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维传第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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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就在王国维自沉昆明湖两年后,郑振铎和王国维的门人赵万里便在浙江“天一阁”现了《录鬼簿》的真正“第一善本”,因为这一抄本是明朝正德年间公元1้505年—公元1521年之人根据明永乐二十年公元142๐2年贾仲明抄补的《录鬼簿》进行重新抄录的一个ฐ版本,而王国维所借到的《录鬼簿》那ว三种抄本,则ท又是后人根据“正德本”再次删改的抄录本,其中“楝亭本”和尤贞起抄本删改的最为严重。所以,当赵万里现“正德本”《录鬼簿》时,他出了“恨不得起先生于九泉以告之”的慨叹。是的,王国维因为ฦ早逝而未能得见《录鬼簿》真正的“第一善本”,确实是一件令人扼腕之憾事。不过,这就好比是书法艺术中讲究的“飞白”,同样给人们别样的一种欣赏空间。何况,王国维“脱屉名利”先后三次校注《录鬼簿》的功绩,不仅为他随后撰写《宋元戏曲考》奠定了极为ฦ厚实的基础,也为后世治学者树立了真正学者应有的典范榜ึ样。

戏剧脚๐色之名,自宋元迄今,约分四色,曰:生、旦、净、丑,人人之所知也。然其命名之义,则说各不同。胡应麟曰:凡传奇以戏文为称也๣,亡往而非戏也๣。故其事欲谬悠而无根也๣,其名欲颠倒而亡实也,反是而欲求其当焉,非戏也。故曲欲熟而命以生也๣,妇宜夜而命以旦也,开场始事而命以末也,涂汙不洁而命以净也:凡此,咸以颠倒其名也。《少室山房笔丛》卷四十此一说也。然胡氏前已有为此说者,故祝允明《猥谈》驳之曰:生、净、旦、末等名,有谓反其事而称,又或托之唐庄宗,皆谬云也๣。此本金元阛阓谈唾,所谓“鹘伶声嗽”,今所谓市语也๣。生即男子,旦曰妆旦色,净曰净儿,末曰末尼,孤乃ี官人,即其土语,何义理之ใ有?《太和谱》略言之。《续说郛》卷四十六此又一说也。国朝焦循又为之说曰:元曲无生之称,末即生也。今人名刺,或称晚生,或称晚末、眷末,或称眷生,然则生与末为元人之遗。《易余籥录》卷十七此又一说。胡氏颠倒之说,似最可通。然此说可以释明脚色,而不足以释宋元之ใ脚色。元明南戏,始有副末开场之例,元北剧已不然,而末泥之名,则南宋已有之ใ矣。净之傅粉墨,明代则然,元代已不可考;而副靖之ใ名,则北宋已๐有之矣。此皆不可通者也๣。焦氏释末,理或近之,然末之初,固称末尼。至净、丑二色,又则何说焉?三说之ใ中,自以祝氏为ฦ稍允。但其说至简,无所证明,而《太和正音谱》、《坚瓠集》所举各解又复支离怪诞,不可究诘。今就唐宋迄今剧中之脚色,考其渊源变化,并附以私见,但资他日之研究,不敢视为定论也。

光绪二十九年公元1903๑年4๒月下旬,王国维应邀来到位于中国南通州与今天北京的通州相对而言三元桥畔的千佛寺,因为这座寺庙已经被张謇改作了师๲范学堂。对此,王国维一年后曾撰有《寺院与学校》一文表示异议:

王国维之所以对张謇改寺庙为学校这一当时大受新า派人士欢迎的惊世骇俗之ใ举ะ表示谴责,如果我们以世俗之心揣测的话,可能ม与后来罗振玉和张謇相互攻讦有关。这是后话。

出洋留学不成,科举仕途不畅,这时已经成婚的王国维理所当然还要承担家庭的责任和义务。于是,王国维在辗转几家私塾任教之后,不得不奔赴上海开始他新า的人生征程。虽然自此王国维的青春变得命运多舛,但学术征途却大有收获,逐渐奠定了他成为ฦ一代国学大师的基础。不过,在详细表述王国维前往上海开始他青春多舛的命运之ใ前,实在有必要对他绝意科举转向独学作一番解析。

王国维自幼不喜“时文绳墨”,一味偏好金石文史,这从光绪十八年公元189๗2年他参加府试后自杭州ะ购买“前四史”便可见一斑。对此,王国维后来在《三十自序》中说:“十六岁见友人读《汉书》而悦之,乃以幼时所储蓄之ใ钱,购前四史于杭州,是为ฦ平生读书之始。”按说,王国维这时不仅已经读了近十年的私塾和州学,而且还连续通过了县试、州试和府试前的岁考,是闻名乡里的“海宁四才子”之,怎么能说是他“平生读书之始”呢?对于王国维的这种自述,我们完全有理由á相信他确实不喜欢那些“时文绳墨”,他在私塾或州学所读之书皆是“应试”所逼,并非是他心中真正想读的。而如今,王国维第一次购买书๰籍竟是与“时文绳墨”不搭界的“前๩四史”,这无຀论如何也属于他主动读书๰之ใ始或者是其读书真正兴趣之ใ所在。

《明堂寝庙通考》完成两月后,王国维又拿出了与其迥异的另一篇著述《布帛通考》,也就是后来定名为《释币๥》之作。

在这部上下两ä卷本的著述中,王国维以自己的广采博识,通过汉魏以来之历史文献比对出土文献实物,对自汉代至元代的布๧帛价格进行排比综合,并参照金银价格的涨落,从而对两者之ใ间的关联作出了精审的考释。由此可见,这是一部ຖ通过中国服饰文化来考察古代经济情况的著述。

与《释币》相比,王国维后来撰写了一部饶有趣味的堪称中国少数民族服饰史的著述——《胡服考》。

在撰写这部著述的过程中,王国维通篇采用大段排比式的史料,可以说是引经据典,考证精密,参阅和引用的典籍数量是极为ฦ庞杂的。在初名《袴褶服考》的这部著述中,王国维不仅明晰了胡服流行于中国的经过,以及历朝历代胡服演变的情况,还对胡服在各个朝代中与其相配使用的各种装ณ饰品,以及服装的质地和颜色等进行考释。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王国维在对胡服的考释中,还就此展开对中ณ国古代汉族与少数民族之间的文化交流,以及中国北方แ少数民族的历史进行考察,这恐怕不是一般专门学术著述所能巧ู妙涉แ猎的吧。

正如前๩文所说,王国维的学术转向向来干脆而洒脱,毫无຀拖泥带水。而如今,在煌ä煌国学这一宏大的研究领ๆ域内,王国维更是辗转腾挪,游弋自如。诸如,在盛行于乾隆嘉庆年间的金石学方面,王国维因为一些原因虽然未能取得更加辉煌的成果,但他的筚路蓝ณ缕之功依然不能抹杀。

据《考古学通论》中ณ介绍,金石作为一门学问诞生于北宋年间,当时因为官府内收集有诸多古代铜器,特别是宋徽宗时代仅官府所藏青铜器就多达六千余件,这促使朝廷官员对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相互之ใ间购买、交换和研究青铜器及相关古物成为一种时尚。在这个时尚的潮流中,率先明确指出这一时尚所蕴涵深意的,当属这一时期的吕大临。北宋元祐๖七年公元109๗2年,吕大临在撰写《考古图》10卷一书时说:研究古代器物是为了“探其制ๆ作之源,以补经传之ใ阕亡,正诸儒之谬误。”于是,吕大临在将官府和私人收藏的211件青铜器和13件玉器按照朝代顺ิ利进行梳理分列的同时,还将器物的形状、尺寸和收藏者一一列举,并对铭文进行了初步考释。随后,还有王黼皇皇30卷的《宣和博古图》、赵明诚的《金石录》30卷和欧阳修的《集古录》10่卷等相关著述问世,从而使金石学盛极一时。与宋代相比,元明两朝在这方แ面简直没有什么展,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建树,而到เ了清朝乾隆年间金石学则ท再掀研究gao潮。据史书记载,乾隆时期仅宫廷所收藏的古器物已经达到เ了一个相当惊人的数量,于是雅好金石古玩的乾隆皇帝ຓ便钦命梁诗正为主编,历时数年编撰了多达4๒0卷的《西清古鉴》,其中收录青铜器有1529๗件,并将宫中ณ所藏历代货币๥录成16卷附录。另外,乾ດ隆皇帝还将内务府所藏诸多古砚,也命人编撰成了24๒卷的《西清砚谱》。在乾隆皇帝如此浓盛雅好的影响下,此后直到เ清朝末年出版相关著述竟然多达数百种,比较重要的如顾ุ炎武的《金石文字记》、王昶的《金石萃编》、冯云鹏的《金石索》和端方的《陶斋吉金录》,此外还有黄伯思的《东观余论》2卷、董逌的《广川书๰跋》10卷、王俅的《啸堂集古录》2卷、薛尚功的《钟鼎款识法帖ຆ》20卷、无຀名氏的《续考古图》5卷、张抡的《绍兴内府古器评》2卷、王厚之ใ的《复斋钟鼎款识》及《周礼考工记》和《积古斋钟鼎彝器款识》等相关著述。不过,除此之ใ外的大量著述中含有诸多舛误,而这些舛误并没有被人们所认识和重视,鉴于这种情况王国维决定从原始资料开始,对金石学有关著述进行系统梳理。

自民国三年公元19๗14๒年6月开始,王国维在不到เ四个月的时间内共编撰了《宋代金文著录表》1卷、和《国朝金文著录表》6卷等著述及两篇序文。由于王国维采用分类著录,并加注新式简称,不仅使这些著述成为金文研究者不可缺少的工具书,而且也๣大受学界的赞扬。对于在短时间内完成如此浩大的著述工程,王国维明了其中难免有疏漏之处,所以他序言中真诚地恳请后世学者予以补录。当然,王国维在随后转向甲骨文等学术研究领域时,特别是回国后也曾相继撰写了《毛公鼎铭考释》、《两周金石文韵读》、《秦新า郪虎符跋》和《小盂鼎跋》等文章,继续着自己对金石学的喜好和研究。由于王国维对金石学有如此精审的研究,后来有许多人跟随他从事这方面的学问,并以此扬名于中国国学界。

在徜徉于青铜器等古器物铭文的考释中,王国维由此又逐渐对历史地理产生了浓厚兴趣,随即撰写了为他在这一领ๆ域赢得巨大声誉的两部著述:《鬼方昆夷猃狁考》和《生霸死霸考》。

在初名《古代外族考》后定名为《鬼方昆夷猃狁考》中,王国维广泛参阅盂鼎、梁伯戈和毛公鼎等青铜器铭文,对照ั《史记》、《诗经》、《竹书纪年》和《易经》等典籍,运用古地理和古音韵学的知识,先指出“鬼方”是族๣名而不是地名的论点,随后便肯定地指出“鬼方、昆夷、荤粥、猃狁,自系一语之变,亦即一族๣之称。”而这一族即是匈奴。作为中国近代第一位考释匈奴民族源流的学者,王国维不单是考释出匈奴民族这一族名的变化过程,还就此引起他对这一民族多年来融合变化问题的关注,但由于手边相关资料é的不足,他坦率地表示他只是提出这一问题,留待后人详加考证。其实,王国维的这部著述不仅考证精审,论述严谨,而且论点也得到了学界ศ的广泛认同和赞赏。例如,梁启后来在《中国历史上民族之研究》一文中说:“今人王国维著有《鬼方昆夷猃狁考》,在《雪堂丛刊â》中,最精核。”

《生霸死霸考》,是王国维对中ณ国古代历法方แ面的一篇著述。霸,在这里读po,又可写作“魄”,是指阴历月初时的月光。汉代刘歆在《三统历》中说:“死霸,朔也;生霸,望也๣。”对此,自清代以来一直是莫衷一是,甚至搞不清什么是“生霸”、“死霸”,就连清代大学者俞樾在援引汉代大儒许慎和马融等相关著述证明自己้观点的过程中ณ,竟然也出现了偏差。于是,王国维根据许慎的《说文解字》等典籍比照曶鼎等三代青铜器铭文,终于指出这是古代把一个月分为四份的做法:“一曰吉初,谓自一日至七八日຅也๣;二曰即生霸,谓自八九日຅以降至十四五日也;三曰即望,谓十五六日以后至二十二三日;四曰即死霸,谓自二十三以后至于晦也。”对于王国维的这一解读,学术界现在虽然仍有争议,但还没有人提出能ม驳到这一解说的系统理论。所以,我们还是来看一看后来撰有影响深远的《周初年代考》一书๰的日本学者新城新藏对王国维的《生霸死霸考》评价好了:

根据这一解释,武成的日月能很通畅ม地解读出来,这不能不说是解决了刘歆以来二千年的悬案。进一步考虑,这一月的四分法被认为是西洋方面周的原始形式,所以王君的研究,不能不说对纪元前千年的周初或更早以前东西方แ是否有文化交流了极重要的材料。

由此可见,王国维这一不朽名著的重大贡献和非凡影响。其实,关于王国维这段时期内在国学方面的所取得的研究成果还有许多散章,但我们现在不能不将目光聚焦到他在甲â骨文方แ面所取得的辉煌,否则这部ຖ书该改名为《王国维学术传》了。

第十七章

罗王之学

传言成真的原因有很多,而关于是谁最先现甲骨文的问题๤,由于传言中的主ว人公王懿ງ荣不仅是当时国家最高学府的最高级官员,而且还是著名的古文字学者和金石学家,所以这一传言更容易使人们信以为真。按说,讲求严谨精审的学界ศ不应该采纳传言,可关于甲â骨文现权的传说同样为他们所津津乐道,以致这一明权一经授予学者王懿荣后,信以为真竟变成了铁板钉钉。其实,在长达一个多世纪的时期内,虽然有一位勇敢的学者提出了异议,但相对于散布广泛且时间久远的传言来说,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微弱了,微弱得连当今最为活跃的文化学者余秋雨先生也๣只能说:

我没有读到王懿荣从自己้的药包现甲骨文的具体记载,而且当时药店大多是把“龙骨”磨成粉末再卖的,上面说的情节不足以全信,因此只能标明“据传说”。但可以肯定的是,正是那个深秋,由他现了。在他之前,也有人听说过河南出土有字骨版,以为是“古简”。王懿荣熟悉古籍,又见到了实物,快做出判断ษ,眼前的这些有字甲骨,与《史记》中“闻古五帝三王动举事必先决蓍龟”的论述有关。

在这里,余秋雨先生虽然表示ิ“上面说的情节不足以全信”,但他还是肯定了是由传说中的主ว人公现了甲骨文,即便他这段话说的很精妙,在“由他现了”的后面没有加上任何定语。不过,这并不妨碍读到这段文字的读者对其有一个准确的理解,当然余秋雨先生本人也๣应该会认同读者的这一理解。

与余秋雨先生对这一传言有相似认可程度的,还有钱剑๳平先生在《一代学人王国维》中的一段文字:

传说金石学家,当时任国子监祭酒相当于最高学府的负责人的王文敏懿荣因病去宣武门外菜市口达仁堂抓中药,药中一味“龙骨”颇为奇特,王懿荣从药店回家,仔细把看,现上面奇异的图案像文字。欣喜之余,叫人把药店里的“龙骨”统统买下,并命人假传“龙骨”的掘地。这就是传说中ณ的王懿荣现甲骨文。这传说经人调查并无根据。但是,历史上王懿荣确实是第一位判定那些甲骨上刻划的图案、线条是古代的文字,是他现了甲骨文。

在这里,钱剑平先生的论述远没有余秋雨先生的文字“圆滑”,他一个“但是”便将“经人调查并无根据”的传说转折成了事实,也许他原本想通过“但是”来否认或怀疑传说中的一些细节,但在不觉中却肯定了传说中的主旨,这应该算是一种本末倒置吧?

如果说余秋雨先生和钱剑平先生对这一传说还持有怀疑ທ或否认精神的话,那么陈铭先生则ท在由万斌先生主ว编《浙江文化名人传记丛书》中的《潮落潮生——王国维传》一书里竟没有丝毫的怀疑,而是直接说:“甲â骨文字的现,功应推当时国子监祭酒国家学府最高官员王懿荣184๒5—1900่。”接着,陈铭先生便将传说当作信史写进了自己的著作中。

之ใ所以列举以上三说,不仅因为三位学者本身影响较大及其著述流传甚广,而且更容易使人们信任其说并因此使传说传说得更加广泛,故觉得实在有必要在这里澄清甲骨文现权归属一事。虽然笔者采信的是刊â登于公元19๗84年第5期《天津师范大学学报》上的一篇论述,但由上述那位勇敢学者李先登先生撰写的这篇题๤为《关于甲骨文最初现情况之辨证》一文,辨证合理而精审,确实值得采信,另外还因为其观点已经被诸多大学使用的教材《考古学通论》所采用。如此,下面不妨摘录其中一段以更正流传已久的甲骨文现权之舛误:

过去一直把甲骨文的现说成是18๖99年王懿荣偶然在中药材龙骨上现的。近年有人研究证明,甲骨文是1898年由河南安阳村民掘得,后来为古董商注意,天津的王襄和孟广慧是最早鉴定、现和收集甲â骨文的人。

在这里,李先登先生不仅否认了王懿荣的甲骨文最先现权,而且还指出是由天津的王襄和孟广慧两人最早现并鉴定、收集了甲骨文。不过,王襄和孟广慧这两位古董商人的知名度和学识毕竟不如国子监祭酒王懿ງ荣,所以从某种意义说由á王懿荣领受甲骨文的现权似乎ๆ更合适些。当然,我们并不能因为某种感觉合适而篡改一段历史,也不能因为将甲â骨文现权归还给王襄和孟广慧这两位古董商人,而否认王懿荣对甲骨文所做出的重大贡献,毕竟由于有了王懿荣大量而广泛的收购,避免或减少了甲骨文被研磨成药粉灌进病人的肠胃里,使祖๢先创造的这一辉煌成果随后被子孙认可,且经过优秀子孙学者们的精心“研磨”而成为一种不朽的永恒。

在这群“研磨”甲骨文的优秀子孙中,除了将重点介绍“罗王之ใ学”中的“王”即王国维之外,还需要按照先后“研磨”的顺序逐一梳理,否则因为遗漏将有失公允,也使王国维不能顺理成章地进入“研磨”甲骨文之行列。所以,下面对本书主人公王国维的暂时“冷落”,是为了他更真实更闪亮地步入人们的视野和心灵。

顺序依然要由á王懿荣开始。光绪二十五年公元1899年,当王懿荣几乎收购了整个京城药店里的“龙骨”后,他又不惜出重金派人到处搜求,使其在短期内就拥有了多达1500余片甲â骨。然而,在王懿荣还没来得及对刻划在这些甲骨上的线条和图案进行考释时,一场战争迫使他告别ี将使王懿荣这三个字更加深刻地留在中国古文字研究史上的这些奇异甲骨,而以另一种极为惨烈的方แ式使他名垂绵帛。光绪二十六年公元1900年8๖月15日,国子监祭酒王懿ງ荣兼任京师团练大臣,担任慈禧太后裹挟光绪皇帝“西行”后的京城防务。而这时,八国联军已经兵临城下,堂堂大清王朝的都毫无悬念地成为这些野蛮侵略者的囊中之物。试想,最看重民族气节和个人名节的中国真正而传统的文化人,他们面对这种景况时还能作何选择呢?确实,中国古代文化人在国家危难关头往往只选择一条道路,那就是自杀,何况王懿荣还是当时京城里最具名望的大学者呢?

王懿ງ荣走了,家中ณ除了留下包括那1500่余片甲骨在内的诸多古器物之ใ外,还有收购这些古器物所花费的高额债务。于是,王懿荣之子王翰甫在勉强支撑因为父亲清廉而今清贫家境的两年后,不得不于光绪二十八年公元1้902年将父亲生前๩极为珍视的1500余片甲骨悉数转卖给了刘鹗。下面在讲述第二位与甲骨文密切相关的人物刘鹗之ใ前๩,似乎应该理解并感谢王懿ງ荣之子王翰甫,因为ฦ他没有像那些唯利是图者将国宝卖与海外,而是有选择地将这些甲骨卖给了懂得其中价值的父亲的老朋友刘鹗,故从某种意义แ上说应该是物有所归。

出生于咸丰七年公元1้857年的刘鹗,字云臣,一字铁云,又字蝶云,笔名鸿都百炼生,亦称老残,即撰有著名谴责《老残游记》的作者。籍贯江苏丹徒今属淮安的刘鹗,不仅精通数学、医术、音律和水利,而且也是一位金石学家。他收购了好友王懿荣遗留的甲骨后,深知这些甲骨的重大价值,随即也๣展开了他广泛搜求甲骨的行动。诸如,当刘ถ鹗辗转得知山东潍县古董商人范维卿曾将300余片甲骨卖给了浙江定海人方药雨后,便想方设法又从方药雨手中高价买了回来。像这种煞费苦心到处搜求甲骨的事情,刘鹗在光绪二十八年公元190่2๐年的日记中记载甚多,这从他后来留传下来的名为《抱残守缺斋日记》中ณ可得验证。经过这样多方แ搜求之后,刘鹗手中甲骨的数量迅增至5000余片,这在当时是无人能比的,也基本上将截止那时出土的所有甲骨全部收齐。

面对如此众多而珍贵的甲骨,当时正在刘鹗家中教授其子刘大绅读书๰的罗振玉,同样敏锐地意识到เ这将是一门新学问的兴起,遂奉劝刘鹗挑选其中精良完整者拓片出版。不过,当时刘鹗正在创作他那名留青史的谴责《老残游记》,一时还没能抽出时间对这些甲骨进行整理,而随着他的这部不朽著作于光绪二十九年公元1903年出版后,他便全力投入到这些甲骨的系统整理中,并从中挑选出10่58片甲骨拓印出版了《铁ກ云藏龟》一书,这是将神秘甲骨文字公布于世的第一部ຖ专书。在这部ຖ书中,作为金石学家的刘ถ鹗次提出这些甲骨上的线条和图案是“殷人刀笔文字”,也就是将甲骨文定位为商殷时代的文字。与此同时,罗振玉在为《铁ກ云藏龟》一书๰所写的序言中ณ也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即通过甲骨文将订正和弥补史书๰中的舛误和遗漏。由此可见,无论是刘鹗将甲骨文定位为殷商文字这一具有非凡学术意义的时代划定,还是罗振玉指引甲骨文的研究方向,都可以说是正式开启了甲骨文的研究历史。然而,非常遗憾的是刘ถ鹗和罗振玉两ä人随后都没有乘胜追击,继续对甲骨文进行深入的研究。这时,罗振玉将目光转向了当时大量出土的古器物研究上,而刘鹗则ท于光绪三十四年公元19๗08年被罗织罪名流放到เ了新疆苦寒地带,遂在第二年8月23日因突脑溢血死于戍所。

其实,在刘鹗没走之前即光绪三十年公元1้904年,著名教育家、国学大师孙诒让在得到《铁云藏龟》后,不仅敏锐地认识到甲骨文的重要性,而且凭借自己精深的文史知识和文字学学养,以精审的学术态度对甲骨文进行了研究。在研究的过程中,孙诒让科学地将甲骨文与六书相联系,从文字学角度对甲â骨文进行考释和研究,他既考释出了许多甲骨文字,还研究了甲â骨文的字形和字义,随后便撰写出版了《契文举例》一书,这是第一本真正意义上的甲â骨文研究专著。可同样遗憾的是,出生于道光二十九年公元18๖49年的孙诒让在完成《契文举例》一书๰后,遂在不足耳顺之ใ年即光绪三十四公元19๗08年悄然逝去。于是,研究甲骨文的重任又落到เ了罗振玉和王国维这两位学术大师的身上。

很显然,罗振玉要比王国维早接触到甲骨文。光绪二十八年公元1902年,罗振玉在刘ถ鹗家次目睹其收藏的诸多甲â骨时,便肯定那些刻划在甲骨上的线条和图案是一种罕见的文字,故有促使后来成为亲家的刘鹗选拓出版《铁云藏龟》之举ะ。光绪三十二年公元190่6年2月,罗振玉因为在兴办教育上所取得辉煌成就而奉调朝廷学部ຖ任参事后,便开始了他大肆搜购甲骨的征程。其中,罗振玉除了接受亲家刘鹗病逝后的一部分甲â骨外,他还指派弟弟罗振常及其妻弟范恒斋前往甲骨出土地——河南安阳小屯村从村民手中直接收购。据说,罗振常和范恒斋在小屯村曾一次收购甲â骨多达两万余片,运回北京后即便淘汰了其中由村民伪造的大部分外,罗振玉这一次也得到了300่0余片甲骨。经过这样的大肆收购后,罗振玉在不长的时间内竟拥有甲骨多达数万片,这是王懿荣和刘鹗两ä人生前所不曾见识过的。而罗振玉所藏甲骨数量之所以达到之最,在于他准确地将甲骨的出土地锁定在了小屯村,此前๩的王懿荣和刘鹗始终没能ม探知这一秘密。罗振玉之ใ所以解获这一秘密,除了余秋雨先生认为是从“一位姓范的古董商人酒后失言”中得知外,似乎还不应该忘记当年刘鹗为甲骨划定为ฦ殷商的断代之功,因为随后罗振玉以自己的学识将甲骨出土地与《史记》中“洹水南殷墟上”的记载联系在了一起,因为小屯村恰恰就在洹河边上。由á此,罗振玉不仅准确地将将甲骨出土地定位于这个小屯村,还确定其为中国历史传说中极为辉煌ä繁盛的朝代——殷商的都城遗址,这一贡献应该说是功莫大焉。

不过,罗振玉收购甲骨鼎盛之ใ时,恰逢清王朝土崩瓦解之日。于是,罗振玉不得不将多年来收藏的大批图书、古器物及数万片甲骨一同运往日本,从而开始了他潜心对甲骨文的研究历程。之所以说从这时开始罗振玉才得以潜心研究甲â骨文,是因为此前他不仅已๐经对甲骨文有所研究,而且还撰写出版了《殷商贞卜文字考》一书,而且多达20่卷的《殷虚书๰契》前编也于宣统三年公元1911年初春全部杀青,但这期间他还有诸多政务要处理,还不能全身心地投入到甲骨文的研究之中。同年11月27日຅,罗振玉和王国维等人东渡日本避风后,就在王国维开始回归国学沉浸在撰写前文中介绍的那些振聋聩著作时,罗振玉则完全痴迷于甲骨文的研究里,而且一些高水准的相关学术著述接连出版。诸如,民国三年公元1914年完成六万字的《殷虚书契考释》,考出甲骨文字4๒85个,另收录待考文字1003个;诸如,同年完成的《殷虚书契菁华》一卷,堪与《殷虚书契》前编相“并行”;诸如,民国四年公元1915年正月为纪念老友兼亲家刘ถ鹗,遂将其从刘鹗处接收的那些甲骨拓片出版了《铁云藏龟之余》一书;诸如,民国五年公元191้6年完成的《殷虚书契》后编2卷、《殷虚古器物图录》和《殷虚书契待间编》等等,都可以作为罗振玉痴迷甲骨文研究的注脚。

与罗振玉研究甲â骨文相比,王国维从一开始就显得技高一筹,因为ฦ罗振玉偏重于对甲骨文字的释读,而王国维则以甲â骨文字为切入点开始展开对殷商历史进行研究,这在王国维后来完成的《殷周制度论》中有最深刻的体现。不过,在谈及《殷周制度论》之前,似乎还可以回顾一下王国维于民国二年公元1913年完成的《明堂寝庙通考》一文,因为他曾在写给好友缪荃孙的信中ณ提出应用甲â骨文为他撰写这部著作时带来的益处:“此书即《明堂寝庙通考》全根据金文、龟卜文,而以经证之ใ无乎不合。”另外,王国维于民国四年公元191้5๓年完成的《殷虚卜辞中ณ所见地名考》一文,同样是以其渊博的历史地理知识并参阅大量典籍,对甲â骨文中出现的龚、孟、雍、亳、曹、祀เ、载、雇这八个地名进行考证,这些贡献都不容忽视。而最不能忽视且还引一场学术著作权归属问题公案的,则ท要属上面提到的罗振玉那ว六万字的《殷虚书契考释》一书了。那么,《殷虚书契考释》是怎样一部著述,它在甲骨文研究史上占有怎样的重要地位,王国维在其中ณ有何贡献,又为何会出现著作权归属问题๤的争议呢?

民国三年公元1914年,距离国学大师孙诒让撰写出版《契文举ะ例》已经整整十年了。然而,社会上对于甲骨文是否属于文字还有很大的争议,特别是另一位学高名重的国学大师章太炎,他不仅坚决不承认那些刻划ฐ在甲骨上的线条和图案是文字,还撰写了《理惑论》一文对开展甲â骨文研究表示明确的反对。由á于章太炎在学术和政治等领ๆ域里的崇高声誉,他的观点使许多人对甲骨文产生怀疑ທ,以致还有人就此对活着的罗振玉和王国维两人展开攻击。正是在这种社会和学术形势下,罗振玉不仅感到自己拥有世界上最多的甲骨故研究甲骨文责无旁贷,而且也深“感庄生‘吾生有涯๹’”之叹,遂愤要撰写出一部ຖ足以扭转人们对甲骨文持有否定和怀疑观点的著述。于是,罗振玉在《殷虚书契》前编的基础上,又对“大云书库”所藏数万片甲骨进行精心遴选和甄别,随后闭关四十多天终于完成了《殷虚书契考释》这一在甲骨文研究史上具有极为重要贡献和地位的伟大著述。在撰写这一著述的过程中,罗振玉可谓是呕心沥血,精研细磨,大有舍我其谁之慨。对此,罗振玉在《殷虚书契考释》自序中说:

或一日而辨数文,或数夕而通半义,譬如冥行长夜,乍睹晨曦,既得微行,又蹈荆棘,积思若痗,雷霆不闻,操觚在手,寝馈或废。

罗振玉在这样一种精神炼狱中完成《殷虚书契考释》初稿后,他邀请王国维与他共同对其修订。在这一过程中,罗、王两ä人充分扬各自优长,既对全文细目进行协商修改,又对一些文字等考释作出了更为详细的订正,同时还采用了王国维对甲骨文研究的一些成果。经过罗、王两人精心修订后,王国维还亲自书写了这一著述的全文,然后才交由罗振玉在“永慕园”刊â印。在这部《殷虚书๰契考释》著述中,罗振玉将全文分为八个部分,分别从都邑、帝王、人名、地名、文字、卜辞、礼制ๆ和卜法等方面对甲骨文进行分类考释,从而奠定和指明了甲骨文研究的基础及方向,所以该著述一经刊印便立即引起中外学界ศ的高度重视和评价。

然而,正是由于这第一次刊印本中是王国维的手写笔迹,导致后人一度认为ฦ《殷虚书๰契考释》虽由罗振玉署名实则为王国维所著之误。最早ຉ对《殷虚书๰契考释》著作权提出异议的,是王国维在清华国学研究院的学生周传儒,他于王国维自沉昆明湖后写有《甲骨文与殷商制度》一书,其中就有这样一句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的话:

《殷虚书契考释》,则王氏所手书也。题名虽为罗氏撰,实则王氏亦与有力焉。

与周传儒这种容易使人产生歧义话语相近的,还有王国维在清华国学研究院的另一位学生何士骥之论,他于民国三十年公元1941年在《读书通讯》杂志上表的题为《近四十年来国人治学之新途径》中指出:《殷虚书契考释》是罗振玉和王国维两人的合作之ใ作。

有了这样“确凿”的文字证据,随后又因罗振玉跟随末代皇帝溥仪潜逃东北就任伪“满洲国”大臣之故,一代巨匠郭沫若遂将早在民国二十五年公元1้936年写就的一篇文章竟于10年后表在了《文艺复兴》杂志上。其中,关于《殷虚书契考释》著作权的问题,郭沫若就曾这样写道:

王对于罗,似乎始终是感恩怀德的。他为了要报答他,竟不惜把自己的精心研究都奉献给了罗,而使罗坐享盛名。例如《殷虚书契考释》一书,实际是王的著作,而署的却是罗振玉的名字,这本是学界ศ周知的秘密。

与郭沫若这种观点有异曲同工之ใ“妙”的,还有末代皇帝ຓ溥仪在其回忆录《我的前๩半生》一书中,更是说得直白而难听:

王国维求学时代十分清苦,受过罗振玉的帮助,王国维后来在日本的几年研究生活,是靠着和罗振玉在一起过的。王国维为了报答他这份恩情,最初的几部著作,就以罗振玉的名字付梓问世。罗振玉后来在日຅本出版,轰动一时的《殷虚书契考释》,其实也是窃据了王国维甲骨文的研究成果。

由此我们可以理解,有了这么“权威แ”的证人和证词,罗振玉窃据王国维《殷虚书契考释》著作权一案应该算是“终审判ศ决”了。确实,如果二十多年后陈家先生没有现罗振玉《殷虚书契考释》的手稿本,那这桩历史疑案将成为一桩永久ื的冤案。对此,商承祚先生曾回忆说:

王国维之死,谣言蜂起,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郭沫若谓王之ใ死,乃罗振玉逼债造成的惨剧……正在此期间,我适在北京,有一天,途遇陈家,他悄悄的同我说:“《殷虚书契考释》的稿本被我买到เ了,完全是罗的手笔,上有王的签注,印本即根据此稿写定的,您有空,请到我家看看。”陈去世后听说此稿本归考古所该书是请王为之ใ腾誊正并加入王说而付印的,那些头脑简单和从恶意出的人,以为王写的就是王著,得此“证据”,就断下结论,足见其可笑程度。

虽然商承祚先生这段话中有人身攻击的嫌疑之语,但他关于《殷虚书๰契考释》著作权之说,在陈家先生的《殷墟卜辞综述》中得到了验证。

其实,关于这桩所谓的历史疑案,本不应该成为ฦ什么疑案,因为王国维不仅在为《殷虚书契考释》先后所写的两篇序言中ณ,对罗振玉完成此著述所付出的辛劳和贡献有过极高但也很中肯的评价,而且他生前也曾多次明确地说过《殷虚书契考释》是罗振玉的著作。比如,王国维在后来撰写的《殷卜辞中所见先公先王考》和《最近二三十年中中国新า见之学问》等著述中,都对自己当年协助罗振玉完成《殷虚书契考释》时的情况作过描述。对此,我们应该明白王国维只是协助罗振玉,即便他对撰写《殷虚书契考释》有过重要贡献,但他毕竟不是完成这部ຖ著述的主体。对于自己协助罗振玉校写《殷虚书契考释》的感受,王国维在为这一著述所写的后序中说:

物既需人,人亦需物。书契之出,适当先生即指罗振玉之世。天其欲昌我朝古文之学,使与训诂、《说文》、古韵匹,抑又可知也。余从先生游久,时时得闻绪论。比草此书,又承写官之乏,颇得窥知大体,扬榷细目。窃叹:先生此书๰,诠释文字,恒得之于意言之表,而根源脉络,一一可寻,其择思也至审,而收效也至宏,盖于此事自有神๰诣。至于分别部目,剏立义แ例,使后人治古文者于此得其指归,而治《说文》之学者亦不能不探源于此。窃谓:我朝三百年之小学,开之者顾先生,而成之者先生也。昔顾先生音学书成,山阳张力臣为之校写;余今者亦得写先生之书๰,作书拙劣,何敢方力臣,而先生之ใ书足以弥缝旧阕,津逮来学者,固不在顾书下也。

在这里,王国维不仅非常清楚但也很谦虚地说明自己就像是当年山阳今江苏淮安的张力臣为顾炎武校写《音学五书》一样,而且对罗振玉的这部《殷虚书契考释》推崇备至,甚至将其学术地位抬高到开清学一代先河的学术大师顾炎武之上。至于王国维对罗振玉这一评价公允与否,不再赘述。下面,我们似乎应该对王国维对于这部不在顾炎武《音学五书》之下的《殷虚书๰契考释》有何贡献进行一番解析。

关于这一点,我们可以例举王国维为ฦ《殷虚书๰契考释》所写的两篇序言,从中不难看出他将自己对甲â骨文研究的许多创见融入其中的体现。比如,王国维在其中一篇序言中对甲骨文所下的定义:“殷虚书契者,殷王室命龟之ใ辞,而太卜之ใ所典守也。其辞或契于龟,或刻诸骨,大自祭祀征伐,次则行兴畋渔,下至牢鬯之ใ数,风雨之占,莫不畛于鬼神,比其书命。”当然,王国维对于甲骨文的研究除了以上这些贡献之外,他还曾撰有《殷卜辞中所见先公先王考》、《殷卜辞中所见先公先王续考》、《殷周制度论》、《戬寿堂所藏殷虚文字考释》和《殷礼征文》等等一系列石破天惊的著述。即便如此,也不足以涵盖王国维对甲骨文研究的贡献,如果一定要对此有一个比较系统而全面的评价,那只好引录陈家先生在《殷墟卜辞综述》中ณ的一段话了:

罗氏在《殷墟》贞卜文字考序中ณ所举的考史、正名、卜法的三个目标,他自己只做到正名的基础,卜法的研究一直到科学掘以后才开始,而考史一目是王氏先建立根基的。联系正名与考史,以纸上史料与卜辞相印证,是王氏所特别看重的。罗氏说“盖君之学实由文字声韵以考古代之ใ文物制度,并其立制之所以然;其术在以博反约,由疑而得信”《观堂集林》序。他研究了文献上商王都邑所在,而后考订卜辞中商、亳、雇之所在;他搜集了文献上关于王亥、王恒的记载,而后考订卜辞中王亥、王恒之为商先公;他引述了金文和文献的殷祀或衣祀,而后考订卜辞中“衣”祀之为合祭。凡此都表示要正确的了解一个古字的意义,必须先有充分的古代社会的知识;即是说,一个古字是在什么时代什么社会情况下被用作为某种意义的符号的。王氏很少为诠释文字而诠释的,他在讨论《尚书》、古地理、礼仪制度、先公先王等等的题๤目下,为解决诸题目的关键所在而诠释文字。他在讲解《说文》时而作的试释,以及《类编》所引他笺注在罗氏《考释》上的那些字,不少是悬空设想而不甚确凿的推测。然而就审释文字而言,他所释的字数虽不多,却还有其特殊的贡献的。……王氏所释的字数只寥寥十余字,然他认识了早期的“王”字,对于卜辞全体的认识,是很重要的。他的“旬”字“昱”字的认识,解决了占据很多数量的卜旬卜辞。他认识了“土”字并以为假为“社”字,对于古代礼俗了新材料,我们由此而现卜辞中的“亳社ุ”。他分别了卜辞中ณ“又”字有“祐”“侑”“有”的不同用法;他说明朔义与假义的分别如“我”字本像兵器,假借为ฦ人称,凡此皆足表示他在文字学上的精深之处。

由此可见,学界和历史上将罗振玉与王国维两人在甲骨文研究上的贡献称之为“罗王之ใ学”,是一点也不虚的。不过,在这里我们不能不将王国维在甲骨文研究上的另一些成就留待后述,因为这时他将踏上回归祖国的路程,重新开始属于他独立研究学问的新时代。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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