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帆安坐车里，方把宣传部ຖ长呈上来的记者名单仔细看了，上面那些新闻单位的牌子倒是挺亮的，但看记者的名字都好像没什么名气，这样看来这个团有“拉大旗作虎皮”的草台班子之ใ嫌疑，特别是其中的两个中ณ央电视台记者，连摄像机都不扛，也不知道他们拿啥来采访，肯定不会是什么正牌货。事实上，吴帆很清楚现如今这样的草台采访团多的是，不看满世界里跑的车都挂着“新闻采访”的招牌吗？有人说现在的记者比路山的毛驴还多，看来还真是那ว么回事。听说那些新า闻单位里如有几个人要拉或者是想出去玩了，合计给某个部委办打个ฐ招呼，说要组织个大型采访团下去跑跑，给你们行业宣传宣传。结果，自上而下地就忙起了串串ธ，记者们倒好，到เ那ว里什么เ都不用管，就连稿子都是被采访的地方和被采访单位的秀才们给准备好的通稿，他们路吃喝玩乐่拿着纪念品土特产，有时候还有红包什么เ的，前后花费几万甚至几十万的，到เ后来没见有几篇稿子能见报的。对这样的采访团大家都心知肚明，可就是没有人来戳破，不仅不戳破，还要装孙子样巴结他们，因为谁都明白，方面这也是媒体的魅力使然，即使发不了多少像样的文章，但总比招惹了他们而引起他们或者同行们的反对强吧？！说不准哪天记者们在起聊天吃饭，不留แ神把这里说得塌糊涂ิ的，引来几个ฐ寻事暗访的，搞出那ว些批评性的负面报道，那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啊！而另方แ面更重要的原因是，在这些采访团的后面都有国家部ຖ委的支撑，地方上的领导即使再傻也不会傻到去惹走到เ自己门口的这些部委人员，他们是各地经济发展的大树，谁背靠他们的话，成千上亿的资金就像河里流淌的水样哗哗而来，而平时要到北京找这些财神爷们，可能连门边都不容易到เ的，“神”好不容易自己到了家门口，哪还有不拜的道理？吴帆这样胡思乱想着，突然看到名单上有新华社ุ国内部ຖ记者廖菁的名字，不由á得倒吸了口冷气。廖菁？不就是那个写大内参的，反映路山地区突击提拔干部ຖ的记者吗？这个ฐ女人很不般，算个真正的大记者。但梁怀念已经被她放倒了，她又来路山干什么呢？像她这样的大牌记者，不应该是仅仅为ฦ了参加这类草台班子采访团这么简单的。
应该说离大师最近的地方磁场肯定会最强，然而面对片混乱，主席台上的领ๆ导们却显得镇静自若，个个拿出多年练就的看家本领，都正襟危坐，虽然也伸臂摆腿，但那几下就像早晨在体育场锻炼时样，始终被无形的“度”在制ๆ约着。当然，此时的人们是没有闲暇工夫比较台上“气功场”和“政治场”谁强谁弱的。
东西总算装完了。又不知从哪里开来辆黑幽幽亮闪闪的别克轿车，下来俩西装革履看似颇็有身份的人物，工ื作人员拨拉开围在舷梯前的其他乘๖客，毕恭毕敬地请他们先上飞机，然后开始检登机牌。看着大家急不可耐争先恐后的样子，躲在旁้的郝智不禁露出丝苦笑。
书中人物众多，上至中央将军省委书记，下到地区县级领ๆ导和乡村干部ຖ，书中ณ重点描写的审计风暴矿难事件工人下岗农民上访纺织厂长潜逃出国禾塔青年治山营和“手遮天大酒店”里的腐化堕落，以及杀害记者杀害地委书记等触目惊心的事件，使故事更加引人入胜
郝智想走但没有走，之所以没有提前离美，不是对美国和对苏洁有什么留恋，他也不知怎么了，在美的近个月里几乎ๆ把大量的时间都耗在电视机前，在国内几年时间也没有这些天看的电视多。尽管他的英语水平和标准的美式英语沟通还有定的障碍，有些话听起来似懂非懂的，但自从那天在电视里看到了她——那位在飞机上受伤的女士，他就每天坚守在电å视机前，没有什么刻๑意的等待和期盼，反正就是想看到她的样子。
那天，她的身影出现在美国非常著名的有线电å视节目里，是代表新า华通讯社对美国副国务卿进行专访，谈的是关于几天后中国领ๆ导人即将对美国访问的有关问题。他总算看清楚了退去血迹后真实的她，额头隐约有条蚯蚓般的伤痕，但丝毫不影响她的俊美，当时他怎么没有发现这张脸俊美的程度属于那种过目不忘的看了就叫人整个身心都颤抖的美？她的脸部都有棱角，像精心雕琢过的，但这种雕琢完全属于大自然鬼斧神工。面对副国务卿，她落落大方，面带微笑，是那种十分到位的永恒的微笑。也奇怪，她提问题时尽管讲得很快，副国务卿听懂了，同时自己也能听懂ฦ。而副国务卿回答的话，他却只能ม听个大概ฐ。
中国领导人访问美国，也是两ä国关系经过多次磨难后出现的柳暗花明，所以他们非常重视，当地电视台也连篇累牍地播出介绍中ณ国的片子，这倒好，无所事事的郝智在异国他乡却处处感受到เ自己的祖国，这让他释然。她在采访完副国务卿周多后，中国领导人正式开始访美，美国媒体不像国内那ว样拘谨，国内新闻往往剪贴得很精致，按照职务的大小，领ๆ导们出现画面的时间往往是以秒甚至以帧计算，至于新า闻措辞更是严å谨得无懈า可击，美国在这方面则显得随意许多，甚至是开放式全景式的报道，因此电视新า闻里，成群的记者也屡屡进了镜头，成了新า闻里的新闻人物，那位女记者很抢眼，她那东方式的美艳震惊四座。
郝智从中央四台里看到在飞越太平洋的飞机上，那ว位国家领导人接受了记者的专访，领导人踌躇满志笑声朗朗，显得十分的开心，连说这次访问本着求大同存小异的原则，在多个ฐ方面取得了进展，访问非常成功。而女记者埋头记录着，脸上光闪闪的特别ี灿烂。此时，心神不定的郝智才明白自己้之ใ所以没有走是期盼着和她再同乘๖架飞机回国，但现在完全没有这样的可能了。她走了，他也不愿意继续留在美国，提前个ฐ月结束了探亲，和苏洁告别ี。苏洁点也不感到惊讶，只是说来趟不容易，很抱歉没有陪他玩好，等以后再说吧！我们还有以后吗？郝智搅拌了口唾沫把这句问话咽进肚里。还是那ว个ฐ小伙子送他去的机场，路上默默无语，等到在机场大厅临分手时，小伙子突然问道：“你们分别都这么久ื了，以后还会有爱吗？”这句话出自不到3๑0่岁的小伙子之ใ口，郝智颇็感意外，略微想了下，他反问道：“你认为呢？”没等有了答案，他拍小伙子的肩膀道了声谢，走进安检室。
十三
尽管他们无缘在太平洋上见面，有幸再次相逢却在省里，虽然他们的相逢有些戏剧ຕ性的尴尬。
为了配合“保护母亲河”活动，省委决定以团省委牵头，林业环保计划水利等多个部门参加，联合发起了“黄河护岸林建设”活动。本来郝智是个低调的人，处理事情从不张扬，但考虑到团省委的工作已经到了每况愈下甚至差不多是山穷水尽的情况，单位的同志们都憋足了气，想以搞声势浩é大的运动带出团工作的业绩，给大家的升迁创造条件。所以，当团省委位副书记和单位宣传部提出具体实施意见，准备请省城最著名的新า时代公司进行总体策划ฐ，然后再进行全新的项目包装时，他没反对。他连连感叹这个时代的变化，政府的项目也成了商品，要进行包装，那我们还有什么可信的真实的东西呢？感叹归感叹，尽管感到เ可笑，他还是同意了他们的意见。于是副书记和公司的班人跑遍全省沿黄河岸的二十多个ฐ县搞调研，找灵感，前后花费十几万元，拿出“用五年时间，多渠道投入五千万资金，动员沿黄河岸边群众人均植树五百棵，平均每个县植树五百万亩，农民群众每人增加收入五百元”的“五个五”建设工ื程方案。
去年春天“五个五”工程正式启动时，团省委在得到路山地委书记梁怀念的赞助承诺后，决定在离省城最远的路山地区的河湾县，也就是团省委那ว位副书记的家乡，搞个隆重的项ำ目启动仪式。省里领导对此次活动十分重视，名省委常委人大副主任和主管副省长亲临河湾县参加仪式并亲自植树。为了在全省甚至全国造起声势，路山地区和河湾县以革命老区的名义，给遍及全国各地的路山籍人士和在路山工作过的老同志发送了请柬。省委省政府领ๆ导还指示省计划委员会专门立项ำ，解决团省委的相关经费问题，其中包括省城和路山之ใ间三架包机的往返费用。
那是个春意盎然风和日丽的早晨，航空公司调集了三架刚从国外引进的“多尼尔”飞机，载着参加典礼的省上和有关部门领导加上许多退休在家的嘉ล宾们飞往路山。在机场跑道旁边，足有三十多辆清色日本“三菱”越野车和七八辆崭新的“丰田à”中巴๒车在恭敬地等候。这些“三菱”车是从路山当地各部门抽调的，而中巴๒是从省里的迎宾公司租来的，提前两天就开到เ了路山。没出机场在停机坪上就有专车迎接，这样的待遇叫大家兴奋不已。位在省农业科学研究所资料é室工作了辈子的路山籍人士，后来感叹地告诉单位的同事，自己差ๆ不多快活完这辈子了，但从还没有如此风光地回过家。不说有免费的飞机坐，到家乡的接待规格之ใ高，自己在梦里也没敢想过呀！这都是沾了“五个五”的光。这位老兄平时喜欢喝酒猜拳，说这事的时候激动得伸出手比划着说：“五个ฐ五”工ื程简直牛逼得就是“五奎手”了，赶明日再来个ฐ“六个ฐ六大顺ิ”工程，我还要参加。另个曾经在路山地区打过游击的老八路坐进“三菱”车里，望着长长的溜车队腾起的尘土出神。别人问他发什么愣，他说，妈的，打了十几年的日本鬼子，现在倒越来越多了！别人就打趣道，我们现在坐的可是缴获的战利ำ品。
在几辆拉着凄厉警笛的警车的前呼后拥下，远道而来的“五个ฐ五”工程建设者马不停蹄地赶到离路山百多公里的河湾县，此前，路山地区党政机关和河湾县的数千名机关干部ຖ早已๐到了植树现场。特别ี是路山地区的干部多是头天就到了河湾，今天大早赶来的小部分人，都是昨天河湾的宾馆招待所和旅社ุ爆满后无法安置的，所以他们凌晨四点起床，五点集中ณ开始乘๖车。用后来当事人的说法，那天好几百人发送往河湾的情景，就像电å视里回家过年的那些民工。
启动仪式在河湾县城几里外的郊区举ะ行，这里离黄河河道还有差ๆ不多百公里，而且更奇怪的是这里是路山地区惟的闭流区，这里的洪水是自产自消เ的，根本不会流到外面去，压根儿不属于黄河流域。但这些事情是没有人关注的，像面对桌美味佳肴，没有多少食客关注做菜的猪肉是谁家喂的猪样，大家要的是喜庆的感觉。
彩旗飘扬，锣鼓喧天，像所有的热闹的仪式除了敢花钱再没有什么เ大的区别样，在两万响鞭炮巨响声中，领导们轻车熟路地为项ำ目启动剪彩，之后省级领导在地区县里主ว要领导的陪同下，掀动了第铲土，在可爱的少先队员的帮助下主要是扶着树苗，栽下了第棵具有承前启后继往开来般伟大历史意义แ的绿树。这个ฐ具有历史意义แ的时刻๑，隆重地记录在次日出版的路山日报整个头版上，而且报道使用了排山倒海式的语言：“地委书记梁怀念声令下，路山地区沿黄河的八个ฐ县二十万干部ຖ群众，起用勤劳的双手，拉开了保护母亲河工程建设的序幕”，“省里领导掀土下去，铲起了个ฐ路山的新纪元”等等。在长消息后面还专门配发了“山川秀美在前头——路山地区‘五个ฐ五’工ื程建设侧记”的长篇通讯。
半个多时辰，领导们的植树项ำ目胜利ำ竣工，接着又忙活了阵，把写明各位领导人名字的标志牌悬挂在幼小的新树枝上，也许是领导们的身份太重了，牌子挂上后树枝大都被压弯了腰。这样细法的活计还没彻底弄完，几辆车上的红色警灯闪烁起来，不安分的警笛也像个催命鬼凄厉地喊叫，领ๆ导和嘉ล宾们摇摆着手又马不停蹄地开始返回路山，因为ฦ还有两架飞机在等着他们回到省城呢！那些留在现场的其他植树人，看着扬起的浓厚尘土都议论纷纷，直说当领ๆ导好，可以多吃多占的，国家的各种资源都是他们盘里的小菜。也有说当领导其实也挺辛苦的，大早ຉ工作在轮子上，出了办公室坐在盘子旁，晚上叫裙ำ子扇着风，其实也挺辛苦和劳累็的。车队就要看不见了，只顾埋头苦干的省林业厅位退休副厅长才发现自己้是孤家寡人，他大汗淋漓地直喊叫，怎么เ都走了，不是说好每个人完成十棵树的指标才走吗？引得旁边群众哈哈大笑。有人说了，老同志，你说的是计划ฐ经济时代的事情，现在是市场经济了，那些十棵八棵的计划ฐ指标早和市场经济的形势不适应了。听着七嘴八舌的话，副厅长嘿嘿笑着，说等你们回去的时候捎上我，我还是按计划来干。老头哼哧哼哧的半天还没再挖好个树坑时，扫尾的警车发现了他，劝其放下铁锨，连拉带扯地把他带走了。
车队走，成千植树的群众也好像失去了动力，折腾了上午，大家的肚子的确感到饥饿，都纷纷把任务包给早等候在旁边的附近农民，然后各机关单位的干部职工ื逗趣说笑着涌ไ进了城，时间在小小的河湾街头出现了大小宾馆饭店酒家食堂家家爆满的繁华情景。上点档次的饭店，基本上都被从路山地区来的上级人员占领，当然买单的都是那些本系统对口的下级单位了；街上好点的食堂却被河湾县有钱有权的单位和平时经常大吃的单位占据；至于那ว些平时无职无钱“鱿鱼海参不沾边”的单位，也就不期望吃什么เ上档次的茶饭，派人进城买些肉夹馍，拌几碟黄瓜猪头肉之ใ类的凉菜，捎带几瓶“二锅头”，边植树，边进餐，喝得热乎ๆ乎的感觉也挺好。总之，这天的河湾到处是觥筹交错，大家都吃喝得不亦乐่乎。
至于回到路山的那ว些领导和嘉宾们的生活，这里也不准备用多少笔墨来描写。后来，路山地区文化馆办的小报上刊登了首名为植树的小诗：路警笛声声，下车前呼后拥。栽了几棵小树，干活三五分钟。记者左拍右照，任务胜利完成。地方แ中午设宴，喝个迷迷登登。先去三楼桑拿，再去五楼歌厅。次日头版新闻，大幅照ั片刊登。各级领导植树，取得圆满成功。这大概就是对“五个ฐ五”工程启动最好的诠释了。
事后，不知什么人将这个花架子工ื程的情况向中ณ纪委和新华社ุ中ณ央电å视台南方แ周末等强势媒体做了反映，同时还对“五个五”工程本身提出三点质疑：是沿黄河的地区全部ຖ是土石山区，人口密度本身每平方แ公里超过20่0人，每人植树五百棵的话，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土地，因此此举完全是纸上谈兵不符合具体实际的样子工程；二是工ื程准备实施ๅ的地区虽然沿着黄河，但那ว里基本上是峡谷地带，河比土地低几十甚至几百米，黄河之水点得不到เ有效利用，在这土地干旱ທ，水资源十分短缺地区大力发展乔๒木，无疑是劳民伤财之举，退步讲，即使这些树木成活了，也必将是“小老头树”；三是这些树木本身不可能ม有经济效益，既然没效益的话，当地农民群众人均增加五百元收入，难道是空气里吹出来的吗？因此，“五个ฐ五”工ื程是非常典型的长官意志制ๆ造出来的美丽谎言。
廖菁从来信中看到了巨เ大的新า闻价值，于是她从北京悄悄来到路山，在完成对几十名当事人的采访后又悄悄来到เ省城。作为名资深记者，廖菁知道团省委是这个ฐ事件的始作俑者，所以她把对他们的采访安排到เ了最后。
其实，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廖菁在路山采访了那么多的人，已经在当地搞得满城风雨了，连好多上访的人员都在她住的宾馆排起了长队。她知道在这些上访群众里绝大多数是有隐情和冤屈的，有三分奈何谁会倾家荡产甚至不惜生命地告状呢？但记者不是政府，更不是法官，特别ี是这次采访任务单纯，所以采访到最后她不得不申请保安出面进行干涉了。
她的行为已是如此沸沸扬扬的了，自然，梁怀念他们早也知道了，但直没有行动。估计到廖菁的采访差不多了，梁怀念以地委行署的名义亲自出面宴请她。席间，梁怀念诚恳地表达了欢迎她来路山进行采访的愿望，还对舆论监督表了态度，路山地委定不叫舆论监督放空炮，要切实解决监督出的具体问题。席话说得廖菁深受感动，甚至都认为他是个开明的领ๆ导，于是酒场的气氛开始其乐融融。敬过三杯酒后，梁提出行酒令“掷骰子”喝酒，廖菁说自己้什么也不会，梁怀念说有个ฐ最简单易行的办法，和棒子打老虎样简单，县长乡长村长老婆四个由á你喊，他们之ใ间的关系也是挨着顺ิ序管，最后是老婆管县长，说着就操了筷子抡起来。廖菁觉得很新鲜ຒ，民间的酒文化真是浑厚无比啊！于是高兴开玩起来。梁怀念老是喊县长，而她就针锋相对地喊老婆。别人要带他喝酒，他却表现得当仁不让，说给皇城里的“老婆”输了那是福气，这么大的光都沾了，多喝几杯那有什么呀？！于是好像在忘乎所以里连灌十多杯，他的话锋却委婉地道出另外的意思，他说面对当今社会错综复杂的各类矛盾，从中央到地方แ，各级党委政府的工ื作都不好做呀！所以自己理解的新า闻监督就应该是发现问题后及时与地方党委沟通，促成问题的尽快解决。党的媒体就应该和党委保持致，正常的党内批评其目的是为了解决问题，改进工作作风，而如果公开曝光的话，那无疑ທ就是给我们党的脸上抹黑啊！廖菁听着这番๘话，马上觉得满桌子的好菜上都爬了苍蝇，而且这些讨厌的虫子们都在蠢蠢而动，她马上没了胃口，但还是耐着性子聆听完关于“党的新า闻观”的演讲，风度翩翩地笑着。受到เ鼓励的梁怀念积极性更加高涨，他说要给北京来的尊贵客人展歌喉，说着就果然用当地牧羊人的爬山调拉开了自己的嗓子：
北京那ว个高来哟哎咳哟路山那ว个低，
大记者今天和我们坐在了嘿搭搭里；
双手手端起了哎咳哟酒呀么酒三杯，
请给尊贵的客人把它饮哟嗷口饮。
凭心而论，梁怀念的歌喉还真的不错，赢得满堂彩。但他端着酒看廖菁时，见她还是那ว样不温不火的微笑，像蒙娜丽莎的笑样绵甜而神秘，顿ู时也没了兴趣，就说酒不喝也成，吃口菜也算。廖菁直摆手声称自己้已经吃得够多了。饭吃到了这种程度，也就该草草收场了。
饭后，地委宣传部ຖ的新闻科长陪她回到เ宾馆，闲聊几句后科长从手包里拿出个印有“路山地委”字样的大信封，看起来沉甸甸的，说她远道而来非常辛苦，差旅费电话费什么的肯定也不少，路山虽然是贫困地区，但帮助她解决点采访费用的能力还有。她还是那样神秘地笑着婉言拒绝说，自己้所有的费用都是单位实报实销的。科长颇็感为难地说，如果放不下去的话，他回去不好给领ๆ导交代。她便说，你们这里应该有廉政账户吧！好像全国这个账户是统的，如果你为难的话我就收了，明天我亲自打到那ว个ฐ账户上，或者你帮我打到เ那个账户上，这样不就都不为难了？科长再也不好说什么了，尴尬地收起了信封。廖菁在路山的采访最后以拒收礼金而告结束。
其实，郝智对于“五个五”工程颇有闹剧性的启动仪式也比较反感，同时他也知道有反对情绪的人很多，但中国的事情就是这个样子，明明知道不好，就是没有人点破它，方面是因为大家见怪不怪了，而另方แ面更重要的是如果谁勇敢地跳出来点破的话，那他真的成了童话皇帝的新装里的那个说实话的孩子。可在官场上，又有谁愿意做幼稚的孩子呀！于是，尽管许多人打心眼里不乐意，但还是把假戏当作真的来做，整个活动做到了电å视里有影广播里有声报纸上有字，全省媒体立体式地进行了几天轮番๘“轰炸”，连团中央宣传部ຖ也要了材料，准备在中国青年报上隆重介绍。这下子单位的同仁都感觉压抑了多年的团省委这炮打得扬眉吐气了。特别ี是副书记，喜滋滋地数着钱，经常偷着乐，算起来这小金库里的钱真的弄了不少，有钱腰杆就硬，团委的同志们隔三差五的去酒店里聚餐，还逐渐成为ฦ了习惯。
廖菁与郝智是在省委的电å梯里遇到的。在路山采访完后，她觉得应该和省里的领ๆ导谈谈，只要给态度就成，如果有了态度那ว再采访团省委则没有什么เ意义了，虽然原则上应该和被批评对象的团省委见面，但这件事情明摆着，根本不再需要核实什么เ。她害怕到เ团省委采访后，对方แ会马上死缠硬磨地纠缠住自己，这样反而被搞得被动了。所以，那天下午上班，廖菁按照ั事先的约定，很简短地采访了主持工作的省委常务副书记肖琦。采访进行得非常顺ิ利，接触肖书记，她就知道他是个修养极好的人，他的大家风范很令人崇拜，面对问题，意思表达起来也十分到位。他该褒该贬态度明确，即使是建议缓发稿子或不发稿子的意思，也都在自我批评里体现出来。采访过程中ณ廖菁也给自己้的稿子定了位，什么形式主义啦，做秀啦，要写透。但问题归问题，还要把肖书记及省委的态度作为ฦ重要的内容写出来。在轻松地结束了采访后，她走进电梯，发现站着密集人群的电å梯是往上开的，她考虑稿子的事情，也就随了电å梯的便。后来人越来越少，到เ十五层时电梯里只剩两人，她无意中看过去，瞬间感到这个ฐ身材高大的人自己似曾相识。在哪儿见过呢？这个省她来得并不多呀，特别ี是这座大楼更是第次来，怎么会有认识的人？她为这个ฐ念头感到好笑。
这座大楼里有6部电å梯，最小的1号和6๔号电梯都在拐角处，从大楼ä启用时就形成了个习惯，省级领导使用1้号电梯，厅级领导坐的是6๔号。如果有人问这个ฐ规矩是哪里定的，还真没见过这个ฐ规定，但有些事情没有规矩其实就是最大的规矩，像1้号电梯虽然多数时候是闲置的，但即使闲置也没有人乘๖坐，这就是规矩。按说像郝智这个ฐ级别的人应该坐6号电梯，而从来不把自己当什么厅级领导的郝智很自然地常常忘记这个规矩。当廖菁走进电å梯的时候，郝智也正在这里和大家起挤。因为人多，起先他还没有看到廖菁，但美丽的吸引力是巨大而永恒的，有很强的穿透力，即使还算是正人君子的郝智也毫不例外地感受到了吸引力。他从人丛里情不自禁地偷窥了几眼这个浑身散发着高雅气质的女士，那ว是个不完整的侧面，但这个ฐ侧面他感觉到เ熟ງ悉，随着人流动得越来越少，电梯里就剩他们两人时，只是面对电梯门的他却没敢正面看女士眼，在电梯咝咝的运转声中ณ，他老感觉身后有双锐利的眼睛在灼烧着，异样的别扭感染了空气，出现了令人窒息的心跳。电å梯的指示灯不停地变换着，他，连同她，都在纳闷，怎么เ谁都不下呀！停在最高的十八楼时，他俩谁都不知道该怎么เ动。良久，他刚要挪身，她却也开始移步，两个ฐ人就撞在了起。他不自然地笑了，退后步，先请女士出门。道了声谢，她咯咯地轻笑了说，自己坐错了，本来是要下去的。说这话的时候那美丽ษ的额上蚯蚓般淡淡的疤痕也在笑。“嗷——”，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เ会发出了野狼般的叫声，叫声里“蚯蚓”从眼前消เ失了。是她，定是她！他愣愣地站在电å梯前，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5号电梯变换着数字，闪烁着红色的灯光开了上来。她像从天而降的仙女，额头上的“蚯蚓”耀眼地冒起来。“是你，真的是你？”她省去了关于美国之ใ行的问话，毫不犹豫就直奔主题。见他含笑点头，她激动得在心里直喊：天意，这真是天意啊！
跟着他走进办公室，她明白了他就是这个省的团省委书记，又次惊呼起来：真是天意啊！谁说女人是最执拗的动物，仅这喊，刚ธ才还在省委书记那ว里打定主意谋划好要写的稿子，到เ了团省委书记办公室里，就彻底放弃了。他们俩像是对老朋友，无所不谈。郝智还讲到他在美国看到她已经回国了时，才放弃了与她再次同机的期望。廖菁说，你坏，难道还希望看到我碰得鼻青脸肿的丑样子啊
十四
梁怀念不当地委书记了，没人能知道会影响到多少人的正常生活，但路山日报到了不知所措该如何办的地步，这倒是真的。这好比个ฐ厨师，篮子里没有了肉和菜这些原料，他仅仅拎着个滚烫的油锅，怎能整出美味的菜肴？现在梁怀念这盘报社ุ的“菜”没有了，过惯了靠领ๆ导活动过日子的报纸自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特别是头版头条，国家领导人近来正在欧洲访问，但人民日报也不在头条刊â登，作为地方แ报纸登这个就真不算是什么เ事情。这几天，要说地委行署的其他几个副书记或副专员也按部就班地有些工作活动，但放着个ฐ郝智书记在那ว里，假如把其他领导人的活动放上了头版头条的位置，社长兼总编辑温彩屏不仅心里忐忑不安，也没有这个胆子。
温彩屏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自从那ว天报纸上出现了两个地委书记的事情后，她办公室里的电话就开始接连不断ษ。位她管叫叔叔的老干部不住地说她没有政治头脑，出这样的报纸要放在过去，那是不得了的大事件。还有人说她是别有用心，故意给新า领ๆ导难看。更有个十分好听的磁性声音说，人说树倒猢狲散，现在梁怀念这棵大树倒了，你这个ฐ猢狲怎么还死心塌地而不去自顾逃生呀，是不是和梁老头有腿？气得她当时眼泪就“刷刷็”地流了下来。她叫来办公室主任，叫他马上到เ电信局换号，并且加密，以后不准再将自己้的电å话印在号码簿上。
久经风雨的温彩屏对那些电话倒不害怕，甚至电话从哪里打来的都懒得去查。当然，她也知道查的结果大多是从街头电话机里打出来的。她更关心的是，郝智到底是怎样的个人，他对路山日报特别ี是对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看法。这几天里，她像期望件幸运的事情降临ภ在她身上那样，期望那ว天的报纸郝智看不到，尽管她知道这是不可能ม的，即使郝智手头没有报纸，但别ี有用心的人也会专门找给他看的。现在报纸既然已出，别ี的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这位新书记究竟是个啥态度。而他的按兵不动，早令她感到十分沮丧ç了，这如同报社的编辑记者经过认真策划ฐ，轰轰烈烈地发了篇自认为具有相当爆炸力的“导弹”，结果打出去成了哑蛋，不仅在社会上没有引起丝毫反响，包括当事人也无动于衷，那ว是件多么เ令人尴尬和悲哀的事情！不过，她又给自己宽心，这算什么เ事情呀！何况梁怀念还没有离开路山嘛！有那张编织了多年的大网，路山的事情应该还坏不到哪里去。这样想，心马上就安定下来。可刚ธ才从路山电视台的新า闻里看到，这个新来的年轻书记，第次出现在路山500่多万父老乡亲面前，是在地委行署给中ณ央新闻采访团的汇报会上，他还发表了段讲话，听着标准的有些迷魂般磁性的普通话，她的心里又马上开始发毛：新书记第次在全区人民面前亮相，路山日报怎能没有记者采访发消เ息呢？这样的活动，作为ฦ报社领ๆ导的她又怎能ม不知道呢？她马上给记者部主任打电话询问，主ว任说没有接到地区的通知，又打电话问宣传部主ว管宣传的副部ຖ长，得到เ的回答仍是没听说地委办公室通知报社ุ派记者采访呀。
是姚凯歌忘记了通知，还是郝书记不叫通知？温彩屏左思右想后更加沮丧。现在梁怀念的椅子还没有彻底放凉，地委有人可能就故意给自己难看了。温彩屏忍住找梁怀念的打算，只是不住地给梁少华打电话，他的移动和联通两ä部ຖ手机都不在服务区，这小子肯定又是在开机状态里卸下了电å池，只有采取这个办法，手机里才会出现这样的应答。这小子，又不知在哪里风流了？毕竟是女人，个ฐ电视新闻看得她如坐针毡。焦虑中ณ的她，习惯性地颐指气使，叫丈夫老王去找梁少华。老王嘟囔着，这黑天半夜的，我上哪里找？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穿戴好衣服走了。窝囊的老王听话这点，是温彩屏最满意的。
老王窝囊但人不笨，他是大地公司经理，和温彩屏结婚前是路山有名气的木匠，手艺好，看利轻，本分的他凭靠自己的本事在当地有很好的口碑。娶了温彩屏这个漂亮又有本事的老婆后，在外面倒是长了能耐，还办起了公司，但在家里本来窝囊的他更窝囊了，满腔的怨恨总是到了酒气熏天时才敢发通豪言壮语。平时清醒的时候，用他的话来说，能抱着美人，就是当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温彩屏在路山师范专科学校毕业后，分配到永川ษ中ณ学做语文老师。高挑的身材，出众的容貌，再加上是大学生这个时代骄子的身份，在小小的永川ษ城里绝对算是个人物，当时她的知名度点也不比县长书记差ๆ。县邮ุ电局里传出消息说，在全县每天几百封的信件中ณ，向她求爱的占了百分之二十还多，有人改编了毛主席的诗词：彩屏开在永川ษ城，引无数男子竟折腰。像当时市场上的好东西都凭特需供应证购买样，面对温彩屏这样的人物，般人是敢遇而不敢求的，即使斗胆写信的，也都是些在纸里幽会梦里浪ฐ漫的人，能博得美人笑就知足。没当几天老师，温彩屏不知怎的调进县委大院，在宣传部ຖ当上了通讯干事。人们猜测她准是和哪个领导的公子有戏了，果然，没过多久她便和县里的号人物梁怀念的侄子梁少华成双入对谈起了恋爱。看着他们那ว副趾高气扬的幸福样子，永川人戏谑，看来“高档女人”这货物也是要拿特需证才能买到的。
然而，这对轰动小城的金童玉女之恋却没得到圆满结局。就在大家看着他们买东买西张罗着准备结婚时，几天在街头不见的梁少华却在乡下毁坏“钢๐铁长城”，弄大了军嫂的肚子，此事在永川简直是引发了次八级地震。当时国家刚在南疆打完反击战，到เ处都唱的是“血染的风采”和“十五的月亮”，可梁少华这家伙竟侮辱了军功章上的另半，人们有鼻子有眼，沸沸扬扬地说这是惊天大案，这回恐怕连“号”也保不住他了。后来事情惊动了省里，人们期望把这事情给整大，准备看这场好戏。那时，正是团省委干纪处的郝智处长带人下来调查此案，在大家无比的期待中ณ，处理的最后结果却令大家非常失望。听说虽给女方แ刮宫流产并安置了工ื作，但责任人梁少华只给予党内严å重警告并行政撤职处分，离群众期望的很远。但那时干群关系还没有现在这样矛盾尖锐，大家只在声叹息般的无奈咒骂中ณ，逐渐平息了事端。可贯吆五喝六在永川算是人物的梁少华真是无地自容，他实在感到把人给丢大了，当时甚至连死的心思都有了，后来十分好面子的他，连跟恋人温彩屏也没打招呼，就突然失踪了。
梁少华的离去可苦了温彩屏，而苦就是几年甚至辈子，女人最美好的年华在遥遥无期的等待和期盼中ณ流逝。起先，她知道梁少华下海ร做起了生意，先到广东捣腾衣服，后来和别人合伙在海ร南搞房地产开发。捣腾衣服的时候，听说梁少华的服装ณ店开在路山街头，而且她还真的找到那个店，当看见店里那些花蝴蝶般的洋小姐时，她知道自己和梁少华之间是不会再有结果了。然而，她不甘心自己้的初恋和身体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交代给他而没有结果，被他当作件穿过的衣服，随便脱了，扔了，丢在垃圾堆里。在经历情爱的熬煎æ后，受过高等教育有着全新思想和观念的温彩屏，开始充分展示起自己的魅力，在县委大院里第个描眉搽脸画红唇，闲暇时在幻想里浪ฐ漫地把爱情和婚姻当成你方แ唱罢我登场的运动场，等待白马王子的出现。但她错了，这个爱情的运动场就因为ฦ梁少华出现过，特别ี是梁怀念现在还站在场边当裁判员，却没有个敢上场竞技的人啊！等待无效，只好自己主ว动出击，她试探性地拿起过去有人抛过来的几个ฐ绣球给抛回去，却根本无人来接，犹如抛到九霄云外。她终于明白了，自己这件梁少华穿过的衣服尽管还很新า很艳丽ษ，但已๐经是从死人身上扒下的来自阴曹地府的东西，没人再敢穿上身了。
融入花花世界的梁少华，信马由缰压根儿忘记了永川城里那个俊妹子的存在。当他们再次见面时，都已๐今非昔比时过境迁了。
路山地区“十佳青年”表彰大会在人民剧院隆重举ะ行，在欢快的音乐声中ณ，十佳们鱼贯登台，其中就有青年民营企业家黄土地开发集团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梁少华。而在台下看着他披红戴花的观众里，也有刚刚ธ调到路山报社ุ的温彩屏。报社接到地委宣传部的指示，对十佳进行专访，集中宣传，也许是天意，主任分给她两个ฐ专访对象里就有梁少华。第次采访就遇到伤自己心的人，她的情绪很难平静，更不是滋味。但温彩屏毕竟是个不平凡的女人不然也不可能ม后来当上了报社ุ总编，她还是克制住激动的情绪笑对梁少华，先向他表示祝贺，然后问他的过去，谈他的理想，采访他的发家史，还有意无意地问到他的感情世界，使这个成功男人感到自己的猥琐。采访结束后，她还是笑吟吟地把自己้的采访本递到他的手里请他核对，在貌似灿烂却感到可怕的微笑的逼迫下，他硬着头皮接过来，看到满本子上写了：偷心贼，强犯。心颤肉跳接受完采访后，才新婚不久的梁少华莫名其妙地患上半阳痿病，所谓半阳痿，就是在他以后的生活里，不提起温彩屏切都正常，但听到温彩屏的名字或者想起她，不管自己้情欲如何浓，身下女子怎样如花似玉的嫩，他总是立马就犯病。解铃还须系铃人，当然，后来还是温彩屏亲自献身又治好了他的病，这是后话。
根据以往的经验，老王来到黄土地开发集团所属的“手遮天”大酒店找梁少华，漂亮的总经理赵娟扭着圆润小山般的屁股，娇็滴滴地说，梁总已经两ä天没有到เ这里来了。她的话老王相信，因为这个ฐ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