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脚蹬上了霍相贞的额头，软绵绵的没有力道。霍相贞丝毫不恼，抬头笑道：“小崽子，要造反吗？”
厨子用热油煎了一盘大饺子，恭而敬之的请顾团长享用。饺子的滋味很好，顾ุ承喜自信是吃了石头都能消化的，所以起身松了松裤腰带，他抄起筷子夹起饺子，一口一个的又是一顿ู大嚼。
省长经营着粮食被服生意，有省内各军做他的主顾，而且完全不纳捐税，秘书长买官卖官，他也多少可以分惠些许。横财得冒了沫，自然没有一人独吞的道理，所以到เ了年末，他按例来向督理进贡。
白摩尼让赵副官长走了，随即匆匆的开了门窗通风换气。又拄着拐杖原地转了个圈，查看房中是否还有破绽。及至感觉天衣无缝了，他坐上轮椅，继续等待。
马从戎笑了：“那您给他一句准话也成啊，他现在还担惊受怕着呢——换条胳ฑ膊。”
话音落下，副官往后走。原来大四合院是两进的，前头院子住的全是副官卫士。
小林瞪大了眼睛：“你真当上团长了？昨天不还是营长吗？”
他看到了他的老对头陈潇山。
元满摇了头：“不知道。”
霍相贞记不清他那些朋友的名字，所以只是微笑：“行，以后让你穿，穿什么都行。”然后他摸了摸白摩尼的脑แ袋：“小弟，大哥让你看个ฐ好玩儿的。”
如果房子还在，那白摩尼应该是仰面朝天的躺在了门外。可是房子已经彻底坍塌了，所以白摩尼现在是躺在了一堆砖石之下。他的小白脸已经被鲜ຒ血染红了一半，可是胸膛起起伏伏的，他还在喘气，他还睁着眼睛。
然后不等他回答，霍相贞侧身抬手托住了他的后脑แ勺，歪着头再一次吻向了他。嘴唇触碰嘴唇，气息温柔而乱。霍相贞简直是不会亲，还是白摩尼试探着撩拨了他的舌尖。搂在他后脖颈的手不由自主的向下滑了，隔着薄薄的衬衫，白摩尼能清楚感觉出他宽阔的背和结实的腰。忽然又想起了顾承喜，他的热血登时一冷。
顾承喜满头满脸都是香皂沫子，只能睁开一只眼睛待客：“哟，副官长！快请屋里坐！”
白摩尼如同受了针刺，几近惊恐的打了个寒战，随即张了嘴出了声：“不。”
折扇的竹边结结实实的抽中了顾承喜的肉，抽出一声清脆ะ的响。顾承喜一缩脖子，笑着往后退：“不是大帅让我讲的吗？”
踢过之后，他老实了。歪着脑袋枕上了霍相贞的肩膀，他气咻咻的喘息着。眼睛闭了又睁开，屋子里真是黑透了，他已经看不清楚霍相贞的侧影。
马从戎像个ฐ鬼似的进了霍府，提着灯笼往深处走。草丛中已经有了稀疏的虫鸣，正好配合了他的心跳。他忽然想起了一款新า式马屁，决定将其狠狠的拍出个响儿，让大爷乐一乐่。
霍相贞点了点头，有点不大敢正视连毅，不是因为连毅丑。连毅着实是挺美的，加之涂了一脸雪花膏，简直美得瘆人：“军需处的确是不像话，这么大的纰漏也敢出。我已๐经把陈德兴撤了，那老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白摩尼被他问了个哑口无言。翻了个白眼一伸舌头，他装听不见，原地向右转溜走了。留แ下霍相贞伸手指着他的背影：“白摩尼，你就混日子吧！”
白摩尼带着他往前走：“傻话！是公署伺候着我大哥，怎么เ能让我大哥亲自去公署？我大哥又不是当差的。小顾，你想想，我们有什么乐子可找？公园我是懒得去了，看电影也没有好片子。游艺场太乱ກ，跳舞还得等到晚上。打牌也不成，上个ฐ月我输了八万，大哥说再有一次，就剁了我的爪子。”
顾承喜宁愿站着，也不愿陪着连毅长坐。但是心思略略转了一圈，他上前几步，坐到了连毅身边。
顾ุ承喜压低了声音，一脸为难的嘁嘁喳喳：“大帅……只要马副官一个ฐ人。我想，可能ม是人家马副官伺候得好吧！”
滑腻的液体顺ิ着他的大腿内侧往下流淌，他已๐经把自己炮制得很好。
马从戎向他欠身，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敢想？想都不敢，怎么เ能有出息？虽然你是个外来的，没有根基，但你是大帅的恩人。这一笔老本，够你吃一阵子的了！”
顾承喜倒是感觉马从戎更可亲一点：“我……我想跟着大帅做事……”
随着马从戎停在了一扇门前，他看见马从戎抬了手，不轻不重的敲了门。
霍相贞在水中ณ搓了搓毛巾，然后微微的侧过脸，继续为他擦洗小腿。小腿笔直的，骨肉停匀。在明黄色的电灯光中，雪白皮肉上的水珠子晶莹闪烁。
霍相贞移开了目光，冷淡的答道：“刚到เ家。”
俯身拉起了白摩尼，他忽然平静了：“没有鞋。”
顾ุ承喜顶ะ着寒风，胡思乱想的在大街上走。冷不丁的刹住脚步，他眼珠一转，一扭头跑进了街边的茶馆里。
平安不以为然的一摇头，盯着手里的纸牌花色说道：“事情就在我脑แ袋后面，可一回头它就没了。”
脏鬼抬眼望向了他，同时八风不动的开了口，声音很沉：“想不起来了。”
白摩尼抬起了另一只手，在他胸前笔走龙蛇的乱ກ画：“我就告你那个上清丸ฤ！”
灯光一亮，屋内的情景立时清楚了。霍相贞高高大大的堵在门口，只见白摩尼抱着肩膀缩在墙角，一张脸红中透青，已经肿胀得变了形状。在光明之中猛然睁了眼睛，他直愣愣的望着霍相贞，一侧嘴角还带着一抹暗色血迹。
霍相贞见了他这样子，真感觉他是又可怜又可恨。拎起椅子向地面上重重一顿ู，他转身关门，坐了下来。双手扶了膝盖，他微微向前探了身，面无表情的盯着白摩尼。而白摩尼在长久ื的愣怔过后，终于怯生生的开了口：“大哥……”
他的声音很轻很细，人也缩得很小，看起来像一只瑟瑟抖的小猫或者小鼠。但是霍相贞不为所动，他有他的狠心。
并没有回应那一声“大哥”，他直接奔了主题：“谁教你抽大烟的？”
白摩尼转动了滞涩的脑แ筋——谁教的？不知道是谁教的，没人撺掇过他抽大烟。好像当初是听顾承喜提了一嘴，顾承喜说抽大烟能解闷，但是老太爷可以不怕上瘾，年纪轻轻的人，最好还是别碰它。
后来……自己就去找了老姐姐，让老姐姐给自己烧了一个烟泡，吸完之后难受得头晕目眩，再往后的事情，则ท是不堪回了。
抬眼望向了霍相贞，他战栗着摇了头：“没、没有人教我……”
他垂了脑袋，喃喃的说话：“我腿疼，又闷，所以就抽上了它……”他的眼泪早在恐怖寒冷的夜里流干了：“我知道抽大烟不好，可我图着舒服……我没出息……”
霍相贞挺直了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家里不养大烟鬼。平川也抽大烟，但是他有自知之ใ明，不往我眼前凑，所以我不管他。你呢？你是什么เ意思？”
白摩尼早已厌倦了鬼鬼祟祟谎言连篇的生活，听了霍相贞的问话，他眼中一热，几乎又流了泪。抬起一只脏兮兮的手捂了嘴，他连连的点头，断ษ断续续的哭道：“我戒……我不抽了……”
霍相贞抬手指了指他：“好，记住你自己้这句话。”
然后做了个ฐ深呼吸，霍相贞又问：“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是不是常往窑子里跑？”
白摩尼睁大了眼睛去望霍相贞，眼中转着一圈水光：“没有……”
霍相贞一跺脚，忽然怒吼出声：“没有？！没有你会往饭店一次带了三个ฐ？白摩尼！你怎么胡闹都行，但是你不能ม把我当猴耍！别说你不能，就是灵机在世，她也不能！我他妈的不受你这个！白摩尼，如果你不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弟，如果你姐姐不是灵机，昨天我进门的时候，直接就一枪把你毙了！知不知道为什么？说！知不知道？”
白摩尼吓得开始哆嗦，气息都紊乱ກ了：“知、知道……我只认识芳君……那ว两个是芳君叫来的……想凑齐了四个人打牌……”
霍相贞的额头上浮出了隐隐的青筋，声音低了，别有一种压抑着的狂怒：“前脚๐刚ธ从□被窝里爬出来，后脚就到เ我面前讨好卖乖的装小崽子。白摩尼，你他妈的真让我觉得恶心！白家上下都是体面人，怎么เ会出了你这么เ个东西？”
此言一出，白摩尼瞬间淌了满脸的眼泪。
向后靠了冷硬的白灰墙壁，他哽咽着拼命摇头：“没有……我没有和芳君睡觉……大哥你相信我……不信你去问芳君……”
他坐不住了，像个摆歪了的破娃娃似的，身不由己้的往一边倒。滚在地上向前爬了，他抽泣着一直蹭到了霍相贞脚๐下。抬手抓住了霍相贞的裤脚，他哭得一阵一阵颤抖：“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啊……我没有……真的没有……”
霍相贞仰靠了椅背，闭了眼睛沉默良久，由á着白摩尼哭成语无伦次。
最后，他睁了眼睛。这回再开口说话，却是心平气和的温柔了。
“摩尼，人的感情是会变的。变就变了，变了也没什么。”
他低下头，去看白摩尼的眼睛：“你放心，我永远都是你的大哥，我说了照顾你一辈子，就一定做到底。如果你现在想娶ດ妻生子了，你告诉我。这是好事，我一定赞成，我还会给你置办出个新家，让你体体面面的过日子。但是你不要去那些肮脏地方แ鬼混，那ว会毁了你。”
白摩尼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了他的一条腿。额头抵上了他的膝盖，白摩尼的自己的战栗传给了他。
“没有……”他有气无声的说话：“没有变……求你相信我……没有变……”
霍相贞静静的凝视了他片刻，然后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白摩尼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然后向上仰起了脸。因为彻夜的哭泣和此刻的哽咽，他已๐经不出了声音。对着霍相贞张了张嘴，他只能送出气流做出口型：“大哥……”
霍相贞手上使劲，把他硬拉扯到了自己的大腿上。像吞了个ฐ苍蝇似的，他心里存了一份别扭。但是把白摩尼往怀里搂了搂，他低声说道：“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