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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阅读

“因为没有钱给你,”我拍了拍两旁的口袋,只得说了实话,“不好白听你的演奏。”

他跳下来,用手指在琴盒里拨了拨,几张五元和十元的钞票在里面跳动了下,之后他重新又坐回了那ว石头上,笑着对我说:“今天的收益已经超出了预期,接下来我再弹奏首酬谢听众,你大可安安稳稳的听完再走。”

“原来如此”于是我便抄起双手,静静的站在那里摆下了听他演奏的架势。

男孩儿调了调琴钮,放下拨片用手指来回在琴弦上划拨了几下。然后对我笑了下,轻声说:“下面弹奏首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是西班牙吉他大师弗朗西斯科·塔雷嘉的作品。又叫做珍珠曲”

悠扬的琴声在夜色之中荡漾开去,他娴熟的演奏技巧实在令我惊叹不已。

当所谓的校园民谣和流行歌曲大行其道的时候,很少听到有哪个ฐ弹吉他的业余乐手,能够弹奏几支纯正地道的吉他乐曲。他们大多随意划ฐ拉着从街头店铺里买来的廉价吉他,嘴里似有似无的低声吟唱借以吸引别人的眼球,这大约可算是现代年轻人看轻吉他的个原因。弹吉他的不少,真正会弹吉他的却绝对不多。

我最初对这个六弦琴男孩儿的印象,被他精彩的“轮指”演奏技巧ู和美妙的乐曲所改变。甚至在想,我若还是十几岁的时候,定然已经被他的琴声所迷倒了。

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是著名的吉他乐่曲,也是西班牙吉他大师弗朗西斯科·塔雷嘉的代表作。我有幸在对音乐่极度痴迷的时期听到过,因此瞬间被它勾起了无数的回忆。

中世纪时,信奉教的摩尔人入侵西班牙,并且建立了所谓的格拉那达王国,而“阿尔罕布拉宫”正是格拉那达王国的宫殿之ใ。十五世纪时西班牙人展开了复国运动,把摩尔人赶出了国境,于是阿尔罕布๧拉宫也遭废弃。

据说,在1896年某天的黄昏时刻,弗朗西斯科·塔雷嘉来到了格拉那达,他眺望着在夕阳西下背景衬托之下的这座昔日຅富丽堂皇的废旧宫殿,引起了无限的感慨。

当天夜里,塔雷嘉就将脑海中浮现的回忆主题๤用颤๶音技法即轮指技巧来描述,写成了首吉他独奏曲,并加上了祈祷的副标题๤。全曲运用了颤音技巧ู,借以表现他当时迷蒙,回忆,幻想,憧憬,以及感慨万千的心绪。

六弦琴男孩儿精彩的演奏使我如醉如痴,“大珠小珠落玉盘”到底是种怎样的境界我不得而知,但是这首将近五分钟的精彩乐曲却仿佛使我看到了“珠落玉盘”的真实情景,夜间聆听此曲,其美妙的程度当真是不能够用任何言语来描述的。

曲终了时,我才蓦然发现,原来身边已๐然站立了不少侧耳倾听的路人。大家都对他美妙的演奏报以热烈的掌声,同时要求他再来曲。就在人们相继围拢上来的时候,我悄悄的挤出了人群。悠扬的六弦琴声仍在继续,但是我却不认为自己้还有持续听下去的自信。我告诫自己不要太过贪心,曲终了便可以静静离开。

我抻了抻肩上的背带,只管大步的向前行走。只是眼前仍有他细长的手指划ฐ动琴弦的影子,耳边仍有阿尔罕布拉宫曲精妙的回响。

4

我照例走进家快捷酒店,登记入住屡行着切既定的程序。

西式快捷酒店在中国的迅猛崛起,其所带来的最有益的事情是:在花费同样的金钱之ใ后,你从此不必忍受中ณ国式旅馆的污糟和管理人员的冷漠无຀礼。

快捷酒店的服务人员耐心而礼貌周到,办妥了手续之后附赠两张次日的餐券。二楼ä的餐厅,每日晨起七点至九๡点有早餐供应。雪白干净的房间令我打消เ了切睡前运动的打算,草草的洗脸漱口,然后便钻进了被窝之ใ中。

本来这些事情不值提,但是突如其来的失眠打乱我的阵脚๐。

我承认自己้在某个时期罹患过较为ฦ严重的失眠症,那时候曾经整夜整夜的不能入睡,以至于不得不做些令人哭笑不得的工作来打发难熬的漫漫长夜。只是它许久都不曾发作,使我以为它从此销声匿迹了,连日来只有些轻微的症状,但是却并未引起我足够的重视。终于我的放任不理,导致了它在今夜的彻底大爆发。在我大睁着两眼个ฐ半钟็头还不能入眠的时候,我决定给酒店的服务台打电话。

“您好,请问要什么服务?”我想是为ฦ我办理入住手续的那位年轻的小姐。

“对不起,有件事想麻烦您”我仔细斟酌自己的语句,想办法将对话拉长。

这是之ใ前长期失眠的时候想出的种入睡方法,我称之ใ为“失眠临界点疗法”。具体说来就是找各种各样的陌生人谈话,或是短信聊天。有时在长篇累牍的不知所云之中ณ,会忽然找到入睡的感觉,我便将它称之为“失眠临界点”,也就是入睡的契机。

我曾经有夜之间,给所在城市中的六十座酒店人工ื服务台拨打电话的记录,所说的无非是些东拉西扯的不上道的话。之所以会选择酒店或是宾馆的服务台作为谈话的对象,大概是因为他们多数会不厌其烦的解答你的所有疑问,而且永远那ว么彬彬有礼的缘故,起码不会因为陌生人半夜去电å马蚤扰而报警抓她。

各种通讯人工服务台或是夜间的广播电台我也试过,但是她们总是急着挂电话,这令我颇为困扰。思来想去还是只有酒店才是最佳的通话场所,这也๣是长期失眠摸索出来的经验之谈。

“有事您尽管说。”

“我因为ฦ没带手机,所以不能够知道准确的时间”

“哦,现在是晚上十点四十二分。对了,我们每间客房里面都有壁挂式的钟表,不知道您注意了没有?”声音还是莫名其妙的温和有理。

“那个看到了,我是说,也๣许我没有办法定下时间了”

“喔,您的意思是每天定时起床是吧?”

“是这个意思。”

“,完全没有问题。我们这里可以负责在定的时间叫您起床,请问您般的起床时间是?”

“你们餐厅早餐时间是几点钟็?”

“在早上七点,您如果是六点半时起床应该是正合适的。”她开始建议。

“好像是九点钟结束吧?”

“对,要是起晚了比较容易错过。”

“难道只晚个ฐ几分钟็也不行?点都不能ม通融吗?”我只是随口发问,所谓的打蛇随棍上就是了。

“呵呵,公司是这么เ规定。其实这其中的时间区间还是蛮长的,只要不是起的太晚应该都能ม吃得上早ຉ餐的。如果您不想起床太早ຉ的话,我建议您七点半起床最好。”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话语中还带着笑声。

“你们的早ຉ餐味道如何,因为我胃部太舒服,不太能ม够吃套餐之类的”

“这个ฐ啊,因为餐厅每天的供应都会花样翻新,所以我们也๣不清楚明天的菜单会是什么เ。不过也๣有套餐之外的选择啦。”

“那现在饿了的话就只有这里的泡面和香肠好吃吗?”

“好象是的”这时边听出来略微的有些焦躁了。

“那ว只能ม拿它们暂时打下底了。”

“对不起,您现在决定明天几点起床了吗?”

“这个,您方才说的几点合适?”我装糊涂ิ。

“呃,是七点三十分。”

“嗯,就这个时间吧”

“那好,明天我们会在七点三十分的时候拨打您的室内电话。祝您晚安。”接下来便要挂断电话。

“呃”

“对不起,请问您还有什么事情?”

“呃,没有什么了。谢谢”

“不客气”接着电话挂断,话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

我看了看视线正前方แ的那个ฐ壁挂式钟表,通话时间为ฦ十五分钟。完美的通话时间。

有人说完美的电话交谈时间为ฦ十五分钟็,太短了会不够尽兴或是不能将意思完整的表达,太长则又惹人厌烦时常会遭到无礼挂断的下场。所以将十五分钟定位最佳的通话时间的话,听电话之人的情绪会稳定在平和与厌烦之间。没有人会听两ä小时的电å话还保持心情愉快的,即使是情人之ใ间也是样。

这通电å话只是刚刚开始,半小时之后我再次打到服务台,索要了本儿本地所有酒店宾馆的业界画册,上面有它们所有的联系电话。

5

我保持每通电话十五分钟็的通话长度,反复询问些基本相同的事情,直到不知什么时间酣然睡去。只是第二天早,我是被惊天动地的敲门声惊醒的。来人解释说是服务台打不进我室内的电话,只好派人过来亲自叫我,大概是昨夜睡眠来的突然,我还握着电话便睡着了。

敏君,我记起来那时候你总是对着我说:年轻的姑娘๤黑眼圈儿不太雅观。好像我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在失眠了。好在时常还最终能ม够睡去,不至于因此而给我带来太大的困扰。

接下来的时间我开始在这个城市๦各个角落里转悠,也๣分别ี住在这个城市不同的地方。值得提的是,我终于和那个六弦琴男孩儿结识。

他名叫阿末,来自东部的座港湾城市。我连续六天都在傍晚的时候跑去当日与他邂逅的那个涵洞的尽头,终于在我付费听了六次酣畅淋漓的吉他曲演奏之后,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阿末说他来这个城市满年了,跟这里个很有名的吉他乐่手学习๤弹吉他。他白天的时候去老师๲那里学习๤,傍晚便会来涵຅洞尽头为路人弹奏,用自己的技巧赚取生活和学习的费用。他有时也会去酒吧和夜总会表演,但是大部ຖ分时候是做别人的伴奏。据他说,只有在涵洞这里他才能完全触摸到เ吉他的灵魂,只有在这里他才是完全属于吉他乐的。

他会的曲子很多,有些甚至我听都没有听说过。像华金·罗德里格的阿兰胡埃斯协奏曲,穆达雷的幻想曲等等。

我像我的男朋友豆子样管吉他叫六弦琴,这令阿末惊讶不已。他认为我这是对吉他这种古老弹拨乐器最起码的尊敬。

阿末不是那种身牛仔,头发很长的三流乐手摸样。他就是那样的普普通通,衣着看上去干净舒适,头发也修剪ຘ到了比较完美的长度。总之看上去并不是那样的夸张和扎眼,有几个固定的词汇专用来形容他这类的男人,就是帅气阳光

后来,我暂时代理阿末身旁้琴童的职位,替他打理放在身前๩的黑色琴盒。这样,我可以免去每天听琴的费用,算是以工代酬。如此几日之后,我们合作亲密愉快。

“真想看看你在酒吧里表演是种怎样的状态”在他演奏的间隙,我会在旁托着腮帮子自言自语。

“也还好,其实在哪里的状态都是样。”阿末边拨弄着琴弦边浅笑。

“你从不自弹自唱吗?”我问。

“不经常,”阿末淡淡的说,“因为我的嗓音不见得比琴弦的声音美妙,唱出来反倒是种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