。
孟海公出自济阴周桥，其地盘就在济阴东南部的荷水两ä岸，所以此次西征的南路军，就由孟海公、徐师仁和甄宝车的一部济北军组成，也是从鲁郡出发，进入济阴郡ຉ的荷水南岸，然后向梁郡的东北部ຖ及荥阳郡展开攻击。
段文操的卫队正着急了，冲着段文操深施一礼，恳请段文操即刻后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