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歌听见她的声音，不但没有缓解刚刚的困窘，脸反而像是被煮熟的螃蟹一般，红得要死。
自从亲自送他上飞机后，她有两年真的很想他，只不过这种想念随着繁琐的工作，病重的父亲，以及忙着清理穆音残留下的印记，都磨蚀了她对那份感情的执著。
若曦顿觉心虚，赶紧别开头，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沈离临走时的戏谑叮嘱。
若曦并不讨厌性向不同的人，事实上她觉得那ว只是个人的喜好不同，任何人都无权去干涉。只不过毒舌再加上性向有问题就不好了，例如他又开口说：“你应该带刚刚那ว个放射科同事来，顺ิ便可以让她给你拍个片子。”
“才一个星期。”护工是否故意隐瞒时间对于若曦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穆音真的开始接触父亲，当年所有的一切都被揭开，也一定会让父亲憎恨自己。
“老二呢？”真真似乎和所有的同学都已๐脱节，当年她是寝室凝聚的核心人物，嫁给海ร轶后却和所有的人断ษ了一切联系。反倒是若曦，明明是寝室的老小，性子却越来越闷，于是大家习惯什么事都对她说，时间长了也就变成了若曦牌垃圾桶，专门负责接收所有的不良信息。
沈离一脸诧异，“哎，林若曦一个ฐ昏迷类植物人都能把你得罪了？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越是心猿意马，手指越是不听使唤，穆歌竭力克制自己的面部不要流露出什么惹怒若曦的表情，才勉强把围裙系了一个死扣。
嗯，就是这样，吃嫩草这种承蒙上天恩惠的事绝对不可能啪唧一下糊在她的脸上，嫩草将来还会有他的大花园候着，等他知道了春天里来百花香以后，就不会再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了。
原来，穆歌和她那么傻的时候一样大。
“咱们去换衣服吧？”若曦不管其他赶紧欢快地提议，两只眼睛冒着期许。
“那你回去吧，我再逛逛。”若曦笑得很心虚，一副巴不得赶快把真真撵走的模样。真真立即嗅到一定有不寻常事要发生的的味道，她又犯了八卦病，粘糊糊的靠过来：“说，给谁看的？你是不是要给男ç朋友买阿？”
“你不吐了？那ว我去给你倒水。”穆歌被若曦直勾勾地看得有点发毛，赶紧找个借口溜出去缓口气。
他手上的力气太大，蹭的脸皮疼死了，若曦不耐烦地使劲挣扎了几下，挣扎累了也就不动了，任由他蹂躏。她大着舌头问：“喂，我警告你，不要趁我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欺负我，虽然我现在醉了，但以后我清醒的时候可会报仇的。”
真真用手揉着若曦的头，突然觉得自己肚子上暖呼呼的湿，赶紧把她头抬起来却看见，嘴巴发扁眼睛发红的若曦正闷头痛哭。
一想起来那情景就想笑。若曦甜蜜的摆弄自己桌子上摆放的熊宝宝。这个是上次和海轶去新时代广场玩的时候，他买给她的，其实她更喜欢那个可爱的史奴比，不过看在海轶喜欢这个熊宝宝的份上，她也就顺从掉了它。
“不要，我喜欢这个被窝。”穆歌还是可怜兮兮的窝在被子下面。
以免再次流弹误伤了白马同志。
接下来的聚会似乎变成了一场师兄师姐们各自聊回忆的大party，无聊到极点的若曦和真真各自窝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咕咚，又是一口。不是她故意想违背他的意思，主要是不自然的连同口水一起卷进了喉咙，控制不住的呛起来。
臭小子心情不错啊，敢情他是被安慰那个，她是被责罚那个，若曦脸色阴沉，但一抬眼睛就看见父亲从门口走过的表情，那ว种极度想让他们和好的神情。
唉，真是难得一见的超级白痴，居然连做梦都能笑得出来，果然天生没有当白马王子的潜质。
又到เ周末，住在本市的贝宁和老五回了家，真真则和吴昊约好杀到时尚一条街去扫货，唯独林若曦磨蹭的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这个，莫非一会儿真要让他摸自己已๐经分了三层的赘肉么เ？
老天爷做人，总是这么不地道。明明有些人天生就是桃花眼，多情眉，偏偏有那么เ多送上门的小男生，脸上泥巴都没洗干净就知道屁颠屁颠跟在美女后面大献殷勤。可怜她林若曦不管怎么说容貌还算挣扎在贫困线之上，却多年乏人问津，害得天天晚上租的她只能在梦里和白马王子相遇，根本无力回到现实这样残酷的局面。
“幸好，他翻车的时候是脸朝上，全身上下就剩那儿没受伤了。”
她轻轻推开门，拉出椅子悄悄坐下，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什么都不想去想。
穆歌于她，是曾经最幸福的那段回忆，那ว个时候，父亲健康，穆音还在，她无忧无虑又没心没肺，他则ท不惜牺牲自己的形象来娱乐่她。似乎那个ฐ时候天都是很蓝的，呼吸都是很清爽的，每天的心情都出奇地好。
她也以为她们会天长地久ื，她也以为只要平安长大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命运之手的牵动不知何时开启轮回，从他父亲来信的那一天起，所有的东西都变了味道。陆鸣渊，一个在穆歌嘴里时常酒醉打人的父亲，来信说，他可以接儿子出国读书。
出国读书呵，九十年代多少人的梦想，那些原本要尖子中的尖子生才敢想的事就这么无法预料地落在他的头上。
依稀还记得，那时，穆歌两道眉毛几乎拧到一起问：“怎么，你舍得我走？难道不想我？”
当年的若曦为他直接的问话也有些脸红，可仗着自己是年纪大的那个，只好硬着头皮说：“你真不害臊，我想你干啥？除非你列出五十条我该想你的理由！”
穆歌被她的无所谓气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甩手冲出房门。
其实，那ว时候她想说的是：“我想，我会想你的。就怕，到时候，你已๐经不记得我。”
最后，还是咽下去没说。
幸好没说，不然这几年他就不会这么没有负担地生活了。
病床上的穆歌似乎ๆ感觉到了什么เ，接连翻了好几个身，眉头一直没有松开。
他这个病房朝向很好，他们一定付了很高的病床费才能住进来，夕阳从窗户照进来，她终于看到เ了一天中阳光下的他。
这只是一天，她们之ใ间有八年未曾看见。
他的脸朝着若曦的方向歪在枕头上，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都是她彼时熟悉的模样，突然，他的腿蹬了一下，若曦以为他要醒来，立即站起做好戒备的防范，也许他只是在做梦，哼哼两声又在枕头上转头，背了过去。
若曦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不由自主地跑到穆歌的病房来到底是为什么，既ຂ无聊又白痴，简直说不出的蠢笨。
到เ底想干吗？哀悼逝去的恋情？祭奠过往的青春？还是悲恸林林总总已经物是人非？
她觉得自己有点傻，而后轻轻地再把凳子放回，默默地拉好窗帘，帮他盖好被子，盖被子的时候低头看见他颤动的睫毛，发现他睡着时候居然是笑眯眯的，好像小狐狸得嘴后的狡黠，嘴角上扬。
若曦直勾勾地看着他棱角分明的唇型，脑子乱成一锅粥，也许，印证一切的时刻到了。
可再想到他早上说过的那段屁话，她又在肚子里骂了自己好几句糊涂大笨蛋。
他的身上是很清新的味道，大概又是穆音全力照ั顾的结果，她似乎也在父亲身上闻到过这种淡淡的香味。
很干净，很温暖。
若曦用力咽了咽口水，忍住不去看他人的睡容，竭力克制住自己所有黄的想法。
往事固然一逝不可追，可现实中他还在不是吗？
如果，如果……
上午的时候，他也说过，他还不想放弃，那么เ她呢？
有那么点儿小小的不甘心，是真的，但更多的是连她自己都把握不了的想法。
此时，两个人之ใ间的距离近乎ๆ为零，穆歌的呼吸就在她耳边淡淡萦绕，多年前她曾无比幸福地过的气息，直到现在，她依然无法安然忘记。
就一下，若曦抑制不住轻轻点在他的唇上，而后立即弹起身子收回脑中所有的绮念，僵着手脚撑在床上愣了一下。
怎么搞的，刚刚脑袋被驴踢了，怎么稀里糊涂地就亲下去了？
她想迅速逃离案发现场，却不料被人拽住手腕，“你可要对我负责。”穆歌轻轻笑着，不知何时他竟醒来，而若曦对上他那双清醒到เ不能再清醒的眼睛，情绪濒临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