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江城自怀中摸出那个被血染透了的布包仍在桌上,解开衣衫,大半个胳ฑ膊都是血。
后者隐约感觉到不对劲,不敢说话,忙不迭穿上鞋躲回自己房里。
他禁不住暗忖:自己真有这么吓人么เ?
“工作的事,高先生不用担心。我店里正好还缺个人给掌柜打下手,先生是做过东家的,账上的事情定然清楚,只用做些动脑子的活儿,伤不了身的,就是不知你肯不肯赏脸了。”
“是间药铺,坐着数钱的营生。”老嬷嬷琢磨一阵,压低声音,“夫人,听说那药堂隔壁临着瑞康王家的铺子,您说会不会是……”
“二小姐性子和顺,可不代表她底下的人也安分。”老嬷嬷扬扬眉,“更何况,三小姐和张姨娘心术不正,保不齐是她们下的套,您还是仔细着些为好。”
“张老板么?张家绣庄远近闻名,人家是大商贾。”明霜笑了笑,“我们让着点儿无妨,四六吧。”
“去吧。”
“来了——”
他原本推辞说不饿,明霜却一把拉着他:“你看着我吃,我哪儿吃得下?”最后实在无法,只能在她对面坐了。
明霜浏览着看了几页,赚了一百两,已经超出她的预料。倘若不是倾销,平时每月能有二三十两都算是不错的收益了。
“不辛苦不辛苦。”他是吃提成的,自然也跟着高兴,“不知小姐下步作何打算?前儿我让人打听,这附近的铺子都跟着把绸缎降价了,咱们可是要再降一点儿?”
尽管身份摆在那儿,可张姨娘受宠,难保爹爹耳根子软,被吹些枕头风。
明锦嗑托一声把茶杯搁在桌上,冷哼:“还早呢,她和张姨娘那些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还当我不知道?往后咱们新仇旧账慢慢来算。”
“要等杏遥姑娘?”
“……”他垂头没有言语。
还没等喝,想了想,转头朝她道:“依我看,你就别出门了吧?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只管差人去买。对了,我那ว儿有只机灵的鹦哥,还会说话,通人性的很,改日给你送过来,解解闷儿。”
“可不是么?外头鱼龙混杂,乱的很,不去也罢。”一听她同意,明锦连语气都温柔起来,“就知道你是最明事理的。得空我让人把鹦哥拿来,再去找太太说说,月例多增些给你,毕竟你还要养病不是……”
明霜摇了摇头,不置可否,思索了一阵,忽然朝窗外提声唤道:“江侍卫。”
明霜愣了一愣,随后笑吟吟地把窗户推开,淡淡的灯光洒在他脸上,说不出的和谐。
“你算什么东西?明家养的一条狗而已,还敢偷到我头上!仗着自己会点三脚๐猫的功夫,你就得了意了?!”
没进屋,大老远听见她声音,明霜的火气立时就窜了上来。
刚ธ至穿堂,抬眼一望,他正站在中间,身形笔直如松,脸上一道血痕,不知是怎么伤的,血从脖ๆ颈往下浸ฤ过衣衫,瞧着很骇人。
“不说话?别以为ฦ有严世伯撑腰你就能无法无天了,这里是明家,有什么เ规矩明家人说了算!”明绣背对着穿堂,也没看见她,盛气凌人,“我问你,东西是不是你偷的?”
江城面色沉静,不卑不亢:“不是。”
话音刚落,明绣扬手就要打,胳膊还没落下,手腕就被他擒住,后者眸色微凛:
“三小姐,不要逼人太甚。”
他言语虽少,一字一句却寒意透骨。
被他那眼神看得背脊发凉,明绣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大、大胆!你是什么เ身份?区区侍卫,竟敢对我无礼!”
江城眉峰轻皱,余光瞥见四周围观者甚多,这才冷冷松了手。
明绣忙揉着手腕往后退,“还嘴硬?不是你偷的,你一个ฐ大男人,拿这些东西干什么?!”
他微微启唇,似乎是想解释,但犹豫了一瞬,还是一言未语。
“不吭声就是默认了?”明绣甩袖立在一旁,“且不管你偷没偷,就冲你方才对我不敬,就该家规伺候!来人!”
三小姐一声令下,左右侍从不敢不从,当即抄了家伙等候吩咐。
一见自己人多,明绣也有了底气,指着他鼻尖就道:“给我拖出去重打!”
一干人摩拳擦掌,棍子一挥往他身上招呼,江城撩袍移步,左手负在背后,右臂一伸,握了木棍在手,稍一用尽,“啪”的一声裂ฐ做两半。
在场的都看呆了,碗口粗的长棍徒手就断,这么เ个危险人物,实在不敢靠近。
明绣愣了愣,转头见身边的护院张着嘴出神,跺了跺脚没好气道:“你们都是死人吗?光看能把他看死不成?我不管!他这样冒犯我,若不废了这只胳ฑ膊,就拿你们的来换!”
底下连声应是,刚要有所动作,明霜劈头盖脸地高声喝道:“放肆!”
明绣一回身看到她,怒意未消,满口阴阳怪气:“姐姐来得正好,瞧瞧你养的一条好狗,不看家门反倒偷起东西来了,怪不得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姐姐识人不清,我来替你教训一回,往后也让他长长记性。”
她这副二五八万的样子,明霜看了就来气,当即冷着眼睛笑道:“哟,这声‘姐姐’我可不敢当。明家哪儿敢有你这样的小姐?扯着嗓子在堂屋里大呼小叫,喊打喊杀,张口闭口的要人命!你也配称为ฦ小姐?我听着左一句‘狗’右一句‘狗’,不知道的还以为甜水巷的文八娘在叫果子呢。大户人家谁养闺女不教《女诫》,德、言、容、工四行你占了几个?书没读多少,血口喷人的本事倒是不小,官府过堂定案还要证据,妹妹这嘴真是金口玉言,说谁谁有罪,不去做讼师实在是可惜了!”
她一席话倒豆子一般齐齐洒下来,别说是明绣,连跟着的杏遥都听得目瞪口呆。
多少年了,从没见过小姐跟人这样红过脸!
江城蓦地颔首,愕然看着她。
长久以来她忍气吞声以求自保,这些他都看在眼里,如今这般同明绣公然翻脸,往后在明家又该如何自持?
“你、你……”原以为她懦弱,明绣压根没把她当回事,眼下几乎被她骂蒙了,指着她鼻尖半晌说不出话。
她冷声反问:“我什么?我是你姐姐,长你一辈,有你这样指着我说话的?谁教你的规矩?”
明绣愤愤把手一摔,咬着牙准备还嘴,刚刚启唇,那边就闻得有人传“老爷来了”。她只好把气先咽回去,直拿眼瞪她。
明见书从抄手游廊处一路疾步走过来,身后跟着叶夫人明锦,一群丫ฑ头婆子,浩浩荡荡的阵势。
“大老远就听到你们俩嚷嚷,哪里像个ฐ大家小姐?胡闹!”
他走到เ官帽椅前撩袍坐下,底下忙有人奉茶。明见书掀开茶盖子,没等喝就沉声问:“怎么回事?”
明绣双目一亮,登时先发制人,抬起头来就解释:“爹爹,是这个ฐ姓江的,是他偷了咱们家的东西。”
明见书眉毛一扬,语气倒缓了一下:“江城,确有此事?”
他静静而立,垂首施礼:“属下并未偷盗。”
“你还狡辩!”明绣几乎要跳起来,“证据确凿,分明就是你做的!”
“绣儿……”
明见书刚出言喝止,明绣急急忙忙把旁边的锦盒夺过手,打开来给他看:“你瞧,这两支金步摇可不是和我的一模一样么เ?还有别的金银首饰,可见他偷得不少!没准儿有您的东西呢!”
她说得振振有词,似乎不像是知道自己此前当首饰的事,明霜收拾好表情,展眉对她微笑:“绣儿眼睛不好使,这步摇是我的,你仔细认一认,第三串流苏上少了一粒珍珠。”
“是你的?怎么เ会是你的?”明绣颦了颦眉,然后冷笑道,“姐姐是帮他说话吧?对自己的人好是好事,可也不能ม包庇下人啊。”
“是我的就是我的,不信你自己验一验。”
“你……’
“你们俩先别急着吵。”明锦忽然站出来打圆场,“步摇这东西,咱们三个都有,不见得就是绣儿丢的那两支。”
叶夫人觉得自己้闺女说得极有道理,微微颔首:“话是不错,不过若真是你的……又怎么เ会在他手上?”后面这句问的是明霜。
她略有迟疑,朝江城看去,两人静默着交换了一下眼色,随后才笑道:“是这样的,我这些首饰压箱子底儿太久ื,前段时间拿出来瞧,发现好些个掉了色,就让江侍卫帮忙拿出去修一修。正巧赶着今天去取,哪里知道绣儿也丢â了步摇。”
如此一说很能解释的通,明绣狐疑地打量他俩:“竟有这么巧ู的事?”
口说无凭,明见书叫了刘管事过来,把盒子里的东西和明霜库房内的单子一样一样对照。
等了半柱香时间,管事才拿着账单上前回禀:
“老爷,这几样首饰的确是二小姐房里的。从时间上看,是入府前从杭州送上来的东西。”言外之意,这步摇和其他细软都是她的所有物。
明绣听完就咬着嘴唇嘀咕:“诶,那ว我的步摇去哪儿了?”
“自己้的东西不收好,冤枉起人来倒是有一套。”叶夫人本就不喜明绣,眼下又这样鸡飞狗跳的闹了一出,心里更加不爽,起身冷哼道,“成日里目无尊长,对你姐姐不恭不敬,我说是被张姨娘骄纵惯了,这些天你也别出门,好好在自个ฐ儿房里反省反省。”
到头来东西没找着,倒受了一大堆气,她噘着嘴不敢发作,等着明锦扶了叶夫人走远,这才跺跺脚直奔回房。
虽是乌龙一场,但罪魁祸首到还没个头绪,明见书把茶盏搁下,也撩袍起来:“老刘,三小姐丢步摇可不是小事,尽把人找出来。该罚该打该撵,看着办。”
刘ถ管事俯首称是。
“还有二小姐房里。”他低声吩咐,“回头多支点银子。”
江城怎么说也是严å涛的人,总不能亏待了人家。
待四下都散了,明霜才松了口气,转过眼去看江城,目光柔和:“你跟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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