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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变局

袁安和徐十三等人则认为苍头军若想在齐鲁立足发展,首先必须ี赢得齐鲁人的支持。战局发展到เ现在,形势很明朗,如果苍头军继续以宁阳为诱饵,继续利用韩进洛等人的力量与段文操打个两ä败俱伤,继续不管友军的死活一门心思发展自己,其后果是灾难性的。所以当务之ใ急是驰援宁阳,击败段文操,以此来赢得韩进洛等齐鲁๥人的信任和支持。而宁阳城里的粮食对整个蒙山来说尤为重要,对苍头军的发展更是不可或缺。

韩曜、袁安、吕明星、郭明、徐十三等人则站在大帐里激烈争论着,争论的焦点就是苍头军接下来应该怎么打,是杀奔宁阳救援友军,还是攻打邹้城、平阳一线,横扫整个南线战场。

南城守军人数极少,看到义军铺天盖地而来,吓得肝胆俱裂,十万火急向团主求援,向任城县府求援。此刻负责戍守任城的团主正在东城指挥军队奋力阻击义军韩曜部ຖ,任城县令、县尉则在西城指挥乡团将士与孟海ร公的济阴义军浴血厮杀,双方既ຂ没有兵力也没有时间去支援南城。另外,经过这段时间与义军的厮杀,他们对城外义军的实力基本上有所了解,想当然地判ศ断攻打南城的军队是假的,是追随义แ军的老弱病残临时拼凑而成,是疑兵之计,目的是诱使城内守军分兵支援。城内守军本来就少,三个ฐ方向一分,任何一个方向的防守力量都过于单薄,这时义军只要集中主力猛攻一处,必能抓住战机攻陷城池。

守军这才意识到上当中ณ计了,之前义军的“虚张声势”显然是麻痹之术,只待城内守军懈า怠了,义军便突然发动攻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城内守军惊慌失措,手忙脚๐乱,乱哄哄的不成章法,好在义แ军的实力也有限,攻城手段很单调,仓促之间双方打了个旗鼓相当。

段文操请徐师仁把自己้的这一想法和观点告诉韩进洛等四位豪帅,他不但愿意接纳他们,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还愿意与他们携手合作,充实和发展鲁军的实力。他的目标就是确保鲁郡的稳定,确保齐鲁地区的稳定,而要实现这一目标,必须ี拥有一支实力强悍的军队。唯有如此,在不久的将来,在东征胜利之ใ后东都把屠刀伸向齐人的时候,齐人才能ม最大程度地保全自己的利益,才能与关陇人相抗衡。如果现在齐人自相残杀,杀得血流成河,最终实力最弱的是齐人,受损最大的齐人,当某一天,对手气势汹汹地杀来,齐人必定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一败涂地。

段文操的主要目标就是白发贼和苍头军,如今“目标”离开了鲁郡战场,段文操再坚持既定策略毫无意义,相反,他应该以最快速度拿下宁阳,全歼城内义军,然后直杀任城,击溃贼帅๩孟海公和韩曜,接着调转马头,北上直杀阳关一线,收复巨เ平、梁父等城镇,就此稳定鲁郡ຉ全境。

牛进达转身望着摆在案几上的书信,知道段文操对求助之事亦是信心不足,还在犹豫之中ณ,于是缓缓走到案几边上坐下,低声说道,“使君,叛贼已๐摆出南北夹击之势,如果我们继续围而不攻,宁阳城就不是我们的诱饵,而是贼人的诱饵了。”

大帐຀内,段文操全神贯注,伏案疾书。鹰击郎将牛进达抱着双臂站在地图前๩,凝神沉思。他并不认可段文操的办法,求人不如求己,目前鲁军优势明显,只要决策正确,完全可以击败叛贼。崔德本在彭城并不是一言九鼎,大权独揽,相反他在政事上饱受徐州本土势力的掣肘,在军事上更受制于左骁卫府和武贲郎将梁德重。之前段文操的求助之所以成功,不是因为崔德本信守诺言,也不是因为ฦ崔德本着重于山东人的整体利益,而是兰陵萧氏迫于自身及徐州ะ贵族集团利ำ益的考虑,同样需要鲁西南局势的稳定,这才向崔德本妥协率军支援。此刻段文操再向崔德本求援,崔德本即便是有心相助亦是无力派出军队了。

“撤吧。”张须陀冲着众将挥了挥手,“即刻๑渡河北上。”

秦琼、吴黑闼、罗士信诸将围在张须陀周围,一个个神情愤慨,虽然没有出言请命,恳请撤兵,但脸上的表情已经把这一想法暴露无遗。

“此事段文操没有欺骗我们的必要。”张元备看了贾闰甫一眼,停了片刻,眼里掠过一丝迟疑,然后又说道,“我们抓了些俘虏,俘虏招供说,宁阳是白发贼打下来的,当时他们在元城城下,听说白发贼攻克了宁阳城,而城内又有堆积如山的粮食,于是便一窝蜂地冲进了宁阳城。”

贾闰甫举起马鞭摇晃了几下,然后缓缓开口道,“某有些疑惑。之前๩我们接到段文操的报讯,说攻打宁阳的是白发贼,但等我们包围了宁阳后,却发现宁阳城内是韩进洛、甄宝车诸贼,这是为ฦ甚?段文操是故意欺骗我们,还是他也搞错了?”

虽然他们对战局非常悲观,也不敢奢望李风云和苍头军能ม及时赶来救援,但战局发展至此,战死也是死,投降也是死,既然如此,倒不如轰轰烈烈地大杀一场,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宁愿与敌同归于尽,也๣绝不跪地求饶。

生死关头,城中的义军将士不得不面对残酷现实。若城池失陷,则全军覆没,头颅落地,反之,死守到เ底,尚有一丝存活希望。白发帅李风云和强悍的苍头军就在三十余里外的元城,只要他们杀过来,与城内义军内外夹击,官军必然腹背受敌,如此便能ม获得突围之机会。

饥饿让四支军队的将士失去了理智,他们怒不可遏,他们忘记了当初如果没有李风云的救助,或许现在已经变成了孤魂野鬼。在震耳欲聋的谩骂声中,所以人都产生了一个念头,去宁阳,去抢粮食。很快,这个ฐ念头便转化为ฦ实际行动,四支义军高举着战旗,狂奔在平原之上,气势汹汹地冲向了宁阳城。

这次结盟本来就是迫不得已,齐人屈居于楚人之下,仰楚人鼻息,这是齐人的屈辱,而更让四位豪帅不满的是,李风云在结盟之后,利ำ用手上的粮食,用了一些卑鄙的手段,迅速赢得了他们手下大多数将士的好感,继而再利用这些将士对他产生的一定程度的信任,牢牢压制住了四位豪帅,这让四位豪帅倍感憋屈。所以,四位豪帅都存了散伙的心思,只待局势好转,马上散伙,各奔东西,各自为ฦ战,继续做自己้的老大,如果一直这样让李风云压制着,四支军队迟早都要被李风云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徐十三难得出口质疑一次李风云的命令,可见苍头军为了攻克宁阳城,正在付出从未有过的惨重代价。

他的确没有上阵厮杀,因为李风云不允许他参加攻城大战。攻坚不同于骑战,其危险性百倍千倍于马上作战,那一刻根本就没有运气可言,拼的就是性命。萧逸可不能ม死,假若萧逸死了,李风云不知道这一厄运会给义军带来多大的危机。萧逸本来还跃跃欲试,但等他看到血腥而恐怖的攻城场面,看到一队队的将士倒在城墙下,他害怕了。他到义军的任务是充当崔氏的秘密信使,而不是与一群穷凶极恶的叛贼造反杀人。既ຂ然做秘使了,那就要有秘使的派头和觉悟,千万不要“自甘堕落”,沦为一个人人喊打的贼。

李风云沉吟良久,低声问道,“在你看来,当前直接阻碍我们发展壮大的对手,是张须陀还是段文操?”

李风云连连摇头,“我们跳进了陷阱,官军四面围上,根本没有逃脱之可能,除非……”

只是,邹县现在的形势很严å峻,西北有济阴贼帅孟海公虎视眈眈,东南则有蒙山贼帅韩曜陈兵一侧,一旦蒙山叛军主力在瑕丘城下陷入官军的包围,孟海公和韩曜必然猛攻邹城、平阳一线,以威胁瑕丘,牵制ๆ部分官军,继而帮助叛军主力杀出重围。假若局势当真走到了这一步,萧奢和他的两千将士是否会信守承诺,不惜代价坚守邹城、平阳一线?

段文操随即征询萧奢的意见,是否愿意戍守邹้城、平阳一线。

张须陀大感宽慰。有一个能ม设身处地为自己着想的得力部下,这仗打起来既ຂ轻松又愉快,得心应手。但就在他生出与秦琼配合默契之念时,心中却蓦然一动,目光不由自主ว地望向了战场上那个白发飘散、英姿勃勃的神秘贼帅。若此贼单枪匹马断后的目的正是要阻止我追击,那他的目的达到了,只是,他如何做出此等精准预测?他凭什么断定我不会追杀?

“明公,某去会会白发贼。”秦琼躬身请命。

由张须陀率齐军直杀汶阳,然后沿汶水东进,向巨平、梁父一线展开攻击,大张旗鼓地猛攻叛军。

“当然。”李风云义正严词地说道,“不做老大,就等于把命运交给别人。某宁愿死,也不会让别人掌控某的生死。”

“除了他还有谁?”李风云笑道,“一个任城豪望,即便有王侯将相的雄心,有这样的眼光和谋略,也๣不会在今日຅形势下,试图把各路义军拉到一起结盟壮大。今日大河南北群雄并起,北面的刘霸道、高士达、窦建德、郝孝德、张金称,南面的王薄、孟让、左君行、郭方预、韩进洛,无一不是地方豪雄,但你看看,有谁出面结盟了?有谁能ม把各自为战、一盘散沙的各路义แ军联合到一起发展壮大起来?是不是他们都没有这样的眼光和谋略?当然不是,原因很简单,大家地位身份实力甚至连想法都一样,都想做老大,都不想做小弟,虽然未来的前景很不好,危若累卵,生死悬于一线之间,结盟发展,齐心协力,乃是生存的最佳途径,但私欲战胜了理智,妄想战胜了现实,谁也不愿意低头做小弟,于是揭竿而起者虽然会越来越多,却终究是一盘散沙。如果东征胜利ำ了,远征军凯旋而归,戡乱ກ平叛对皇帝和中枢来说易如反掌,可惜历史没有假设……”

贾务本是河东人,张元备是张须陀的儿子,是关陇人,从他们的立场出发,齐郡的安危理所当然放在第一位,这关系到他们的切身利益,而齐鲁人的整体利ำ益则要放在第二位,至于鲁๥郡段文操和北海ร段氏的命运,与他们何干?

“目前๩齐郡旱情日渐严重,而叛贼不但屡剿不平,反而越来越多,形势正越来越恶劣,这种情况下,主力驰援鲁郡,必然会危及到齐郡之安危,有可能导致形势急转直下。”张元备不能反对父亲的决策,但他亦不支持去支援鲁๥郡,所以他出了个折衷的主ว意,“使君,我们必须防患于未然,我们必须考虑到,假如今年再降旱灾,齐郡怎么办?某认为,使君至少要留下一半军队继续围剿叛贼,并加大赈灾力度,竭尽全力维持齐郡目前的局面,以便让济水两岸的平民能够安心农事,能够在旱灾爆发的时候遵从官府命令,与官府一起齐心协力抗旱救灾,而不是铤而走险举旗叛乱。”

段文操沉默不语。

“白发贼劫掠了重兵船队,他手上的武器,足以装备五千鹰扬卫。”段文操眉头紧ู锁,叹了口气,“经过一个ฐ冬天的整训,贼人脱胎换骨,战斗力今非昔比,形势是越来越恶劣了。”他看看站在一边专注望着地图的牛进达,说道,“有人建议某,向谯公周法尚求援。”

经过翟让、翟宽、单雄信、单雄忠、王儒信、王当仁、周文举、李公逸、王要汉、王伯当等众多瓦岗兄弟的商议,最终完善了徐世勣的建议,拟制了一个详细的实施ๅ方案,而当务之急便是建设军队。

如果中土局势越来越恶劣,形势发展对瓦岗兄弟有利,则择机举旗,利ำ用劫掠而来的大量粮食和武器,募民为兵,迅速扩军,高举反隋大旗,图王霸大业。

现在的布局,未来的选择,都系于一个不确定的结果上,而这个ฐ结果便是对历史进程的改变。历史进程能否改变?李风云不知道,但他现在的努力,他今生的梦想,便是改变历史进程,为此不惜一切代价,一往无຀前。

李风云当然知道皇统之争不会有结果,但他之ใ所以拿出皇统来“忽悠”崔氏,还是对崔氏的实力抱有幻想。或许自己在顺着历史的潮流劈波斩浪的时候,能ม让历史的进程发生一些改变,继而产生蝴蝶效应,让崔氏在给予自己更多帮助,让自己้飞速壮大起来的同时,也能让自己在未来有更多的选择。

梁德重离开了彭城,崔德本就说话算数了。

临ภ时主掌左骁卫府的武贲郎将梁德重已经知道崔家十二娘子到了彭城,但他知道十二娘子的份量,且双方แ分属不同的贵族集团和政治势力。既然十二娘子深藏不露,他当然佯装不知道了,只是,此刻十二娘子来彭城干甚?总不至于太无聊了,跑来看看堂兄弟崔德本吧?

这个消息以最快速度传至东都,旋即由发达的驿站系统,传至全国郡县。

本朝中枢由尚书、内史、门下三省组成,其中尚书省是最高行政机构,负责执行国家的重要政令,而内史和门下都是决策机构,其中内史省负责草拟和颁发皇帝的诏令,而门下省负责审核内史省做出的决策,所以三省官长都是中枢成员,王朝的决策者,其中ณ内史令的地位尤其重要。

崔弘升站得高,看得远,对中土局势的理解非同寻常。他对中土未来的局势持悲观态度。不论东征胜负如何,因改革而导致的统治阶层内部的尖锐矛盾都会爆发。东征赢了,皇帝ຓ和改革派会加快改革进程,对立双方肯定要大打出手;东征输了,皇帝和中枢的权威受损,保守力量必然会反攻“改革”,双方还是要大打出手。

在他看来,东征就是趟浑水,不掺合最好,尤其现在关陇人和山东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激烈,崔弘升做为ฦ山东贵族集团的领ๆ军人物,肯定是关陇人的众矢之的,而卫府军里的大部ຖ分统帅๩都是关陇人,如果他们在战场上联手算计崔弘升,崔弘升不死也๣要脱层皮。东征是必胜之战,又有百万雄师,战将如云,功劳分摊下来,崔弘升能占到多大便宜?那点功劳不要也罢。但问题是,皇帝下旨了,崔弘升不能不去,而这其中的百般玄妙,亦非崔德本这个远离中ณ枢的一郡郡丞能够参详透彻。

崔九张嘴就想说,杀鸡用牛刀,易如反掌,但突然间,他意识到崔弘升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兴奋和期待之色,似乎并不想去涿ຕ郡,亦无意参加东征。这是为甚?皇帝拱手送给明公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明公为ฦ何表现得兴趣缺缺,甚至忧心忡忡?

崔九笑而不语。他当然想去,军人嘛,当然要去打仗,要去建功立业。

邴元真这话实际上代表了大家的共同心声。东征会败?痴人说梦,怎么可能ม?正因为大家都认为东征必胜,都预见到东征结束后,国内局势必将对自己不利,所以才没人敢于举旗造反。虽然不造反也是死,但造反死得更快,还会连累大量无຀辜者陪葬,这实在不划算。

说话的人叫邴元真,三十多岁,高冠青衣,气质儒雅,一副名士派头。

又急书齐郡郡ຉ丞张须陀,严厉警告他,马上剿杀境内叛贼,然后火速进入鲁郡,与鲁๥郡诸鹰扬携手作战,从泗水一线猛攻蒙山。当前只有齐郡ຉ地方军是经皇帝和中枢特批而建,并隶属于右候卫府,张须陀作为齐郡地方军统帅,理所当然要遵从周法尚的命令。

很快,周法尚就接到了诸城鹰扬府的回报,蒙山贼正在琅琊郡烧杀掳掠,其中一支贼军正在攻打莒城,劫掠莒县,连接东莱和江淮的运输通道已经中断ษ。

三人愣然,面面相觑。的确,自始至终,李风云都没有说,义军下一步的目标是占据整个琅琊郡ຉ,以琅琊郡为根据地发展壮大,但仔细分析和推衍当前๩局势,以义แ军之实力,除了攻打实力较弱的琅琊郡外,还能ม打哪一个?难道去和段文操正面交锋?抑或,南下徐州,与最为ฦ强大的敌人硬碰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