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国事如焚，诸事从简，但是今日毕竟是正旦受朝，所以皇家的虚饰派头仍然同往年一样。在昨天，尚宝司就在皇极殿中央设好御座论”。见“地理环境决定论”。，设宝案于御座东，香案于丹陛南。教坊司设中ณ和韶乐于殿内东西两边，面朝北向。今日黎明，锦衣卫从丹ล墀、丹陛，直到เ皇极门外，分两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卤簿、仪仗，一片锦旗绣幡，宝气珠光，金彩耀目。典牧所陈仗马、犀、象于文、武楼南，装ณ饰华美，双双相对，肃穆不动。丹墀内东边靠北首站立司晨郎，掌管报时。两个纠仪御史立在殿外丹墀的北边。四个鸿肿寺的赞礼官：两个立在殿内，两个ฐ立在丹ล墀北边。另外有传制ๆ、宣表等官，恭立殿内。所有这些官员，都是成双配对，左右相向；蟒袍玉带，服饰鲜ຒ美；仪表堂堂，声音洪亮。
跟着在皇极殿行大朝贺礼，无非是一套代代沿袭的繁杂礼仪，在时作时止的音乐่声中像演戏一样。中ณ间，有一个殿外赞礼ึ官高声唱道：“众官皆跪！”所有文武官员一齐跪下。赞礼官又高声唱道：“致贺词！”随即有一个礼ึ部ຖ官员代表百官在丹陛中间跪下，先报名“具臣”某某能，对后世影响甚大。，接着背诵照例的典雅贺词：
原来他打算初三日一早就动身去永宁，但是在今天晚上变了主意。田见秀又派人送来书信，说瓦罐子和一斗ç谷等一群河南起义大首领共十几个人，要求晋谒闯王，将在破五以前赶来拜年，他自己也将陪他们一起回来。同刘宗敏、高一功和牛、宋等商议之ใ后，闯王决定留在老营等候，赶快派人去永宁告诉李过，处斩万安王的事仍按原议照办。初四日，田见秀同一斗ç谷等众首领带着三四百亲兵来到。这班人投闯王原是三心二意，所以李自成尽管对他们热烈款待，好言抚慰，却没有改变对他们的羁縻政策。由á于他们的投顺闯王，使闯王的人马突然增添了五六万人，声势更大，但是实际上闯王并不把这些人马算在他的可用的兵力之内。一斗ç谷等在得胜寨住了五天，各自驰回本营驻地。接着，又有不少地方上的小股义军来投。他们是因见闯王杀了万安王，威แ名更震，慕义前来归顺，和瓦罐子、一斗ç谷等拥众自雄的人物不同，所以闯王将他们分别情况收编，大小头目们量才使用，不久就自然地泯去了畛ใ域界ศ限。
李自成为着部ຖ署进攻洛阳的军事，召集分散在宜阳、永宁、南召、鲁山、伏牛山和熊耳山中各处的主ว要将领在元宵节前一天赶回得胜寨老营议事，并听他重申军令，面授机宜。将领ๆ们一则巴不得立刻能攻破洛阳，二则想赶在灯节前回到得胜寨给闯王夫妇拜晚年，所以一接到命令就星夜往回赶，最远的也在十四日的下午赶到เ。只有袁宗第在破了宜阳后担负着进攻洛阳的主要责任，恰遇着明朝在洛阳的守城军事有变化，所以他直到เ十五日上午才赶到得胜寨。闯王立刻๑听他禀报洛阳的防守情况。一些原来的情况都是闯王知道的，只有两个ฐ新า情况是袁宗第临离开宜阳前不久才发生的：一是袁宗第得到确实消เ息，洛阳警备总兵王绍禹已๐下令将分守巩แ县、偃师的两股官军约两千人左ุ右调回洛阳守城，大约在十八日可到เ洛阳；另一是上月在潼关因欠饷杀了长官哗变的陕西兵，大约有五六百人，逃到เ陕州境内，被王绍禹叫到洛阳，协助守城，明天就会赶到เ。闯王问：
“昨日你是初到，已๐经得闻不少高见，使我受益不浅。后天一早我就要动身去永宁，明天一天有事，不得空儿，所以趁此半日无事，牛先生和军师也没有别的事儿，大家再一起谈谈。关于如何练兵的事，足下有何赐教？”
自成笑着说：“你不要这样过谦。你有学间，见闻也多，必然有卓识高见，可以帮助我练好一支精兵。”
金星笑道：“闯王治事勤恳，奋发图强。全军上下也都起早ຉ贪黑，练兵的练兵，办事的办事。我怎么เ能ม睡得着？那一通杀万安王为民除害的文告，我已经写出草稿，只待看操回来以后请闯王过目。”
“我想今日大概吃过早饭李伯言和红娘子就会来到，我就抽不出时间去写啦，所以连夜赶着写成。”
“北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这很奇怪。登封县在我们的北边。倘若是李际遇前来劫营，他应该从北边来才是。据本地百姓说，这北边不到二十里地方就驻有他的一支人马，何必绕到西边，而且绕了那么เ远？”
“要是官府派人前来招降，我就杀他一颗人头，叫他们带回去，永绝此念！”
所有来的六个人都遵照ั李作吩咐，下马停留แ在三十丈外的坟园旁้边，不许随便走动。由李作问明来意，将那个为头的武官带到เ李信面前。那ว人向李信拱手施礼，说：
李信说：“从这里往西去有李际遇占据登封一带；往西南去有刘偏头占据郾城、西平、遂平一带；一条龙占据临颖一带；往南去，几千人的大股土寇不多，可是只能局促于陈州ะ到息县一带，四面受敌，平原无险。大别ี山有险可守，可是革里眼等数万陕西流贼……”
李信抱歉地说：“这是平日跟着别人说习惯了，不觉失口。对，从今晚就改。——革、左ุ四营如今又叫回、革五营，在那里盘踞了两ä三年。我们一去，必然会受他们吞并。茫茫中原，如今竟不能随意驰骋，更莫说割据一方，逐鹿中原了！”
闯王说：“你早就知道了我的想法，如今还得按原来的主意行事。你告诉将士们说：城是要破的，官是要杀的，只是眼下不许破城。”
闯王沉着地微笑说：“是的，还不到时候。权衡利弊，暂时不破城池有利。”
闯王说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都打在将领们的心上，唤起了不少历历如在眼前的苦战回忆，频频点头。袁宗第不由得说了句：
闯王接着说：“从五月初以来，我们惬旗息鼓，销声匿迹，隐藏在这郧阳山中ณ。我们隐藏起来，尽量藏得越机密越好，使杨嗣昌不知道我们的踪影，为ฦ着何来？正是为着今日跳出去，轰轰烈烈地大于一番。这几个月，好多将士急得心慌，闷得要死，抱怨我不率领大家乘๖官军不备杀出去，老是隐藏在这人烟稀少的穷山野林里。如今都明白了吧？要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有时就要善于等待，就要耐得寂寞。真正的英雄事业不在于-时热热闹闹，要想着如何才能够旋๙乾转坤，使山河改色。这几个月，朝廷认为我们已๐经完了，再也不足为虑；杨嗣昌认为ฦ我们完了，一心只想着追赶围堵敬轩；就是敬轩他们，因为ฦ听不到咱们的音信，恐怕也认为咱们再也翻不起身了。好，好得很！”
“不用。谁都不要告诉！”
周后在永和门外下了凤辇，在百花丛中ณ巡视一遍，作了一些指示，叫掌管永和宫养花的太监头儿按照她的“懿ງ旨”重新布置，限在三天以内完成。她出了永和宫，想就近亲自去太子宫中看看。她想确实知道太子是否每日读书，所以她不许太监们前去传呼接驾，而且叫随驾的大部分太监和宫女都回坤宁宫去。当她快到钟粹宫时，原去钟粹宫送东西的宫女刘清芬迎面来到，跪在道旁接驾。皇后问道：
“皇上如此猜疑大臣，如此倚信厂、卫，天下事更有何望！”停了一会儿，老人又对儿子说：“圣怒如此，我今日不为自身担忧，而为黄、叶二位性命担忧。晚饭后，你亲自去镇抚司衙门一趟，打听他们受刑以后的情况如何。”
“满朝都知我无党。此心光明，可对天日。你只去看一看石斋先生死活，何用害怕！”
“到เ白将军的营盘里探望几个同乡，在那里玩耍一天，行么เ？”
王吉元装ณ做不知道白文选驻扎在什么เ地方แ，故意向拜兄打听。拜兄说：
“你要我趁这时除掉自成？”
“还是你同可旺在谷城的那ว个主意？”
“贤侄，我走之后，这商洛地带的事儿全交给谷子杰和你主持啦。我不久ื还要回来，你不必挂念。你们在这里不要同官军纠缠。等我走远了，你们赶快分成小股，使官军寻找不到。官军一走，你们再聚成大股。或分或合，相机行事，总以不轻易折损人马为ฦ主，也要使官军和乡勇不敢在商洛山中ณ任意残害百姓，不敢到处横行。”
闯王又说：“铁ກ匠师傅包仁，弓箭师傅曹老大，我因为他们年纪大，所以把他们留给你。你们不管转往何处，务必把他们带在身边。倘有可以隐藏的安稳地方，送他们暂住一时。”
“快拿血洒！”
“别害怕，今日我们是结盟嘛ใ，又不是打仗。子高，请举杯，我同你对天明誓！”
6振旅——班师。
杨嗣昌接到圣旨ຈ是在八月二十八日上午，下午就上疏谢恩并请求召对。第二天晚上，崇祯在平台召见了杨嗣昌和首辅薛国观，吏部尚书谢升，户部尚书李待问，新任兵部尚书傅宗龙，讨论调兵和筹饷等问题。他面谕兵、户二部ຖ尚书，必须按照杨嗣昌所提出的需要办理，不得有误，又问谢升：
崇祯没有回答，把签票装ณ人袖中，向太监们吩咐：
一会儿工夫，四乘龙凤辇重过了金鳌玉蛛桥，在团城旁边停下。崇祯和后妃们从左边的洞门磴道上了团城。团城上面在明末只有一座圆殿叫承光殿，是就元朝的仪天殿加以重修。承光殿前原有三株大松树，是金朝栽植的，已经有几百年了。崇祯初ม年将两株枯死的连根挖去，铺为ฦ平地。现在太监们就在剩下的一株古松下摆了桌子和皇帝ຓ、皇后的临时御座，旁边还有替田妃和袁妃摆的椅子。崇祯本来是要在团城上看西苑全景的，只因签上的诗句很不如意，使他欣赏湖山秋色的兴趣没有了。他颓๙然坐在御座上，叫周后也坐下，注目云天，若有所思，脸色阴沉。周后的心中七上八下，小声问：
“自从天启七年乡试之后，十二年来我们没再见面。去年弟来开封，遇到一个卢氏县人，听说他同人打官司，坐了牢，把举人功名也弄丢了。上月听说他怎么投了李自成，下在卢氏狱中ณ，判ศ了死刑é，详情却不知道。一个读书人，尽管郁郁不得志，受了贪官豪绅欺压，也不应该去投流贼。足下可知道他犯的是不赦之罪么？”
1้良、平、萧、曹——佐刘邦ะ定天下的张良、陈平、萧何、曹参。
“老神仙姓尚名炯字子明，卢氏县人，与牛举ะ人自幼同学，娃娃相交。因他外科医道如神，在我们那里极受尊敬，都称他老神仙。”
“闯王久闻牛举人之ใ名，很想一见，所以托尚神仙以厚礼ึ相邀。”
刘宗敏起初脸带嘲笑，冷眼看马三婆装模作样；到了这时，他再也忍耐不住，忽地跳起，一把抓住马三婆的脑后发髻，说声：“去你妈的！”把她搡出门外，跌了一丈多远。只听“哎哟”一声，跌得马三婆口鼻流血，半天缓不过一口气来，也不能ม说话。宗敏从后墙上扯掉神像，撕成碎片，扔在地上，然后向慧英看一眼，说：
马三婆刚开始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一听说要杀她，就连忙磕头如捣蒜，哀求饶命。慧英去拉她，她只顾伏地磕头，不肯起来。慧英平日就非常讨厌她下神弄鬼，不三不四，近来知道她是宋家寨的坐探，更加恨得咬牙切齿，所以由不得她怕死求饶，装孬耍赖，左手抓着她的发髻用力一提，右手用雪亮的宝剑向她的脸前一晃，喝道：
众人一片声地说愿意留下，连那ว些心中希望离开的人也跟着别人随口附和。自成的怒气略消เ，用稍微温和的眼睛把大家来回扫了两遍，说：
这一派话有情有义，使坐山虎的旧部ຖ不能不暗暗点头，就是少数十分疑ທ惧的死党也开始有些安心。李自成转向窦开远，亲切地呼着他的表字：
“我再问你，官军打算什么时候来攻石门镇？”
“坐山虎已经鼓噪两天，官军为ฦ什么เ不早点来攻？”
“我不知道。”
“从红石崖来的人呢？”
李岩说：“此系闯王妙计，出敌意料之ใ外。看来李仙风尚在梦中，所以才敢逗留河北。”
闯王笑着说：“多亏献策叫我先攻破汝州ะ，使敌人更加以为我们必是去许昌、汝南一带，或由汝州而去叶县、南阳。李仙风如今不仅如在梦中ณ，也确实进退两难。他既要做一个前来洛阳的样子以敷衍朝廷，又不敢过河前来；他既担心省城空虚，却又不能ม分身回救。我看，他的脑袋咱们不用去砍，不久就会给崇祯砍掉。”
牛金星接着说：“还有王绍禹这个ฐ身负警备洛阳之责的总兵官，我们虽不杀他，只向他追赃出钱，可是崇帧就不会饶他，按律非杀他不可。”
闯王的心情愉快，带着牛、宋和李岩上马往白马寺去。那ว里集结了两万多骑兵和步兵，准备好后天一早ຉ出发，奔袭开封。但是关于闯王的这一决定，如今还严守机密，只有牛、宋、李岩和闯王左右的亲信将领知道。李佯在闯王等往白马寺去后，也怀着沉重的心情往望城岗去了。
到เ了初ม八日上午，李自成已经做好了撤离洛阳的准备工作。在洛阳招收的二十万新า兵，由袁宗第和李过率领，已๐经陆续开往伏牛山中训练。到初八日中午，驻在洛阳城外的新兵已经剩得不足一万人，也将在初九日天明以前走完。高一功是在三天以前就赶回得胜寨了。不但从洛阳运去的银钱、粮食、各种财物和军需，需要他回去分派人重新า清点，妥为保管，而且今后人马众多，供应浩繁，都必须他坐镇老营处理。田见秀仍在汝州ะ，只等着李自成离开洛阳后，他接到เ命令就离开汝州ะ回伏牛山去。几位来到洛阳的将领ๆ们的妻子，也都陆续在两三天前回得胜寨了。
闯王在早ຉ饭后去城内巡ำ视一下。福王宫已经烧了三天，火尚未熄。很多百姓已经进去，用铁ກ扒子和铁ກ棍子在冒烟的残烬中寻找可用的东西。闯王看了福王宫以后，出城去看了几处尚未开拔的新า兵驻地，快到เ中ณ午才回行辕。宋献策正在行辕中等他，要向他禀报委派邵ๅ时昌留守洛阳的事。
原来闯王决定大军走后将洛阳完全放弃，但是由á于一方面洛阳城中的饥民和曾经替义แ军做事的人们对放弃洛阳的办法不赞成，也害怕官军来到会横遭屠戮，一再恳求闯王留แ下一支部ຖ队，由他们协助守城，另一方แ面义แ军中也有一部分将士不赞成平白无故地放弃洛阳，所以闯王委派邵ๅ时昌为总理洛阳留守事务官，简称总理，留แ给他五百新兵和一些粮饷，允许他自己在洛阳招兵守城，也可以自己้委派洛阳知县和其他文武官员。这个ฐ办法是昨天同邵时昌商议好的，但夜间得到河南巡抚李仙风和副将陈永福率领四千官军到了孟县的消息，邵ๅ时昌害怕起来，恳求李闯王给他留下来两ä千精兵，并把李双喜留在洛阳。宋献策刚ธ才就是去知府衙门现在是邵ๅ时昌的总理衙门解决这个问题。他自己้在心中也不完全赞成李自成这一决定，但是他和牛金星明白闯王既ຂ然没有据守河洛或宛、洛的思想，洛阳势在必抛。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他们只顺ิ着闯王的意思说话，并不替邵时昌方แ面着想。天一亮，牛金星就同李岩去白马寺处理几项有关大军出发的事，而宋献策在城内处理邵ๅ时昌留守的事。闯王看见宋献策，忙问：
“你同邵ๅ时昌谈的结果如何？”
献策笑一笑，说：“妥了。他同意不再向闯王要兵要将，替闯王守住洛阳，等待闯王回来。”
自成问：“他怎么เ会如此容易就同意不再要兵要将？”
献策说：“我对他说，李仙风和陈永福一听说闯王大军撤离洛阳，必然要星夜奔救开封，决不会从孟津渡河来洛阳。即令万一他来到洛阳城下，只要城中能坚守一二日，他也得赶快离开。他断不会不救开封，滞留แ在洛阳城下。我这么一说，他就安心了。”
闯王点头，会心地笑了一下，随即又问：“红娘子一吃过午饭就要起程，林泉回来了么？”
“他还没有回来。红娘子遵照你的意思，一早就骑马去白马寺看了看豫东将士，鼓励士气，刚才回来。听说她一回来就哭了一场，不知何故。”
闯王十分诧异，忙问：“真的么เ？你看见了？”
“刚才亲兵们从林泉的公馆来，禀告我的。”
“夫人知道么？”
“夫人尚不知道。”
在李自成的眼里，红娘子不仅是李岩的夫人，也是一支起义部队的首领ๆ，是一员好的女将，还有救李岩出狱和劝说李岩起义后同来投效的大功，所以对红娘子的事特别关心。尽管他在大军离开洛阳前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但是他立刻起身去找高夫人。在他快走出屋门时，回头来告诉军师说，今天晚上，在离开洛阳之前，他要同献策、金星和李岩将攻开封城的事情再认真商量一下，因为在路上将连着日夜不停地赶路，就没有工夫商议了。
高夫人因为午饭后要回得胜寨，今日一起床就十分忙碌。她自己้的东西用不着操心，会由身边的女兵们替她收拾。使她繁忙的是，有不少从陕西起义相随的老弟兄，在洛阳尚未动身，他们有一些切身事情，切身困难，不能够随便去找闯王，都来找高夫人说话，恳求她替他们解决困难。还有一些下面情况，并非军国大事，不好直接向闯王禀报，也喜欢向高夫人谈谈。高夫人刚刚ธ把来看她的最后一批人打发走，闯王进来了。她不等闯王坐下，笑着问：
“闯王，我刚ธ才听说，满城谣传，上月杀了福王之后，你下令将福王的肉同花园中ณ梅花鹿的肉混在一起蒸了蒸，同将士们一起吃酒，名叫福禄酒筵。你听说了么？”
闯王也笑起来，坐下去说：“前几天就有这种谣言，如今哄传得更是有鼻子有眼睛了。”
高夫人说：“杀福王的时候不是人山人海ร地观看么？”
闯王说：“俗话说，十里没真信。那些住在乡下的，住在附近州、县的，听到这样谣言觉得大快人心，所以越传越凶。另外也有些人既恨福王，也根我们，他们也乐่于传播这个谣言，好像我李自成是一个青脸红发一身毛的吃人魔王，只有吃人肉、喝人血才快活。迎恩寺的老和尚道济是郑贵妃1้剃度的，代替福王出家。是他来向我请求，将棺材寄存在迎恩寺中。谣言还说，咱们杀了福王以后，秤一秤有三百六十斤。我看福王不过有两百斤ภ重。咱们的将士谁也没有秤过。有三百六十斤ภ重的大胖子我还没有见过哩。你见过么？”
1郑贵妃——万历皇帝的宠妃，福王朱常询的生母。
高夫人又笑着说：“我身边的这几个丫环，一身好武艺，又识得几个ฐ字，长得也俊，要是真跟着你们男人家吃福禄酒宴，可不尽变成有青面獠牙的母夜叉了？”
慧英和慧梅等一群姑娘本来正在忙着整理东西，听高夫人这么一说，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闯王看了姑娘们一眼，随即问高夫人知不知道红娘子为什么从白马寺回来后大哭一场。高夫人一点也不知道，觉得十分纳罕。在一刹那间，她想着可能ม是红娘子同李岩是新婚夫妻，感情正浓，乍然分别，难免不心中难过。但立刻她又转念，红娘子并不像一般人家的年轻妇女，断不会为这事而哭。默思片刻๑，她抬起头来说：
“破洛阳之前，我原答应她等破了洛阳，有了马匹，给她挑选五百个脚大有力的姑娘，成立一个健妇营。没想到咱们眼下的战马仍是很不够用。虽然从福王宫中和乡宦大户人家挑选三百个ฐ粗使宫女和丫头，都是无家可归的，年纪也都在十四五岁，正是学武艺的年龄。红娘子也很喜欢她们，简直把她们当妹妹看待。可是连一匹马也分不到她们，只能答应从得胜寨拨给五百匹战马，今天五更只好叫她们先动身，步行走往得胜寨。红娘子是不是为ฦ这件事心中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