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道人用无神的眼睛看看乔柏年，惨然道：“不信，那就随你了……记得十年前，鞑子初进中ณ原，江西总兵金声桓反，大同总兵姜瓖反，那才叫一呼百应，旬ຒ日间所在尽叛！其时不仅有故明皇室为号召，有李闯、张献忠人马处处抗清，还有因圈地、逃人、薙发诸令迫而不堪为奴、相率成盗的无数流民，正是天下大乱ກ，杀人如麻的时候，应了三百年一大劫啊！……可惜这时机已一去不复返，不复返了！……”月下的白衣道人，毫无醉意，狂态尽收，冷静下来，但一派颓丧、绝望，象一条垂死的白鱼软弱地躺卧在大青石上，往日的从容自信、深不可测的智睿、令人生畏ั的劲气，此时全都消失了。乔柏年忍不住问道：“难道先生你……”白衣道人仿佛没听到，自顾自说下去：“要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乃事物常态；大杀大乱大劫之ใ后，人心思定，也是常理。十年以来，鞑子朝廷看准此理，剿抚并用，渐次平定各方，又革除明季三饷，蠲赋免役，禁圈地、宽逃人法、奖励开荒，重用故明旧ງfqxs臣，开科取士，严禁科场弊端，种种举措，无不顺乎ๆ民心，你我还能有什么作为？……”
“你！〃乔๒柏年真弄不清这老道是醉是醒。听他说平天下大势、自身遭遇，清晰明白；可看他表情行为，又时时象个醉汉。他俯身去拾印时，老道两句话说得他也丧了气：“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眼下只凭忠义二字……哼，无赏无银，谁肯卖命？〃沉默zhaishuyuan良久。乔柏年突然抢过酒葫芦连喝了几大口，一擦虬须，说：“主ว上身边无宝么เ？”白衣道人思忖片刻๑，静静地说：“若想就此洗手不干，自然可以拿去折卖养家；如若还不死心，则奇货可居，分毫不能ม动！”“啊？〃乔柏年大为惊讶：“难道三太子有假？〃白衣道人苦笑：“何必问他真假，要的不过是朱三太子这块招牌！”“既然如此，〃乔柏年提高声音恨恨地说：“这人大不成器，不堪为君！〃白衣道人平淡地：“何止此人！他们朱家子孙，哪一个不是骄暴昏庸、不堪为君！但凡有几个如鞑子朝廷小皇帝也罢，天下哪会弄到眼下这般地步！”“你？……“乔柏年瞪大了眼睛。
——四——
呼啸的刺骨寒风很晚才来临，地面和屋檐上的冰凌都存不住，一过午便化尽了。但是，这年冬天顺治皇帝ຓ从南苑发出的一道又一道谕诏，却象猛然刮来的卷地狂风，震动了朝野，不管心里对它赞同还是反对，全被它的猛烈和突然惊住了。满洲亲贵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
悠扬的笛声透进帘栊，热闹的谈笑倏然停止，坤宁宫里一时竟悄然无声，任凭那行云流水般的美妙声音在殿梁间缭绕。明亮的灯光透过精美的宫灯的红纱、玉珮和流苏，流泻而下，把四位年轻美貌的娘娘笼罩在一重淡淡红雾之ใ中，犹如蓬ศ莱仙姬。但她们都竭力避开彼此的目光，害怕泄露心头的苦痛。
淑惠妃年龄最小，今年不到เ十七岁，跟姐姐入宫时还是个小孩子，非常疼爱她的姐姐，早ຉ就为身为正宫皇后的姐姐受冷遇而愤愤不平。刚ธ才她一直嘟着嘴摆弄手绢，见大家都不吭声，忍不住了，冲口而出：“又是承乾ດ宫的主儿在养心殿，不然皇上会吹笛？〃皇后象没听出妹妹的不满口气，平和地说：“皇上的笛子吹得越发好了。〃淑惠妃看了谨贵人一眼，〃嗐〃了一声。谨贵人皱皱眉头，说：“我也就罢了，左不过一辈子当贵人居冷宫，一辈子见不着皇上的面儿，谁叫我命不好，跟静妃一道入宫呢！可你是皇后哇！淑惠娘娘年轻美貌，佟娘娘还养了阿哥，都有位份的，怎么也咽得下这口气！〃淑惠妃咂咂她那ว花瓣似的鲜红的小嘴：“别忘了，人家是皇贵妃，只比皇后低半肩，比咱们都高贵！〃说罢，她又看看姐姐，可是皇后的面色平静得令人失望。
顾媚生倒退几步，惊呆了。不要说嫁他以后，就是从小懂ฦ事以来，也没人敢弹她一手指头！她登时就要撒起大闹，可是只对丈夫看了一眼，便愣了。龚鼎孳面色惨白，脸被强烈的感情刺๐激歪扭得几乎变了形，大口大口地喘气，张着的右手下意识地按着胸ถ口，全身在簌簌发抖。霎那ว间，顾ุ媚生全明白了。她慢慢走到เ丈夫面前，轻轻跪下，拉了拉丈夫的衣襟，小声叫道：“芝麓……”龚鼎孳一哆嗦，低头看了一眼，俯身搀起顾ุ媚生。顾媚生就势倒在他怀里，他无力地抚着妻子丰满的肩膀，两行清泪凄凉地流了下来。
十月小阳春，风物宜人。万绿如海ร、芳草芊绵的南苑，迎来了秋郊s猎的浩大队伍。龙旗猎猎，画ฑ角长鸣，黑骏玉骑迈着矫捷欢快的步子，振响了銮铃，把欢乐的一串串铃响飘洒向一望无际的秋原。
谁还能认出这个目光痴呆、神情木然的女子，就是曾被人赞为〃大乔๒〃的梦姑？两ä年了，梦姑一肚子苦水向谁诉说？
梦姑怕她的丈夫。怕他忌刻y沉的目光，怕他终日不言不语的恶毒的静默zhaishuyuan，尤其怕他无休无止的对她的欲念和作践，仿佛她连娼妓也不如，只是一样东西，一件衣服。她有身孕后，丈夫不踢她的腰了。梦姑明白，这是为了她肚里的孩子，他的后代，而不是为了她。就连白衣道人最终决定要小道士还俗，不也为的这个吗？他们要她生儿子，生朱家的后代。梦姑自己也盼望生个儿子，好改变自己的悲惨境遇。
一进院门，满目姹紫嫣红，处处盛开着牡丹，劳香四溢，招得整个ฐ院子里充满蜜蜂的嗡嗡声，各色蝴蝶翩翩飞舞，和这国色天香的花王争奇斗艳。乌ไ云珠从花盆间的小路曲折而行，不时停步观赏，浏览挂在花下的金牌银牌上的曼妙雅号。
乌云珠一愣。片刻之间，她明白了。红晕顿ู时飞上面颊，有如阶前那倩红艳冶的名品牡丹……洛妃妆。两名养心殿太监已经跪下迎候她进殿了。乌云珠慌乱中回头看了一眼，隔着牡丹花丛，送她进养心殿的坤宁宫太监和便辇早ຉ已离去。养心殿内外静悄悄的，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血流，只听得见蜜蜂的嗡鸣和蝴蝶粉翅的扇动……乌云珠犹豫片刻，一抿嘴唇，横了心：盼望了那ว么久ื的时刻终于来到เ，事到临ภ头反而胆怯了？她一手抚住胸口，帮助气息心的狂跳；略闭了一会儿眼，稳住自己的呼吸，然后从容地解开披风领扣。养心殿太监连忙上前替她除下披风，她迈步走进了养心殿。在大殿正中的宝座前，她恭恭敬敬地跪拜之后，便细细打量他日常听政、批本和读书的地方。
转眼间冬去春来，到了顺治十三年。二月初八，是庄太后的圣寿节，和皇帝的万寿节一样，也是个ฐ普天同庆的日子。
慈宁宫内张灯结彩，只这三拨人的庆贺礼ึ仪，就把大半个ฐ上午占尽了。接下去是太后的万寿宴。
吕之ใ悦将来客送出浙绍乡祠时，云官又被宾客们拉住了，他们要为优伶赠联。伶童们一个ฐ个兴高采烈，娇็媚百出，如能得到一位名士的赠联高挂楹间，他们的身价将大大提高。
那位满面皱纹的老名士摇头晃脑，眯着眼瞦定同春，抑扬顿挫地念道：“秋水为ฦ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李振邺连连摆手，大声道：“不妥！不妥！〃张汉接着说：“云官无媚容无俗态，有翩翩佳公子之风，在梨园如匡庐独秀，岂能ม用这等脂粉文字！〃那名士不服：“你来一联无脂ฦ粉气的如何？〃张汉不慌不忙地高吟：“有铁石梅花意思，得美人香草风流。〃众人拍案叫好。同春心头一热，不免看了张汉几眼。张汉微微一笑，对他点点头。同春竟生出一种知己之感。
陈名夏又放声大笑了。他很爱大笑，而且笑得很得意，很张狂。龚鼎孳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他关心着别的：“听说近日朝中又出了大事，由圈地引起的？”“不错。〃陈名夏把事件的经过讲了一遍faທnwai，得意地说：“安郡王和佟皇亲两ä家都惶惶不可终日。尤其是佟家，原本不是满洲人嘛ใ，狐假虎fuguodupro威！”“二十九人另立一议……不会出毛病吗？”“不会！绝不会！皇上天纵聪明，非凡人可比，亲政以来，颇็有作为。最难得他勤学苦读，自四书五经至诸子百家，以及诗词歌赋，无不涉足。皇上的汉话、汉文，朝中满人不能及其万一！你想，我对皇上说：若要天下安，留发复衣冠，皇上竟也点头称是。可不是一代英主ว吗？……孝升，没有请别的客人？〃此时，二人已走进客厅，小戏台面前只摆了三张宴桌。
“何许人也？”
静鞭三响，鸣赞官拖长声音喊道：“兴！……〃护军营骑兵们都跳下马背，端正姿势站好。
乐队鼓乐齐鸣，奏起了《朝天子》。所有这红通通的一大片人，把街道挤得满满的，全都匍伏在地，大气也不敢出。步舆的黄幔一掀，一个ฐ身穿明黄团龙朝袍，头戴小毛貂皮缎台冠、脚蹬蓝缎朝靴的少年，走了出来。
s圃，在王府东侧，长宽都在百丈以外，高大的墙垣下一圈槐树，围着平坦开阔的场地，能跑马、能s箭、能ม习武。
树下有几排小平房，平房的那一边是菜圃和花圃，管理菜、花和武器的奴婢就住在那ว些平房里。紧ู靠王府主要建筑这边，建了一座观s楼，那是雕梁画栋、绿琉璃瓦顶、飞檐上蹲着七只压角兽的华美建筑，完全符合亲王府的制度。观s楼是专供王爷和王府子弟练武时观s、休息用的。济度把客人们带到เ了这里，楼下正厅已摆好茶酒菜肴，地上也铺好了毡垫座位。
在世的皇族亲王、郡王中，和顺治皇帝ຓ同辈的，只有简亲王、安亲王和信郡王三人了。信郡王多尼今天已受命领大将军印出征；安亲王岳乐，和济度一直不那ว么亲近，而且论威望、论尊贵，也不能和他这位郑亲王世子相比。常阿岱、富绶、猛峨，是子侄辈里有威望的王爷。康郡王杰书虽说不完全与济度合拍，但终究是常阿岱的堂弟。孙辈的两个郡ຉ王，克勤郡王罗科铎已๐随多尼南征，只有这位年轻的顺ิ承郡王勒尔锦在京。他不免有些娇弱，但正因为此，非要他来不可！……济度打量着诸王，心里很觉安慰：朝中有名气的王爷，都在这里了。他脸上泛出长辈的和蔼笑容，这和他威风凛凛的浓眉虎fuguodupro目极不相称。他说：“今日送大将军出征，贤侄们有何观感？〃诸王显然都有许多感受，但在济度面前不敢放肆。常阿岱为ฦ人和他外相相似，比较粗莽，首先扬着头大声说：“真正叫人痛快！一肚子闷气全扫光啦！打天下、平四海，还得靠咱们八旗将士！〃显亲王富绶是肃亲王豪格的儿子，顺治皇帝的亲侄。他承继了父亲的勇武体格，也承继了父亲的豪迈气概，他说：“叔王，八旗男儿百战一生，不到这等地步，枉为人了！〃济度听着他们振奋的言谈，正合心意，非常高兴地说：“今日真大长了八旗的威风！贤侄们胸ถ怀大志，自有拜将受印的一天！他年都当大将军，老叔我死也瞑目！……祖宗创业以弧矢威天下，所以八旗必须ี以骑s为本务。今日老夫心绪振奋，特邀贤侄们来此较s，准备了小小采头，为ฦ贤侄们助兴。来，端上来！〃侍从们顺ิ次走上，捧上几样珍品放在正中间的桌上：一只洁白无瑕的羊脂玉雕荷叶片，两只嵌宝石金杯，三只点翠镶红白玛瑙银盌。一个个光彩夺目，很是诱人。济度又指着s场正面的三个支架，笑道：“贤侄们请看：右边是鹄子，中ณ间是花篮，左边是绸巾。各s三箭，s鹄子中最上层羊眼者为ฦ胜，s得篮开者为胜，s绸巾穿透者为胜。九s九中者得玉器，九s六中ณ者得金杯，九s三中者得银盌。怎么样？〃诸王这时都来了精神，不象刚才那么เ拘谨了。猛峨温顺地笑笑，说：“叔王，要是我们五个都九s九中呢？玉器可只有一只呀！〃济度捋着不长的硬胡子笑道：“要能这样，老叔补给你们四只玉器，就怕你们没有拿玉器的能ม耐！〃这五位亲王、郡ຉ王，是开国诸王的第三代、第四代子孙，虽说没有先辈那般神勇，一个个也还年轻力壮、武艺不凡，被济度一激，都坐不住了，磨拳擦掌地要显显本领，纷纷到เ厅侧的武器架上选取弓箭。勒尔锦辈分最低，年纪最轻，心也最虚。他不敢说自己้骑s低劣，只能ม硬着头皮跟叔辈们一起去选弓箭。
要s百步之外的目标，又用的是镞长五寸、箭长三尺的祖上传下来的透甲â锥，不选硬弓根本不行。勒尔锦愁眉苦脸地选了一张弓、九支箭，回到正厅，对远远的鹄子、花篮看了看。郑亲王家传的鹄子是四层箭靶，最下一层大小确和黄鹄差不多，上一层就如飞鸽，再上一层小如麻雀，最上层被称作羊眼，因为ฦ那只假鸟做得只有羊眼那么校至于花篮就更奇巧ู了：那是由许多铁ກ圈相衔合组成的葫芦形的东西，葫芦的腰间有一个红色的小木环，飞箭只有正好穿过木环，所有铁圈才能全部ຖ张开，使那葫芦变成一只漂亮的花篮。老天！
别说s了，那羊眼和红环看都看它不清！……“勒尔锦，你平日也用这箭练s吗？〃济度站在勒尔锦面前问他。勒尔锦心里发慌，说：“没，没有。额娘说我还小……”“还小？〃亲缘上和勒尔锦关系最近的常阿岱不客气地说：“我八岁练骑s，十三岁就能开硬弓。你今年多大啦？〃勒尔锦不语。济度和气地笑笑，从勒尔锦箭囊中ณ抽出一支箭，拿在手中，从箭镞头捋到箭羽尾，深情地说：“看看这箭，不愧透甲â锥的英名！s中ณ了必定d穿，能够连贯二人还有余力。你父亲勒克德浑当年为平南大将军，攻进南京，就用这透甲â锥，开硬弓s太和门，深至没羽，惊得南明弘光朝上下百官股颤而降。八旗所以威镇天下呀！”“是，我日后一定发愤练武……”勒尔锦低头小声说。
常阿岱不满地瞅着他：“你怎么เ就拿不出咱们八旗男ç子汉的气概ฐ？看看阿里玛，就是死，也不倒咱满洲巴๒图鲁的架子！〃猛峨小声问：“阿里玛，是不是老顺承王爷手下那员偏将，能举千斤石狮子的那个？怎么死了？〃常阿岱说：“可不是他！骄横过了点，不法的事做得太多，竟闹到宗室头上，皇上赐死了，他还不当回事儿。直到坐了行刑车往菜市口斩ล首那节骨眼，他才明白过来。车到宣武门，他大吼大叫：'ู死就死，咱不在乎ๆ！可咱是满洲人，不能叫蛮子看我的笑话！把我杀在门里吧！'ู他拿两脚一分，挂住了城门甕d，那车竟走不动了。行刑官也是满洲人，禀了皇上，依了他，果然死在宣武门内。”“真是个ฐ奇男子！〃猛峨和富绶称赞着。几位叔辈王爷的眼睛都望着勒尔锦，勒尔锦羞红了脸，再不敢抬头。
“对呀，〃济度拍拍勒尔锦的肩膀：“咱们满洲人，可不能让汉儿看笑话！〃他说着，从勒尔锦箭囊中ณ抽走三支透甲锥，放进三支扑通的小镞头箭，说：“s红环必须ี用小箭。好了，你们开s吧！〃他稳稳当当地坐在一张铺了虎fuguodupro皮的大扶手圈椅上，眯着眼观看那ว五位王爷较s。
第一项s鹄，用透甲â锥，居然个个三箭俱中，s中羊眼……自然不包括勒尔锦。勒尔锦的弓太软，透甲锥甚至s不出一百步，常阿岱和富绶哈哈大笑，勒尔锦不敢在长辈面前发脾气，羞得几乎要哭出来。济度命他用小箭s那麻雀大的中鹄，总算不错，箭箭到位，其中一箭中的，多少挽回点儿面子。
第二项s花篮，勒尔锦自知无能，收了弓，站在济度身边看他们四个ฐ人s。这回常阿岱和富绶各中两ä箭，常阿岱的堂弟杰书、富绶的亲弟猛峨却又三s三中，远远望见那ว六个小葫芦顺次翻变成六只花篮，煞是好看。济度很快活
“别胡说！这叫什么话！……说真的，四阿哥去了，我这心里头……就象割去了一块！我看我那ว儿子也瘦了一圈。倒是你，成天不是劝慰我，就是劝慰皇帝，照看膳食寝处，忙得不可开交。我怕你因为没了四阿哥会过于悲痛，要大病一场，谁知你象没事儿一样，你就真的不想四阿哥？……”一道强烈的光焰从乌云珠眼中闪过，以致使她美丽的面容不禁抽搐了一下。但她很快控制ๆ了自己，勉强笑道：“娘，人非草木，儿也不是铁石心肠。娘和皇上，都是一身系天下安危的至重至贵的人，儿纵然不肖，不能ม帮着分忧，也绝不能ม使太后和皇上为ฦ儿分心。四阿哥产下后，我常常怕他夭折，使太后、皇上忧伤。他长得越招人爱，太后和皇上越喜欢他，儿心里越是不安。如今他果然短命而去，幸而太后自重，没有因悲痛而伤圣体；也幸而皇上自重，没有因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