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下压的姿势,示意我“冷静”。
“芳芳,说正经的,提点儿意见。”
我特别认真地告诉他:“这次,我没有意见,真的没有。我头回看你演的戏却忘了你是谁。我对你太熟ງ悉了,以前的人物,多多少少都有让我‘跳戏’的地方,这回,是真的服了。”我停顿了下又说,“你,已经是我心目中ณ的艺术家了。”
彪子惊闻此言,不好意思地笑着挠头,眼底有掩饰不住的喜悦:“嘿嘿,艺术家不敢当,不过让您服还真不易。这全是张老师培养的。”
有天,彪子收到著名编剧ຕ史航发来的短信,说自己若是身在梨园,定要为傅老板脆ะ脆地叫声“好”。只言片语,却说得彪子喜上眉梢,比得了什么奖都高兴,立刻回复句:“为人民服务。”
妻子中的“陈灵宝”让我体验了个女人生的坎坷,还没等我从角色的痛中完全解脱出来,命运就让我这个妻子承受了更大的磨难。
2004年8๖月16๔日晚,北京的天气还相当闷热。夜里,阵巨痛把彪子从睡梦中惊醒,他用手捂着右下腹,“哎哟,哎哟”地呻吟起来。
我骨碌爬起来,打开灯,见他脸色惨白,就催促他去医院。
彪子不肯。“可能是着凉了,会儿就好。”
我知道他的个性,不到เ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去医院的。平时感冒发烧,他总是翻出家中常备的小药对付过去。
眼见着豆大的汗珠顺颊๐而流,他的脸色越发惨白,我急了:“别扛了!赶紧走,去医院!”
他紧皱双眉,咬着嘴唇不停地摇头,疼得说不出话来。
我急得在地上团团转:“疼得那么厉害,还是走吧,去医院。”我央求着他。
他并不回答,眉头锁得更紧了,脸上副极为痛苦的表情。他不停地变换姿式,坐着不行,躺着不行,斜靠着也不行,他干脆撅起屁股把头顶ะ在了软软的床头上,使劲向前拱着。
我连忙上前,用手扶着他的肩膀。又坚持了会儿,他咬着牙说:“走吧,去医院。”
我知道他定是扛不住了。
“急性胆囊炎”。年轻的小医生作出诊断。
打了止痛针,开了消炎药,我又扶着彪子回到เ了家里。
止痛针很快发挥了作用,彪子的疼痛似乎缓解了。他全身放松地躺在床上,不会儿就安然入睡,我心里也块石头落了地。
凌晨四点多,他又次疼醒了,显得十分烦躁,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才熬到เ天明。
婆婆在医院工作了几十年,虽不是医生却也具备定的医学常识,大早ຉ便催着儿子去做进步检查。
我们来到b超室,我还是十几年前怀孕的时候去过那里。年轻的医生很认真,左ุ看右看,检查结果还是胆囊炎。
彪子当时已经完成了大清官的拍摄,下个目标是和滕文骥导演合作电影日出日落,计划ฐ9月开拍。我们担心他到了黄土高坡外景地胆囊炎再急性发作,就决定利用开拍前的十几天空闲,尽快把胆囊摘除。
胆囊切除手术在医学发达的今天就像切除阑尾样简单,我们心里没有丝紧张。手术前要做各项例行检查,彪子路上嘻嘻哈哈地跟老朋友们打招呼——公公婆婆在30่9๗医院工作了辈子,这里很多医生护士都是彪子儿时的玩伴。
经过放射科的时候,我们碰到了放射科主任由昆,她是著名数学家陈景润的夫人,也是彪子父亲带的“兵”,看着彪子从小长大。
“黑蛋儿,你怎么有空上这儿来啦?”由主任亲切地喊他。
“住院,做个ฐ小手术,摘胆囊,先来做个胸透。”彪子笑嘻嘻地晃了晃手中的检查单。
“胆囊怎么了?”没再顾上寒暄,医生总是对“病”有着职业性的敏感。
“昨晚疼了宿,做完bຘ超说是胆囊炎。”我抢着回答。
“噢,没事儿,小手术。你可又胖了,肯定有脂肪肝,我给你做个ฐ吧,好好查查。”由主ว任拍拍彪子的肚子,像对待自家人样热情。
彪子不肯,他不愿意做任何“无意义”的检查,可是又不能辜负了由主任的片好心,便说笑着进了室。
哪里知道,由主ว任句无意的提醒竟是场灾难的序曲。
我站在室门外等彪子,左等不出来,右等不出来,心想他定是跟医生聊上了,于是推开门进去找他。
由á主任和另外两名医生围坐在仪器前,用手在显示ิ屏上指指点点,还小声嘀咕着什么,见我进来便坐直了身子。
我礼貌地笑笑:“怎么เ样,有问题吗?”透过玻璃窗,我看见彪子还躺在里面。
“没什么เ大问题。”由主ว任用手指着显示ิ屏,“你看,胆囊里有块小石头。”
顺着她的手指,我看到了块白亮亮的东西。“脂肪肝严重吗?”
“严å重,你看,这儿全是。”由主任伸手指了指另外块区域,我完全看不懂。但结果并不出乎意料é,三年前彪子就有“脂ฦ肪肝”了。
彪子好不容易“解放”出来,挺高兴,看着显示屏上的影像问:“没毛病吧?”
“黑蛋儿,不能再胖了,赶紧减肥啊!”
“哎,减!减!”此时,“肥胖”是个ฐ太轻巧ู的“毛病”,彪子觉得容易极了,连连点头应允。
“哎,别急着走,明天早上空腹打支加强针,再做次啊。”由主任看似脸轻松,不经意间甩出这么句话。我怔,彪子也怔。
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心里反复琢磨为ฦ什么เ由主任要彪子打加强针,要加强什么呢?
第二天早ຉ,我们如约而至。夜的忐忑使我不想再个ฐ人等在外边,于是随着医生进去,远远地站在后面,尽量不妨碍他们工ื作。
彪子又被推进机圆圆的罩子里,魁梧的身躯拢在底下显得空间逼仄。护士在他的手臂上打了针,彪子还和她有说有笑,点看不出紧张。
这次医生们不再说话,大概是因为我在旁边的缘故。由á主ว任用手指点显示屏,其他医生便点点头,看上去很默契。
我的心不再像前天那样轻松,看不懂影像,我就死死地盯着由主ว任的脸,想从她的表情里读出答案。
“他从前得过肝炎吗?”由á主任突然回头看看我,语气有些凝重。
“得过。”我老实作答,牢记“有病不瞒医”,“怎么啦?”我不禁追问句,心里袭来种不祥的预感。
由á主任是著名数学家陈景润的夫人,也是彪子父亲带的“兵”,看着彪子从小长大。为他检查后,由á主任没有回答,慢慢地把眼镜摘下来,只手使劲揉着双眼内侧的凹窝。
我的心下提到了嗓子眼儿,不错眼珠地盯着她,半晌,她才说了句:“小芳啊,你看,我随随便便的句话”由主任有些尴尬,挤出丝笑。
我的眼睛快要瞪出来,屏住呼吸等待她继续往下说。
正在这时,彪子推开里屋的门走了出来。由于检查时间太长,他显得有些疲惫。他看看我,看看由主任,我赶紧收拾起慌乱的心绪,送给他副轻松的笑脸。
由主任似乎ๆ看懂了我的心思:“没什么大事儿,别太紧张啊。不过啊,咱们院这台机器比较陈旧,看不太清楚,我马上给你联系30่1医院,去做个ฐ核磁共振。”说完,不等我们回答她便转身走了出去。
我不知道3๑09医院的机器是否真的像由主ว任所说“比较陈旧”,心里巴望着确实如此。
我和彪子在由á主任的安排下,立刻赶往301้医院。
路上,我的心慌慌的,乱乱的,不知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我紧紧ู依偎着彪子,拽着他的胳膊不放。尽管结果还是未知的,但个狰狞的“癌”字不停地在我眼前闪现。3๑01医院很具权威性,我心里祈่求他们给我个ฐ正确的,令人心安的答案。
我抬头看看天,天空很蓝ณ。
在核磁共振室门口,我紧紧攥着彪子的手。他的手是湿的,我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别紧张。”彪子使劲儿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手心儿里,好像要做检查的不是他,而是我。
我好像感觉到他就要下子被那ว圆圆的罩子吞噬了,眼泪“哗哗”地淌,双腿开始发软。
“你看你,别这样,别这样。”他笑着,眼里闪过道亮晶晶的光。有几位大夫站在我们身边。我知道彪子心里也很难受,但他要笑给别人看。
“我害怕。”我说什么也不愿放手。
“别ี怕。”他抽了下鼻子,“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害怕没有用。快,听话,别ี让人家医生等着。”
彪子两天之ใ内第三次被推进了那圆圆的罩子
我平定下情绪,站在马林主ว任的身后,显示屏上幅幅画面快速地切换,我暗自观察医生们的表情。
突然,他们锁定了屏影像,仔细看了又看。
“太晚了,真可惜。”马主任转过身,脸严肃地对我说。
我的眼前阵发黑,医生们又继续说着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只看见他们的嘴唇在动。“倏”地下我又回过神来:“你们说什么?什么太晚了?”我的声线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