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若曦开车回家，先帮父亲掖好被子，然后回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其实，等到真的再见面她才发现，心底那份悸动真的就只保留แ在八年前。那ว种得不到，吃不着的爱，只是满腹遗憾，而非刻骨铭心，把回忆翻出来细细品味，既没有乍见时该有的悲恸伤感，也没有久ื别后的那份喜悦兴奋。
若曦顿觉心虚，赶紧别开头，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沈离临走时的戏谑叮嘱。
笑得那么丑，肯定是gay没错。
“才一个星期。”护工是否故意隐瞒时间对于若曦来说已๐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穆音真的开始接触父亲，当年所有的一切都被揭开，也一定会让父亲憎恨自己。
老大是党员，毕业后响应国家号召直奔西部最需要她的前线，那时还没有大幅宣传大学生支边支教的理念，她的选择不光让同学们不能理解，甚至她的父母也是拼命阻拦，用尽了寻死觅活的所有方แ法。无奈最后一次争吵后，她连声都没吭，直接拽着包袱上了火车，在轰隆隆的火车汽笛声中，远离了生她养她的土地，再也没有回来。
沈离一脸诧异，“哎，林若曦一个昏迷类植物人都能把你得罪了？你怎么เ这么狠心啊？”
原来那么彪悍的女人腰也会这么细，这么软。
嗯，就是这样，吃嫩草这种承蒙上天恩惠的事绝对不可能啪唧一下糊在她的脸上，嫩草将来还会有他的大花园候着，等他知道了春天里来百花香以后，就不会再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了。
数字总没有现实来得具体，那个原本就是若曦好久ื好久以前的刑场，如今他也要奋勇迈进去了。虽然她还挺怀念那段只知道读书的单纯时光，但不意味着不知道那时候自己有多傻。
“咱们去换衣服吧？”若曦不管其他赶紧欢快地提议，两只眼睛冒着期许。
“不逛了，我都要累死了，从早上九点到晚上五点，脚累残废了，辛苦一个假期我得回家睡他三天三夜才行，反正下周一就开学了，你还不回家住几天享受一下家的温暖？”真真拍着若曦的肩膀。
“你不吐了？那我去给你倒水。”穆歌被若曦直勾勾地看得有点发毛，赶紧找个借口溜出去缓口气。
穆歌对她的醉话切了一声，上前把若曦从地上拖起来，勉强再把她弄到床上去，怕她又掉下来，赶紧用被子在床边围了个栏。可若曦在床上面东摇西摆的，那层被子墙根本就不管用。他思量一下，还是迈腿上了床，把她搂在怀里逼在墙角，把手里的毛巾摊开，给她蹭了蹭脸。
真真用手揉着若曦的头，突然觉得自己肚子上暖呼呼的湿，赶紧把她头抬起来却看见，嘴巴发扁眼睛发红的若曦正闷头痛哭。
这几个月来，海轶几乎三天打一次电话。上一次两ä个人占用电话四十多分钟，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女生跑下楼ä三次都没用上电话，最后居然绝望的写个纸条贴在她面前玻璃上，拜托她，如果打完了记得上楼喊一声。
“不要，我喜欢这个ฐ被窝。”穆歌还是可怜兮兮的窝在被子下面。
心中ณ怒火已经窜得老高，不过若曦强还是忍住了，不管和那ว个小混蛋有什么恩怨情仇都要先把海轶打发走，再和他算清楚。
接下来的聚会似乎变成了一场师兄师姐们各自聊回忆的大party，无聊到极点的若曦和真真各自窝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慢点喝，别烫着。”海轶微微笑着，对若曦表现关切。
臭小子心情不错啊，敢情他是被安慰那个，她是被责罚那ว个，若曦脸色阴沉，但一抬眼睛就看见父亲从门口走过的表情，那种极度想让他们和好的神情。
“咳！”隔壁床突然翻身。吓得若曦赶紧ู闭上嘴，仔细竖起耳朵听一听，这家伙可能ม是睡梦中梦见什么了，有点闷声的笑音。
又到周末，住在本市的贝宁和老五回了家，真真则和吴昊约好杀到时尚一条街去扫货，唯独林若曦磨蹭的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林若曦欲哭无泪，真想抽自己俩而光。如果不是脚抽筋，如果不是腰勒但紧ู，她发誓自己้一定会奋勇扑上去，和白马共舞一圈，可她的腰彻底辜负了祖国人民寄托的希望，就像孙悟空被唐僧套上的紧ู箍咒一样，越来越紧。
老天爷做人，总是这么不地道。明明有些人天生就是桃花眼，多情眉，偏偏有那么多送上门的小男生，脸上泥巴都没洗干净就知道屁颠屁颠跟在美女后面大献殷勤。可怜她林若曦不管怎么说容貌还算挣扎在贫困线之上，却多年乏人问津，害得天天晚上租的她只能在梦里和白马王子相遇，根本无力回到เ现实这样残酷的局面。
“是阿，你说他皮相这么好，怎么还会这么倒霉阿？”
“女人？我爸瘫痪在床八年我都是这么照顾的，我怎么还能当自己是女人？”若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气起来，一双手死死按着床沿，关节白白的。
穆歌被她话里的内容震愣了，停了几秒后，突然叹口气，“那ว你把身子转过去好吗？”
若曦默默背过身，眼睛盯着墙角，只觉得太阳突突地跳动着，无比地酸涨。
“好了。”他说。
若曦再转过身把穆歌身上的病号服塞在裤子里，把尿壶放回床下，拍拍衣服准备出门。
“你，还会来看我吗？”穆歌的声音突然柔柔的，歪着头看着若曦，目光里闪过一丝淡淡的……
若曦觉得自己必须加重语气说给他听一件事，那就是现在已๐经不是八年前了，不要再心存妄想。可一开口却变成：“你先走了，论理应该是你来看我才对。”
“其实，我忘了很多事，忘了当年我们俩在一起时续的感觉，也忘了究竟回来是为什么。只不过常常想起过去的事就会想见见你，想证明自己在梦里还剩下的那点甜蜜的感觉。”他看着仿佛被他的话冻住一样的若曦，目光似远又近。
“如果，我说见你的那一刻我没感觉到续加速，你会信吗？”穆歌淡淡而涩然笑着，似乎在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冷笑话，“我以为，自己见到日夜想念的那个人应该是心潮澎湃的，可惜，我没有。”
“这个你不用愧疚，因为我也没有。有些东西就是停留在八年前了，现在你根本就感觉不到，所以即使你找我，也无济于事。”若曦毫不留情地同样给他泼了一盆凉水。
虽然她也不是很激动，但听到เ穆歌已๐经忘了他们的过去还是会很伤心，心底一抽抽地难受。时间呵，果真是抹煞ย所有记忆的最佳工具，当年两个人伤感的离别居然真的定格在那一刹，往后就再没有任何交集，都找不到缘散缘灭到เ底应该怪谁。
“可是，我还记得你穿着那条白裙子的模样和自己้的心动。”穆歌缓缓抬起头，迎着暖洋洋的春阳，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甜蜜往事，微微含笑。
“你只要施展你的魅力，随便在身边抓上把都会有一打的小女生穿上白裙讨你欢心，对此你不必介意。”若曦若无其事，勉强挤出笑容说。
“如果我向你施展魅力，你还会不会喜欢上我？”穆歌身上的病号服宽松清爽，袖口向上挽了两折，挂在臂弯，说完话轻叹一声。
若曦面对穆歌前所未有的认真，惊慌失措，视线不敢直视于他。
“所以我想问问你，虽然我们俩都没当年的感觉了，现在我是否还可以重新追你？”他伸手拽住她的白色衣袖，林若曦像被点了一样顿时动弹不得，她只能感觉到他的手指顺ิ着自己的手腕轻轻滑过，随后在她的掌心流连不止。
“既ຂ然大家已经没了最初ม的感觉，何必再费力气去做无用功？”若曦硬起心肠说。
“试试也没坏处，如果最后证明当时真的是我们俩一时年少冲动的话，也可以放自己一条活路，对不对？但，如果结果证明当年不是一时冲动，我，不想错过你。”
她无意识地逃回办公室，反手将门锁紧，身子重重靠在门上，喉咙发紧。
说什么自己忘了两个ฐ人的感情，不能重修旧缘，而后又说什么เ愿意试试交往，看看能ม不能复燃恋情。这分明前后矛盾的话语里到底有怎样阴谋？穆歌究竟在搞什么鬼？她抓紧手心，刚刚ธ被他过的地方แ还在燃烧，引起泛滥汹涌的所有过往，湮没了理智。她心里一直反复默念：“去死吧，死穆歌，你别以为你回来了，所有的东西都没有改变，我不会再给你机会的，林若曦还是林若曦，但你别ี指望因此占我便宜，那是不可能的。”
下午排练，果然是黎子湛领头，不负众望带着外科的年轻男医生悉数登场。因为个头的原因，他和若曦也顺ิ应民心地被排成了队伍中的最高搭档。
这种集体舞，没有什么要求，只要不摔倒就是无过错，所以两个人顺势把手一搭，随着排练人员的指挥扭腰，迈步，摆造型之类的倒也没什么大的失误。若曦心底虽然恼怒他贴得那么近，脸上却没有太大反应，倒是对方一副坦荡荡的样子，好像两个人一贯行为光明磊落，没什么火花般正经。
上午折腾后的疲累还在若曦心头硬着，练舞停顿ู间隙中难免有点失神，手还没抽回，仍是那么擎在半空。
“怎么，累了？”他问，呼出的气息里带着咖啡的香醇味道。
为了练舞方便，排练的几个人都脱了白大褂，若曦是牛仔裤短上衣的精干打扮，他则衬衫西裤ไ，身上是很干净的消เ毒水味道，不像若曦总觉得自己汗腻腻的。
“不累，就是有点热。”若曦突然明白过来，赶紧把手收回来，冷着脸看看他，示意两个人距离太近。
他识时务，向后躲了躲身子，淡淡笑道：“你没发现我们比其他人学得要快一点？”
“你是想夸赞自己天资聪慧？”若曦扬眉，鄙夷地反问。
“你真聪明。”他突然似笑非笑地朝排练导演喊了一声，“老师，练好的就让休息吧！”
排练导演是院里请的专业人士，据说很多大单位请她负责排练舞蹈和节目。有人这么提议她倒是不拒绝，笑呵呵地说：“好，这些人里就你们俩合格了，你们先休息，其他人再来一次。”
登时其他人痛苦地抱怨连连，“为什么啊，不公平啊。”
黎子湛对若曦轻松地笑笑，“看来我们俩已经引起民愤了，如果你还坚持休息会被扔西红柿的。”
“放心，那么高营养的东西一定是赏你的。”若曦淡淡睨了他一眼，自行先跳下舞台去拿水。
“你的举ะ动真不淑女。为什么不走楼ä梯呢？”跟在身后的人语气缓慢而轻柔，听起来不像讽刺，倒似嗔怪。
类似的话穆歌也说过，却激起她无限怒火，可黎子湛说的时候，她只会条件反射地冷笑反驳，“难道黎医生从台阶上扭捏走下来就能证明自己是男人了？”
“你今天心情不好，火气这么大？”他拿了瓶矿泉水，拧开后递过来，“还是和我搭档排练让你不自在？”
若曦没接那瓶水，他的话说得她心里发颤，不由自主地抬眼望去，然后迅速把眼睛移开，极力控制ๆ自己急促的呼吸。
“你水仙病又犯了，这是病，赶紧吃药！”若曦心虚，声音不复以往强硬。
“好。”他难得严肃地十分缓慢而慎重地答应。
对于黎子湛出乎意料的老实听话，若曦并不买账，只不过嘴巴上又不想就这么轻易饶过他，“吃完药记得刷牙，满嘴的咖啡味儿。”
忽然黎子湛默不作声地走过来，高大的身子压下，手在她的腰上一揽，就……
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