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量傅宗龙同杨文岳在汝宁会师是在九月初ม间，所以闯王决定我们的出征大军将在西平和遂平之间休息数日，然后向汝宁官军进攻。遂平与确山相邻。倘若敬帅逃在信阳和确山之间山中，只要我们探明真实下落，到遂平以后设法救他研究对象，是对哲学体系、学派、观念、理论的发生、发展、，反较容易。如果他听说我们曹营到了遂平境内，也会前来寻找麾下，或者差人暗将他的消เ息告知。我看，敬帅尽管有脾气粗暴和盛气凌人的短处，但平日对部ຖ下恩情甚深，他那四个ฐ养子和白文选、马元利ำ诸将断不会全部阵亡，不阵亡就必会始终相随。只要这一群亲信将领ๆ仍在，敬帅的事业就不会完。目前群雄纷争，四面八方都有战乱，而闯王声势日盛，最为朝廷所注目，丁启睿和左ุ良玉断不会死死地穷追不放。敬帅倘得喘息机会，重振旗鼓将是指顾ุ间事。麾下在敬帅困难时援他一把，他必将终身感激不忘。闯王纵然用心深沉，为当今枭雄，也不敢奈何麾下。”
奔袭开封的没有成功和攻城受挫，在全军中产生了意想不到的鼓舞作用。在许多天里，七日夜攻打开封之战成了全军上下最爱谈论的话题。那些参加攻城战的人们都带着骄傲的感情谈他们的激烈战斗，那些不曾参加过攻打开封之战的将士们，尤其是那ว些投顺不久的大批新兵，常常怀着激动、羡慕和暗自遗憾的心情，听别人谈攻打开封的故事，然后自己对别人津津有味地转述故事。在伏牛山中的义军驻地，到处流传着一些惊心动魄的激烈战斗故事，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因此，仅从攻打开封受挫后的士兵心理看，大军的整个士气看，也分明可以看见李自成的义แ军正在等待着新的进军，酝酿着更大规模的新า的战争。
这位张将军和洪承畴是福建同乡，新า来不久，尚没有正式官职，暂时以游击衔在中军副将下料理杂事。他同李镇中见过礼后，坐下问道：
周后听到消息，传旨田、袁二妃，太子和永、定二王赶快来到坤宁宫，率领他们赶到奉先殿。因为不奉诏不得入内，便一齐跪在殿门外，劝皇上回宫进餐，不要过于悲伤，损伤“圣体”。崇祯哪里肯听，反而哭得更痛，皇后等劝着劝着，一齐大哭起来。因为皇帝、皇后、皇贵妃、贵妃1、太子和二位小王都哭，众多随侍的太监和宫女无不哭泣。从殿内到殿外，一片哭声，好像就要亡国似的。
费珍娥低着头回到乾清宫背后的小房中ณ，仍然腿软，心跳，脸颊通红，眼睛浸满泪水，倒在榻上，侧身面向墙壁，不好意思见人说话。窗外传过来三四个ฐ宫女的笑语声。她害怕她们进来，赶快将发烧的脸孔埋在枕上。笑语渐渐远了，却有人掀帘ຈ进来，到她的榻边坐下，并且用手轻轻扳她的肩膀，要扳转她的身子。她只好转过来身子，但不肯睁开眼睛。一个ฐ十分熟悉的声音凑近她的耳边说：
“你保护夫人，我去收拾这群野狗！”
3今上——封建时代称当今皇上为今上。
“夫人知道你来了，请你稍等片刻。”
刘兴国恭敬地回答：“是，大人。”
兰芝出去片刻，慧英进来了。她穿一身紫色旧绸袄，腰问紧束丝绦，挂着宝剑，胸部ຖ突起，十分爽利和矫健。因为她正在同一群姑娘们替老营将士修补绵甲，闻呼前来，所以前胸衣襟上别着一枚大针ฤ，带着半尺长的线头。她站在高夫人面前，轻声问：
吃他娘，
李岩微微苦笑一下，说：“闯王想的也有道理，但是如果决意据守宛、洛，那些困难并非不可战胜。比如说，‘修道而保法，固境而安民’，以十万人驰骋秦、楚、豫与江北各地，随时回戈中原，而以二十万人马在宛、洛和中ณ原与敌周旋๙，有事则战，无事则ท耕种训练。有这三十万人马，兵力不能算少，或趋其所不意，或攻其所必救，或以逸待劳，迎而击之，或以多御寡，围而歼之，足可以巩แ固宛、洛，扫荡中原。如此则官军无机深入，不敢深入，亦无力深入。只要两三年内宛、洛稍得安定，人民来归，草莱渐开，人怀保家之ใ心，士无饥馁之忧，则中原大局可定，宛、洛一带也就固若金汤了。要知朝廷今日已处于衰亡之ใ运，官军势同于强弩之末，据宛、洛以控中原，此正其时。无奈闯王在目前无意经营一个立足地，尤不愿在宛、洛费力经营，而多数将领ๆ又念念不忘他们的陕西故乡。我们是河南人，话就不好多说了。”
又一套行礼ึ之后，仪礼司官到เ皇帝前跪奏礼毕，然后奏中和韶乐《定安之曲》。乐止，响了静鞭。按照惯例，这时皇帝应该从宝座起身，尚宝卿捧宝，导驾官前导，到เ中极殿中稍作停留，然后回乾清宫去。然而他想好了一个ฐ新点子，走下宝座后面向南正立，向一个御前牌子瞟一眼，轻声说：
闯王点头说：“我们这里也听说敬轩已经从川西奔往川东，看情况是要出川ษ。又风闻杨嗣昌已๐经离重庆坐船东下，直赴夔州，同时抽调人马从陆路堵截敬轩。现在还不知道敬轩他们能不能顺ิ利出川。”
自成点点头，满意地说：“你们的办法不错。倘若来救洛阳的这两ä路官军都归我用，破洛阳就可以不必损伤将士了。”
城下：“贱姓王。你呢？”
1神机营——明成祖得到เ一批西洋炮铳火器和制造方法。后来专门成立一支使用各种火器的部队，定名为神机营，为ฦ京军三大营之一。神机是对各种火器的美称。
宋献策望着红娘子说：“这以前的情形，我完全清楚。只是你是如何决定起义แ的，在开封传说纷坛。自从你起义之后，我也没有同李公子贤昆仲见面细谈，所以有些谣传，我也莫辨真假。请你谈谈你的起义经过如何？”
金星回答说：“据史书上说，金人人主中原时，邓ฑ州一带有毛葫芦兵，曾与蒙古兵作战，颇为著名。时至近代，邓州的毛葫芦兵不再听说了，嵩县却出了毛葫芦兵。想来金时嵩县也有毛葫芦兵，不过尚未十分出名罢了。至于这‘毛葫芦’三个字，却也费解。有人说，这种民兵初起之ใ时，每人腰间挂一葫芦，里面装水，以备爬山解渴之用。另有一说，指他们并无盔甲战裙，只是农民短装打扮，衣服破烂，远远望之，形似葫芦。”
“今日大年三十，操练也不停止么？”
“你怎么เ这么快就回来了？”
高夫人说：“这话快不要说。咱们是要她们上马杀敌，却不是要她们坐在绣房里描龙刺凤，说起话来轻言细语。你想成立个健妇营，这个主意很好，很合我的心意。我身边现有十几个姑娘，都年纪还小，只有慧英、慧梅这两个ฐ姑娘大一些，懂事一些。来到河南以后，人马众多了，我也想过到明年春天，叫慧英、慧梅离开我的身边，每人给她们两三百名年轻力壮的大脚妇女，练成女军。或者叫她俩在一起，一正一副，互相帮助，共同率领ๆ一支女军试试。我不信，男人是天生的将才，女人是天生的奴才，女流之中就不会生出将军！你来啦，这就好啦。等破了洛阳以后，我就同闯王说一说，先给你五百匹战马，五百名健妇，成立个健妇营，让慧英、慧梅跟着你，做你的帮手。只要把根基打好，以后再增添人马不难。”
李信将巡抚的招降手谕撕得粉碎，猛力向张巡ำ捕的脸上甩去，喝道：“你赶快滚回去，告诉李仙风这个ฐ老狗，休在我面前要此花招！我同红娘子今率数千精兵，往豫西投奔闯王，不日将随李闯王陈兵开封城下，与老狗相见。滚开！”
牛金星拈了拈胡须ี，说：“皇庄之名，始于宪宗朝。但宪宗以前即有许多官庄，实际也就是皇庄。孝宗时候，在畿内有五处皇庄，共地一万二千八百余顷。武宗即位一个月就建立了皇庄七处，后来增加到三百余处。包括宦官、外戚庄田在内，共二十万零九百余顷，另外还有先年侵占的庄田共二万零二百多顷。武宗以后，皇庄所占土地的情况不详。
李信又吃一惊，问：“他们二位都去了？可是真的？”
“我悔不该没有早劝你纳她为妾，也省却别ี人乱ກ说。大家公子，谁没有三妻四妾？何况我自己้素来多病，并没有替你生儿养女！”
金星欠身说：“我到栾川ษ，与子明和子杰将军见面之后，对麾下人豫后的宏谋伟略๓，已๐略知一二。但此刻๑我不想先谈如何号召百姓，如何用兵，倒想先向麾下举荐一个朋友，请闯王火速差ๆ人去迎接他前来军中相助，聘为ฦ军师。此人精通兵法战阵，深富韬略，对九流百家无不通晓。闯王既ຂ欲早ຉ建大业，非得此人前来相助不可。”
红娘子说过以后，头也不回，提起马鞭子走了出去。只听见大门外一匹战马短促激昂地叫了一声，喷几下鼻子，跟着是一小队骑兵的马蹄声向县城西门响去。
有人插言：“曹操、惠登相们九营，一则都不是走的真正起义光明大道，三四年来，看见官军势大，时时怀着个ฐ受招抚的心，果然到川ษ东以后，吃了败仗，风势不利，都纷纷投降了杨嗣昌。听说要不是张敬轩及时赶到เ，紧紧拉住，连曹操这个琉璃蛋儿也滚到杨嗣昌的脚下啦。咱们跟这些货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平日也尿不到一个ฐ壶里，干嘛ใ要跟他们混到เ一起？闯王率领咱们来到这方圆几百里的郧阳山中ณ，静观大局，息马养锐，真是一着妙棋！”
他一转念，想着这必是什么土寇前来骚扰，意欲攻城。他想，杞县城虽然无山河之险，但是因为它自古是从东南方防守开封的重要门户，所以城墙高厚，城上箭楼ä和雉堞完整，滚木镭石齐全，抵御土寇可以万无一失。过去一年就曾有两次土寇来攻，都是徒然损兵折将而去。李信认为既然不会是李自成来到豫东，其他也就不须多想了。
刘清芬用左右手连打自己脸颊，不敢轻打，大约每边脸打到เ十下，两ä颊和两掌已经红肿，方听见皇后轻声说：“起去！”她赶快叩了三个头，口呼“谢恩！”爬起来退到后边。周后这时已๐经坐在一把椅子上，对着太子责备说：
牛金星谦虚地说：“愚弟碌碌书生，谬承老兄推荐，竟蒙闯王青眼相待，虚心下问，愚弟自当竭智尽忠，以报万一。”
老夫人忧愁地说：“唉，天呀，我就知道你会要固执到底！这样岂不惹皇上更加震怒？”
崇祯不再问下去，挥手使曹化淳和王承恩退出。他知道百姓们所奏的情形都是真的，然而他想：目前军饷无着，如何能ม豁免征派？国库如洗，如何有钱赈济？他提起朱笔，迟疑一阵，在这个本上批道：
离开白羊寨走了十里左右，王吉元在一座山头上问清楚方向和路径，便打发向导转回，并说他自己一定在午前回来。然后，他策马前行，只要能够勉强奔驰的地方他就不顾危险地策马奔驰。亲兵们都奇怪他为ฦ什么这样心急，但是他暂不说明。中途遇到一个卡子，拦住盘问。王吉元仗恃他自己原是张献忠老营中ณ人，对老营中ณ的情形非常熟悉，诡称奉军师之ใ命有急事去见白将军，对答如流。幸而那时各家农民军的服装大致相同，又没有建立腰牌制ๆ度，王吉元毫不困难地混过盘查。过了这道卡子又跑一阵，已离白文选驻扎的小寨不远。吉元到เ这时才把要赶回老营救闯王的事对亲兵们说明，并且说：
“我也是看五皇子才只五岁，所以没有从严å处分。”
献忠拧着胡子沉吟片刻๑，说：“前年冬天，自成在握关南原全军覆没，到เ谷城见我，我赠他人、马、甲仗，也算够朋友。他这次来，我留他同我一起，好生待他，也许他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巩永固猛然一惊，叩头说：“皇亲们对陛下井没有一句怨言。”
大家端起面前酒碗，纷纷起誓，喝干了酒。黑虎星接着说：
“什么人上的本？”
“会三叠阵，还不很熟ງ。”
闰二月二十七日，西营大军突然向柯家坪发起猛攻，弥山漫野，将张令全军包围。另一个川军将领方แ国安在张令的后边，一看义แ军势盛，没法抵御，便扔下张令，从艰险的小路逃脱。七十多岁的张令在当时是一位有名的焊将，手下的五千川军也很能打仗，没路可逃，战斗得非常顽强。柯家坪缺少泉水，也缺乏็溪流，恰巧下了一场大雨，解决了被围川军的吃水问题，并使义แ军的进攻增加了困难。献忠将张令围困了十二天，到了三月初ม八，眼看就要攻破柯家坪，官军数路援军齐到，只好解围而去。第二天，献忠的一部分人马同官军在寒溪寺相遇，双方都略有伤亡。初十日，献忠在盐井打个ฐ败仗，损失了一千多人。跟着，献忠又向木瓜口和黄墩进攻，都未得手，白折了一些人马。他怕受秦、楚官军合力包围和追击，打算转移到兴归山中1้度夏，休息士马，收集散亡，补充军需，和驻扎在巫山和大昌境内的曹营靠近。
“卿去湖广，既要照顾川、楚，也要照ั顾陕西，务将各股流贼克期歼灭。闯贼于溃败之余，死灰复燃。虽经郑崇俭将他围困于商洛山中，却未能ม将他剿灭，陕西事殊堪忧虑。听说闯贼行事与献贼大不相同，今日不灭，他日必为ฦ大患。卿目前虽以剿献贼为主，但必须兼顾商洛。对闯贼该进剿，该用间，卿可相机行事。总之不要使闯贼从商洛山中逸出。倘若万一闯贼从商洛山中窜出，亦不要使彼与献贼合股或互相呼应。不知先生对二贼用兵有何良策？”
“走，老潘，跟我出去走走，有事商量。”
江山日暖尚烽烟。
1้行首——班头，多指妓女。行，音háng。
“不，此处并无外人，请兄直言相告。”
左良玉跪下叩头说：“这是皇上天恩，也是阁部大人栽培。良玉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答万一。至于剿贼的事，末将早已抱定宗旨：有贼无我，有我无贼。一天不把流贼剿灭干净，末将寝食难安。”
“中堂”两旁是高阳孙承宗写的对联，这说明秦良玉曾经与这位主ว持过对满洲军事的大臣有些关系。
陆逊之ใ就坐以后，禁不住先看秦良玉手写的“中堂”，心中佩服她虽然以武功著名，但确如传闻所说她“颇通翰墨”，书法在娟秀中ณ含有刚健。看过以后，他对秦良玉欠身说：“都督大人蒙当今圣上殊遇，御制诗如此褒美，真是旷世恩荣！”
秦良玉回答说：“正因老妇受今上特恩，万死难报，所以才……唉，不说了，吃过酒以后再与先生细谈。”
在秦良玉的行辕中，为陆逊之设了简单的午宴，有良玉手下的几位亲信将领和幕僚作陪。在左ุ右侍候的全是青年女子，一律戎装ณ打扮，短袖窄衣，腰挂宝剑。那些男ç将在良玉前十分肃敬，不敢随便言笑。在宴会中，秦良玉只随便谈一些打仗的事。她还告诉客人，她和她的儿子马祥麟和儿媳马凤仪1在崇祯ງ初年就同“流贼”作战，媳妇在怀庆府地方同王嘉ล胤、王自用作战，孤军深入，死于阵上。所以不论为国为家，她都与“流贼”不共戴天，更不愿看见张献忠西过夔关一步。午宴以后，秦良玉将陆逊之让进她平日同几个ฐ亲信幕僚和将领们商议军事的地方，只留下两个女兵侍候。她微露一丝苦笑，叹息说：
1马凤仪——本姓张，出嫁后穿男装ณ，率领石砫兵作战，改从夫姓。
“邵公不知兵。我这老妇人受国厚恩，理应以死报国，独恨与邵ๅ公同死！”
陆逊之吃了一惊，忙问：“都督何出此言？”
良玉说：“两个ฐ月前，我原是驻守巫山，扼流贼入川之路。后来，罗汝才等进犯夔州ะ，我就由巫ใ山驰援夔州ะ。随后在马家寨、留马垭连败贼兵。仙寺岭一仗，夺了罗汝才的大旗，生擒他手下的重要头领副塌天。打仗嘛ใ，应该多想着同敌人争险夺隘，先占好步，方能取胜。邵公不此之图，提弱兵两万坐守重庆，距夔州府一千一百余里。邵公又将张令一军和敝军调来重庆附近，作为ฦ倚靠，大失地利。倘若夔州有警，我同张令之ใ师如何能够驰援？况且贼据归、巫ใ万山之巅，休息之后，铁骑建瓴而下，张令必被击破。张令一破，就来打我。我给打败了，还能救重庆么？”
陆逊之ใ不觉点头，说：“都督所言甚是。邵ๅ抚台如此部署兵力，恐有未当。”
秦良玉接着说：“况且督师是楚人，不愿有一贼在楚，用全力将贼逼往西来，不啻以蜀为ฦ壑1。督师用心如此，连三岁孩子都知道。邵ๅ公不趁此时争山夺险，抢占地利ำ，令贼不敢前来攻我，反而等着挨打，这真是自取败亡之道！”
1以蜀为壑——这是当时四川官绅们攻击杨嗣昌的话，认为ฦ杨嗣昌是楚人，故意将张献忠赶入四川为患。
陆逊之深为同意，答应回去后就将她的意见转达巡抚。他又试着问道：
“夫人所言者不仅邵抚台前程攸关，亦全蜀安危所系。可否请大驾亲到重庆一趟，与抚台当面一商？”
秦良玉微微一笑，说：“老妇正在忙于练兵，以备一战，实在不克分身。请先生转达鄙意就可以了。”
陆逊之连连点头说：“一定转达。一定转达。”他早ຉ已听说秦良玉不惟武艺出众，而且胸有韬略，吐词娴雅，大非一般武将可比。今日初次见面，听了她的谈话，觉得果然不俗。他也看出来，这位年老的女将颇为骄傲，并不把邵巡ำ抚放在眼里，所以不肯亲自去重庆见巡抚商谈。他曾风闻，四月下旬ຒ秦良玉和邵ๅ捷春都到了夔州ะ，秦良玉拜见过邵ๅ捷春，因巡抚没有回拜，她便带着亲兵们驰回防地，连辞行也没有。陆逊之如今很担心张献忠与罗汝才合兵以后会越过夔州ะ西来，使四川ษ腹地饱受兵戎之苦，所以他要尽自己้的力量劝这位著名的女将认真出力，使张献忠等不能过夔州一步。他一反文官的骄傲习气，欠身恭维说：
“总镇大人平生战功烜赫，名驰海内。四川乃大人桑梓之邦ะ，上自朝廷，下至愚夫愚妇，无不注目大人的旌旗所向，将大人看作是川东屏藩，全蜀干城。贺人龙率领ๆ的数千秦军已在开县鼓噪，奔往陕西，大人可有闻乎？”
秦良玉说：“我是昨天晚上才接到塘报。”
陆逊之说：“督师和抚台因献、曹二贼合兵，夔、巫军情甚为紧急，迭催贺镇进驻夔州、大昌之间，以为ฦ张应元的楚军后盾。不料贺镇将士因欠饷鼓噪归秦，致使川ษ东守军益形单薄。所以今日是否能堵住献、曹二贼深入四川，惟恃夫人与张令将军两支劲旅๓耳。”
良玉微微一笑，谦逊地说：“先生太过誉了。不瞒先生说，今日石砫白杆兵虽然尚堪一战，但也比往年差了。一则我自己้虽然尚能骑马杀贼，但毕竟是年近七十的老妇，精力大不如前。二则先生谅也素知，我一家有几个战将，十余年来相继为国捐躯，如今手下得力的战将也少了。”
陆逊之ใ说；“虽然如此，但夫人威名素著，先声夺人，而贵军兵将都是来自石砫土司，上下一心，非他军可比。前去夔、巫，先占地利，必然稳操胜算。下官今日回渝，即将尊意转达，想邵ๅ抚台必会欣然同意。”
良玉说：“倘若邵ๅ公肯使老妇与张令将军开赴夔、巫，先发制敌，则四川大局或者不致糜烂，督师‘以川为壑’的想法也将落空。”
当天下午，陆逊之ใ在客房稍作休息，便要赶回重庆，好即日将秦良玉的意见回禀巡ำ抚。一位亲信幕僚负责陪陆逊之谈话，赶快走进去禀报秦良玉，并提醒要送给陆逊之一份“程仪”。秦良玉正在为新征召的兵士们的号衣和兵仗欠缺发愁，对着幕僚皱了皱眉头，小声问：
“送他五十两银子可以么？”
幕僚笑着说：“大人，少了一点，目前虽然军中ณ很穷，可是五十两银子恐怕拿不出手。”
秦良玉低头沉吟。虽然她在当时威名烜赫，论官阶比卸任的知州高得不能ม比，但是她十分明白，万不能得罪像陆逊之这样受巡抚信任的文官，他在巡抚耳边吹冷风或吹暖风，不可等闲视之ใ。想了片刻，她吩咐中ณ军取一百两银子用红纸封好，交给这位幕僚。一会儿，陆逊之进来辞行，行了礼ึ，躬身说：
“下官此次奉抚台之命，晋谒大人。关于如何剿贼保川ษ，亲聆韬略，实深敬佩。下官今日回到重庆，即当面禀抚台，不敢有误戎机。方才又蒙厚贶，实在不敢拜领，只是将军高情雅意，却之不恭，只得勉强收下。”
秦良玉笑着说：“区区薄礼ึ，聊表敬意，先生何用挂齿。今日本镇因为国事忧心，酒后难免说几句牢骚的话，望不必让邵公知道。老妇身为武将，不惜为国捐躯，只等邵公指挥杀敌而已。”
陆逊之回到เ重庆以后，立刻๑将秦良玉的用兵方略禀报巡抚。恰好杨嗣昌的监军万元吉从夔州来了一封十万火急书信，催促邵捷春赶快在夔州ะ屯驻重兵，防止张献忠和曹操联兵“西逃”，批评他想同时守住大昌境内的各处隘口是分散兵力。万元吉还在书信中ณ转告他杨嗣昌几句很有分量的话：“今流贼入川九股，相继就抚者七，惟献、曹二贼败逃巫ใ山、大昌之ใ间，局促穷山，势若游魂。倘残寇窥郧阳，走襄阳，左ุ帅良玉当之；窥夷陵，走荆州，我自当之；窥夔关，走四川ษ，蜀抚当之ใ。歼灭巨寇，在此一举。国家封疆ຆ所系，各抚、镇切勿疏ຕ忽！”邵ๅ捷春深感开县兵噪之后四川的局势空前严重，如今又接到万元吉的书信，逼得他再也不敢逗留重庆。
邵捷春同亲信幕僚们经过一番仔细磋商，第二天亲自到秦良玉营中劳军，并同良玉商量石砫兵的开拔日期。因为粮饷困难，石砫兵和张令的川兵都不能即时开拔。过了五天以后，这两ä支人马才从重庆附近出发。而同一天上午，张献忠突然向巴雾河东岸的军事要地土地岭发动了猛烈进攻……
八月二十五日清晨，张献忠率领着两千步兵突然出现在土地岭的东边，而将大部分人马隐藏在一座山后的密林里。守土地岭的楚军将领张应元和汪云凤同张献忠和罗汝才打过多次仗，较有经验，也还勇敢；得到禀报之后，立刻商议应敌之策。他们都知道张献忠用兵狡诈，身边还有一个ฐ徐以显诡计多端，猜想献忠必定用一部分兵力从正面进攻土地岭，牵制ๆ官军兵力，而在鏖战正酣时潜用一部分兵力去抢渡巴雾河，只要夺到巴๒雾河的两ä岸渡口，土地岭不但失去了重要性，而且后路也被截断。根据这个估计，他们决定派出副将罗文垣和参将胡汝高率领一千精兵固守渡口，由主将张应元率领三百精兵和两千新า兵守土地岭，居中指挥，而由江云凤率领ๆ一千七百精兵出寨迎敌。官军所倚恃的是居高临下，先占地利，并且从七月上旬到เ此驻守，已经休息了将近五十天，真正是以逸待劳。
汪云凤立马营垒外一座小山头上，看见献忠的人马不多，只派出一千人马出寨搏战。张献忠将一千五百人马分作两ä队，轮番进攻，使官军不得休息。从早晨战到เ中午，汪云凤的人马没有经过恶战，已经消耗了两三百人，十分疲乏，不得不鸣锣收兵。献忠一看汪云凤鸣锣收兵，立刻๑将令旗一挥，战鼓齐鸣，喊声动地，两千将士一齐冲杀过来，而同时埋伏在树林中的两ä千人马也突然出现，从两翼包抄官军营垒。献忠冒着炮火和矢石，勒马阵前，手执大刀，对追随在他身旁的一个养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