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岳氏便笑道：“老夫人为着孙女儿可真是操碎了心，其实璇璇也是个ฐ乖孩子，以前不知进宫陪了五公主多少回，回回娘娘那里都只有赏的，满口夸赞不止，这是老夫人教导有方，孙女儿们都识得分寸，多少人家都羡慕不来的呢。”说着便招手叫谢璇过去，道：“让婶子瞧瞧你的衣衫整齐了没。”
刚ธ才的怨恨仿佛随着金簪刺入韩玠，再随血液流逝，她的理智回归后，忍不住低声道：“怎么办？”前世今生，她还是头一次这样失控，却未料第一次出手伤人，却是对着韩玠。
想叫谢玥也进宫去陪五公主么？好哇，叫她笑着进去哭着出来！当初一起哄五公主玩耍的时候，谢玥端着千金小姐的架子闹脾气，气得五公主ว好几次迁怒于她，如今她好不容易跟五公主ว处好了关系，谢玥就想去沾光？休想。
屋外，谢珺的脸色已经发白。
剩ທ下个韩玠站在雨中，对着她消失的地方出神。
韩玠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父子三人苦守塞外，拼了性命守着这座北地要塞，防住了铁勒人无数次的猛烈攻击，却未能防住那位新า帝不知何时布下的罗网。
“惟良正伤着，我帮不上什么忙，自然盼着他能早日康复。既然姐姐不嫌弃她愚笨，我多召几次就是了。”婉贵妃招手叫谢璇近前，将这番话说了。
可惜那些前世的残败烟云，她永远不会知道。
又一个小姑娘哼了一声，显然不服气，“打马球哪里有辱斯ั文了？”她有些鄙弃的嗤笑道：“往年你恐怕没来看过吧？不管是谁，都会下场试试的，晋王殿下也不例外，等着吧，待会就上场了。还有，你没瞧见齐王世子也在场中么，那个穿蓝衣裳๙，打得最好的就是他！”
……
谢璇满心尴尬的听了半天，心里也觉得好奇，忍不住看向谢缜的脸色。略略๓昏暗的光线中，就见谢缜忽然自嘲而笑，“我是后悔了。”
谢缜目光中有慌乱，喃喃的道：“她居然哭了？她居然……璇璇，你到底说了什么เ，竟然惹她哭了？”
“好。”谢珺也不叫丫鬟们伺候，自己้除掉鞋袜，同谢璇并肩躺着。她并没有拿起书来看，只是阖目养神，脸色却是变幻着，怕是在慢慢琢磨这整件事情。
青衣卫的名头足够吓人，罗氏哭声一哽，抬起头来。
这样的指责太狠厉，陶氏身子一晃，抚着桌沿，脸色已是惨白，“璇璇……”
谢璇吸一口气，忙道：“放我下去。”
“那她何时回来？”陶从时有点失望。
从没见过姐姐这样说话，谢璇有些讪讪的，“不是回来，而是……”
谢澹性子较为ฦ沉默，之ใ前一直都不肯说话，见了两ä位姐姐回来，才带着哭音道：“姐姐，疼！”小嘴儿一扁就往谢璇身边靠过来，说不出的心酸可怜。
晋王向来爱研习佛理，他这样温柔和气的性子，恐怕也是喜欢这类诗词的。那样带着点温度的目光瞧过来，深思其意，倒叫谢璇觉得有点尴尬，便笑了笑，一瞧韩采衣并不在身边，连忙往旁边去瞧印章。
“在宫里闷得慌，特意求了平宁姑姑带我来的。”五公主ว的母亲婉贵妃是谢璇的姑姑谢绨，因为谢璇跟五公主年纪相若，以前五公主在宫里闷了，便会召谢璇和谢玥进去陪伴。谢玥是个骄纵的，五公主又比她更骄横，两个ฐ人玩不到一处，渐渐的便只召谢璇一人前去了。
谢璇没听清他说什么เ，也不太明白这一下叹息的意味，瞪着眼睛的时候，谢缜已经起身，牵着她的手往书房走。前世今生都不怎么เ跟谢缜亲近，谢璇僵直着胳膊，很想挣脱甩开，到เ底是忍住了——她和谢澹毕竟还要在这恒国公府过活，谢缜对孩子有几分父女之情也是难说，若贸然惹得他不快，反而是自断后路。
先是将碎了玉珏的事情深深道歉了一番，由此引出话题，说这玉珏碎得奇怪，谢璇近来屡屡遭灾，说话行为疯疯癫癫，谢府上不放心，就请了清虚真人来看看，才知道是谢璇命薄福浅，承受不住大福气，渐渐到了成亲的年纪，那玉珏才会碎掉。谢府对此十分遗憾，十分抱歉，为了不耽误韩玠的终身大事，便赶紧来说清楚云云。
“姐姐，如果这次不能ม退掉跟玉玠哥哥的婚事，往后我还会想法子，一次不成就两次、三次、四次，多难都要退掉这门婚事，我下了决心的。”她抬起头，带着点渴求，“姐姐，你肯不肯帮我？”
原本谢璇出门需得禀过老夫人，由她来安排人手，不过这一天谢缜休沐，在家也无事，索性自己้带着谢珺和谢璇、谢澹三个ฐ人过去，倒不必巴巴的去回禀了。只是谢缜到底没有脸再进陶家的门，将儿女们送到了陶府门口，便叫老妈妈们细心陪着，他往街上去走走，到傍晚时再来接。
恒国公府的宅子是当年老国公爷受封时先帝钦赐的，里头亭台楼阁、水榭园圃俱全，后院里一方แ水池，里头种着莲花养着红鲤，起了个名字叫莲华池，是个ฐ散心的好去处。
腕间的伤疤似乎ๆ又痛了起来，韩玠却只扫了一眼，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更何况，若不将这件事情闹大点，又怎么เ扭转局面，将这个恶女人的面目戳穿？
是谢韩二府的倾塌，是府外通明的火把。
老夫人斥责完了，怒哼了一声，丢下满屋子的人，到เ内室去了。
罗氏母女极少被老夫人这样斥ม责，一时间慌了神，想跟着进去跟谢老夫人解释，却被人拦在帘ຈ外。
谢玥嘲讽的看罢了好戏，转头一瞧，恰在岳氏脸上捕捉到一闪即逝的冷笑。
沆瀣一气的两ä个人起了内讧？这绝对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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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天，宫里便有消เ息传来，说是圣驾要到虞山行宫去住上一程子，按照往年惯例，会带功勋大臣及其家眷，在行宫举办射猎赛马等事。
恒国公府中谢老夫人上了年纪，罗氏屡犯错误后正在受罚，便议定由岳氏带着姐妹们前往。
八月初七那天，御驾出了皇宫，一路浩浩荡荡的往虞山而行。
虞山在京城的东北边儿，离最近的阜成门也就二十余里的路程，只因那里建了皇帝的行宫，便将方圆十数里的百姓都迁往别ี处，皇帝选了最好的地段建行宫，周围山环水绕，零星的一些庄园赏赐给勋贵大臣们，地方宽敞、风景又好，委实是个ฐ赏景行乐่的好地方。
元靖帝年已๐五十，最是喜欢热闹，这一路又带了宫里的乐่队随行，加上六局随从和卫队倚仗，行宫外早ຉ已是旌旗飘飘，人马往来繁忙。
谢家的马车自然是要跟在御驾后面很远的地方，到เ得庄园里休整一番，便往行宫中去。
行宫在东西南北四方แ都设有门，岳氏带着谢璇、谢珺、谢珊、谢玖姐妹几个慢慢的走着，不时就能碰见几个面熟的人。罗氏还受着每天正午跪祠堂的责罚，谢玥又因惹怒五公主的事情而被谢老夫人斥责，这回就没来。至于三房的谢珮，她跟其母隋氏一样安静淡然，这回也没来。
前面谢缜和谢纡并肩而行，带着谢鸿、谢泽和谢澹。
这会儿正是晌午，京城的豪贵世家云集一处，触目便是绫罗绸缎，金钗ู银簪，男ç子们因要单独领宴，但凡有官阶的都穿了朝服前来，有些命妇们因要先去拜见皇后和两ä位随驾而来的贵妃，虽不必穿着正经的翟衣珮绶，却也都打扮得严整贵气，一眼看过去，叫人眼花缭乱。
这虞山行宫占地极广，诸多宫殿亭台随地形布置，中间是一方极宽广的湖，随了山名唤作“虞湖”。
湖的西侧是马球、赛马的场地，北边一大片树林山丘直通背后的虞山诸峰，正宜射猎，南面儿是规制ๆ内的一些殿堂楼阁，并有恢弘宽敞的临水场地，可用于赐宴。东边则ท是成片的秀气宅院，仿了南边流水人家的景致，将虞湖的水引过去，穿插着建许多独门院落，情致盎然。
这会儿正是晌午的时候，恰巧天气晴好，几朵薄薄的云偶尔飘过，夹杂清风送爽，叫人精神舒畅ม。
宴会早ຉ已准备妥当，一眼看过去，清一色的收腰圆桌配六张圆凳，沿着虞湖的水岸铺设迤逦，看不到尽头。
光禄寺专事赐宴等事，事先已根据各家上报的名单分好了席位，这会儿宫女太监们引众人入座，井然有序。
谢璇穿行在桌椅之间，啧啧称叹不止。
要说如今太平盛世，当真是繁华富庶、绮丽ษ奢靡，这一场赐宴下来，世家里的上千号人白享受一顿皇家盛宴，若是折算成银子，怕不轻易过万？
元靖帝ຓ对子嗣宫妃如何姑且不论，对于这朝政天下，却也尽了十分的心思。虽说这些年渐渐的让太监和首辅坐大，但多年来勤政爱民的根底使然，国库里充盈富庶、百姓大多也能安居乐业，着实是难得。
只是想到将来越王上位后的种种，谢璇唇边的笑意便收敛了几分。
这一世她想自保，也想保护好谢澹。前世恒国公府最终被越王抄家，是那ว二叔惹的祸ຖ事，此生若是谢澹能顺ิ利承袭家业，自然不能ม再叫二叔去与越王兜搭，招来灭顶之ใ灾。
其实谢璇更盼着越王出点意外，不叫他登基。可她一介十来岁女儿家，要自保都费力呢，又哪有能力去扭转这些？
好在越王登基还得十来年，中间会出什么เ变故还是说不准的。
谢璇也只能先解决了目前的困境再说。
女眷们依次入座，谢家五位女眷的桌上缺着一人，安排的正是韩采衣——
韩采衣的母亲韩夫人是正经有品有位的侯夫人，自然有别桌安排。她上头倒是有个庶出的姐姐，却是跟谢珊一样的沉默温柔，轻易不会出门，这回也是没来的。
因两家是世交，韩采衣跟她们坐在一处，自然也是高兴的，问候过了岳氏和姐妹们，韩采衣便跟谢璇坐在了一处，捏着她的手，“又见面啦。”
谢璇一笑，只听岳氏问道：“采衣，你母亲也来了吧？”
“嗯，她就在那边——”韩采衣指着贵妇云集之处，笑道：“我母亲路上还念叨呢，说是许久没见夫人，很是想念。”
“确实是许久没见，回头得好好说会儿话。”
说话间上头的礼官宣布赐宴，一套繁琐仪程之后，便是开宴。
待得宴会结束，皇帝今儿车马劳顿自然要去休息，便叫众人且散去，入暮再来赴夜宴——元靖皇帝早年做皇子的时候曾亲自率兵在北边征战，见过铁ກ勒人夜间在草原上点起篝火烤羊肉的情形，虽说不能在京城中照搬，却也按捺不住，仿照此形式来开夜宴，以篝火宫灯取亮，配以歌舞百戏，也是热闹。
这里岳氏等人坐了一阵，就见韩夫人在小内监的指引下来找韩采衣了。
见着岳氏和谢家的几位姑娘，韩夫人自是一脸的笑意，同岳氏相互问候过，又将姑娘们夸了一遍，什么เ谢珺的端庄大方，谢珊的柔顺秀气，谢玖的俏美多姿，谢璇的漂亮玲珑。
末了，韩夫人特地坐在凳子上拉了谢璇的手，“璇璇如今都大好了吧？上回国公爷亲自过来，可把我担心坏了，只是这几个月事忙，虽往府上去了两ä遭，却没见着你，着实叫人挂心。”
谢璇小木头一样站在她跟前，嗯嗯啊啊的应着，道：“谢夫人关怀。”
“瞧这孩子客气得，”岳氏一笑，“若不是缘分不够，你往后就该叫她做娘了。”
谢璇低垂着头，暗暗撇嘴。
阿弥陀佛，幸亏缘分不够，她难得重活一回，半点都不想再跟韩夫人这个女人当婆媳！前世韩夫人的诸般暗里刁难历历在目，她很清楚这个女人比谢老夫人还要看她不顺眼，虽说心肠不似岳氏这般歹毒，但不间断的折腾之下，也叫人心力交瘁、抑郁难当。
跟她当婆媳？那完全就是折磨！
心绪起伏之ใ间，谢璇怕人看出她的情绪，便拉着谢珺的手慢慢走。
旁边韩采衣察觉了她的不对劲，问道：“不舒服么？”
“可能刚ธ才喝了太多茶。”谢璇偏头冲她一笑，一抬头就见迎面韩玠走了过来。他今日只在宴上当值，宴散后可以休息到明儿早ຉ上，这会子已经换下了青衣卫的麒麟服，只穿一身玄色暗纹织锦的夏衣，底下踏着墨色皂靴，头顶是精雕细刻的铜簪，整个人修长挺拔、精神奕奕。
韩夫人见了他，便道：“终于得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