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厨娘29

于是第二天,发现家乡菜馆彻底关张的南城人傻眼了。昨天严家人来闹的时候,ไ?๣店里的生意原本极好,后来大家都趁乱逃了单,还抢走很多吃食。他们肆无忌惮地议论着林掌柜的私事,用最恶毒的想法去揣测她的为人,?却丝毫不怕她翻脸。因为他们知道,?林掌柜要挣钱养活一家人,这注定了她不敢得罪食客。

“林掌柜你在不在,该起来开店了!”有那ว不明就里的人用力拍打店门,却得不到丝毫回应,顿时有些急切。他们干的都是最苦最累的活儿,每天早上爬起来吃一碗林掌柜煮的面,晚上回去包一块小小的卤味润润嘴,已成了习๤惯。这一碗面、一块肉,便是他们一天之中最大的盼头,也是最好的慰藉,可现在面没了,卤肉也没了,心里顿时没着没落的,止不住地想今后要是再也吃不到林掌柜的菜该怎么办?

林淡这样一说,?困惑了裘小厨子一天一夜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于厨艺一道,他就没见过比林淡更见多识广、辨思灵巧的。之前严å家菜馆分别ี推出了三样新菜,一是松鼠鳜鱼,二是葱扒大乌参,三是蟹粉狮子头。那松鼠鳜鱼原本卖得极好,把桥园饭庄的老食客全都抢走了,差点害得裘า小厨子关门大吉,可自打林淡推出金毛狮子鱼๠后,老食客又都回来了,每天下午嗷嗷ç待哺地盼着林淡来店里授徒,他们好捡着便宜吃上几口她做的菜。

眼看松鼠鳜鱼扛不住严家菜馆的大旗,那位严å御厨又研制了一道新菜叫葱扒大乌参,整头乌参用浓浓的酱汁小火煨熟,口感软糯却又透着几丝筋道,滋味十分独特。

口里甜的、咸的、酱的、酿的,各种味道融合在一起,却丝毫掩不住那越嚼越浓的酒香,入喉之后完全没有酒水的灼烧感,反而觉得胃里一暖……如此离奇的要求,林淡竟然真的做到了,她用一双巧手把酒做成了菜,且滋味十分美妙。威远侯不由自主地看了对方一眼,末了去夹凉拌豆芽菜。

威远侯餐餐都要喝酒,往往只吃了两口菜,肚子里就全被酒水灌满,然后酣睡过去。皇帝让他回京养病,他却越养越瘦,也๣是这个缘故。如今,他的属下见他竟愿意坐下安安稳稳地吃一顿饭,且胃口看上去十分好的样子,不禁露出欣喜的神๰色。

“二娘๤,我们这就去找找看。”几个龟公正准备出门,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惺忪,毫无疑问,他们也๣是被香味勾起来的。不一会儿,楼ä上的姑娘们也都爬起来了,趴在栏杆上娇滴滴地招手:“我们也要吃卤肉,多带一点回来。”

“这么香,怎么睡得着啊!”姑娘们揉着肚子抱怨。

林淡丝毫也不追问汤九的身份,更没有结交贵人诚惶诚恐的感觉,只笑着点点头,把人送走了。

又过一会儿,整条巷子里的人家都打开门来互相查看,脸上满是垂涎之色。这奇香卤汁果然不同凡响。

林淡剪开活海ร参的肚子,去掉内脏,清洗干净,然后再剪成通天条,口里徐徐解说:“活海参处理起来也很麻烦,麻烦在哪儿呢,那ว就是火候不好掌握,火候大了海参便煮过了头,肉质发硬咬不动,火候小了又不熟,有腥味。我教你们一个ฐ办法,那就是等水即将沸腾的时候探一个ฐ指头下去,如果指头只能在水里停留一息,且抽出后皮肤灼痛难忍,那就是火候到了。煮好的海参条放入凉水会回软,影响口感,此时再煮一次,倒入冰水急冻,海参的肉质会迅速收紧,形成外软内韧的独特口感,极适合做凉菜。”

裘า小厨子连忙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汤九也在老掌柜的瞪视下尝了一点,狭长的凤目顿时爆发出亮光。无他,这凉拌活海参的味道简直绝了,海ร参原本的腥味和涩๳味半点也无,反倒增添了十足的鲜ຒ味,清脆筋道的口感中带着一点点软糯,而软糯的外层又浸透了凉拌汁的酸辣,滋味儿实在是美得难以形容。

“你怎么又来了?你没正事可干吗?”看见男子,林淡显得很惊讶。

林淡愣怔片刻,随即轻笑,“那好,请问这位大哥您姓甚名谁,年龄几何?”

林淡做好豆花又炸了一碟祯祥豆腐,同样配了两种口味的酱汁,甜的、咸的都有,若是客人觉得不满意,自己调配也๣完全可以。最后她把王大娘๤的拿手菜高汤豆腐丸子稍加改进,做成干炸豆腐圆子,入锅时是实心的,出锅却成了空心,用手轻轻掰开外壳的酥壳,内壁却还挂着一层鲜甜浓稠的豆浆,吃起来脆中带嫩,干中含汁,口感十分奇妙,再用煳辣椒、蒜蓉、野葱末调成蘸水料é,酿在豆腐圆子的空腔里一块儿吃,外脆内嫩,鲜香麻辣,滋味不要太好!若是吃不得辣,便把蘸水料é换成豆沙馅或芝麻花生碎,味道也堪称一绝。

林淡从来不说空话,指点完菜色又传授了一些生意经:“春秋冬三季你们可以免费为来往的客人提供热茶,夏天做一些凉粉随时冰镇着,然后挂一面旗子,写上‘免费供应茶水’,自然会有疲惫的客人停下饮用,你们顺ิ势再问问他们要不要吃食,这生意自然而然就做起来了。识字的人毕竟是少数,小弟可以坐在路边等候,看见商队过来就扯着嗓子喊两声,招揽招揽人气。王大娘的手艺摆在这里,不怕客人不满意,客人满意了,名声便有了,日຅子也就越过越红火,你们说是不是?”

“操他娘的,”大胡子在人堆里来来回回转了几圈,又跑到那口空了的酒瓮边用力嗅闻,脸色越来越黑,“这是什么酒,也太他娘๤的香了吧?”

“千日酒?刘玄石喝的那种千日酒?”大胡子音量拔高,表情震惊,然后顾ุ不上脏乱,拿起被土匪用过的一个ฐ酒杯,将里面仅剩的一点酒液倒进嘴๨里,不断咂摸唇舌,发出夸张的滋滋声。

她一直坚信自己终能ม换得他的垂眸与倾心,直到เ这一刻……

紧紧握在手中,却怎么用力也抓不牢的东西一旦ຆ放开,失去的只是执念与心魔,得到的却是海阔天空。林淡把道侣还给了匆匆赶来的妖女,然后一步一步踏出大殿,走到漆黑的劫云下。数百年都迈不过的情关,竟然刹那间就堪破了,她要渡劫飞升。

他咬牙切齿地道:“严å御厨好大的威风,本王头一次听说进献给皇上的菜,旁人就吃不得了。那本王岂不是天天都在大不敬,怎么เ不把本王拖出去诛九族呢?欺师灭祖๢?狗屁!当年那ว些纠纷,本王可是从头看到尾,严家人颠๲倒是非、扭曲作直,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话落气势汹汹地走了。

那神仙无຀骨鱼诚亲王还没吃腻呢,满心期待地等了一上午却等来这样一个ฐ坏消息,脾气自然很暴躁,再一想:往后都吃不到林掌柜的菜了,日子岂不难过?于是更加怒火中烧,扬声呵道:“走,随本王去严家菜馆看看。”

随行侍卫原本以为他是去严家菜馆吃饭的,却见他几步走到门前,看也不看蹲坐在台阶上的林老二,指着梁上的匾额说道:“把这副招牌给本王砸咯!”

几名侍卫怔愣一瞬便回过神来,拿着竹竿把招牌捅下来,用脚踩得粉碎。林老二心中莫名,却不敢上前拦阻,只能可怜巴巴地哭喊:“王爷,您作甚要砸我家的招牌?我们可没招惹过您啊!小的给您磕头赔罪了,求您老人家高抬贵手吧!”

前๩有威远侯,中有滇黔郡王,如今又来了一个诚亲王,爵位一个比一个ฐ高,来头一个ฐ比一个大,严家菜馆到底招谁惹谁了?林老二一时困惑,一时惶惶不安,整颗๣心像在油锅里炸一般。

“哼,林掌柜一日不回京城,本王就一日຅不让你们挂招牌,不服你们可以试试!”诚亲王指着地上七零八碎的牌匾,语气十分阴狠。他是先皇的亲兄弟,助对方แ夺位,也๣是今上的亲叔叔,助这位登基,手里头管着理藩院和宗室司,要权力有权力,要威望有威แ望,岂是一个小小御厨敢惹的?他亲自为林淡出头,就算皇帝来了,也不敢说让严家菜馆把招牌挂回去。这个亏,严家菜馆吃定了。

西城的百姓最是势力,眼见几位大人物接二连三来踩严家菜馆,还闹出假酒和毒汤的丑闻,心里已经完全否定了严å家菜馆的口碑。他们站在街边看了一会儿热闹,然后陆陆续续散了,一边走一边窃窃私语:“也不知严守业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竟叫几位贵人亲自出手整治。这家店以后不能来了,来了就是得罪了这三家,不划算,不划算!”

这样的话听得多了,林老二心中越发绝望。他打死也没想到这些人竟然都是为ฦ林淡出头来了。她只回京两三月,怎么就能混成这样?

另一头,严å守业被滇黔郡王的管家拽进衙门打官司。虽然死的只是一条狗,可这条狗是为小郡主死的,而小郡主再过两月就要入宫当娘娘,圣旨都已๐经下来了,官府自然不敢怠慢,拿住喊冤不迭的严å守业就是一顿好打。

别看严守业平时很威风,但在滇黔郡王这些贵人面前却连个屁都不是,被打地哭爹喊娘、哀声求饶,差点死过去。最终他赔了郡王十万两ä银子,还被拉到府门前给小郡主磕头认错,这事才算了了。

当他半死不活地回到เ家,得知严家菜馆的招牌被诚亲王砸了,还放下话来——林淡一日不回,他们就一日不得营业,严å守业终于支撑不住,狠狠吐了一口心头老血。

周氏昨天还耀武扬威地跑去家乡菜馆闹事,今天已像霜打的茄子一般,焦虑不堪地追问:“这可怎么办啊?惹了这么多事,咱家的菜馆还能不能开下去?”富贵荣华的日຅子过久了,她比任何人都害怕被打回原形。

“能开,怎么不能开?朗晴还在宫里当御厨,让她跟皇上求个ฐ情就成。皇上对她有点意思,只要她开口,别说当御厨,当娘娘都使得。”严守业咬牙切齿地道,“来人,去给朗晴递个ฐ口信,就说家里遭难了,让她回来一趟。”

仆役不敢耽误,立马就带上银票຀去宫门口递信。只可惜严家人还是低估了林淡的人脉,她与世无争,却并不代表那ว些关心她的人不会为她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