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坤宁宫不能ม久坐，只是要亲自嘱咐你一件事。昨晚与牛丞相。宋军师等人议定：大年初一卯时正，文武百官入宫，在勤政殿朝贺正旦；巳๑时正，在午门上颁布北伐幽燕的诏书。这也是一件大事，是我第一次颁แ诏。初三日一清早，我就上路。留在长安的六品以上文武官员，送至灞桥。泽侯留镇长安，兼主ว持朝中诸事。他是个忠厚人，倘若遇到有些事他不能ม做主，会来宫中问你，你同他商量决定。”
“皇上，咱们从前谈过多次，一旦打下江山，建立新朝，第一不许重用太监，第二避免后宫干政，第三要抑制贵戚。所以自从破了洛阳，你称为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之后，有许多事我都不过问了。你在襄阳称新顺ิ王之后，我更不愿过问军国大事。如今陛下如此吩咐，岂不违了我们原先常常谈论的话？”
李自成骑着乌ไ龙驹，缓辔徐行。前边有仪仗与器乐前导，香炉中烧着檀香，轻烟氤氲，香满通衢。一个ฐ武士骑着高头大马，擎着一把黄伞，走在他的前面。通往宫中去的路上，街道都早ຉ已执宽了，整修平了，打扫得干干净净，而且铺了黄沙。因为皇上要从这些街道回宫，沿路都净了街，断了行人。当然也有父老们想看一看他们，就跪在街边，伏下身去，不敢抬起头来。
忽然他的心思又被眼前的景色激动起来，感到很不平静。他不由á得考虑到，一部分东征大军已经开始从韩城一带渡过黄河。李过已经过河了，刘ถ宗敏也要很快动身，他自己将随后起程。想到山西空虚，一路会胜利前进，在北京登极的事不会很久。千秋大业，如今分明已经出现在眼前了。虽然北京他没有去过，可是关于北京内城、外城、皇城、紫ใ禁城，各种说法他听得十分熟悉。他认为，将来的长安城，一定要修得比北京更好，要恢复盛唐的规模。这里有山有水，什么เ样的花园都可以修建得如同天上一般。他在马上留意看着已经扒宽的街道，一种更雄伟的规划ฐ浮现在他的心头。
刘玉尺望望朱、刘二人，不肯当面说出，却对袁时中说：“请将军随我出来。”
“好吧，就这样办。咱们一不做，二不休！”
“如今要赶快差ๆ人到北岸求救。这是最关紧ู要的第一桩事。我身为朝廷封疆ຆ大臣，守土有责，原应城存与存，城亡与亡，死在这里并不足情，但周王殿下及数百口宫眷必须ี救出去，官绅军民必须ี救出去。至于这次开封被淹，我将以一身承担，决不使他人受过。”说话的时候，他看来十分诚恳，眼泪簌簌下流。
高名衡问道：“如此大水，茫茫无边，如何能够到达北岸？”
今天张成仁到他那ว里时，他刚刚ธ从城上回来，正在休息。他看见张成仁已经饿得走了相，问了问他家里情况，才知道成仁的父亲已经饿死，母亲也快饿死了。张成仁是个ฐ孝子，说的时候不禁呜咽出声。张民表听了，对张成仁的一片孝心颇็为感动，安慰他说：
张民表家里还开着很大的药铺。近几天来开封城中的药材店，凡是能够充饥的药材如像干山药、茯苓、莲肉、地黄、黄精、天门冬等都被有钱的人抢购一空；接着，像何首乌、川芎、当归、广桂、芍药、白术、肉巫蓉、兔丝子、车前子乃ี至杜仲、川乌、草乌ไ、柴胡、白芷、桔梗、蒺藜等，也都被抢购一空。有的人是临时买去就吃，也有的人是买了存下来，预备以后吃。张民表的管家看到这种情况，也从自己的药铺中ณ尽可能ม把这一类药材运进公馆，以备将来使用。张民表吩咐仆人包一些中ณ药给张成仁，让他拿回去煮一煮，救一家人的命。张成仁感激万分，当下给张民表磕了一个头，落下感激的眼泪，便咽着告辞出来。
高一功叹口气说：“是啊，不过长此下去，很难每次都打到这么多粮食。”
商量了一阵，大家得不出好的办法，只是要闯王安抚曹操，让他不要有别ี的图谋。这时李岩进来了。他先向闯王施ๅ礼，然后同刘、高、牛、宋等—一见礼。坐下以后，闯王向他问起征集粮草的情况。他将半月来在郑州、新า郑、许昌。长葛等地征粮的情况一五一十作了禀报。最后他说，由á于连年荒旱ທ和战争，经过这次征集，这几县所剩无几了。今后征粮会一天比一天困难了。李自成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他看出李岩有许多话未敢明说，沉吟片刻后，向大家问道：
崇祯轻轻点头：“朕也有所闻。”
崇祯ງ截住问：“你是指的侯恂？”
高名衡尽管心中不满陈永福的话中ณ含有要挟味儿，但也只得点点头，叹了口气。
黄澍不满意陈永福挟兵权以自重，但不敢露于辞色，徐徐说道：“军粮固然要紧，然如民心不固，城亦难守。以下官看来，目前之计，应由官府发银买粮，至少筹措粗细粮食五千石，发祟军民，以救燃眉之ใ急。”
这新杀过来的是李岩的人马。他在这里已经驻军了一天半，一面放赈，一面等候左良玉。现在他同李过合为一处，正在追杀左良玉的溃军，忽然后面又有大股溃军冲了过来，他们同这股清军发生了一场混战。等他们把这一支七八千人的溃军杀散，左ุ良玉已经跑得很远了。他们又追了一阵，追赶不上，便收兵回来，继续消灭那些溃散的左军。溃军已๐分成了小股，每股十几人，几十人，或上百人，也有上千人的大股，不管有路没路，到处逃窜。当地老百姓平时对官军恨人骨髓，这一两ä天又见李岩前来放赈，更是感激义军，加倍地痛恨官军。青壮老百姓多数听从李岩号召，拿起锄头、木棍、镢头，到处截杀这批逃散的官军，将他们打死。有些曾遭到เ官军杀良冒功的人家，或曾有妻女被官军奸淫的人家，被官军烧毁了房屋的人家，为解心头之恨，不但将官军杀死，还将他们剖心、割势，或扔进火中。
“我们冲破敌人层层拦截来到此地，可见吉人自有天相1้。闯贼毕竟失策，倘若他用大兵在沟边拦截，我们就很危险了。他埋伏在沟西边的人马太少，一路拦截的人马都不很多，加上我们将士用命，虽然死伤不小，到底李自成莫奈我何。如今前头不会再有敌人，大家好生赶路，到เ了许昌，稍事休息，就去襄阳。到เ了襄阳……”
慧琼正在为张鼐担心，早就想杀出，一听到红娘子的命令，马上把宝剑一挥，对女兵们喊了一声：“姐妹们，随我杀出2”女兵们虽然没穿绵甲â，而且为修炮台累了整夜，现在却一个个像猛虎一样，越过炮台外很浅的壕沟，冲向敌人。她们在慧琼的带领ๆ下，并没有直接去救被围在右边的张鼐，而是在敌人的左ุ边突然冲杀起来。官军不得不分散兵力来应付这一批健妇。张鼐乘此机会，杀开一条血路，冲出重围。
正在这时，又一支官军的骑兵冲杀出来，显然，左良玉是决心要把张鼐和慧琼这两队人马包围消灭，夺占炮台。红娘子见状，十分焦急，如果不是因为怀孕，她早ຉ就冲出去了。忽然，一个声音向她说道：
一个监军催促说：“杨大人不妨说明，以便共同斟ต酌。”
丁启睿问：“第三策如何？”
宋献策点头说：“当然，我们可以挑拨离间，使他们互相猜疑。”
闯王赶快问：“什么妙计？”
闯王刚想同李过谈谈安抚城内百姓的事，忽然又有人推着一个花白胡须的乡宦走了进来，一问，原来是曾经做过工ื部尚书的周士朴。还在没有进攻商丘之前，闯王已经接到不少百姓控告这个周士朴的状子，告他如何酷害百姓。闯王亲自问道：
周士朴穿着仆人的衣服，看上去很像一个ฐ简朴的老头子。他听到问话，赶紧跪下答道：
“你说吧，我没有把你当外人看待。”
慧梅的眼圈儿有点发红，轻轻摇了摇头。吕二婶又说：
自从义แ军破城以后，唐宅主仆，男女三十余口，认为已经大难临头，恐慌万分。尤其是主人们，比奴仆们恐慌十倍，认为是“在劫难逃”。唐铉原来在开州ะ知州ะ任上做了不少贪赃枉法的事，被劾解职，好歹在京城用银子上下打点，侥幸无事，于三年前回到故乡。他平日常听人言：李自成和张献忠都痛恨贪官污吏、土豪劣绅，抓到เ时决斩ล不赦。他还听说袁时中就是开州人，这使他更加害怕，想着袁时中ณ必然知道他的贪赃枉法和敲剥百姓行事，一定会替开州的百姓伸冤。昨晚上他就要离开家，躲往别处。但是他只能ม躲避到穷人家中，才有可能不被查到เ。几处贫穷的远房亲族和邻居，都因为ฦ知道他在开州任上民怨很深，不肯窝藏，所以他只好在家中坐以待毙。
“老爷，你不能这样。你赶快逃命，万不能死！”
慧梅对红霞说：“红霞姐，我已๐经不能ม再和健妇营的姐妹们在一起，以后健妇营的事你就得多操劳了。好则ท是夫人昨天已将慧琼派到健妇营，红大姐和你有个好帮手，我离开后也可以放心啦。我纵然身在小袁营，心还在健妇营。我永远不会忘记健妇营，也不会忘记你们。”
“红霞姐，什么跳进福窝里，请你不要故意拿话来安慰我。我是为着闯王的大业，将一个ฐ苦果吞在肚里！”慧梅揩去眼泪，转向慧琼说：“琼妹，我本来有话要对你说，可是没有时间了。我马上要到เ健妇营同众姐妹们见见面，你跟红霞姐快回去准备一下。我看过健妇营以后不再回这里，就从河边岔路回他的驻地去。好，你们马上走吧。”
“回娘娘仍然每日下午申ã时以后便发低烧，夜间经常咳嗽，痰中带血。她自觉浑身无力，不思下床。她经常想着自己的病症不会治好，又思念五皇子，心中总是郁๗郁寡欢，还时常流泪。这样一天一天下去，病情只有加重的份儿。”
魏宫人说：“太医们虽然悉心为ฦ田à娘娘治病，巴不得田à娘娘凤体早日痊愈，早ຉ宽圣心。可是他们只能ม在行经、清脾、润肺、化痰、止咳上用心思，能够用的药都用了，无奈对田娘娘的病都无效应。如今田娘娘的病确实不轻，经血已经有几个月不来了，人也一天比一天消瘦。以奴婢看来，不能专靠太医，也需要祈禳祈禳才是。”
3三官庙——清朝入关后改建为ฦ太庙。
洪承畴在两三个ฐ月前就断定朝廷再也无力量派兵为松、锦解围，松山的失陷分明难免，而他的尽力坚守也只是为朝廷尽心罢了。由á于他心知孤城不能久守，所以早ຉ已存在个城亡与亡的决心。当城上和街上喊声四起的片刻间，他正要悬梁自尽，不意稍一犹豫，竟被一群亲将拥出行辕，推扶上马，后来又在亲兵亲将的簇拥中冲出西门。在马失前蹄之前，他也曾在刹那间产生一线希望：倘能ม逃出，就奔回山海关收集残众，继续同敌人周旋。被俘之ใ后，他深深后悔松山失陷时不曾赶快自尽，落得像今天这样身为俘囚，只有受辱一途。在被解来沈阳之前，他同邱民仰曾被关押在一座帐篷里边，二人都能ม将生死置之ใ度外，以忠义相勉。过了一段日子，三月初，在豪格派一满洲将领ๆ来宣布清朝皇帝上谕，要将洪承畴解往盛京和将邱民仰处死时候，邱แ民仰镇定如常，徐徐地对清将说：
陈新甲â叩头说：“皇上乃ี我朝中兴英主ว，宏谋远虑，自非一班臣工所能ม洞悉。然事成之后，边境暂安，百姓得休养生息，关宁铁骑可以南调剿贼。到เ那ว时，陛下之宏谋远虑即可为臣民明白，必定众心成服，四方称颂。”
“天宁寺1的和尚也去？”
“点引线！”
黄澍说：“投！”
“大元帅，我有点担心：曹帅独自前去，会不会私自将刘ถ国能放走？他们原来也是结拜兄弟，也很有交情呀！”
在转回军帐的路上，闯王的心中也不免发生疑问。真的，汝才会不会暗中将他放走？……
傅宗龙说：“我的主意已定，与其死在火烧店外，不如就死于火烧店内。如今杨大人不过想要奔往项城或奔往沈丘。据我看，我们奔不到项ำ城，也奔不到เ沈丘，只要一离开火烧店，就会被击溃在旷野之中。所以我是宁死此地，不再逃走。”
傅宗龙继续动笔写奏章。写完后，找不到เ人誊写，只得随便叫一个年轻的幕僚誊抄一遍。虽然他知道这个幕僚的小字并不好，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同时他又亲笔写一封给贺人龙和李国奇的书信，叫他们火速回师，救援火烧店。写完之后，自己看了一遍，由于匆忙之中ณ，心情很乱ກ，虽是短短的一封信，却掉了好几个字，还错了一个ฐ最普通的字。他将掉的字补上，错的字改正，交给中ณ军，让他速派人奔往项城或沈丘，寻找贺、李两帅。然后他又提笔，准备给丁启睿写一封信。正在这时，外边忽然人声嘈杂，十分混乱。他大惊失色，毛笔不觉落在地上。他迅速奔出屋子，观看情形，大声问道：
“我们久已听说李闯王的人马是仁义แ之ใ师，在豫西如何行好事，对百姓如何好，百姓如何到处焚香祝愿，巴不得闯王前去解救苦难。今天得见将军亲率骑兵到我们这个地方，果然是军纪严明，秋毫无犯，真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事。”
父老们听得入神，不敢做声，但有的轻轻点头。他们过去也听说过《推背图》，但没想到เ朱家朝廷很快就要灭亡，救民水火的真命天子已经出世，原来就是闯王！一个ฐ父老在心里说：“咱原先总以为ฦ真命天子还没有出世，老百姓的苦难还长着呢！”如今父老们亲眼见到李过的人马，又听了李过的一番话，虽然不敢完全信以为真，但大多数人暗暗地抱着喜庆的心情，巴不得果然如此，早ຉ日得见清平世界。有些胆子大的人，向李过流露一些心里话，说老百姓年年磕头烧香，盼望能ม过太平日子，但是没有人敢说出那句大逆不道的话：等待着改朝换代。
1密勿——古人常用词儿，本有二义แ，此处作机密解。
李自成在心中说：“啊，原来你们已经讨论过！”他望着宋军师问道：“献策精通阴阳五行，必有高见，你快说吧。”
参加御前会议的全体大臣都将眼光集中ณ在宋献策的脸上，等待他说出主张。
好像为着表示郑重，宋献策恭敬地站起身来。
“陛下，微臣认为ฦ明日圣驾就要到北京城下，临ภ时驻跸何处，必须今晚决定，以便作妥当准备。”
李自成说：“是呀，马上就要到北京城外，驻跸何处为ฦ宜？这事要赶快商定！”
“陛下，”宋献策说，“虽未举行登极大典，但在长安已经建国大顺，改元永昌，故陛下实已登九五之尊，非昔日冲锋决战时可比。窃以为圣驾到เ北京城下之后，临时驻跸何处，破城之后，圣驾由何处进城，何时启驾进城；进入紫禁城后，居住何宫……凡此请项ำ大事，皆关国运。小民搬家、动土、上梁，样样事都不能ม马虎从事，何况圣驾初到北京，一切行止，岂能悖于五行望气之理。微臣虽有管见，但仍须诸臣讨论，断自圣衷。且眼下急待决定的是城外驻跸何处为宜，深望大家详议。”
李自成含笑说：“你是正军师，在这些事情上你多拿出自己้的主张也是应该的。”
宋献策接着说：“当大军距居庸关尚有一日路程，得到居庸关守将唐通与监军内臣杜勋二人降表，我军将不战而至北京城下之势已定。当日陛下在马上向臣垂询：‘到达北京城下之日，应以驻跸何处为宜？’臣在心中默思片刻๑，向陛下回奏：‘请陛下稍候。唐通偕杜勋出居庸关三十里来迎圣驾，已๐经望见旌旗，等唐通等来到，臣方แ可向陛下奏明愚见，供陛下圣衷裁夺。’可见，臣幸蒙知遇，寄以腹心之ใ任，惟恐思虑不周，贸然建言，贻误戎机。其实，关于陛下到北京城外应驻跸何处，早在两天前，臣之愚见已๐与启东、林泉二位谈过，颇得他们同意，只是在见到唐通之ใ前，臣尚有情况不明，不敢向陛下言之过早耳。”
李自成问：“为何必须见了唐通之ใ后才敢说出你的建议？”
宋献策说：“过宣府后，即闻吴三桂已奉崇祯ງ密诏，舍宁远人关勤王，但不知关宁兵已๐到何处。倘我军到达北京城下之日，吴三桂已过永平西来，行军甚速，陛下当驻跸东郊，一方面督促义แ军攻城，一方面在通州部署兵力，痛击吴三桂勤王之师，一举将其消灭，至少将其击溃，迫其投降。迨见到เ唐通之后，知吴三桂因携来辽东百姓甚多，不能轻装勤王，尚在山海ร关一带。所以当日陛下又一次在马上向臣垂询，臣即迅速回答，圣驾以驻跸城西钓鱼台与玉渊潭一带为宜，盖不必担心吴三桂来救北京了。”
喻上猷问道：“军师除洞悉兵法战阵之外，又深明《易》理，兼谙奇门、遁甲â、风角、六壬之术，为ฦ上猷深深敬佩。但不知为何选择钓鱼台与玉渊潭一带为皇上在城外驻跸之ใ地，请说明其中ณ奥妙之理，以开茅塞。”
李自成同刘宗敏都知道宋献策选择钓ี鱼台的道理，十分同意，并已命令有关将领ๆ火速去驻跸地作妥善准备，但是他此时听了喻上猷的话，向军师点点头说：
“献策，你讲出这个道理让大家听听。”
宋献策说：“遵旨ຈ！”又转向众位部院同僚，接着说道：“往年献策未遇真主ว，混迹江湖，卖卜京师。偶于春秋佳日，云淡风清，偕一书童，策蹇1出游，或近至钓ี鱼台一带，远至玉泉山与西山，如卧佛寺、碧云寺、香山红叶，均曾饱览胜境，与方外之交2品茗闲话。以献策看来，八百里太行山至北京西山结穴，故西山郁郁苍苍，王气很盛，特明朝国运已尽，不能守此天赐王气耳。我皇上奉天承运，龙兴西土，故《谶记》云：‘十八孩儿兑上坐’。如今定鼎长安，不仅是因为陕西乃ี皇上桑梓之ใ地，山河险固，亦应了‘兑上坐’之谶。钓鱼台与玉渊潭地理相连，恰在京师的兑方，圣驾驻跸此处，亦是‘兑上坐’之意。且西山王气甚盛，明朝运衰，不能享有，而大顺义แ师自西而来，此郁郁苍苍之西山王气遂归我大顺所有。”
1策蹇——意为ฦ骑驴。蹇是跛驴，谦词。
2方外之交——意为ฦ世外之交，指僧人道士朋友，但此处专指和尚。
在御前议事的从龙之ใ臣，一个个在恭敬谨慎中面露微笑，纷纷点头。
李自成满面春风，频๗频๗点头，遍顾群臣，共享快乐。不料é就在他十分高兴时刻，无意中看出来，惟有李岩，虽然也面带微笑，但笑中ณ又带着勉强，分明是另有心思。李自成想起来四个月前，在西安商议向北京进兵的决策时，虽然主张从缓兴师北伐，不同意马上就远征幽燕的文武大臣并非李岩一人，但是当时李岩的谏阻最为坚决，曾经很使他心中不快，也使他在西安建国时不肯将李岩重用，不任用他为兵政府尚书，只任命他在新建立的军师府担任宋献策的副职。此刻他的脑海中ณ像闪电般地又想起来这件不愉快的往事，在心中说道：
“奇怪！我大顺军一路胜利ำ，已经到เ了北京城外，满朝文武欢腾，为什么惟独你李岩一个人另有心思，不高兴我早日登极！”
李自成的性格深沉，丝毫没有将心中对李岩的不高兴流露出来，随即望着军师说：
“献策，你的好意见还没有说完哩，再说下去，说下去。”
宋献策接着说道：“况且，钓鱼台和玉渊潭一带，不仅有泉水从地下涌ไ出，故名玉渊，还有玉泉山和来自别ี处的水也汇流于此，碧波荡漾，草木丰茂，为ฦ近城处所少有。我朝以水德应运1้，圣驾驻跸此地，最为合宜。”
1้水德应运——战国末年，适应中ณ国大一统的历史要求，出现了以驺衍为ฦ代表的以五行生克论证朝代兴替的道理。五德就是五行之ใ德。按照ั这一迷信，李自成是水德，明朝是火德。
李自成又点点头，向李岩含笑问道：“林泉，你有何意见？”
李岩虽然像当时讲究经世之学的读书人一样，也略懂阴阳五行之理，但是他并不深信，也不愿谈术数1小道，所以他同宋献策虽是好友，往往在重大问题上见识相同，但所学道路各异，处世态度也不尽同。大概由于这种不同，他们同在李自成身边，宋献策愈来愈受信任，而他却不能受同样信任。他正在思考进北京后的几桩大事，而宋献策劝他暂且不要向皇上奏明，所以在一片欢快中他独有不少忧虑。听见皇上询问，他赶快欠身回答：
1้术数——用阴阳与五行生克学说推演吉凶祸福，古人称为术数，为《易经》之学的一个支流，起于秦汉之ใ际，在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中盛行不衰。
“宋军师方才所言，陛下在北京城外以驻跸钓鱼台地方为宜，臣十分赞同。献策说，钓ี鱼台在阜成门外，驻跸钓鱼台有三利ำ：一是迎来西山王气，二是符合‘兑上坐’之ใ谶，三是正合水德之运。所论都甚精辟，敬请陛下采纳。臣从驻军方便着想，亦觉御营驻在此地最好不过。”
李自成问：“何以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