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内鸦雀无声,非常安静,但气氛却很压抑,给人一种山雨欲来的窒息感,而闷热的天气不但让人大汗淋漓,ไ也让人的情绪烦躁不安。
只要联盟存在,只要各路义军求同存异,始终抱成一团,那么就算义军暂时陷入困境,也不会就此一蹶不振,很快就能卷土重来。李风云坚信,自己在中土所掀起的这一点点浪花,根本不会改变历史前进的方向,东征会失败,ไ皇帝马上就会发动第二次东征,ไ东都既没有时间也没有足够的军队在河南、齐鲁等地戡乱剿贼,义แ军联盟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发展壮大。
雍丘的李公逸就提出了“退守瓦岗、静观其变、伺机而动”的建议。
徐世鼽未雨绸缪,囤积了不少粮食,但这些粮食只能“行善”,救不了灾,而离狐徐氏的目的也仅仅是借助“行善”来获得声名,以声名来招揽人丁,然后不声不响地把自家的护卫力量扩充起来。离狐徐氏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人脉有人脉ำ,所以徐世鼽在瓦岗属于一个特殊的势力,如果撇开他与翟让、单雄信等人的兄弟关系,ไ双方说白了就是互相利用。徐世鼽利用瓦岗这股黑道势力为离狐徐氏“保驾护航”,而翟让等瓦岗诸雄则借助离狐徐氏的力量生存发展。
萧逸的观点,占据了道义的高度,无可指责,但义แ军联盟实力太弱,没有能力去赈灾,更没有能力去拯救上百万灾民于水火,ไ如果强行去做,便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自寻死路,ไ而更严重的问题是,如果不做,在灾民的包围下,义军联盟无法在济、菏一线立足,唯有后撤,就此恶名昭彰,大失人心,不要说发展壮大了,连生存都异常艰难。
各路豪帅对灾祸是本能ม的畏惧,对灾民虽然抱有同情心,但碍于自身能力有限亦无拯救之心,他们之所以停下西进中ณ原的脚步,正是基于对当前恶劣局势的清醒认识,他们想乘火打劫捞一票就走,ไ把粮食抢走,把灾民和灾难留给官府。
乘๖氏失陷。
苍头军迅速北上,会合北路军,狂攻乘氏。
鲁西南义军人多势大,在菏水两岸烧杀掳掠,而这种掳掠毫无节制,什么都抢,钱粮绢帛、青壮劳力、牛羊牲畜,看到什么抢什么เ,ไ很多时候都失去了理智近乎疯狂,由此导致的死亡人数节节攀升。
南、北两ä路总管、副总管接到李风云这份急件的时候,正在指挥麾下旅团大肆掳掠。
宁做太平犬,莫做乱世人。中ณ土自魏晋以来深陷分裂和战乱近四百余年,如今好不容易统一了,ไ天下太平了,谁知好日子还没过十几年,战乱再起,统一大业濒临崩溃之危,这到底是为什么？皇帝西征吐谷浑,东征高句丽ษ,ไ这有错吗？对外征伐事实上没有错,错就错在碰上了天灾,而且还是连续两年的天灾,结果便演变成了一场,而大河两岸的黎民百姓在天灾的左ุ右夹击下尸横遍野,天下大乱的征兆已悄然而至。
李风云笑容顿失,ไ神情肃穆,语气坚毅,“时不我待,若想拯救黎民于水火,唯有一往无前,直杀东都,ไ一路攻城拔寨,开仓放粮。舍此以外,别无他途。”
乐平公主只有一个女儿,对女婿的选择当然很严å格,除了门当户对外,还必须能最大程度地承继她们母女所代表的前朝政治遗产,ไ如此一来这个女婿的选择范围就很狭窄了,不但要在前朝拥有相当份量的政治实力,ไ还要在本朝拥有庞大的权势,并且对两个王朝和两个ฐ皇族都有着显赫功勋。能满足这个条件的关陇豪门并不多,ไ而陇西成纪李氏绝对是其中一个ฐ,于是乐平公主选择了李敏。虽然挑选女婿的时候,候选的关陇世家子弟多达数百位,但实际上他们都是“绿叶”,充充场面而已。
如今支撑陇西成纪李氏的便是李穆的第十子,ไ卫府右骁卫将军李浑;还有一个是李穆第三子李雅的儿子李善衡,现为民部侍郎,ไ本朝财政副长官;还有一个ฐ是李穆大哥李贤的孙子李敏,现为本朝将作监,虽然他不是中枢成员,但因为他是今上的外甥女婿,一个十分特殊的外甥女婿,权势显赫,ไ甚至超过了陇西成纪李氏的当代家主李浑。
现在东郡的地方แ豪帅翟让由白道转入了黑道,东平郡的豪帅霍小汉也带着巨野泽上的渔民造反了,而济阴郡的豪帅孟海公也不落人后,据周桥而起,活跃于菏水两岸。可以想像一下,在目前这种形势下,鲁西北地区的贵族富豪是何种心态？是静观其变,还是伺机而起？还有多少人愿意遵从关陇人的命令,ไ帮助关陇人剿杀自家兄弟？根深蒂固的地域矛盾和复杂的地域利益冲突,在形势骤变、大难临ภ头之际,无限制ๆ地放大,即便大家并不看好造反的前景,但也绝不会兄弟阋墙手足相残,最多也就是明哲保身,ไ两不相帮。当然了,生死关头,墙头草还是要做的,造反的兄弟来了,那就慷慨大方一些,要啥给啥,不要撕破了脸,搞得兵戎相见;如果官府占了上风,官军来了,那就委曲求全一下,该低头时候就低头,ไ该阳奉阴违的时候也不要与官军对着于,总之自身利ำ益至上,其他都是次要的。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韦保峦的想法很好,可惜实施起来难度非常大。
很显然,白发贼有了新的攻击方向,而这个攻击方向肯定不是齐鲁,否则ท白发贼没有必要做出这种异常举动。南下徐州的可能性也不大,留守徐州的诸鹰扬实力强劲,另外淮河以南便是江都,而江都是今上崛起之ใ地,费尽心血经营了近二十年,ไ是江左第一重镇,有陪都之暗誉,其留守军队承担了戍卫江南之ใ重任,兵力多达数万之众,一旦徐州陷入危机,ไ江都必然出兵相助,这对叛军来说就是个噩耗了。所以这样推算下来,白发贼的目标便一目了然了,ไ他要挺进中ณ原。
在梁德重看来,张须陀离开鲁郡返回齐郡后,以段文操的力量无法掌控鲁西南局势的发展,而形势的走向也正与梁德重的推测,段文操败走宁阳,陷入被动,以白发贼为首的鲁西南叛军联盟夺取了战场主动权,接下来叛军联盟应该是乘胜攻击,以蒙山为ฦ大后方,ไ向鲁郡及其周边地区拓展地盘。如此一来,齐鲁局势恶化,而徐州安全也受到了威胁,并直接影响到เ了东莱水师渡海远征,影响到了东征大计。鲁西南叛军联盟随即成为众矢之的。这种情形下,东都就要出兵戡乱了,负责齐鲁军事的周法尚和徐州军事的梁德重也要出兵剿贼了。没办法,贼势太大,已经把他们逼到了悬崖边上,头上的官帽子岌岌可危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崔德本最早不相信白发异士的预ไ测,纯粹就是胡扯八道嘛,中枢核心层一股脑儿死掉好几个,太荒诞了。如果当真发生了这样的事,皇帝岂不崩溃了？东征还能ม进行下去？
对皇帝ຓ来说,你威胁到了我的生存,我当然要出手对付你,而对豪门世家来说,王朝更迭是常态,我既然能扶你上台,便能把你从台上轰下去。现在的状态是,ไ皇帝以改革为武器,以战争为手段,以军队为后盾,向豪门世家发起了凌厉攻击,而豪门世家处于劣势,只能被动防守,ไ但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面对皇帝和改革派的步步紧逼,豪门世家不得不反击了。
孔仲卿当即拟书。
“梁武贲肯定会寻到不能及时救援的理由á,他会向崔郡ຉ丞施压,所以方与城失陷的责任一旦追究起来,崔郡丞难辞其咎。”孔仲卿目视段文操,微微笑道,“前些日子使君欠了崔郡丞一个人情,以某看,还是尽早还了好。”
萧逸点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圣主也罢，关陇人、山东人、江左人也罢，都有自己的底线。造反虽然触及到了他们的底线，但并没有触及到他们的极限底线。”
在这方圆几十里的地方，有泗水、洸水、菏水、洪水四条河流经过，并交汇连通，然后向南北两个ฐ方向延伸，又把黄河、南北运河、济水、淮河和长江连到了一起。这其中泗水与洸水的汇合处便是高平城，泗水和菏水的汇合处便是谷庭城，菏水与洪水桓公渎交汇处便是方与城，而在洪水和洸水之间，便是亢父城。
众人坐定之后，左ุ司马袁安就走到了高悬于帅帐一侧的地图前，开始讲述战场局势。
齐鲁义แ军的崛起和发展，与齐鲁贵族集团的纵容和支持密切相关，而齐鲁贵族集团之所以在暗中混乱齐鲁局势，正是想借助这一非常规手段，打击关陇人在齐鲁地区的控制ๆ力量，以进一步巩固和加强本土势力，维持齐人治齐的传统。义军把段文操打倒了，把鲁郡占领了，实际上是齐人之间的自相残杀，是亲者痛仇者快，是帮助关陇人打击齐鲁人，巩固他们对齐鲁地区的统治。
段文操倒了，之前他哥哥兵部尚书段文振又死了，北海段氏惨遭重创，而北海段氏是整个ฐ齐鲁贵族集团的核心力量，这一核心力量的严重受损，必然连累็到齐鲁贵族集团的整体利益。齐鲁贵族集团是山东贵族集团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由此又必然连累到山东贵族集团的利益。
矛盾就出来了。我实力小，承担的责任自然就少，付出的代价也就少，获得的回报也就少，发展也就缓慢，长久ื以往，与苍头军之间的悬殊会越来越大，虽然李风云承诺决不吞并他们，坚决保持各路义军的性，但实力决定一切，等到有一天苍头军的实力可以吃掉其他义军了，李风云的承诺还有效吗？
豪帅们都保持沉默，谁也不愿意透漏自己的真实想法。毕竟眼前利益在这里，李风云实力最强，为人又然诺仗义แ，值得信任，苍头军又占据了蒙山这块大地盘，虽然贫瘠了一点，但贵在关键时刻有了周旋余地，即便被官军四面围剿也能支撑一段时间。反之ใ其他人实力都不强，即便有地盘也都在四战之地无险可守，随时都会陷入绝境，而一旦陷入绝境，最好的求援对象便是李风云，而若想让李风云心甘情愿义不容辞地出手相救，就必须维持联盟。
韩进洛破釜沉舟了，反正都是背水一战，继续被困城内与突围失败的结果完全一样，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困守危城？当然义无反顾地杀出去，誓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