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堂，原指古代帝王宣明政教的场所，举凡朝会、祭祀เ、庆典或开科选士等国家重大活动都在此举办。然而，就是这样一处极为重要的政治场所，其建筑制度多有变化，以致到เ秦朝时就已模糊了先前的具体制度，而到汉朝后更是众说纷纭，聚讼不决。对此，王国维不仅参阅《史记》、《考工记注》、《三礼图注》、《明堂通释》和《隋书》等大量经典典籍，还将其与新近出土的甲â骨文及金文等对照ั考订，从而廓清明堂建筑制度的历史迷雾，为古代宫室建筑的历史和礼制做出了科学的总结。在这篇著述中，王国维同样扬了其贯通中西学问之擅长，采用演绎、比较和归纳的治学方法，溯本追源，详加考释，将明堂最初由家庭居室到帝王宫室的演化过程予以详细分析，同时还对宗庙和寝庙等建筑的形制及名称做了明晰。对于这样一部ຖ著述，王国维在刚刚完成第一卷时便欣喜地写信告知好友缪荃孙说：“顷多阅金文，悟古代宫室之制，现草《明堂寝庙通考》一书，拟分三卷：已说为ฦ第一卷已成，次驳古人说一卷，次图一卷。此书全根据金文、龟卜文，而以经证之无乎不合。脱稿之后，再行呈教。”
在这部上下两ä卷本的著述中ณ，王国维以自己的广采博识，通过汉魏以来之历史文献比对出土文献实物，对自汉代至元代的布帛价格进行排比综合，并参照金银价格的涨落，从而对两者之间的关联作出了精审的考释。由á此可见，这是一部通过中ณ国服饰文化来考察古代经济情况的著述。
由此可见，这时王国维的词不仅意象浅显，丝毫没有他极为推崇的境界之说，而且语言也显得较为拘谨，就如这时刚刚出来担任公众职务的王国维本人一样，一点也不舒展、俊朗。当然，王国维毕竟有着极高的诗词悟性，随着他来到เ苏州担任江苏师范学堂教职，他的心情开始变得开朗，词也填得洒脱清爽起来。例如，王国维于光绪三十年公元1904年秋天初到苏州ะ时填的一阕《浣溪纱》：
隔座听歌人似玉，六街归骑月如霜。客中行乐只寻常。
其实，罗振玉知遇王国维实在是一个偶然，而偶然的起因仅仅是一诗，一王国维写在同学扇面上的“咏史”诗：
千秋壮观君知否？黑海东头望大秦。
第二部分青春多舛
第五章：结识罗振玉
既然如此，王国维又与介绍人邹安经过多次协商后，终于正式进入哈同花园。不过，王国维在经一番斟ต酌后并采纳了邹้安之计，与学校订立了三条“君子协定”：一、拒绝担任仓圣明智大学教务长；二、不到哈同花园内居住和办公；三、由他全权负责筹办《学术丛编》，学校不得干涉其刊登内容。随后，仓圣明智大学一次性就创办了三份杂志：一是王国维任主编的《学术丛编》，主要刊登经史小学方แ面的论述；二是邹安主编的《艺术丛编》，主要表金石与甲骨文方แ面的著述；三是况夔笙主ว编的《仓圣大学杂志》，主要登载罗诗俪穗和姬觉弥等人在教育及宗教方面的主张。对于这样一种结果，王国维很高兴地将情况向罗振玉进行了通报，并认为因为自己回国而停办的《国学丛刊》是“虽停而不停了”。确实，《学术丛编》虽由哈同花园方面出资创办，但表著述的决定权则由王国维一人掌握，这比在日本时由罗振玉到เ处筹资支撑《国学丛刊》更为便利。于是，罗振玉后来撰写的一些著述都是通过《学术丛编》表的，诸如《仓颉篇残简考释》、《唐折冲府考补》、《殷墟书契后编》、《殷墟古器物图录》、《殷文存》、《金泥石屑》、《古器物范图》和《古明器图录》等等。至于王国维的学术著述，据统计在其主ว笔《学术丛编》四年间，该杂志共出版行2๐4期表著述52种，而王国维一人就有24种著述刊â登其上，数量几乎达到เ一半。由此可见，《学术丛编》成为王国维和罗振玉在几年间表著述的主要阵地，而王国维也成为《学术丛编》名副其实的“主ว笔”。当然，也正是因为有了王国维和罗振玉这样的大学者频频“赐稿”，才使《学术丛编》杂志名扬海内外，这让哈同夫妇和姬觉弥等人也赢得了他们极为看重的隆盛名誉。
王国维主编《学术丛编》可以说是驾轻就熟ງ，因为他不仅有着以往主ว编《农学报》、《教育世界》和《国学丛刊》的丰ถ富经验，而且他的国学造诣和成就这时都已经达到เ了一流学问家的水准。不过，“善自命题”的王国维并没有直接套用《国学丛刊》等杂志的体例，而是积极吸收西方大学刚刚ธ兴起的学报形式及体例，以学术交流为基准进行稿件的选择和编排。对此，我们不妨来看看王国维亲自撰写的《学术丛编》“刊â词”：
一、本编名《学术丛编》，与本校所出《艺术丛编》相辅而行。
一、本编宗旨：专在研究古代经籍奥义及礼ึ制本末，文字源流，以期明上古之文化，解经典之ใ奥义แ，扬古学，沾溉艺林。
一、本编刊行经学重“三礼ึ”，旁及诸经、文字学、史学诸门新著，兼印行未刊旧ງ籍，或虽已๐刊â而流传甚少者。
一、本编月出一册，每册八十页。
一、每册所刊â新著旧籍自三种至四五种，皆以卷叶之多寡为定。
一、本编定每月下旬ຒ行。
与这“刊词”一同刊â登在第一期《学术丛编》上的，还有王国维代替罗诗俪穗和姬觉弥所写的两则序言。其中，王国维在一则序言中这样写道：
窃谓：三古以还，代有儒硕，踵武前修，开辟新术，绵延勿替，迄于今兹。自顷沧海横流，城阕兴咏。庶晨鸡于风雨，思烛龙于穷阴。是编之成，洵非裨于学者，然而披条寻本，祭海先河；兽迒鸟迹，伫恪洛汭之际；单甲青文，尚想阳虚之烈。
《学术丛编》是民国五年公元19๗16年5月创น刊的，但并没有像王国维在“刊词”中说的那样每月下旬正常行。原来，由于哈同夫妇与姬觉弥三人根本看不明白刊物中所表的那些深邃的学术著述，曾一度想将《学术丛编》停刊，但又因该杂志已๐经在海ร内外引起了广泛关注，而不得不继续刊行，直到民国九年公元192๐0年初终于停刊。这是后来的事。目前，我们还是来看看王国维在哈同花园内除了主编《学术丛编》外，他还有怎样不顺心的旧事呢？
确实，随着王国维在哈同花园的工作进展顺利，那位姬觉弥和尚开始得寸进尺，先是希望王国维兼任仓圣明智大学教授，为学生讲授经学。对此，王国维碍于种种原因特别是不想丢掉这份高薪的工作，不得不答应下来，但他同时也提出了两个条件：一是课程只能ม安排在上午，二是必须要有车辆接送。对于王国维的这两个要求，实际主持仓圣明智大学的姬觉弥满口答应，并不折不扣地予以履行。随后，姬觉弥又请王国维为哈同花园所藏甲骨选编《戬寿堂所藏殷墟文字》一书，该书署名为ฦ“姬佛陀类次王国维考释”。很显然，这些做法都是为ฦ仓圣明智大学装门面，或者为姬觉弥个人脸上贴金的事。即便如此，姬觉弥还是不能满足，竟隔三差五地请王国维为他鉴定古器物或字画之类的，这使王国维感到不胜其烦，可又无可奈何。对此，李恩绩在《爱俪园影录》中这样写道：
关于先生的学术和人品，是早ຉ有了定评的。……对人不很会讲应酬话，更不会客气。假使有人请他看一件古铜器，他看了假使说是“靠不住的”，那个人无论找出一些怎样真实证据的话来，例如色泽的如何古雅，青绿的如何莹澈，文字的如何精致，什么书上有类似的著录。将这些话给他作参考，再请他仔细看一下。他看了以后，依然是“靠不住的”四个ฐ字的答复，也不附和人，也不和人驳难……有时姬ภ觉弥要和他解决一个字义แ，他只嘻嘻的一笑，或者有机会更跑远一点。我想他是感到和这位“小学大师”学问的途径有点不同，所以不肯多所非难，引起无聊的误会。
除了以上这些不胜其烦的无聊事之外，王国维有时还要作为ฦ哈同花园里一块耀眼的“招牌”，应邀参加一些酒宴应酬，这在他这一时段的日记中多有记载。如果说这些王国维还能够勉强忍受的话，那么由于姬觉弥与哈同花园主管财务方面关系的不协调，致使每月薪水难以按时放，就使王国维感到很是为难了。因为当时王国维家中ณ子女众多且都在上学，这方面的费用容不得拖欠，再加上房租和日常生活开销，这都使王国维既不能ม断然离开高薪的哈同花园，又不能不想到再做一份兼职。民国六年公元19๗17๕年12月31日，王国维通过友人得知蒋汝藻正请人为ฦ其密韵楼藏书编写书目，可由于种种原因直到民国八年公元191้9๗年9月才谋得这一份兼职。关于王国维在密韵楼ä编写书目一事，在下面单独章节中ณ予以详述，在此不赘。
另外，姬觉弥还认为投入很多资金创办的《学术丛编》，不仅在经济上没有什么大的收益和回报，而且纯粹是为王国维个人扬名。对此，作为牵线人的同乡好友邹安很是不平，他驳斥姬觉弥说，王国维在学界早已赢得盛名，他何用到这里来办这份杂志扬名呢？随后，邹安竟前往杭州过中秋节去了，并放言说要辞去仓圣明智大学教授和《艺术丛编》主编之职。对于好友邹安的这一仗义执言和行动，王国维随即也作出了积极响应，他借沈曾植邀请他参与编撰《浙江通志》的机会，提前开列ต出《学术丛编》一年12๐期的目录请人转交给姬觉弥。姬ภ觉弥见自己几句流言竟然招惹出这样的结果，再看到王国维开列出的那12期目录，感到这实在不是别人所能为之事，遂又恳请邹安向王国维出态度真挚而诚恳的挽留，于是王国维与哈同花园续签了民国六年公元191้7年的合约。至今我们都很纳闷，在这种境况下王国维仅于民国五年公元1้916๔年这一年之中竟然撰写了《史籀篇疏证》、《释史》、《周书·顾命考》、《释乐่次》、《说周颂》、《毛公鼎铭考释》、《魏石经考》、《汉魏博士考》、《殷礼征文》、《乐่诗考略》、《汉代古文考》和《尔雅草木虫鱼鸟兽释例》等诸多著述，更别说随后还有《殷周制ๆ度考》、《竹书纪年》、《唐韵别考》、《两ä周金石文韵读》、《韵学余说》、《释昱》、《释旬》、《释西》、《释物》、《释牡》、《经学概ฐ论》、《西胡考》上、下、《今本竹书纪年疏证》和《太史公行年考》等等一大批涉及诸多学科、论述见解深邃或具有某种开创น性贡献的大著述和大文章，这无论如何也不能不说是王国维创造了学术界ศ一个又一个罕见的奇迹。
那么，作为哈同花园内《学术丛编》的主笔，王国维在这期间于学术研究上有何特点，这诸多著述在学术界又有着怎样不朽的贡献呢？在这里，如果要将王国维于这期间的所有著述悉数简介一番的话，绝对不是这一章的文字所能承载，故不得不将其中极为特别的学术研究单独列出章节留待下文介绍，于此仅就另一些需要重点向读者介绍的著述，采取蜻蜓点水式的简单解析好了。
《史籀篇疏ຕ证》2๐卷，是王国维主编《学术丛编》后的第一篇小学著述。在这篇著述中ณ，王国维从《说文解字》中ณ找出223个古籀文字，然后逐一疏证，最终提出“籀文即古文字”的论断，从而解决了数千年来悬而未决之ใ疑案。对此，袁英光和刘寅生在《王国维年谱长编》中加案语说：
先生从古今文字体势之演变，驳斥长期以来由古而籀，由籀而篆，由á篆而隶的谬论，创造性地提出战国时秦用籀文，六国用古文的新见解；并从声音训诂上证明史籀不是人名，《史篇》亦非周宣王时之作，从而使传说了数千年的仓颉造字，以及史籀作大篆的说法，全部ຖ被彻底否定。这对自北宋以来千余年间的古文字研究，乃ี至古史研究是一重大突破。
战告捷，王国维随后又撰写了《释史》等一系列经史小学著述，并对“三代重器”毛公鼎、盂鼎、克鼎中铭文最多的毛公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关于毛公鼎及其铭文，似乎应该先从对“鼎”的解释来开始破译其中ณ玄妙。鼎，最早是以陶制ๆ作，使用青铜制作则是殷周以后的事。一般情况下，鼎的腹部呈圆形，上沿有两耳，那ว是为了穿进棍棒以抬举之用，鼎的下面有三只足，故有“三足鼎立”之说。鼎的用途有很多，这主要是根据鼎的大小而定，而用途不同的鼎其造型也很大区别，诸如容积较大的鼎一般为烹煮ุ和烧烤整只动物所用。据说，夏禹时代有九鼎之说，后经殷代传至周朝时竟演变成为ฦ国家最高权力的象征，只有得到这九只鼎才能成为合法的真龙天子，由此可见它应该属于传国之ใ宝了。
九鼎虽是传说之ใ宝，但铸造于周宣王元年距今约00余年的毛公鼎则是真实存在的国宝重器。于道光三年公元1้843年在陕西岐山县今扶风县庄白村出土的毛公鼎，据史料记载是周宣王的叔叔毛公▲所铸造，故又有“▲鼎”或“毛公▲鼎”之称。该鼎连耳通高53．8厘米，口径4๒7．9厘米，腹围145๓厘米，总重量为34．7๕05公斤ภ，立耳，深腹，圆底，蹄足，周身雕饰有淡雅的环形花纹，并辅刻๑有弦状花纹，工艺古朴无华，造型规正洗练，浑厚而凝重，特别是鼎内壁上刻有32๐行499字铭文，这是研究当时社会历史、铸造工艺和书法艺术等方แ面极为珍贵的文字资料é。对于这样一件国宝重器，其一出土就受到学界和古董商人的密切关注，因此不仅多次变易主人，而且考释其铭文者也大有人在，到王国维时其499๗字铭文已基本能够读通了。对此，王国维在《毛公鼎考释序》中说：
三代重器存于今者，器以盂鼎、克鼎为最巨，文以毛公鼎最多。此三器皆出道光咸丰间，而毛公鼎归潍县陈氏，其拓本摹本亦最先出，一时学者竞相考订，嘉兴徐寿臧明经同柏，海丰吴子苾阁学式芬，瑞安孙仲容比部诒让，吴县吴清卿中丞大澂，先后有作。明经释是器，有凿空之功，阁学矜慎，比部闳通，中丞于古文字尤有悬解，于是此器文字可读者十且八九。
在这里，王国维不仅列举评价了以上几位学者考释毛公鼎的贡献，而且还透露说“毛公鼎归潍县陈氏”，这位“潍县陈氏”即晚清著名的收藏家兼金石学家陈介祺。出生于嘉庆十八年公元18๖13年的陈介祺，字寿卿，号簠斋，祖籍山东潍县今潍坊市潍城区人，其父陈官俊字伟堂，是嘉ล庆十三年公元1808๖年的进士，曾任满清礼部ຖ、吏部ຖ、工部和兵部尚书。在这样一个家庭里，陈介祺自幼就受到了良好的学术教养，1้9岁便以诗文驰名京师，道光二十五年公元1845年以进士身份任翰林院编修，对金石收藏和考释极为钟情。道光三十年公元1850่年，陈介祺不惜耗费巨资建造了著名的“万印楼”，专门用以存放他多年来收藏的近万枚秦汉古印玺和万余件古物珍品。在这些古物珍品中，于咸丰二年公元185๓2年才拆巨เ资购藏的毛公鼎成为陈介祺的最爱，这从他为《毛公鼎释文》撰写的后记中ณ不难看出：
右周公▲鼎铭，两段，32行，4๒88字，重文11字，共4๒96字，每字界以阳文方格，中空二格。……此鼎较小，而文字之多几五百，盖自宋以来未之有也。典诰之重，篆籀之美，真有观止之叹，数千年之ใ奇于今日遇之，良有厚幸矣。
重金购藏毛公鼎这件鸿宝重器之后，陈介祺欣喜之ใ情虽然溢于字里行间，但他的内心则“深有‘怀璧’之ใ惧”，轻易不敢展示于人前。例如，陈介祺将毛公鼎铭文拓印后，只有极少数同好好友得到这一拓本以作研究，其他人则“至不易得，尤为可宝”。在极少数得到เ陈介祺赠送毛公鼎拓本的好友当中，就有王国维在《毛公鼎考释序》中提到เ的那位浙江嘉兴的徐同柏，他是第一位认定毛公鼎为“器”之人，故被王国维赞誉有“凿空之功”。不过，由于毛公鼎上的铭文历时久远，中华文字又多有演变，其中依然有些字难以考释。不过，王国维所撰写的《毛公鼎考释》，与他考释甲骨文和古籀文一样，并不在于辨识其中不识之单字，而重在以一种全新的视角和研究方法诠释文字及相关历史。例如，他在《毛公鼎考释序》中说：
古代文字，假借至多，自周至汉，音亦屡变。假借之字，不能一一求其本字，故古器文义有不可强通者，亦势也。自来释古器者，欲求无一字之不识，无一义แ之不通，而穿凿附会者，非也。谓其字之不可识，义之不可通，而遂置之者，亦非也。文无古今，未有不文从字顺ิ者，今日通行文字，人人能读之，能ม解之ใ，《诗》《书》彝器，亦古之通行文字，今日所以难读者，由今人之知古代，不如知现代之深故也。苟考之史事与制度文物，以知其时代之情状，本之ใ《诗》《书》，以求其文之ใ义例，考之古音，以通其义แ之假借，参之彝器，以验其文字之变化，由此而之彼，即甲以推乙๗，则于字之不可释，义之ใ不可通者，必间有获焉，然后阕其不可知者，以俟后之君子，则庶乎其近之ใ矣。
对于自己以这种全新的视角和研究方法来考释毛公鼎之铭文，王国维在写给罗振玉的信中也表示出了谦虚的自豪：“今日自写《毛公鼎考释》毕，共一十五纸，虽新识之字无多，而研究方法颇็开一生面，尚不失为一小种著述也。”确实，正如王国维自己所说，他以上这种考释古文字的方法不仅纠正了以往学者在这方แ面的缺失，而且创建了中ณ国近代比较科学的考证方แ法，其意义远远不止于其《毛公鼎考释》这一著述本身，因为王国维的这一考证方法还培养和影响了中国现代大批的考古学家和文字学家。
几乎与撰写《毛公鼎考释》同时进行的，还有王国维对在光绪年间于河南洛阳出土的魏石经做了排比整理，并撰写出了《魏石经考》一文。后来，当王国维从书商手中购买了一部由张金吾撰写的《两汉五经博士考》时，遂感到有必要纠正其中舛误之处。于是，王国维在参阅大量汉魏史书后，潜心撰写出了堪称中ณ国第一部古代学制的研究专著《汉魏博士考》3卷。在这部著述中，王国维不仅纠正了以往学者“不知博士与博士弟子之ใ别ี”的舛误，而且根据新า出土的魏石经等实物史料é详细考释了自汉代以来中ณ国诸经立学的沿革变化。对此，罗振玉大加赞赏，在给王国维的回信中连呼“快事，快事”。关于博士一词，也许应该向读者作一解释。博士，作为现代学位的名称，在中国古时则是一种官职的名称。例如，秦汉时博士就是专门掌管书籍文典和通晓史事的官职，后来又衍变为ฦ学术上专通一经或精通一艺而从事教授生徒的官职。例如，在《三国志·吕蒙传》中就有“孤岂欲卿治经为博士邪!”的记载，又如《送东阳马生序》中也有“有司业、博士为ฦ之师”等。由此可见，王国维所撰写的《汉魏博士考》很显然是对汉魏时期博士这一官职所进行的考释。
与以上几篇著述有所不同的是，这时王国维由于与沈曾植在学术交流上的日益密切，特别是在古文字和古音韵学方面多有受益，遂将其与沈曾植的日常谈论之语整理成了一部ຖ《尔雅草木虫鱼鸟兽释例》。在这部著述中ณ，王国维将《尔雅》一书中使古今学者都感到极为ฦ古奥棘涩、佶屈聱牙的“草木虫鱼鸟兽”几部进行诠释，使其达到通俗易懂ฦ、雅俗共赏。那么，《尔雅》到底是怎样一部书，王国维为什么เ要对《尔雅》中“草木虫鱼鸟兽”这几部ຖ进行诠释，他又是如何诠释的呢？
《尔雅》是中国最早的释问专著，也是世界ศ上第一部成体系的词典。有研究者认为ฦ，此书是西汉初年学者们编辑周秦至汉诸书的旧文递相增益而成，全书虽然只有19๗篇，但累计各篇条目则有2๐091条，共释词语430่0多个。在这部书中，学者们采用通用语词与专科语词既结合又分科的编注体系及方式，开创了中国百科词典的先例，其中ณ极为丰富的词汇训释，不仅是研究古代语言学的重要资料，而且其释词方法与编辑体例也对后世训诂学的展有着很大的影响。至于王国维为ฦ什么要对这部书中“草木虫鱼鸟兽”等声部进行诠释，他曾在《尔雅草木虫鱼鸟兽释例》的自序中这样写道：
丙辰春，复来上海，寓所距方伯处颇็近，暇辄诣方伯谈。一日，方伯语余曰：“栖霞郝氏《尔雅义疏》，于诂言训三篇，皆以声音通之，善矣。然草木虫鱼鸟兽诸篇，以声为义者甚多，昔人于此似未能观其会通，君盍为部分条理之乎？”又曰：“文字有字原有音原，字原之学，由许氏《说文》以上溯殷周古文，止矣。自是以上，我辈不获见也。音原之学，自汉魏以溯诸群经《尔雅》，止矣。自是以上，我辈尤不能ม知也。明乎此，则知文字之ใ孰为本义，孰为引申、假借之义，盖难言之ใ。即以《尔雅》权舆二字言，释诂之权舆，始也；释草之权黄华，释木之权黄英，其义亦与此相关。故谓权舆，▲萮之引申可也；谓蠸萮▲舆，即用权舆之义以名之，可也。谓此五者同出于一不可知之ใ音原，而皆非其本义，亦无不可也。要之欲得本义แ，非综合其后起诸义不可，而亦有可得有不可得，此事之无可如何也。”
王国维有感于沈曾植以上之言，遂决定对《尔雅》中ณ的“声部”进行诠释。不过，在这一过程中王国维还是遇到了诸多困难，以致诠释工作一度进展缓慢。对此，王国维说：
为《尔雅》声类以观其义แ之通，然部分之法，辄不得其衷，盖但以喉牙齿舌唇分类，则合于《尔雅》之义例，而同义之字，声音之关系，苦不甚显。若以字母分之，则声音之关系显矣。然古之字母与某字之属何母，非由魏晋六朝之ใ反切，以上溯汉人读为读若之字，及诸经传异文，与篆文古文之形声无由得之。即令假定古音为ฦ若干母，或即用休宁戴氏古二十字母之说，以部居《尔雅》，则又破《尔雅》之义แ例，盖古字之ใ假借转注，恒出入于同音诸母中，又疑泥来日明诸母字亦互相出入，若此者，《尔雅》既类而释之，今欲类之ใ，而反分之，颠倒孰甚，因悟此事之不易，乃略推方伯之说，为《尔雅草木虫鱼鸟兽释例》一篇。
既然是释例，王国维“遂并其例之无关声音者亦并释之”。在诠释过程中，王国维主要采取了14条原则：一、释雅以俗；二、释古以今；三、草木虫鱼鸟多异名，故释以名；四、兽与畜罕异名，故释以形；五、雅与雅同名而异实，则别以俗；六、俗与俗异名而同实，则同以雅；七、雅与雅异名而同实，则同于俗；八、雅与俗同名而异实，则各以雅与俗之异者异之；九、雅与俗异名而同实，则各以其同者同之；十、凡雅俗多同名而稍变其音；十一、凡俗名多取雅之共名，而以其别名别ี之；十二、同类之异名与异类之同名，其音与义往往相关；十三、同类之异名，其关系尤显于奇名；十四、异类之同名，其关系尤显于偶名。于是，自从王国维采用这14条原则撰写了这篇《尔雅草木虫鱼鸟兽释例》后，艰涩难解的《尔雅》中竟有大部分能够比较容易地读懂ฦ了。
关于王国维在主ว笔《学术丛编》期间于甲â骨文研究上的成果，除了在前面“罗王之学”一章中ณ有少许简介之外，并没有对其在甲骨文研究史上有着石破天惊贡献的那几篇著述进行细致解析。当然，在这里限于篇幅等原因同样不能一一解析，只好挑选其中《殷周制度论》这一最能代表王国维在甲骨文研究上的独特创见和伟大贡献之作，进行一番很难到位而精确的解说了。
王国维自日本回国前正在进行甲骨文研究，而到上海哈同花园就“食”以来应该说始终未曾间断过。比如，民国五年公元191้6年12月王国维非常幸运地购买到国学大师孙诒让当年撰写的《契文举例》一书手稿，其兴奋心情在写给罗振玉的信中表露无余：
兹有一事堪告者。傍晚出蟫隐，见孙仲容比部《契文举ะ例》手稿，乃刘彝仲书商携来者，以五元从蟫隐得之今日出甚得机会，刘ถ彝仲适在彼处售书，否则ท蟫隐畏其人，未必购之。书连序共九十六页，每半页ษ十二行，行二十三字，其所释之字虽多误，考证亦不尽然，大辂椎轮，此为其始，其用心亦勤矣。
罗振玉在收到王国维的这封信后，亦表现得“惊喜若狂”，不仅急切地希望王国维“即日双挂号邮示”，以便自己能在几天内收到เ、影印并奉还，而且还特别ี对王国维准备立即影印在《学术丛编》上刊登，以供更多的甲骨文研究者参考这一举动表示了赞赏。毫无疑问，王国维得到เ孙诒让《契文举ะ例》手稿后，更促使他加快了甲骨文研究的步伐。于是，王国维关于甲骨文研究那震惊世界的“两考一论”终于横空出世。所谓“两考一论”，即指王国维在哈同花园内先后撰写的《殷卜辞中所见先公先王考》、《殷卜辞中所见先公先王续考》和《殷周制度论》这三部甲骨文研究著述。关于王国维在甲骨文研究上的“两考”，笔者曾在“罗王之学”一章中引录陈家先生的《殷墟卜辞综述》时有所涉แ及，其主要贡献就是考证出殷商先王的姓名及其世系延递，这不仅纠正了绵延两千年的司马迁在《史记》中关于殷商王室世系中个ฐ别人名和世系次序的舛误，而且为后世甲骨文研究者破除了严重的障碍，也开拓出了一条光明而正确的学术研究之路。当然，王国维在这一基础上随后又参照罗振玉于民国六年公元1917年春节时从日本带来的新辨识出的千余字甲â骨文书契拓片，以及研究哈同花园内所藏千余片甲骨的拓片，遂撰写出了堪称当时条件下甲骨文研究的封顶之作——《殷周制度论》。
在这部著述中，王国维将甲骨文研究由á原先考释文字、识别人名和梳理世系等，上升到了考证殷周历史和制ๆ度这一层次，并竭力分辨出从殷商过渡到周朝时的制度衍变过程，以及商周两朝制ๆ度中的人文精髓。这无论如何也是王国维在甲骨文研究史上所做出的突出而不朽的伟大贡献。其实，王国维在撰写《殷周制ๆ度论》之前是想写《续三代地理小记》一文的，也就是说要考证夏、商、周这三朝都城之ใ变迁情况。而之所以最初ม有此想法后来却又有所改变，主要是因为王国维先精确地认定都城是解析一个ฐ朝代政治和文化的最佳实体，而随后改变初衷则ท由于王国维更清楚地明了了“中国政治与文化之变革，莫剧于殷周之际”这一论断的高明之处。另外，王国维以自己精深的历史和地理学养，极为清晰地梳理出“自上古以来，帝王之都皆在东方”，而“惟周独崛起西土”这一学术敏感点。很显然，一个ฐ王朝都城由商到周的这种地理方位上之迁移，必然与政治和文化等方面有着十分密切的关联。于是，王国维随即改变了原先撰写《续三代地理小记》的思路，将学术研究视角瞄准了由殷商到周朝都城地理位置的变迁而深入到เ对两朝制ๆ度衍变的解析，这无疑属于学术研究上一次高屋建瓴的思路转变。随后，王国维经过深思熟ງ虑后将自己的这一想法写信告诉了老朋友罗振玉，从中我们不难看出王国维对将要撰写的《殷周制度论》这一鸿篇巨制在全文体例上的精准把握：
前日拟作《续三代地理小记》，既而动笔，思想又变，改论周制与殷制异同：一、嫡庶之制；二、宗法与服术此二者因嫡庶之ใ制ๆ而生；三、分封子弟之ใ制；四、定天子诸侯君臣之分；五、婚姻姓氏之制ๆ；六、庙制。此六者，皆至周而始有定制，皆周之ใ所以治天下之ใ术，而其本原则在德治。
在这里，王国维点出了“以德治国”作为周朝制度之根本，这应该算作是王国维在中国当时社ุ会状况下渴望恢复“周孔”以还社会和谐秩序的一种学人心愿。也就是说，“周之制度典礼乃道德之器械，而尊尊、亲亲、贤贤、男女有别ี四者之结体也”，同样应该成为当时社ุ会的一种制ๆ度。关于王国维的这一论述，其可行性、合理性以及是否具有进步意义姑且不论，而他对于殷周两朝社会制度作出如此清晰合理的梳理，则ท对中国史学研究实在有着难以估量的重大贡献。对此，王国维后来在清华国学研究院的门人赵万里在《王国维先生年谱》中ณ曾就《殷周制ๆ度论》这一著述作出了这样的评价：
此篇虽寥寥不过十数叶，实为近世经史二学第一篇大文字。盖先生据甲骨及金文字，兼以《诗》、《书》、《礼》参之，以证殷之祀典及传统之制，均与周大异。而嫡庶之别即起于周之ใ初叶，周以前无有也。复由是于周之宗法，丧服及封子弟，尊王室之制为具体之解说，义แ据精深，方แ法缜密，极考据家之能事。殆视为先生研究古文字学及古史学之归纳的结论也。
不过，《殷周制ๆ度论》虽然是王国维在古文字学和古史学研究方面的结论之作，但由他和罗振玉开创的“罗王之学”则刚刚ธ兴起，以致后来甲â骨文研究者即便因为甲骨材料大增所取得的成就要过王国维和罗振玉，但他们的研究方向依然不能偏离王国维和罗振玉当初的筚路蓝ณ缕之途。对此，唐兰先生在《天壤阁甲骨文存自序》中ณ说：“卜辞研究，自雪堂导夫先路，观堂继以考史，彦堂区其时代，鼎堂其辞例，固已极一时之ใ盛。”唐兰先生在这里所说的甲骨“四堂”，分别是指罗振玉字雪堂、王国维字观堂、董作宾字彦堂和郭沫若字鼎堂这四位在甲骨文研究上做出突出贡献的学术大师，但从唐兰先生精辟的概述中ณ同样不难看出王国维在其中卓尔不凡的贡献。
不过，在学术研究上捷报频传的王国维，这时依然要为“生活之累”而奔忙。虽然王国维的奔忙并没有与其学术大师的职业和操守相背离，并在为生活的奔忙中开辟了新的学术研究之路，但我依然不能ม不就此引出下面这一章内容的标题——
第二十章
密韵楼编目
其实，王国维谋求到密韵楼ä编撰书目早在民国六年公元1้917年底就开始了，而之ใ所以一直拖到民国八年公元1919年9月才如愿以偿，其中缘故不能不从他回国那年开始梳理。
民国五年公元1้91้6年，王国维应聘到เ哈同花园主持《学术丛编》，该杂志刊登内容主要分为经学、小学和史学三门。按照与哈同花园方面的约定，每期每门薪水5๓0元，加上稿费每千字5๓元计算，王国维每月能获取报酬2๐00元左右。这样的月薪，要维持王国维全家人在上海ร的生活及供养子女读书，确实显得捉襟见肘，致使家庭财政经常出现支绌。这样窘迫的生活状况，再加上国内政治形势动荡不稳，以及哈同花园内工作的不顺心，王国维于这年10月在罗振玉的劝说下，曾一度想到前往日本去当“寓公”。对此，王国维在给罗振玉的回信中ณ作了这样的打算：
公函中言再往东作寓公之说，维所极愿。若全眷浮海，恐不能行。现维拟二种办法，一归海ร宁，一仍住上海。若归海ร宁，则以大儿入青年会寄宿舍，年费二百余元，次儿或送嘉兴，则所费不多。若全家用度则月五六十元，岁费约千元左右，比之寓沪可省三分之一。维则每年往东一次，与公同行，暂则住一月，久则数月亦可，每年研究均以家所有书为根本，而至东则ท参考诸书以成之，此为最妥办法。若寓沪则所需较多，一年或需两度赴东，而所驻之期均不能过久，好在今年决不能作归计，尚可从容定计也。
面对这样的现实情况，王国维不能不考虑开拓财源，以维持全家人在上海的生活及子女上学费用。而作为ฦ学者，王国维要想开拓财源只能依靠他的学识，除此别ี无方法。于是，王国维在主ว持《学术丛编》之余，曾积极帮助罗振玉在国内鉴别、收购古书画ฑ，然后将其收购的古书画ฑ转交给罗振玉再卖于日本人。不过，鉴别古书画的真假并非易事，虽然王国维自幼喜欢金石书画，但他毕竟不是顶ะ级的书画鉴定家，这方面的见识也未必比书画收藏家精深广博，另外他并没有罗振玉那ว样精明的商业头脑，对于书画价格又往往不太明了市场行情，所以在他难以收购到珍品书画的时候，竟然想到将自己所藏的珍本古籍出售以“开拓财源”。例如，王国维于民国五年公元1้916年12๐月24日就致信罗振玉说：“买卖书画诚不易，不独画ฑ之精否真赝难以骤决，即于价之操纵亦非易事。如此次方画若知其底蕴，则日币千元或中币八百元必可得之，售事亦然。维之唐卷不知可售否？请公视机会时脱之，不亟亟也。”关于这样的事，王国维与罗振玉在民国六年公元191้7年的通信中ณ频频涉及，想来这一年王国维是经常鉴别和收购古书画ฑ的。
除了帮助罗振玉收购古书画外，王国维还应沈曾植之邀参与《浙江通志》的编撰工作，与张尔田共同负责编撰寓贤、掌故、杂记、仙释和封爵等五个方面的内容，每人可获取报酬240元。然而，由于种种原因这项工作进展极其缓慢，这240元酬金直到王国维离开上海前往北京就任满清小朝廷的“南书房行走”后才收到。
生路艰难，王国维又蒙好友樊炳清的举荐，代替当时生病的他担任商务印书馆所属《东方杂志》的撰稿人，以业余时间撰稿获取稿酬。对于《东方杂志》，王国维并不陌生，因为他当年那著名的《宋元戏曲考》就曾刊其上。然而，与当年以200元稿酬买断ษ《宋元戏曲考》次表权相类似的是，当王国维将翻译伯希和《近日东方古言语学及史学之明与其结论》的稿件送交《东方杂志》时，自己提出的40元稿酬要求，竟被《东方杂志》社ุ还价为20元，这让王国维只能是“怒而索ิ还原稿”了。
历经这样的波折后，王国维再联系到当时极为糟糕的社会状况，遂书生意气地了这样一通牢骚：“永居上海ร二年，于此间社会情形乃ี稍详悉，无论公私皆腐败颟顸至无可言。如吴下曹君，蒋孟蘋延之校书，乃ี终年未有一字。编《通志》者亦大半如是。若商务印书馆者，其中办事督责可谓认真矣，乃终年孜孜矻矻作无用有害之物，非徒于世无益，即以其公司之经济言，亦失计之至。”闻听此言，我们完全能ม够想象到เ当时作为已经盛名在外的大学者王国维在索回译稿时的心态，也能ม够感受到王国维为生活之ใ累而心怀怨怼的心情，可窘迫的生活现实使他依然要另谋“良策”。这次王国维在窘境中想到的“良策”，就是他在牢骚中提到เ“吴下曹君，蒋孟蘋延之校书”一事。对此，王国维写信向罗振玉说起了这件事：
今日公元1้918年1้月1日访孙益庵，谈及吴门曹君为蒋孟蘋编藏书目月修五十元，去岁不成只字，今年重申ã约束，约每月至少作跋二篇，而至今仍无只字交卷。孟蘋宋本无多，然明刻๑善本及抄校本约在千部以上，即使某君能每月交卷二篇，至十年后亦不过成四分之ใ一。某君之事，明年断不能ม连续。即使连续，意多增一人，于孟蘋甚为有益，且工ื作能快意，薪水亦可增多。永意俟哈园明年事揭晓，当可与益庵谋之ใ。好在我辈做事不肯素餐，此事在上海亦有人知之，此或有四五分成就也。
不过，按照钱剑平先生的说法，王国维是因为不忍心夺去旧日好友曹元忠的这一工作，而延迟自己้为江南大藏书家蒋汝藻编撰书目的。总之ใ，王国维谋取为蒋汝藻编撰书目确实是民国八年公元1้919年9月的事了。写到เ这，实在有必要对蒋汝藻作一介绍。与王国维同年出生的蒋汝藻，字元采，又字孟蘋，号乐庵，浙江乌程人，光绪二十九年公元1903年，蒋汝藻考中举人，后就任满清朝廷学部郎中总务司行走，但与当时在学部任职的王国维并不熟识，辛亥革命后前往上海创办经营轮船等实业，迅积累了巨เ额财富。拥有巨额财富之ใ后的蒋汝藻，开始充分满足自己收藏善本古籍的嗜好，在短短的时间内他就收购古本书籍达5000่余种，其中不乏唐宋元明清孤本秘籍，与浙江同邑é的张石铭字钧衡、刘翰怡字承斡并称“江南三大藏书家”。
以藏书之多之ใ精而名噪一时的蒋汝藻，为ฦ了存放这些书籍便在上海建造了一栋别墅，取名为“传书堂”。后来，蒋汝藻非常幸运地收购到เ了周密的宋刻๑孤本《草窗韵语》，遂将藏书楼更名为“密韵楼”。由于几年来大量收购古籍图书而未能加以整理，蒋汝藻便邀请好友曹元忠字君直帮助他整理“密韵楼”藏书，并约定每月报酬50元。然而，家境富裕且藏书同样丰富的曹元忠，虽然也是一位学养深厚的学者，但他事务繁忙并不能按照ั约定行事，后来索性辞去了这一差事。曹元忠辞职后，王国维通过这时已经返回上海的罗振玉的举荐，遂开始了自己为“密韵楼”编撰书目的兼职。
毋庸讳言，王国维谋取“密韵楼”编撰书目一职主要是为了增加家庭收入，但也不能否认他因此而得以饱览其中极为丰富的藏书，从而使自己的学识和眼界得到开阔，这从他后来撰写的《五代两宋监本考》与《两浙古刊本考》这两ä部版本目录学著述中不难明了。由此，笔者不由想起当年梁启为当时在英国留学的儿子梁思成即将回国谋划就业时，曾在信中为梁思成这样打算说：“另外有一件‘非职业的职业’——上海有一位大藏画家庞莱臣，其家有唐六朝画十余轴，宋元画ฑ近千轴，明清名作不计其数。这位老先生六十多岁了，我想托人介绍你拜他门下，当他几个月的义แ务书记，若办得到，倒是你学问前途一个大机会。你的意思如何？”很显然，梁启是想让儿子梁思成帮助庞莱臣整理其丰富画ฑ藏而从中ณ获取学问。虽然王国维为蒋汝藻编撰书目是为了缓解家庭经济压力，但同样不能否认其所为ฦ与当年梁启所想有相通之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