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人，你到过格罗兹尼，见过他们在我们城里的所作所为吗？”老人的噪音像年青人样坚定有力。
“我们不明白，列ต夫·伊凡诺维奇，您干嘛需要铁ກ木尔近亲的名单，”里纳特用手按住张纸片，说道，“他们全都是受人尊敬的人，不可能有任何——”
“这话您问我么？”主人神色疲惫地叹了口气。
铁木耳·扬季耶夫——车臣青年，莫斯科汽车爆炸案嫌疑ທ人
“瓦西里·伊万诺维奇，你不用教训我！”古罗夫很少像这样提高嗓门。
“可是除我以外再没有人对你直言不讳了。”斯维特洛夫淡淡地答道。“你进莫斯科刑é侦局时我已经当密探了。华连廷感到害怕，所以他才能ม活到今天。列ต夫·伊凡诺维奇，你来确定自己的战略，我们尊重你。”
“谢谢，夏伯阳。”古罗夫对聂斯捷伦科点点头说：“对不起。那ว么เ好吧，斯坦尼斯拉夫，你再到เ莫斯科刑侦局去。囚室里那ว个眼线用的自然是化名。永远也不会有人对你说出这个人来。然而眼线是由某个侦查员安置在囚室的。他总会编制在某个ฐ人手下。眼线你是找不到เ的，但那ว个侦查员你可以试探出来。眼线呆在囚室的准确日期是知道的，值班员那儿登了记”
“列夫·伊凡诺维奇，你不用教我了。这就是说，判断出谁是眼线的监督者，跟他接近。杜撰出段故事，说我对那段时间关在囚室的某某人感兴趣。对眼线和扬季耶夫则只字不提。侦查员手上会有些额外的钱，总会以某种方式显露出来。我能不能给这个ฐ伙计安个诱饵，说部里缺少好的侦查员？”
“可以，好的侦查员总是缺的。但这话只有在他的年龄资历和工作经验合适时才能说。否则这家伙尤其是他的长官就会把你猜透了。”
“彼得罗夫卡，每天夜里都灯火通明，”这是盗贼中ณ流行的首歌曲，斯坦尼斯ั拉夫把歌词稍加改动，面哼了起来，面开始收拾桌上的材料é。
“现在轮到เ你们三位，”古罗夫打量着斯维特洛夫柯托夫和聂斯捷伦科，说道，“那个‘教练’，咱们姑且这么称呼他吧，这人的特征不清晰，然而仔细琢磨下，还是有些非常重要的东西：年龄，身材，体型。你们也许会说：这样特征的人多得数不清。这话不对，比如咱们这几个人，个也对不上号。剃光了头，那毫无疑问就是假发。什么เ意思呢？”他用询问的眼光看了侦查员们眼。“这意思就是：他不久ื以前剃光了头，否则假发是戴不好的。”
“说不定这人天生光头呢？”斯维特洛夫说。
“他戴上顶鸭舌帽或礼帽不是更简单么？”聂斯ั捷伦科说。
“他跟铁木尔是在咖啡馆见面的，”古罗夫反驳道。“戴帽子总的来说是危险的，因为帽子有可能无意中ณ取下来或被树枝挂住。不，他是剃光了头的，现在头发当然又长了起来，进行了精心剪修。夏伯阳，你回车库去呆两天，摆弄摆弄你的车，你已经要了补假，眼睛盯紧点儿，看看能否发现什么线索。其他几位呢，跟过去的特工们聊聊。那人的举止特点应该是老成持重。还有斯坦尼斯ั拉夫所说的钱的问题。十万元额外收入装在穷汉口袋里，总会很扎眼。好吧，咱们干起来吧，请注意，办这个案子哪怕达不到目的也不要越过界限。”
第四章
鲍里斯ั·彼得罗维奇·阿格耶夫上将散会回来，心情极其恶劣。不过，他已๐经记不起他什么时候心情跟目前不样。在俄罗斯，军队向受人敬重，而几颗星的将军则ท简直令人感到เ颤粟，可是今天，只有懒汉才懒得对军人嗤之以鼻。将军虽说不久前已届满六十，但对种种往事仍然记忆犹新。他清楚地记得，就在不久ื前，旧广场那ว儿个||乳|臭未干的科员或是助手文职人员的职衔是没法分清的居然让将军大人在接待室等了几个钟็头，而他自己却在电å话里闲扯，鬼知道他扯些什么。后来，个搞党务的人，连科长都不是，辈子从没拿过枪，连团和营都分不清，竟然也满嘴酒气地冲着将军胡说八道。
往事件又件，鲍里斯ั·彼得罗维奇什么都没有忘记，但在旧ງ制度下切都井然有序，还有成千上万前辈踩得光溜溜的等级的阶梯。够上了哪级，那就极少撤下来，万闹得声名狼藉，就给你换个ฐ单位，但级别ี不变。
如今上将连勋章都没法佩戴了，因为勋章多得胸ถ前摆不下，然而他却不知道心里有话对谁可以诉说。老战友们不敢在起聚会，他们都不知道明天是会派车来接他们上班呢，还是要他们开自己的车去别墅养老。文官中些无名小卒态度傲慢，提的问题蛮横无礼ึ，诸如：郊区的房子是用什么เ砖造的呀？是谁造的呀？值多少钱呀？仿佛身为上将的阿格耶夫生活中没有别的事情操心，非得亲自过问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不可。
所有的人都在进行改造，经济似乎ๆ已经抓完了，现在抓起军队来了。可是军队有什么好改造的？彼得大帝当年早已颁แ布命令，而且迄今仍然完全有效。职业军队？真有意思，那么是谁把法西斯赶过整个欧洲直赶到柏林？而今却有人打算跟车臣媾和，可你知道吗，还是不断地在死人。自古以来战争就没有停息过，也不断地在死人，理当如此嘛。
诚然，他有些同窗好友的儿子个接个地在那里被打死。可是身居要职的将军居然让自己的儿子离开司令部，随便抛头露面，这不是岂有此理么？应该把这个什么เ车臣用坦克碾平，然后抛到脑后。
将军走进接待室，朝站得直挺挺的副官点了点头，边走边说：
“茶，他妈的！”说着进了办公室。
副官立即端上用银杯托托住的茶杯，按老规矩在茶里加进小片柠檬和点糖，但没有走开。
将军不满地问道：
“还有什么事？”
“阿纳托利·弗拉基米罗维奇来过电话，说是等您来就给他挂电å话。”副官踮起脚๐后跟，显出尽心竭力的样子。
“还有谁？”将军呷了口茶，烫了下。“该把你派到格罗兹尼去。俄罗斯士兵在流血牺牲，你却在这里悠闲自在，连杯通常的茶都不会沏。”
“是巴๒尔丘克·阿纳托利ำ·弗拉基米罗维奇副总理！”副官小声说道。
“你刚才就该说清楚。你把电话接通。”
茶稍微凉了点，上将心满意足地把杯茶全部喝完，开始咀嚼那ว块柠檬，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是直接打来的，没有通过副官。将军感到惊讶，通常外面来的电话要么通过专线，即仅供有特权的人用的所谓“自动电话”，要么先由副官接，然后报告是谁来的电话，而主人则决定是否跟这个ฐ人交谈。市内直通电话仅此台，很少有人拨这个电å话。
阿格耶夫迟疑片刻，吞下那片柠檬，拿起听筒，干巴巴地答道：
“喂。”
“您好，鲍里斯·彼得罗维奇，我是从萨马拉来的外甥，请原谅我打断了您的国务工作。”
听这暗号和嗓音，将军马上听出这是他雇用的图林，今年春天他曾把这个人借给现在已๐故的福金使用。将军知道图林已经被捕，对阿格耶夫来说，跟这种人通电话已毫无意义แ，但放下听筒已经不可能了，再说他也想知道个究竟，因为春天那次行动失败的情况将军只是间接地听说过些。
“你好，格奥尔吉，母亲身体好吧？你自己้怎么样？”
“谢谢，鲍里斯·彼得罗维奇，家里切正常，我是顺路来莫斯ั科，住在朋友家里。”
那么เ，他被释放了，该见见才好。可是，这也许是联邦安全委员会设下的诡计？要么就是联邦ะ调查委员会？这些机关现在怎么个ฐ叫法，根本就没法记住。原先很简单——就叫克格勃。将军心想，这个名称就说明了切1。政府机关的内部电å话响了，妈的，准是巴尔丘克。
1“克格勃”是前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的简称。
“格奥尔吉，过个小时再打电话来，我这儿有人等着。”将军放下只听筒，拿起另只，听见了巴尔丘克那ว柔和而又威แ严的声音：
“你好，鲍里斯·彼得罗维奇，会议进行得怎么เ样？”
“您好，阿纳托利·弗拉基米罗维奇，”将军答道，“会议进行得富有成果，决定继续考虑考虑就散了会。”
巴尔丘克满意地呵呵笑：
“将军们开始思考了，会有点名堂了！你别ี见怪，我不是说你。你才真是个有头脑แ的人。有件事完全是件私事，得跟你商量商量，再说安娜也经常提到เ你。你是不是到三街寒舍来趟？咱们块儿喝杯，说说话，再去洗个澡。”
巴尔丘克已经进了新า的内阁。新า内阁尚未经过批准，但已由á总理正式提名。杜马十有八九会赞同他入阁。总统身体复原就会签字批准。巴尔丘克虽不是第副总理，但却是副总理之，既ຂ然他邀请，那ว就是说应该去，不能拒绝。上将本人只脚๐虽然仍在办公室，另只脚已๐经踩上别墅的菜地了。任何个ฐ金融机构都不需要有几颗星的退位将军。
“见见面喝盅我总是高兴的，”阿格耶夫答道，“我定来。我想，你的凉台上不会有人开枪射击吧？”
“瞧你这记性！”巴尔丘克竭力掩饰自己้的不满。“那事儿早过去了，作为位俄罗斯将军，可不好意思为ฦ这种小事担心。你们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兵，多粒或少粒子弹”
“好啦，好啦，”将军马上省悟过来，意识到枪击事件提得完全不合时宜。“几点钟来？”
“八点左ุ右吧。馅儿饼用白菜还是肉馅？”
“主要的是伏特加得喝凉的，”将军说着放下听筒，开始猜测，他这个上将行将就木了，对这位骑着白马驰入新า内阁的副总理能有什么用呢？
上将打发走了公家的车，亲自驾车，没过多久就在约定的地点停下来，按当官的规矩坐到เ后座上。在驾驶室里就座的则是格奥尔吉·图林。将军马上看出自己的教子穿着新衣，发式也很漂亮。
原来，当年阿格耶夫还是少将时在阿富汗度过了几个月。有天他在图林上尉和两个中士的陪同下，沿着苏军牢牢控制的公路乘车前往装甲兵预备队，没想到那条路上埋了地雷。车上的两个ฐ士兵炸死了，图林受了伤。将军不会打仗，为人也十分鄙俗，但胆子却很大。他没有扔下受伤的人，而是把他拖出汽车，起藏在石堆里。不久救援人员赶来，图林被送进医院，而将军的领章上则添了颗星，两人开始了男人之ใ间的正常交往。不久图林复员，部队也撤离了阿富汗。退役的上尉失了业，走投无路之际找到了阿格耶夫，请求帮助。
此时部分前克格勃分子开始策划ฐ阴谋，积极参与其事的有现已去世的福金，而阿格耶夫将军则ท担任了观礼贵宾的角色，他感到他的官也当不长了。当福金需要名能ม够干掉民警上校古罗夫的杀手时，将军把自己的教子借给了这些搞阴谋的人，跟他们有言在先；我介绍你们互相认识，我对这小伙子有救命之恩，至于你们能ม不能ม谈妥，则跟我不相干。
总的说来，上将的为人是忠于职守小心谨慎，尽量做到เ两面讨好，自己则不作出过激的举动。他知道图林没有完成任务，因为他已被捕，而福金则在试图干掉总统时送了命。详细情况将军不了解，他躲入“地下”，他跟搞阴谋那伙人的联系也自行中断，因为中ณ间人福金上了西天。
“往德米特罗夫公路开，”将军拍了拍图林壮实的肩膀。“你是我的私人司机，咱们俩以前的关系尽人皆知，谁也不会感到惊讶。前线的伙伴，年长的帮助年轻的，就这么回事。现在讲讲看，你是怎么被抓的，为什么เ放出来？”
“很正常，将军，”图林懒洋洋地答道。“我是在汽车检查站被抓的，纯属偶然。逮捕我是因为私藏武器。手枪是我从阿富汗带回的，那倒也罢了，可还有支带光学瞄准器的步枪，而且是单件制ๆ造的，这下民警就紧张了。我声明我对武器很内行，那枪是碰巧买的，想卖了挣几个钱。这么说倒也说得过去，但刑侦局的人可不是平民百姓，对我再刁难，反复折腾，还要我按了指纹，千方百计对我进行审查。”
“第个拐弯口向右，”将军说。
“这路我太熟了，我当时就打算在这附近对那ว个警察下手。”
“忘掉这事儿吧。指示你干这事的那个人自作聪明，被他自己้的手雷炸死了。”
“这种事儿是有的，炸药可不会区别谁是自己้人，谁是外人。”
“为什么把你放出来呢？”阿格耶夫问道。
“把我关押下去有什么意思呢？监狱里人满为ฦ患，我的案子审下去又不会有什么เ结果。枪没有用过，人在阿富汗受过伤，想做点投机买卖，谁会给这种人判罪呢？眼下又在进行新的屠杀，哪能平白无故地把个ฐ国际主义战士关进监狱呢？法院和侦缉人员要是这么干，摇笔杆子的人会把他们批得体无完肤。于是他们把我放出来，让我签字具结不离开本地，说是以后要开庭。可是我想，这案子不会再审了。小事桩嘛ใ，再说法院对我这人没什么เ兴趣。我跟您认识这件事我没跟警方说。我要是说了，他们会认为有大人物作掩护，那就有东西可以隐瞒，他们会抓住不放，越缠越紧。”
“好样儿的。当然啰，我是个ฐ大名鼎鼎的将军，但我也不愿进检察机关，”阿格耶夫答道。“有位政府要员今天请我去进晚餐，看来他是有事情找我。咱们去听听，也许能ม给你找份工ื作。”
“我很乐่意，鲍里斯·彼得罗维奇，不过形势变了，得估计番。克格勃人员和警察那儿以前从来没有我的什么材料é，可现在却有大堆：指纹啦，照片啦等等。我住在朋友那儿，得去趟分局，给管段民警报个姓名。”
“伏尔加”车在道铁门前停下来，从岗亭里走出名特警队员，看了看将军，敬了个ฐ礼，把手挥，铁门打开了。
几幢供出类拔萃之辈居住的别ี墅围着高高的围墙，安置了警卫。高级职员和受到特别ี宠爱的人民代表们喜欢住在不受熙ກ熙攘攘的老百姓干扰的地方แ，因为ฦ那些人经常会有种种需求。
图林把汽车停在台阶前，跳出驾驶室，给将军拉开车门。主人夫妇俩已经沿着宽阔的台阶走下来。巴尔丘克还是平常的样子，甚至在别墅里也穿着雪白的衬衣系着领带，只是把西装ณ上衣换成了坠着沉甸甸的穗边的织腰的丝绒夹克衫。他的妻子近年来有了明显的变化，不再涂脂抹粉了，依稀可见的几根白发并未使这个ฐ体态匀称的女人显得苍老，只是映衬出天然的黝黑和鲜ຒ嫩的肤色。说来也怪，这个ฐ女人虽已习惯于权力，但并未变坏，相反，对人更温和举止更文雅了，变成了位上流社ุ会的贵妇人。
年多以前古罗夫曾经观察过这对夫妇，他感到เ很惊讶。这两个ฐ人性格文静，善意待人，既不自吹自夸，也不有意炫耀自己诸事如意，他们的别ี墅不再像“肥皂剧”1里的布景，而是变成幢舒适的甚至温暖的住房。
1以家事为题材以室内为ฦ场景的电å视或广播连续剧，西方肥皂商经常利用这种戏剧ຕ做，故名“肥皂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