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李婶儿当值,哪儿拿得到吃的。”未晚搓着手笑她,“今天是旺大哥守夜,他一听咱们小姐要涮锅子,一把一把的抓菜往篮子里塞,走之ใ前还问我,是不是席上没吃好?叫我告诉他小姐喜欢吃什么,下回他好好琢磨。”
尚早正往瓦罐里加水,抬头见她,笑眯眯唤了声小姐。
“这个简单。”乔๒清池寻了张干净桌子坐下,命店伙取来两ä个骰盅,“你只管摇,停了咱们比大小就是。”
他点头说会。
转眼两人已拆了数招,似乎是难分高下,那刀剑颤动着,嗡嗡有声。左听云知晓自己功夫不如他,于是连攻五招逼近他身侧,一面施劲,一面朝他冷讽:“想不到数年不见,你这剑法越发厉害了。听说严涛买了你,你跟着他杀了不少人吧?”
见他不说话,左听云咬咬牙,举ะ刀接招,继续道:“哼,不出声么?想不到江大人也有今天,曾经你何等威风,眼下却跟着个女人做侍卫,若让你手下的人看见了,真不知他们会有怎样的表情。”
她脱口而出:“去取个藤球,我要踢球!”
“怎么?”明霜没好气,“觉得我是瘸子,就不能ม玩球了是吧?”
张姨娘把瓜子放下,“她这副身子要嫁好人家是难于登天,不过到底是自己女儿,老爷心疼啊。说是让江城去保护她安全,谁知道做的什么打算?你想想看,未出阁的小姐,带个贴身侍卫守在闺房前,这像话吗?府里这么多张嘴,传来传去的,你以为她名声好听?还嚷嚷着要个贴身侍卫,真不嫌丢人。”
明家有护院,侍卫也不少,但独独明霜一个人有贴身侍卫,细细一想,是觉得奇怪。
明霜的房间她们自不敢查,四下里把丫头们住的地方แ翻了个遍,但碍于明霜在场,都不敢闹太大动静,三两下摸完,个个ฐ儿规规矩矩的欠身告退。
这府上污七糟八的事从她来起就没断过,明霜搁了茶杯冷哼,等钱攒够了,自己้就寻个法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府,免得再受这样的气。
“是、是……都是小人的错。”赵掌柜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请她进屋。
“明白,明白,小的马上差人去办。”
就等她这句话了,明霜暗自深呼吸,把高恕的事添油加醋,添枝加叶地陈述了一遍。
叶夫人抚上她手腕轻轻捏了一下,“好孩子,难为你有心……”说完语气一转,“真想不到京城里竟还有这样的恶人!”
“这儿呢。”
小姑娘犹豫片刻,一面看她一面张嘴含住。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出降的阵势,若果真如此,正好长长见识。”
蜜蜡的南红珠串衬得她皮肤很白皙,明霜把她神情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不过是在坊间打发时间的时候偶然买的。”
“当真。”
沉默了半晌,他终究败下阵来:“……好吧,是属下偷来的。”言罢又不确定地补充道:“只用一晚,应该不打紧。”
越是在意的事情就愈发不能集中精神。
不知等了多久,门内一串脚๐步鱼贯而出,有人笑着道:“婶娘不必送了,我坐坐就走。”
“姐姐息怒。”明霜神色如常,把茶水又朝她跟前推了推。
她觉得是自己前些时日的话说得太轻了,以至于明霜等势头一过,仍不把她放在眼里。
因为上个月明锦才特地跑来吩咐了她不要出门,顶风作案未免太不把人放在眼里,所以看铺子的事儿就给耽搁下来。正好她也准备先查查书籍,于是才挨到现在。
“小姐。”把支簪子插在她鬓间,杏遥往镜子里打量,“大小姐不是不高兴你出门么?怎么还要去呀?”
“霜儿病了这么久,身子可好些了?怪姐姐太忙,正赶上清明祭祖的事儿,都没抽空来看看你。”
明霜笑着点头:“我大好了,多谢姐姐关心。”
杏遥沉默下来,半晌才叹气:“您就是懒。”
那时候她娘亲还活着,自己也就六七岁的年纪,一大家子人浩浩é荡荡到城外庙里头去进香。
“也是。”
走了半日,总算是把园子逛到了头,府上便有下人前来传饭,花厅中摆了酒上了菜,正对着梅园,一抬头就能将园中景致尽收眼底。来的大都是文人,自然欣喜不已๐,更有甚者饮下三杯便提笔做成一首小词,众人围上来读过后,亦有称赞的,亦有不服气奋笔疾书的,场面极是热闹。
酒过三巡,庆寿公主ว才款款而来。
“哟,还有人抚琴呢?我可是搅了你们的雅兴?”
在场之人忙纷纷起身行礼。
“管这些虚礼作甚么。”庆寿公主就近略๓扶了扶一人,“你们尽管玩儿,我是跟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了,在旁看看就是。”
“长公主哪儿的话,您说我们年轻,您不是也年轻么?往我们中间一站,哪儿看得出年纪来呀。”不知哪家的女孩儿起了这个头,底下人连声应和。
“长公主青春永驻,和郡ຉ主一块儿,不像母女倒像是姐妹了。”
“是啊……”
明霜偷眼打量她,庆寿公主虽已近四十,然而容光焕发,颜色不减当年,想必再往前倒退二十年,她必然是个极美之人。
庆寿公主唇边蕴笑,不见得十分高兴,但心情应该是不错的。丫头们搬来椅子让她坐下,等她示意了,众人方陆续落座。
“娘亲。”宜春郡主抱着她胳膊撒娇็,“您怎么来了,您看您在这儿,大家都不敢玩了。”
“我倒是来错了。”庆寿公主回头在她发髻上揉了揉,满眼宠溺,凑到耳畔ึ轻声道,“这不是为了给你相个ฐ好夫婿么?”
宜春郡主登时红了脸,窘迫地跺了两下脚๐,跑到明霜身后躲着去了。
这场赏梅宴的目的,众人心知肚明,眼见长公主有这个意思,便愈发卖力的表现起来,吟诗作赋,琴棋书画,各显其能。
不过大半天了,也看不出宜春郡主是作何打算的,她从头到尾似乎也没对谁多看一眼,和庆寿公主说完了话,就拉着几个小姐妹下棋。
不知是不是有意针对明绣,竟连着同她下了三四局,明绣本就棋艺不精,输得毫无悬念。
“哎呀,真是不凑巧ู,三小姐又输了。”宜春郡ຉ主,拈着子往棋盘上一落,笑吟吟的,“不用老让着妹妹呀。”
明绣满腹怨气,又不好发作,只得强笑道:“郡主哪里的话,是我学艺不精,让郡主看笑话了。”
“诶——”见她要走,宜春郡主一手摁住,“咱们说好的,输三局的人要去园子里摘一株梅花,你可不能耍赖哦。”
什么时候说好的,她怎么不知道?!
明绣咬着牙笑道:“这……这外面大冷天儿的,枝头上全是雪花,而且我力气小,万一折不断呢?”
知道郡ຉ主ว戏弄她,忙有人帮腔:“三姑娘此言差ๆ矣,唐时张谓便有一句诗‘一树寒梅白玉条’这梅花儿就是要带点雪才好看啊。”
“可是……”
她刚想推辞,庆寿公主却缓缓点头:“不错,我也正想折一枝插在瓶里观赏,既ຂ然如此就有劳明小姐了。”
长公主发了话,她要回绝也不能了,明绣委屈得要哭出来。这样一个英雄救美且能ม独处的好机会,自然不可轻易放过。那司直里便有一人上前道:“天寒地冻的,姑娘手指娇็贵,不如让在下陪你去吧?”
明绣有气没处发,扭头就瞪他:“不用了,公子还是继续作您的诗吧,这是我们姑娘家的事,不劳您费心。”她指着在边儿喝茶的明霜,“你随我去!”
她手上一顿,半是无奈半是好笑,“我?我可没输棋啊。”
明绣跺了跺脚๐:“你是我姐姐,你不陪我去,那谁还能陪我去?”
杏遥为ฦ难地看着她:“三小姐,小姐腿不好,受不得寒……”
“方才逛园子的时候怎么没见她说不好?这会儿要陪我出去了,就不好了?”明绣努努嘴,哼了一声,“我不管,你就得陪我去!”
一时间,四周都静了下来。以明绣这性子,哪儿肯轻易善罢甘休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霜也不好再推拒,叹了口气把茶碗放下,“好吧,我跟你走一趟便是了。”
明绣抽了抽鼻子,嗯了声,把斗篷一披,径直往外走。
“小姐,您把汤婆子抱着,多少暖和点。”杏遥把带子给她仔细系好,遮得严严实实的,“这毯子盖住脚,别冻着了。若是腿不舒服,您一定要早告诉我啊。”
“知道了,走吧。”
将出门时,不经意和窗边那人视线相撞,他神色间带了几分关切,明霜冲他莞尔笑笑,垂头将兜帽带上。
出了花厅,外面北风凛冽,风中带着淡淡的梅花香。
庆寿公主歪在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饮了口茶,淡声道:“这个明绣啊,果然还是太骄纵了些,姑娘家的,安静点儿比较好。”底下坐着的人自不敢搭腔,皆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仍旧对弈作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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