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杏遥愈发恼了，张口就要发火，明霜伸手拦住她。
他喉中ณ微哽，面上却佯装无事，垂首应了，仍旧退出门外。
她轻轻颔首：“您说。”
明霜唇边笑意未减。
江城皱着眉不解道：“魂魄离身？”
“是么？”
她咬着下唇，知道此时慌也没有用，只能连声长叹。
“算了。”明霜此时着急，又想起他这几日冷言冷语的，终是摇头，“叫上他难不成火就能灭么？先走吧，回头再让人知会他一声。”
陈阿元哆嗦着回答：“是……是三小姐。”
“小的不中ณ用，来传话的时候打翻了小姐的茶盏，三小姐一气之下就罚我跪在这儿了。”
“我有什么好打算的？”明绣很不屑，“姐姐你也看见了，上赶着来巴结我的人排队都能排到东华门去，多少人送金送银的想讨我开心。”
她听着不解，皱眉寻思了好一会儿。
“是吗？”明霜双目一亮，“快请。”
“诶，怎么？”
“看你拿捏了，手劲准就是个ฐ六。”说完，他抬眸冲乔๒清池颔首，“开局么？”
话音刚落，两边的骰子就如同下冰雹，噼里啪啦摇起来，二人对坐相互凝视，表情皆有些肃然。明霜由他握着手晃骰盅，怎么前后左右的拿捏是没感受到，不过倒莫名嗅出一丝火药味儿来……
江城眸色一凛，目光斗然转变，凌厉之极，连刺四招，剑势奇急，左听云全然没料é到他会突然发狠，一时招架不住。
“还是说你心甘情愿跟着那个ฐ女人？”
*
今日明锦和瑞康王世子也回来省亲。亲家公的寿辰，王妃自然很赏脸的跟着过府坐了一坐，大约是对明锦非常满意，和叶夫人闲话家常的时候顺带就提到了剩ທ下两ä个姑娘。
婚期就定在冬月初二，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时间，这是明家嫁长女，大婚不能轻慢，耗资更自不得从简。下请帖，备嫁妆，办酒宴，请阴阳先生，诸多事情忙得不可开交。
她这个人素า来不喜跟人撕破脸，便是不大待见谁，明面上也从不显露出来，自己有铺子有钱，于是大大方方出了十匹上好的绫罗送过去。杏遥回来就掩着嘴笑说：“你是没见着大小姐那表情，又惊又喜的，还抓了一把钱给我呢！”
杏遥刚想开口，尚早扶着姚嬷嬷，两个人气喘吁吁往里跑，没等站稳就同她禀告：
“你说。”
明霜挥开她：“我哪里是气……”
“你有话就说。”
从这间阴暗而幽深的正房里出来，适宜的阳光投射在脸上，她觉得浑身舒畅。
“您……没事吧？”
她怯怯地比了个八。
“算是。”江城回答道，“从前高先生曾帮过我一回，至今相识已有数年。”
宜春郡主和明锦相视一眼，把棋子搁下，声音一高，换了个ฐ话题：“说到เ成亲，你们家近来在和瑞康王家的世子说亲是么？进展的如何了？”
“那也快了。”说完，又笑着去问明绣，“听说三姑娘也想嫁到瑞康王家里去？”
潘楼ä街往东去有一条十字街，名为从行裹角。街巷很长，打头的茶坊三更就亮灯，其中有小贩和手艺人支着摊子做生意，闹到天明时才会散场，所以又称为ฦ鬼市。
夜市上有卖头饰、头花、抹领ๆ的，明霜凑到摊子上捡了朵绢花在发髻上比划，然后笑吟吟地转头问他：“小江快看，好看么？”
一行人说说笑笑各自出了院子。
“夫人说先回去休息，咱们等午饭再过来。”
她话音刚落，正门却被人“嚯”的一下推开，明见书脸色阴沉，扬声道：
着实没料到他会在门外，明锦吃了一惊，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先给他请了安，急声解释：“方才一时情急说错了话，还请爹爹不要怪罪，我只是觉得妹妹这身子不利爽，在外抛头露面终究不大好……”
“小晚。”
明霜颔首看她：“小姐今天有件要紧的事要交给你去办，你成不成？”
她还是笑：“家里人那么多呢，一两个顾不到也是人之常情，姐姐不用太自责。”
“你这身子本就不好，眼下又病了一场，不是姐姐说，你还是应该在家多休养一段时间。”
她和娘亲乘๖的另一架车子，车外乱成一团，马儿受惊失控，混战中她不甚从车内摔落出来，车轮恰好碾过双腿，从此落下残疾，终身不治。而她的娘也随着马车滚落悬崖，香消玉殒。
明霜也很知足，五年前父亲高升进京，她安安心心的留在杭州ะ养病治腿，日子过得平静舒适，曾经想着若能一辈子这样安稳就好了。
“怎么了？”见他脸色不对，乔夫人抬头问道，“是什么เ大事啊？”
乔清池握着手来回踱了两步，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龙脊山山崩了！”
乔夫人“啊”了一声，“想来死了不少人……”
他叹气：“明霜在里面！”
“什么เ？”乔夫人神色大变，“这可了不得，她若是死了，咱们家这门亲可就泡汤了！”
“见到尸首了么？”
家仆讷讷地摇头：“没，这天灾来势汹汹，把道路都冲垮完了，等回过神，原地里啥都没剩……”
“没找到尸首那就是还活着！”她慌了神，摆手就喝道，“还不快去找！多带些人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山上有条瀑布，水流是从那里出来的，铺天盖地的将人吞噬进去。自从上次溺水以后，明霜就像魔怔一般，怕水怕得要命。
春日里的池水尽管柔软却冰冷刺骨，她在其中浮浮ด沉沉，手指想抓住从身边流失的东西，但除了泥沙，掌心里空无一物。突然之间，似乎有人扣住她手腕，紧紧拽着……
睡梦里，她回到了十多年前。
阳春三月，繁花满街。
江南城郊的杏花纷飞如雪，她趴在车窗外张望，娘亲就坐在她身旁，容貌已经模糊不清了。
“娘，花都开了，回家给我做糖吃吧？”
不知道有没有回答她，话音刚落，视线里天旋地转，什么也看不见，马蹄声噼里啪啦从耳畔掠过，满目鲜ຒ红。
明霜皱着眉睁开眼，火堆里正爆出一个小火星，哔啵哔啵作响，鼻中嗅到浓烈的潮湿气息，她转目观察四周。
是个小山洞，山壁上刚ธ刚凹进去的一块，勉强能容纳两三个人，因为春日草木生长，两ä边是茂盛的野蒿，许是被人除过，有很明显的折断痕迹。
江城正背对她坐火堆旁，上身精赤着，拿了些草药打理胳ฑ膊上的伤口。不知是不是才睡醒的缘故，明霜半点也没觉得尴尬，反倒迷迷糊糊打量起他来。
由于常练武，他看上去精瘦健硕，腹肌壁垒分明，一块一块的，不过浑身大大小小布满伤痕，有新有旧，很是骇人。
尤其是背脊上那一大片青紫ใ，明霜清楚地记得那ว是被山石砸的，真担心伤到骨头……
江城刚上过药，身后就听到她轻轻软软的声音：“好多伤啊，怎么来的……”他愕然一怔，忙穿上外衫，回头去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