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脑癌死不是生的对立面，生的背后却是死。我同意这样的观点，通常人都只看到了自己的生，而忽略了隐藏在背后的死。然而死亡却常常不请自来，事先连一点征兆都没有。这是非常可怕的。疾病是导致人类死亡的主要原因之ใ一，所以我一向都很害怕生病。也不愿意见到我身边的人生病，特别ี是那种无法医治的重病，可谢丽婷却偏偏得了这样可怕的疾病——脑แ癌。那ว时我已๐经是大四的学生了，而她也升入了研究生三年级，我们两个都快毕业了，有时也会在一起探讨今后的计划。其实我用不着多想，家里人已经帮我安排好了一切。至于谢丽ษ婷，只要她愿意，可以和我一起回去，给她弄份工ื作对我们家的人而言，不是件难事。更何况她已经拿到เ了律师资格证，下一步就可以申请律师资格执业证书了，她的优秀是让我引以为豪的。那个星期六我幸好没有去找茵子，谢丽婷事先没有打招呼就来了，她长长地舒了口气，亲热地对我说：“这下好了，总算可以放松、放松了，这段时间冷落了你，你不会生气吧？”“生气有什么用？你总不能不考试吧？”“真的很累人，等你考的时候就知道了。唉，一转眼就过了七年，大学四年，研究生三年，马上就毕业了，简直就像做梦一样。”“怎么，你还舍不得离开学校呀？”“是有点舍不得，毕竟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了。”“舍不得也要舍得，这是没办法的事。等明年一毕业呢，你就跟我回去，在那ว里找一份好工作。然后我们就结婚生子，管它什么计划ฐ生育，我们就尽管生，一窝接一窝的生。”她放声大笑起来，扯过枕头打我的背：“太恐怖了，你以为我是母猪呀，一窝接一窝，你想那样就趁早ຉ找别ี人去。”“我说你行就行，你行不行，我还不清楚呀？”“去你的，就会胡说。”“到เ时候我们就偷偷地生，一年生一个。明年你才二十五，最起码也可以生到四十岁吧，足够生他十四五个的了，说不定还会有双胞胎、三胞胎，那数目就更可观了。”我信口开河地胡说。她笑得更厉害了：“生那么多，怎么带呀？”“请保姆呀，这还不容易？有钱就好办事。”“异想天开。”我觉得自己说的也确实太幼稚了点，在她和茵子之ใ间我究竟会和谁结婚都不知道，还谈什么孩子不孩子的。我沉默了一会，没话找话地把校长儿子和刘秘书干那事讲给她听，她笑得死去活来。“你说是不是刘秘书主ว动勾引他啊？要不他还那ว么小，怎么เ就敢这么做呢？”我好奇地问。“那也说不准，这事大半都是男ç人主ว动的，谁知道呢？”“要是他们在干的时候，校长正好进来了，你猜猜会怎么样？”我们两个笑得摇头晃脑，肚子都笑痛了。真要命，我和她在一起，总要没完没了地说下流话，怎么也改不了。当我和她做那事的时候，她让我轻些，说是头痛，有些受不了。“你没事吧？”我摸着她的额头问。“不知为什么，这段时间总是头痛。不过痛上几分钟็，又没事了。”“这就怪了，你又没烧，怎么会头痛呢？是不是我们运动得太激烈了？”“以前比现在更激烈也没事啊。”“那你去看看医生吧，要不要我陪你去？”“不用，我已经去看过了。医生说可能是我读书太用功，才会这样的，也许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那你就没开点药来吃？”“开了，全是补药，可吃下去也没什么感觉，一切还是老样子。”“这可不行，你得再去仔细地检查检查，明天我就抽空陪你去。”她先是不肯，拗不过我的一再坚持，也就答应了。第二天我们起得很早，这个早是相对以前说的，以前我们总要睡到十一二点才起来，这天比往常早了几个钟็头。我带她到เ我父亲的老同学陈教授那里做检查，他是脑科专家，能够给我提供一份详细的检查报告。“你头痛有多长时间了？”陈教授问她。“大概ฐ半个月左右。”“最近休息得好不好？”“还可以，就是考试的那几天睡得少一点。”“每次痛的时候，会持续多长时间？”“唔，我想有十分钟左右吧。”陈教授了解地点点头，对我说：“小黄，为ฦ了预ไ防万一，你最好带她去拍个ฐ片子，这样才能确诊。”“好的，陈伯伯，谢谢您。”“傻孩子，我和你父亲可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用不着说谢。”“那ว好，我待会再来找您。”我带谢丽婷去放射科，找医生给她拍了x光片。谢丽婷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当着我的面理了理衣服。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笑什么？”“幸好刚才的医生是女的，不然我还真以为你是被强奸了呢？”“你就会想下流事。”她瞪了我一眼。“医生怎么เ说？”我问。“她说半个小时后才能知道结果。”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她拉着我去逛商店，说是不想在医院里傻等。她毫不避讳地牵着我的手，摆出一付亲热的样子说：“我想买套衣服，你带够了钱没有？”“你想买就买吧，反正我掏钱就是。”“那几万块钱一套的，你也舍得？”“要是那样的话，得等我先去做‘鸭’才行。”她可爱地笑了：“那我宁可不穿衣服。”……半小时后，我和她一起回到医院，拿着图片去找陈教授。陈教授认真地看了看片子，脸上的神情不是很乐观。“陈伯伯，怎么样？”我急切地问，担心会有什么เ问题。他没有马上回答，神色凝重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谢丽婷，这才说：“小维，我想和你单独谈谈。”我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说：“丽婷，你到外面等我，我很快就去找你。”她不情愿地走了出去。陈教授这才开口说：“小维，她的脑子里恐怕有大问题。”“怎么了？”我紧ู张地问。“图片上有一块大的阴影，那是一块肿瘤，我怀疑她得的是脑癌。”“什么？陈伯伯你说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他说的每一个ฐ字。“我怀疑她得的是脑癌。”陈教授又重复了一遍。“脑癌？”我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没有任何意义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可怕的词。“是的，但最好还是再复查一遍，如果真是脑癌就得马上住院，半点也不能ม耽误。”“好，好，好。”我心绪很乱，胡乱地应了几声，像喝醉了酒似的，脚步不稳地走出了陈教授的办公室。这真是太残酷了，我宁可患上这病的人是我，而不是谢丽婷。但现实总是要面对的，为了做出更准确的诊断，我带她去做了脑电图。结果还是一样的让人心神俱碎。“小维，陈伯伯怎么说？”她问我。我没有回答她，只是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害怕她突然间就会离我而去，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笼罩着我。“怎么了？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吧？”“别瞎说，好好的，怎么会得绝症呢？”“那ว陈伯伯干嘛要神神秘秘的，不肯当着我的面说？”“医生嘛，总是这样的，怕当着病人的面谈论病情，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这是什么话？我是病人，我当然有权利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你不肯说，那ว我就自己去找陈教授问个清楚。”我知道丽婷是说得出做得到的，忙一把拉住她说：“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我们回去再说，好吗？”丽婷没有再闹，闷声不响地跟着我回了家。一进门，她就迫不急待地问我：“小维，你快说，我得的到底是什么病？”我的思维还停留แ在混乱之中，不知道该不该把真相告诉她。如果不说，她就不会积极地配合治疗，那ว就有可能会耽误病情。我想还是告诉她吧，她迟早ຉ都是会知道的。“丽——，”我犹豫了一下，接着说：“你千万不能ม激动，一定要冷静地听我说。”“到底怎么了？”“陈伯伯说，你得的是脑癌。”我很不情愿地说出了这句话。“什么，是脑癌？”她一下子惊呆了。“丽ษ婷，你不要多想，现在医学这么达，什么病都有治好的可能。”“是不是到了晚期？”“还不算晚，但你一定要抓紧时间，早点去住院治疗。”“脑癌？天哪，我怎么会得这样的病……”丽婷捂着脸，蹲在地上大哭起来。我费力地把她弄到床上去坐着，自己的眼泪也无法控制地流了下来。“丽ษ婷，你冷静一点，不要这样子好吗？只要我们及时现了，就还有希望，你要相信我。”她只是一个劲地哭，我无法再做更多的安慰，只能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让她有个可以依靠的肩膀。我的眼泪和她的眼泪掺杂在一起，湿透了我的衣服。当我们两个ฐ逐渐平静下来的时候，我对她说：“你明天就去住院，一天也不能耽误。”“那样的话，痊愈的机会有多大？”“百分之四十到六十。”“百分之四十到เ六十！”她冷笑了一声，“那我不就已经死了一半了吗？”“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你也不能放弃，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要治好你的病。”“还能治好吗？”她无助地望着我，眼神迷离。“能治好的，一定能。”我尽可能ม地安慰她。沉默了很长时间以后，她才说：“你别送我回去了，我想一个人静静。”我默默地送她出门，看着她上了回学校的车。我的脑子乱轰轰的，没有办法集中精神来思考这件事，我想我需要喝点酒。我随便找了家酒吧钻进去，因为ฦ是白天，客人很少。而我根本不管这些，现在哪怕就是天塌下来了，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我低着头喝闷酒，纯粹是借酒消愁罢了。到了晚上，我给她打了个电å话，但她没接。她的室友说她已经睡着了，我便拜托说：“那请你多多照顾她，她不太舒服。”第二天早上我糊里糊涂地混过了一上午的课，赶紧ู去找谢丽婷，想把她送去住院。谁料é她却对我说：“小维，我昨天晚上想了一晚，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我就得勇敢地面对。”“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我高兴地说。“所以我想回家一趟，和家里人商量一下。”“这也是应该的，我送你回去。”“不用了，我没事的，你放心，你还得在这里安心读书。”“这哪行，我一定要送你回去才放心。”“你不听我的，我也就不回去了。”她生气地说。她的固执让我无可奈何：“好吧，那你快去快回，不要因为筹钱的事耽误了治疗，钱的事我可以想办法。”“我知道了，谢谢你，小维。”“傻瓜，这是什么话，你和我是什么关系呀？还用说谢。”丽婷深情地看了我一眼，含着泪水依偎在我怀里。我帮她收拾好行李，掏出身上仅有的五百元钱，偷偷地塞进她包里。草草地吃过中ณ饭后，我送她坐上下午的班车，随后往她家里打了个电å话，说丽婷回去了，让他们去接接她。到了晚上，我又不放心地去了个电话，听说丽婷已经到家了，我的心才平静下来。“丽婷，你告诉家里人了吗？”我在电话里问。“还没说呢，一下子开不了口。”“你可要抓紧时间啊，不能耽误太多时间。”“我知道了。”我们没有说更多的话，这场出其不意的打击，让我和丽婷都有些不知所措。没有丽婷在身边，我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地认识到她对我的重要性。我怕她会闯不过这个难关，会突然间离我而去，那样的局面叫我怎么面对。我绝对不能失去她，没有她的日子，我根本就过不下去，她是我生命的另一半，这是谁也无法抹杀的事实。一个人冷冷清清地躺在床上，想着丽婷往日对我的好，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