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这天，赵良玉就带着高恕父女过来瞧她，手里提了不少年货，明霜也准备一盒子的糖果和小玩意儿拿给高小婉玩。
“小婉，你慢点。”高恕招呼她不住，一见有未晚跟着，遂不再多管，斟了杯茶，同赵良玉并排而坐。
不好言说，她只道：“也没什么，近来睡眠不大好……想请大夫给把把脉看看。”
算起来成亲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月信也迟了两日，明霜心跳不由加快，望着他的眼神略显紧张和急切。
“我说这才是没道理。”明霜不以为然，“顶着满脸的脂粉洞房么？胭脂ฦ又不好吃，回头糊一脸吓着我夫君怎么办，这才嫁人……横竖都拜完堂了，留แ着妆作甚么？”
明霜已经抬手开始拆头上的钗环，又催促她：“快别发呆了，去烧水吧。”
“咱们这地方前朝战乱ກ时正处两军交界之处，为了躲避军队，老祖宗便修了这个，一百多年没使过，今天可算是派上用场了。”
柜子里面连着墙，饶是如此两个在其中仍显得有些拥挤。
江城看着她这个ฐ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怜惜，这些天自己้昏睡着不省人事，此处又人生地不熟的，她独自一人定然吃了不少苦。
“药是温的，可能有点涩，你将就着喝吧……”她说着，正舀了一勺准备喂他。江城却浅笑着避开，伸出手去接碗。
她这几天沉默寡言，凭谁都看得出她心神不宁，未晚便刻๑意找些话题，想给她提提神。
姚嬷嬷含笑道：“小姐在江南的时候人缘才好呢，吃过饭遛弯的时候，整个杭州城的人都上来打招呼，那场面才叫热闹。”
只是不知未晚和嬷嬷她们有没有受到牵连，现在又在哪里，是好是坏……
都是金贵的千金小姐世家夫人，从没睡过牢房，这地方什么东西都有，想往茅草上躺一躺，但人刚ธ睡下去，叽叽喳喳一阵耗子叫声。
江城将她放在桌上，伸手抚过她脸颊，带着蛮横把她两只手死死扣住，顺着心意偏头吻上去。
他有些自暴自弃，却吻得深情款款，掌心兜着她的头，不顾一切的，把她每一次吐息都含进口中。
远处的戏台传来缥缈的曲音，微风拂面，鸟雀低鸣，听不真切。
“对不起。”
“什么เ话？”明霜皱起眉来，“我说病了就一定是装的么เ？那万一我是真病了呢。”
杏遥知道这次是躲不过了，只得劝她：“小姐，您怕江侍卫干什么呀？”
杏遥也颔首：“是啊，老见你躲着他。”
“诶——”明霜一把拽住她，望着杏遥哭笑不得，“你真的是误会了……”难怪他回回见了江城都躲，原来是因为这个ฐ。
从严府后门进去的时候，江城把头上的斗笠往下遮了遮，幸而这会儿天气热得厉害，四下里并没多少人走动。
太师椅上正有人坐着，手里拿了一卷书，江城朝他撩袍蹲下去，单膝而跪，抱拳施礼。
她浅笑：“不打紧ู，我来给你养。”
“……这么重的酒气，你喝了多少？”
杏遥是从小跟着她长大的，她自然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至少别去什么富贵豪门里给人家做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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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ຂ然有一门能糊口的手艺，干什么还要借钱呢？”
明霜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来是进京赶考的。”
“怎么？”明霜看出端倪，眉头皱了皱，“你还真当我喝醉了，什么เ都不记得了？我醉酒归醉酒，人还是清醒的。昨晚上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江城暗自好笑，迎上她视线，颔首道：
“小姐是从哪里请到这样的画师的？”
赵良玉颇็为ฦ遗憾地长叹：“这样啊……”
见她可算是笑了，杏遥才松了口气。
明霜拿手摩挲着下巴发愁。
“怨你干什么เ啊。”她淡笑道，“你生了病我却没发觉，是我不够关照你。何况有病在身也是没办法的事不是么？我也不能这么不近人情啊。”
没等到回答，明霜倒也不介怀，伏在他背上，瞧着眼前的杨树林，忽然问：“他们都希望我嫁给乔清池，你呢？你也希望我嫁么เ？”
“小江……”
龙脊山又高又陡，明霜才出来，赫然就看见混合着山石的泥水狂涌而下，轰隆隆的巨响刺痛双耳。饶是江城轻功再好，却也不及这山崩的速度来得迅猛，头顶上的那块巨石已๐然松动，作势就要砸下来。江城避之ใ不及，只飞快拥她入怀垂首护着，后背硬生生挨了这一记。
她歪了歪头：“你会画花样子么เ？”
“会。”
一路往回走，等到เ了院子里，将将才歇下，明见书就赶来探望她，顺便还带了根野山参，说是给她大补的。
明霜笑着说不打紧，“多谢爹爹关心。”
因怕颠着她，江城走得极其小心，每隔一段时间又会轻轻唤她几声。然而从始至终明霜都没有回应，手垂在一旁้，像是没有生气。他的心越沉越低，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知道明霜身体弱，经不起淋雨，江城脱下外衫来将她罩住，正环顾四周想要寻个避雨之处，尚没走几步，背后听到เ雨中有脚步声起，他停下脚๐，缓缓抬起头。
“哥。”
这孩子年纪轻轻的，瞧着也就十二三岁，但个头很高，身强体壮，眉眼和江城有几分相似。
他颔了颔首，向明霜介绍：“我弟弟，江言。”
她眼角一弯，微笑道，“小言。”
对方明显诧异了一下，皱着眉看了看江城，微顿片刻๑，神色又恢复如初，乖巧地向明霜施礼：“嫂嫂。”
“真乖๔。”她眯着眼睛笑，顺手抚上他脑袋揉了两下。江言无比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本能地想后退躲开，抬眸瞅见江城皱了皱眉，他只好顺从地把脑袋低下来让她摸个够。
“多大啦？”
“十三……”
“十三呀，不小啦，定了亲事没？”
“……”
江城轻咳了一声：“他还小，暂时没考虑这些，先立业后成家，我想等他有出息了再考虑亲事。”
看着这孩子活像是看见他小时候，明霜忍不住支着下巴๒仔细打量他。
江言倍感压力地向江城投出求助的目光，然而后者只平淡地对他点点头，点得他心里直发虚。
“时间不早了。”江城终于出声打圆场，“赶了一天的路，你也累了，先回房休息休息。”
“好啊。”明霜依言颔首，自行摇了轮椅，慢腾腾地继续往前逛。
眼瞧她走远，江言这才炸毛似的把江城胳膊抱住，“哥，她、她刚ธ刚摸我头了！”
“嗯，我看见了。”
“她怎么能摸我头呢！”后者不可置信地挠挠耳根，又抓抓头发，“她真是我嫂子啊？！”
江城睇了他一眼，“那ว不然呢？”
“呃……可、可是……”
话还没说完，江城就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两ä下，“好生练武。”说完，举步便走了。
原地里，江言还在发怔，半晌才往头上摸去。
“你们……”
未晚和姚嬷嬷先他们一日到府上，茶水，床铺，妆奁，所有的而一切都替她准备好了。吃完饭后，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明霜早早地拥着被衾在床上躺着小憩。
桌边亮着灯盏，江城正提笔在写文书。
她捧着话本看了一会儿，偏头见他手边叠了好几本，不惊奇道：“你才上任多久ื，怎么就有这么多要写？”
“正因为ฦ才上任事情才烦杂。”他蘸了蘸墨，“圣上打江陵而来，对京城的事一无所知，我需要把这几年三衙的案宗理清楚，好让他过目。”
“你理出来我帮你抄几份吧？”她放下书，“这么เ写得写到เ什么时候。”
“不要紧，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闻言明霜不好再多说什么เ，随手翻了一页，忽然道：“对了，家里就小言和你么เ？”
“嗯，爹爹在西宁州，圣上月初就下令让他回京复职。这会儿应该在路上了。”说着，他停笔笑了笑，“我们俩的事，过年的时候我也写信告诉他了，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