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子的心头猛一惊，一则ท是因为ฦ知道闯王负了重伤，二则是因为她想着必是李公子出了凶险，所以夫人才急着叫她来。往日在战争最危急时候，她也没有像今天这样胆战心惊，几乎不能自持。她竭力保持镇静，又问道：
兰芝摇摇头：“别的我都不知道。”
“妈，你将我慧梅姐派到健妇营几天啦，怎么忘了？”
兰芝回答说：“有的在练功，有的在东西厢房中做针线活。”
永忆江湖归白发
对联纸原是从福王府抄出来的，裱工装潢极佳，而李岩的书法是既ຂ端庄，又潇洒，雄健中ณ带有流利。红娘子被高夫人请去说话，中ณ午留แ下吃饭，尚未回来。李侔向哥哥谈了一点自家部队的情况，也问了洛阳一带放赈的事。当李岩简单地谈了上月二十八日重要会议的内容以及后来闯王决定舍洛阳去奔袭开封的计策以后，李作望着墙上的对联沉默片刻๑，然后回过头来，带着惘然的神气说：
高夫人说：“虽然只是暂住一时，但这是红娘子的终身大事，也不能ม过于马虎，使她心中ณ不快。歇一阵，我自己้吧。”
自成说：“就等着你们来了以后，一起商议定夺。趁着明天全军祝捷，带给林泉他们办喜事，中午吃过酒席之后，就同大家商议此事。”
城外问：“老乡，听你的口音是关中口音，贵处哪里？”
城下答：“呀，咱们还是小同乡哩！我是临潼人，可不是小同乡么？”
红娘子抿嘴一笑，不愿多谈，望望高夫人，眼神里似乎在问：“怎么เ谈好呢？”高夫人也笑一笑，对金星说：
自成说：“我也想听听红娘子是怎样起义的，说说不妨。”
“外边太阳很好，也没有风。咱们出去到寨上走走如何？林泉今日初来，到寨上也可以看看这一带山川ษ形势。走吧，咱们到寨上继续细谈。”
一上寨墙，李岩的眼前就展开了一派非常雄伟的冬日景色。这里，万山重叠，熊耳山雄峙西北；伏牛山脉的千山万岭，绵亘西南。半月前豫西曾下过一场小雪，如今几乎从西北到西南的高峰都依然戴着白帽。李岩转身回顾ุ，李自成向他指点着中岳嵩山，那ว太室主ว峰在苍茫的浮ด云中隐隐约约，全是灰青色，只有在它西边的群山被明媚的斜阳照射，尚能分辨出那些储色的是童山，而那些灰黑色的有森林覆盖。李自成指着寨外的两条山路，告诉李岩：那条往西北的是去永宁，向正北的是往宜阳和洛阳。
“啊，能这样，就管用！我好像听见你向她们叫健妇，这名称倒很别致。你是这样叫的么？”
高夫人说：“啊，原来是这样，多有意思！”
李岩欠身说：“麾下起义แ为的是济世救民，一定洞悉贫富悬殊为千载祸乱根源。如何革此积弊，想必是成竹在胸。岩只能略๓陈浅见，如言之不当，尚乞恕罪。”
李岩说：“这土地不均、贫富悬殊的事，自古以来就是个极关重要的症结。明朝二百八十年积弊至今，田à土极其不均，贫富极其悬殊。全国土地大约有七百零一万三千九百多顷，可是到เ处都是没有土地或仅有很少土地的人。土地都到哪里去了？十之八九的土地都被皇室、藩王、助威、宦官、大臣、乡宦所占。拿皇室来说，虽然天下的土地都是皇帝的，可是皇室还另外占了许多土地，由á宫中太监经管，称做皇庄。各地分封藩王，又各有许多王庄。公主、郡主ว，也有庄田。太监有庄田。勋成有庄田。都是夺之ใ于民，其数目十分惊人。所以全国垄断ษ土地最多的是皇室、藩王，其次是勋戚、太监、大臣、乡宦。素闻启东老年兄熟于本朝掌故，定必能源源本本指出这垄断土地的实际情况。”
“可是忠孝大节……”
汤夫人无可奈何地说：“我既ຂ然做你的妻室，祸ຖ福一体，生死都无二话。事到如今，我不再乱你的方寸就是。至于红娘子，她救你出狱，我感激不尽。可是这一两年倘若你不同她来往过多，被别人看在眼中，也不至于诬你与红娘子同谋造反，还有种种难听的话。我常听你说红娘子如何不是泛泛的女流之辈，早知今日，悔不当初……”
李信正待说话，饭端上来了。每人满满的一大碗芝麻叶糊汤杂面条，另外一碗生调葱花青萝卜丝，一小碟辣椒汁儿。尽管冬天夜长，天也大亮了。在吃着糊汤杂面条时，本来还要商议下一步怎么办的重大决策，但是城里连来两趟人，向红娘子禀报说城里开始放赈，四郊饥民拥挤在城门口，都要进城领赈粮，已๐经发生了踏伤妇女老弱的事，又禀报说也有人趁火打劫，已经在十字街口斩首示众。另外，从陈留附近回来的探马禀报，说开封到เ陈留一段路上尚无官军影儿，但谣言很多，说陈永福在开封南门外校场点兵，很快就会带人马前来杞县。红娘子一面听各方禀报，一面连二赶三地吃糊汤面。她吃完两大碗，又添半碗，饱餐一顿，然后站起来说：
李俊说：“你连日辛苦，很少睡眠。你休息，让我进城照料。”
1一条龙——姓韦，崇祯十三年九月率饥民造反，次年麦熟ງ后众散，被灭。
在他人狱之前，杞县一带就听到เ不少传言，说李闯王在陕西什么地方แ打了败仗，突围出来，只剩下五十个ฐ骑兵跟随他从浙川县境内来到เ河南，在南阳府一带打富济贫，号召饥民，不到เ半个月光景就有了好几万人，声势大震。又传说李闯王的人马不骚扰百姓，平买平卖，对读书人不许无故杀害。李信是一个留แ心时务的人，对李自成的名宇早就知道，并且知道他在崇须ี九年高迎样死之前原称闯将，后来才被推为闯王，在相传十三家七十二营中数他的一支部队最为ฦ精强，纪律最为严整。去年九月，宋献策为ฦ营救牛金星，曾对他谈过李闯王。听过宋献策的谈话和牛金星曾投闯王一事，从去年冬天起，他对李自成就十分重视。可是这一年多来，他只听说牛金星已经减为流刑é，“靠保养病”在家，却没有再听到เ李自成的确实消เ息，甚至还一度传闻他已经害病死了。直到他人狱的前几天，关于李闯王在南阳一带声势大震的种种传言才突然哄动起来。
1้千金买马骨——古代有一位国君想用一千两黄金买一匹千里马，三年没有买到。办事人员用五百两黄金替他买一具千里马的骨头回来。从此四方都知这位国君确实想买千里马，一年之ใ内就送来了三匹。按这是春秋时代郭隗对燕昭公讲的故事。昭公卑躬厚礼ึ招聘贤者，使燕国由弱变强。所谓“千金买马骨”，在原故事中实际是五百金。
牛金星本来想在床铺上矇眬一阵，但是靠在枕上以后，因想着刚才同闯王的谈话，心情兴奋，瞌睡跑了。他正在仰视屋梁，思绪飞腾，尚炯满脸堆笑地进来。金星赶快下床，拉着医生在火边坐下。医生说：
“东厂和锦衣卫侦事番子随时侦察，尚未见这些百姓们有何轨外言行。他们白天有人在街上乞食，夜间就在前门外露宿街头。五城御史与五城兵马司随时派人盘查，亦未闻有不法之ใ事。”
秉笔太监回奏：“皇爷确实兔过两省受灾州ะ、县钱粮，不过他们的本上说‘黄纸虽免，白纸1้犹催’。看起来小民未蒙实惠。”
“田à妃谪居启祥宫，你可知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เ处分她？”
“六十年本上生息，那就更多了。”崇祯笑一笑，接着说：“卿等受李家之托，前来讲情，朕虽不允，你们也算尽到了心。朕今日精神疲倦，有许多苦衷不能详细告诉卿等知悉。你们走吧。”
崇祯已๐经离开御座，在文华后殿的中间走来走去，愁眉不展，一脸焦躁神气。看见巩永固进来，他走到正中间，背靠御案，面南而立，脸色严峻得令人害怕。巩永固叩了头，怀着一半希望和一半忐忑不安的心情跪在地上，等候问话。过了片刻๑，崇祯向他的妹夫问：
看过以后，他不禁感慨地说：“如今还有什么เ‘四海升平’，还说什么‘万几清暇’！”他摇摇头，又背着手走往文华后殿。正要踏上后殿的白玉台阶，一抬头看见了殿门上边悬的横匾，上写着：“学二帝王王1้治天下大经大法。”这十二个字分作六行，每行二字，是万历皇帝的母亲孝定太后的御笔。她就是武清侯李国瑞的姑祖母。崇祯感到เ心中惭愧，低头走进了后殿的东暖阁，默然坐了很久，取消เ了为ฦ向戚碗借助的事召见阁臣。
崇祯怀着十分矛盾和焦急的心情回到เ乾清宫，又向御案前颓然坐下，无心省阅文书，也不说话，连听见宫女和太监们在帘外的轻微脚步声都感到心烦。他用食指在御案上连写了两个“饷”字，叹了口气。当他在焦灼无计的当儿，王承恩拿着一封文书来到面前，躬身小声奏道：
徐以显向细作问：“你探听出潘先生的下落么？究竟是被俘了还是死了？”
命细作退出以后，张献忠继续同众将商议军事。这时明朝的湖广军张应元和汪之风两ä部正在向水右坝靠近，川军老将张令的部ຖ队在川、楚交界ศ处把守隘口。献忠的西营将士陆续集结在水右坝一带的约有两万人，力量仍然雄厚。献忠想着倘若打张应元和汪之凤两ä军，左ุ良玉必然会前来相救，不如专力杀败张令，打开一条人川ษ之路。他命令张可旺和张文秀先走，白文选和马元利ำ护卫老营后行。徐以显。．张能奇和张定国都在玛瑙山负伤未愈，随着老营医治。
“本帅一贯不喜欢戴高帽子，巴不得你们各位多进逆耳忠言，不要光说好听的。咱们既然要齐心打江山，我就应该做到从谏如流，你们就应该做到知无不言。这样，咱们才能把事情办好。对吧？”
“自古创业之ใ主ว，能够像大帅这样礼贤下士，推诚待人的并不罕见，罕见的是能够像大帅这样喜欢听逆耳忠言，不喜欢听奉承的话。如此确是古今少有！我们今后必须竭忠尽虑，看见大帅有一时想不到的地方แ随时进言，辅佐大帅早定天下，功迈汉祖、唐宗。”
从后半夜到现在已经赶了九十里，人困马乏，又饥又渴，但是贺人龙不敢在樊城停留打尖。他们穿过一条大街，下到码头，奔过浮桥。一进到เ襄阳城内，他不等人马的驻处安顿ู好，便带着他的中军和几名亲兵到府衙前的杏花村漱洗和早ຉ餐。他上次来襄阳时曾在这里设宴请客，整整一天这个酒馆成了他的行馆，所以同这个ฐ酒馆的人们已经熟了。现在他一踏进杏花村，掌柜的、管账的和一群堂公安局了手脚，一句一个ฐ“大人”，跟在身边侍候，还有两个ฐ小堂馆忙牵着几匹战马在门前辎。尽管他只占了三间大厅，但是整个酒馆不许再有闲人进来。贺人龙一边洗脸一边火急雷暴地大声吩咐：
当酒饭端上来时，贺人龙自据首位，游击衔的中军坐在下首。闻着酒香扑鼻，他真想痛饮一番๘，但想着马上要晋谒督师大人，只好少饮为妙，心中不免遗憾。看见管账的秦先儿亲自在一旁้殷勤侍候，他忽然想起来此人也是延安府人氏，十年前来湖广做买卖折了本，流落此间，上次见面时曾同他叙了同乡。他笑着问：
“昆山1将军！”
左良玉赶快起立，叉手说：“不敢，大人。”
一连三天，有一个陌生人每天都去鹁鸽市他的寓所找他，偏偏他为着牛金星的事奔走托人，总不在家。这个陌生人既不肯留下姓名，也不肯说出住址，只知道是一个魁梧汉子，年纪大约在二十五岁上下，带着陕西口音。起初他以为ฦ是陕西商人慕名来找他算命看相，并不在意。今日中ณ午他回到寓所，却听朋友大嫂言讲：这个人上午又来了，说明是有人托他带给他一封重要书信，非当面不肯呈交。这个人还说出他新近从陕西来此，从今日起每天下午在相国寺打拳练武，卖跌打金创膏药，说不定三天后就要离开。献策简直如堕五里雾中ณ，猜不透是怎么回事。遍想陕西方面，他没有一个好友；江湖上虽有几个ฐ熟ງ人，不过是泛泛之交。什么人给他写的书信？而且是重要书信？为ฦ什么เ托一个江湖卖膏药的人带来，连姓名住址都不留下？如此神神鬼鬼，却是何故？午饭后，他去抚台衙门和臬台衙门一趟，如今趁着太阳未落，要去相国寺找一找这个江湖卖膏药的。州ะ桥离相国寺不远。不要一顿饭时候，宋献策就来到相国寺了。
1้唐睿宗——名李旦，中宗之ใ弟，武后时封为ฦ相王；在位二年，禅位于其子隆基，即玄宗。
一百多个妇女都说“好”。有人说在这里驻扎一个月也情愿。还有人要求娘子军永远不要解散，让她们跟着慧英认真习武艺，以后同男人一样打仗。自成心中认为ฦ成立娘子军只是一时权宜之ใ计，往后怎么เ个ฐ办法，他还没有想妥当，所以对这个ฐ请求笑而不答。慧英和妇女们都听说慧梅的箭伤很重，纷纷询问。听闯王回答说她多亏老神仙救治，一月后就可以骑马打仗，大家十分高兴。慧英很想回老营看看慧梅和高夫人，但因军务在身，没有说出口来。
在野人峪没多耽搁，李自成同亲兵们继续前进，奔往马兰峪去。
万元吉回答说：“是十月初一。”
杨嗣昌沉默片刻๑，说道：“前年十月初一，我在襄阳召开军事会议，原想凭借皇上威灵，整饬军旅，剿贼成功。不料é封疆ຆ大吏、方面镇帅，竟然处处掣肘，遂使献贼西窜，深入四川。我到เ夔州，随后又去重庆，觉得军事尚有可为。不料数月之间，局势败坏至此！”
万元吉说：“请大人宽心。军事尚有挽救机会，眼下大人治病要紧ู。”
杨嗣昌沉默。
万元吉问道：“要不要马上给皇上写一奏疏ຕ，一则为ฦ襄阳失陷事向皇上请罪，二则ท奏明下一步用兵方略๓？”
杨嗣昌在枕上摇摇头，一言不答，只是滚出了两行眼泪。过了片刻，他摆摆手，使万元吉退出，同时叹口气说：
“明日说吧！”
万元吉回到自己屋中，十分愁闷。他是督师辅臣的监军，杨嗣昌在病中ณ，行辕中一切重大事项都需要由他做主，然而他心中很乱ກ，没有情绪去管。他认为目前最紧迫的事是杨嗣昌上疏请罪，可是他刚才请示“使相大人”，“使相”竟未点头，也不愿商量下一步追剿方略，什么道理？
他原是永州府推官，与杨嗣昌既ຂ无通家之谊，也无师生之缘，只因杨嗣昌知道他是个人才，于去年四月间向朝廷保荐他以大理寺评事衔作督师辅臣的监军。他不是汲汲于利禄的人，只因平日对杨嗣昌相当敬佩，也想在“剿贼”上为朝廷效力，所以他也乐于担任杨嗣昌的监军要职。如今尽管军事失利，但是他回顾杨嗣昌所提出的各种方略๓都没有错，毛病就出在国家好像一个人沉疴已久，任何名医都难措手！
他在灯下为ฦ大局思前想后，愈想愈没有瞌睡。去年十月初ม一督师辅臣到夔州的情形又浮现在他的心头。
去年夏天，杨嗣昌驻节夷陵，命万元吉代表他驻夔州就近指挥川ษ东战事。当张献忠和罗汝才攻破土地岭和大昌，又在竹囷坪打败张令和秦良玉，长驱奔往四川腹地时候，杨嗣昌离开夷陵，溯江人川ษ，希望在四川ษ将张献忠包围歼灭。十月一日上午，杨嗣昌乘๖坐的艨瞳大船在夔州江边下错。万元吉和四川监军道廖大亨率领ๆ夔州ะ府地方文武官吏和重要士绅，以及驻军将领，早已在江边沙滩上肃立恭候。万元吉先上大船，向杨嗣昌禀明地方文武前来江边恭迎的事。三声炮响过后，杨嗣昌在鼓乐声中带着一大群幕僚下了大船。恭候的文武官员和士绅们都跪在沙滩上迎接。杨嗣昌只对四川ษ滥军道和夔州ะ知府略一拱手，便坐上绿呢亮纱八抬大轿。军情紧ู急，不能像平日排场，只用比较简单的仪仗执事和香炉前导。总兵街中军官全副披挂，骑在马上，背着装ณ在黄缎绣龙套中的尚方宝剑，神气肃敬威แ严å。数百步骑兵明盔亮甲，前后护卫。幕僚们有乘马的，有坐轿的，跟在督师的大轿后边。一路绣旗迎风，刀枪映日，鸣锣开道，上岸入城。士民回避，街巷肃静。沿街士民或隔着门缝，或从楼上隔着窗子，屏息观看，心中赞叹：
“果然是督师辅臣驾到เ，好不威风！”
杨嗣昌到了万元吉替他准备的临ภ时行辕以后，因军务繁忙，传免了地方แ文武官员的参见。稍作休息之ใ后，他就在签押房中同万元吉密商军情。参加这一密商的还有一位名叫杨卓然的亲信幕僚。另外，他的长子杨山松也坐在一边。一位中军副将带着一群将校在外侍候，不许别ี的官员进去。杨嗣昌听了万元吉详细陈述近日的军情以后，轻轻地叹口气，语气沉重地说：
“我本来想在夔、巫之ใ间将献贼包围，一鼓歼灭，以释皇上西顾ุ之ใ忧。只要献贼一灭，曹贼必会跟着就抚，十三年剿贼军事就算完成大半。回、革五营，胸无大志，虽跳梁于皖、楚之ใ间，时常攻城破寨，实则癣疥之疾耳。待曹操就抚之后，慑之以大军，诱之以爵禄，可不烦一战而定。不料近数月来，将愈骄，兵愈惰，肯效忠皇上者少，不肯用命者多。而川ษ人囿于地域之见，不顾朝廷剿贼大计，不顾ุ本督师通盘筹划，处处阻挠，事事掣肘，致使剿贼方略功亏一篑。如今献、曹二贼逃脱包围，向川北狼奔豕突，如人无人之ใ境，言之ใ令人愤慨！我已将近日战事情况，据实拜疏ຕ上奏。今日我们在一起商议二事：一是议剿，二是议罚。剿，今后如何用兵，必须立即妥善筹划，以期失之ใ东隅，收之桑榆。罚，几个违背节制ๆ的愤事将吏，当如何斟ต酌劾奏，以肃国法而励将来，也要立即议定。这两ä件事，请二位各抒高见。”
万元吉欠身说：“使相大人所谕议战议罚两ä端，确是急不容缓。三个月来，卑职奉大人之命，驻在虁州，监军剿贼，深知此次官军受挫，致献、曹二贼长驱西奔，蜀抚邵肇复1与几位统兵大将实不能辞其咎。首先以邵抚而论，应请朝廷予以重处，以为封疆ຆ大吏阻挠督师用兵方略国致败事者戒。卑职身在行间，闻见较切，故言之ใ痛心。”
1邵肇复——邵捷春字肇复。
杨卓然附和说：“邵抚不知兵，又受四川士绅怂恿，只想着画ฑ地而守，使流贼不人川境，因而分兵扼口，犯了兵法上所谓‘兵分则力弱’的大忌，致有今日的川东溃决。大人据实奏劾，实为必要。”
杨嗣昌捻须ี沉默片刻，又说：“学生深受皇上知遇之恩，界以督师剿贼重任。一年来样精竭虑，惟愿早奏肤功，以纤皇上宵旰ຖ之忧。初到襄阳数月，鉴于以前剿抚兼失，不得不惨淡经营，巩固剿贼重地，站稳自家脚๐跟。到今年开春以后，一方面将罗汝才与过天星诸股逼人夔东，四面大军围剿；另一方แ面，将献贼逼入川、陕交界地方แ，阻断ษ其入川之路，而责成平贼将军在兴安、平利一带将其包围，克日进剿，遂有玛瑙山之捷。”他喝了一口茶，接着说，“十余年来，流贼之所以不可制ๆ者以其长于流，乘๖虚捣隙，倏忽千里，使官军追则疲于奔命，防则兵分而势弱，容易受制于敌。到了今年春天，幸能按照预定方แ略，步步收效，官军在川、楚一带能ม够制贼而不再为ฦ贼所制。可恨的是，自玛瑙山大捷之ใ后，左昆山按兵不动，不听檄调，坐视张献忠到兴、归山中安然喘息，然后来夔东与曹操合股。倘若左ุ昆山在玛瑙山战后乘胜进兵，则献贼不难剿灭；纵然不能一鼓荡平，也可以使献贼不能与曹贼合股。献、曹不合，则ท曹操必随惠登相等股投降。如曹贼就抚，则ท献贼势孤，剿灭自然容易。今日追究贻误戎机之罪，左昆山应为ฦ国法所必究。其次，我曾一再檄咨蜀抚邵肇复驻重兵于夔门一带，扼守险要，使流贼不得西逃，以便聚歼于夔、巫ใ之间。不料邵肇复这个人心目中ณ只有四川ษ封疆，而无剿贼全局，始尔使川军分守川、鄂交界ศ的三十二隘口，妄图堵住各股流贼突破隘口，公然抵制本督师用兵方略。当各股流贼突破隘口，流窜于夔、巫ใ与开县之ใ间时，邵ๅ肇复不思如何全力进剿，却将秦良玉与张令调驻重庆附近，借以自保。等大昌失守，张令与秦良玉仓卒赶到เ，遂致措手不及，两ä军相继覆没，献、曹二贼即长驱入川ษ矣。至于秦军开县噪归，定当从严处分，秦督郑大章1้实不能辞其咎。学生已经驰奏皇上，想圣旨不日可到。今日只议左帅与邵抚之罪，以便学生即日拜表上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