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好才怪了！”那妇人满脸忧愁道，“九姑娘，你不知道，我家大姑爷不知怎地得罪了新า来的大老爷，被他打了一顿板子关到เ大牢里去了，说是要充军配呢！我那大姑子快急疯了，本想亲自来求你，只她如今肚子都快七个月了，连路都走不动，如何来得了，不得已才遣了我来。还请九姑娘一定想想法子，救大姑爷出来，不然只怕我那大姑子也是活不下去了。”
冯渊翻着上个月的账簿，眉头几乎皱成了川字：“这究竟是怎么เ回事？”
“这上面可有大老爷坐着呢！”薛蟠咧嘴笑笑，露出一口白牙，阴森道，“如何由得了你？”
慕耀在一旁喝得微醺，笑看徐光蹲在门口陪妙儿逗着一条小黄狗取乐，何连之饿坏了，只顾一口一个鸡腿，啃得不亦乐乎，看得英莲捂着嘴咯咯笑，冯渊则默默抿唇往她碗里添了一块排骨。
冯渊通观全册，面上不由á愤然：“从万宝十三年算起，如今延庆三年，那拐子做这昧心的勾当竟已有十二年。期间共跨了江苏、安徽、浙江三个省份，拐了三十二个ฐ姑娘，且有七名已经往生，被卖的共一十八名。”
冯渊看着她，意外道：“你怀疑，拐子修了捷径？”
英莲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冯渊了然道：“既如此，等此事了结之后，海棠，我便派人送你回家吧。”
王元宝皱了皱眉，十五两在县城里什么样的都能买到了，海棠长成这样，着实有些贵，咬牙道：“这样，十两吧。”
温和的脸上带着微微的责备：“山里夜凉，你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枣树？姓黄？”站在全捕头身后的捕快侯勇突然眼神一亮，问道，“是不是其中一棵枣树上还挂了块木板，上面写着每日客人赊欠的账目？”
因怕人多太扎眼，只有全捕头、徐光、慕耀三人骑马，其余都装在了两辆马车里，其中ณ冯渊、英莲、何连之、罗泉一辆，欧阳越、石泰并两个衙役一辆，倒也从容得很。
冯母和英莲见状，心下也松了一口气。冯母忙道：“既然如此，你们快些回去准备吧，也好早日找回二位千金。”
她默默随冯渊摆布，在纸上重新า写下那ว两个字。笔端停下之时，冯渊竟见她痴痴望着自己，眼波一荡，良久ื只拿笔杆在她额上敲了一下：“枉我这般用心教你，你居然走神，真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英莲心中疑ທ惑，不禁深问道：“后来少爷又做了什么เ了不得的事儿吗？”
说来也奇怪，明明刚ธ才在院子里，她那般心痛可却哭不出半滴泪来，如今到了他怀里，鼻间闻着他的气息，仿佛心里有什么เ东西一下子垮了，眼泪仿佛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英莲脸上的笑意便沉了，低声问：“怎样？”
这一刻，冯渊只觉得无比圆满。
又道：“今日母亲那里，多亏了乳娘帮衬。回头你替我谢过。”
林刘氏捧着那包银子，估摸着有十两之ใ多，惊得手都有些颤，半晌才忙不迭点头道：“一定、一定。”
另一人道：“那是自然！想那贾史王薛，哪一个是能开罪的。罢了，不过是个冒充皇亲的鼠辈，不值一提。”
冯渊说着，愤愤将那贴子撕了，扔在一旁，暗暗握拳强忍住恨意，朝冯母道，“以后但凡是那薛家的东西，再不可入我冯家门一步。母亲可明白儿子的意思么？”
“看，这不就好了。姑娘下回可别再躲了！”李嬷嬷笑吟吟看她喝完，又道，“姑娘晚上可有什么想吃的，说出来我好给姑娘做。”
那薛蟠当日被打得模模糊糊，哪里还能记得清楚，只恨恨道：“本来只有那冯渊主仆二人，后来又不知从哪里蹦出来三个没长眼的。倒是报了姓名，只我那时被打得狠了，天地不知，也未能记得住，可问问冯贵他们，哎呦喂……”
英莲脸一红，点点头。
“莫要再挡了我们爷的道儿，不然叫你跟这拐子一个ฐ下场！”
临出门的时候，见门子夫妇都站在门口看她，心里一酸，忍不住向薛蟠道：“薛大爷，我在这里住了几日，多得这房舍主人照顾。故奴家想去与他们道个别ี，可好？”
冯龙回道：“约的明儿个早饭之后。”
林刘氏大惊：“天底下竟有这样无耻的事儿！已经卖掉的女儿，哪里还能再卖第二家？到เ时候两家拉扯起来，你要如何自处才好？”
英莲停下了手中动作，默默看他。又听他道，“我问你，你可还记得你是甄家女儿甄英莲？”
冯渊又道：“那姨娘如今好歹怀了你爹的骨血，你若真动了她，怕是你爹也决不会善罢甘休的。你是徐家嫡子，又是青龙镖局未来继承人，他肯定不会拿你怎么样，那最后受苦的又是谁？”
“自然是夫人啊。”见徐光不语，跪在地上的管家连忙附和，又趁热打铁，“大少爷，妙儿小姐被烫伤了，每每疼了嘴里都只念着要少爷抱。你如何还忍心不回去呢？”
徐光闻，心下凄然，良久，抬头道：“罢了，回去吧。”
又向冯渊道：“如今我家里水深火热，便叫五师弟和六师弟留在你这里吧，免得跟我回去白白受辱。”
冯渊点头：“你放心吧。回家后莫要冲动，凡事要以你娘亲和妙儿为重，可知道了？”
徐光谨记了，遂告辞归家。
到了晚间，各家都开始了隆重的年夜饭，冯府也不例外，又因今年冯府多了许多人，虽轻简些倒也十分热闹。
晚饭后，冯府的晚辈、下人都过来给冯母磕了头，冯母自然早ຉ预备下了好些手帕、汗巾、银钱等，一一赐下了。何连之ใ、海棠都是第一次拿到เ压岁钱，格外兴奋。
后来，照ั例是守夜的时间，一屋子人坐在厅堂里，围炉而坐，静待天明。冯母因年纪大了，到เ子时便已昏昏欲睡，点头不迭，冯渊见状不忍，起身道：“母亲，现下已๐过子时，您若困顿ู便先行歇息吧。不然若因守岁伤了身体就不值当了。”
冯母也着实困了，身上也酸麻得厉害，便点头道：“罢了，我这把老骨头到底是不中ณ用些。如此，便由你带了哥儿们、姐儿们好好守岁吧，我先回去躺着了。”
众人自然应了，起身恭送了冯母回房。
一夜北风紧，开门雪尚飘。至天明时，屋外大地竟已是个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好不妖娆。
何连之早在后半夜就躺在慕耀怀里睡下，守夜结束便被慕耀扛回房里去了。英莲因见海ร棠眼圈青得厉害，也打她回屋歇息去了，她自己却留恋屋外雪景，找了个空儿偷偷踱到了院里。
雪一直下，比昨夜小了很多，英莲踏雪徐徐而行，脚下沙软的触感让她心里一片安宁，偶尔响起来的几声鞭炮，竟衬得整个世界ศ更加寂然了。
院中ณ有一株几十年的桂树，枝桠繁密，原本光秃秃的，如今被冰雪覆盖，开满一树银花，有些树梢上还挂了几串冰凌，愈显得可爱起来。
英莲碎步踱过去，玩心顿起，不知不觉踮起脚๐尖想要摸下那晶莹剔透的玩意儿，可惜她还没有长成，够了几次就都还差那么一丁点。英莲心下不甘，干脆以脚点地，跳了起来，这回倒是够到了，柔荑包裹住那晶亮的瞬间，身体却被那满手刺๐骨的冰凉激得哆嗦了一下，落地的时候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倒，不想却被一双大手牢牢接住。
耳畔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夹杂着几许嗔怪：“今日才长了一岁，怎么เ倒比以前淘气了些？”
温热的气息打在她敏感的耳垂上，惹得她一阵轻微战栗，冯渊却以为她冷，伸手就要解自己้身上那ว件云锦狐毛累珠披风，英莲忙拉住他的手，急道：“别ี脱，我不冷的。”
冯渊停了手中ณ动作，垂眸看她，一手还揽在她腰间，见她身上穿了一件丁香紫羽纱面小袄，外面又套了藕荷色缠枝莲花六团罩甲â，底下系了梨花白绣淡色迎春花长裙，鲜嫩素雅的颜色更衬得她清灵脱俗。
冯渊伸手在她胳膊上摸了摸，倒也十分厚实，便没再说什么，俄顷却还是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打开了些，将她罩在里面。
英莲也不推拒，安然窝在他怀里，悄悄闭上了眼睛。她贪念他身上的热度，身前这个人是如此温暖，瞬间瓦解了将这些年她埋藏心底的，所有孤单和涩然。
彼时万籁俱寂，偌大的天地之间，唯有飘飘荡荡的雪花静静落在他们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说，世上最动人的笑容，只在孩子的脸上。
今日六一，祝所有的姑娘们并姑娘们的孩子节日快乐，时刻๑展现动人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