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主看上去精神焕，这春和丽日，花下品茗，也是吾辈平生所喜之美事。”史弥远恭维道，他品了一下茶水，又似回味无穷地说道，“此茶好似是风篁岭之龙井茶，其价不菲啊。”
“只是不知，国王将这些西域之ใ册，如何处置？”苟玉问道。
赵诚这讥讽之言让苟玉有些羞愧，却也无法反驳，只得左ุ右而言它。
“回官家，那贺兰国王今日午后。带从人去了礼ึ部贡院所在观桥附近铺，走遍了每一家铺，共采买册一千八百多册。然后天色已晚，就回馆驿了。”负责接待赵诚的苟玉恭敬地回道。
“不过，却是有些华而不实。”赵诚却道，“家中财物虽多，但却招人惦记，重要的在于你有没有能力让贼人虽生贪念，却不敢越雷池一步。所谓国强民富，就是这个道理，否则就是一件坏事。”
“对不起，诸位，我家主ว人今晚也要暂住此庙，若有打扰，还望海涵。”骑手操着口音浓重的汉话说道。
朱贵顺手将一把长刀抄在手中，递到赵诚的面前道：“国主，此刀以唐横刀为范式，用我贺兰优质钢材。采用包钢之ใ法，好钢๐用在刀刃上，又覆土烧刃，刀面柔韧，而刀刃却是锋利ำ无比。只不过横刀是直刃。而我贺兰长刀却是弧形。如此用来马上砍杀。当事半功倍，极省力。”
“怎么เ，你想跟我拼命吗？”窝阔台不悦道。
“不儿罕，所有有身份的人，属你来得最晚，应罚酒三杯！”拖雷道。
赵诚又转头对围坐在身边的年轻人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秀才为学，也讲究迎难而上，方能求得其中真义。人人都想出人头地，诸位如果想做大官大伟业，就应该光明正大的说出来，这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但是诸位要知道，一口不能吃个ฐ大胖子。诸位被我从各地选到这里来，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官场，我会给你们机会去争取大伟业，不过若是想一步登天。那是不可能的。诸位如晨之旭日，冉冉向上，又如峭壁之雏鹰，总会有展翅高飞时。诸位还需以赤诚之心，奋向上，做朝阳，做雏鹰！放眼天下。何其宽广也，天下皆诸位狩猎之所，功名与利ำ禄皆是猎物。尔等是想成一富家翁，还是要万户侯，全凭自己。”
“正合小弟心愿！”郭侃翻身下马，抱拳道。
“是、是！”张铁匠点头附和，心说这贺兰国王是谁不重要，那是天上的大人物。咱小老百姓又无缘相识，重要的是眼前这个人还算不错，县管也不比现管好使嘛。
又是一年春来到。
再看他的随从们，个个风尘仆仆，连同他们的国王都胡子拉渣，来不及清理。但个个都挺胸收腹。目光坚定有力。他们身上带着一股含而不露的力量，虽只有两百人，平静地立在众人面前，却似两百座大山，让张氏与西壁两族诸人噤若寒蝉。心中惴惴不安。
“你们这个天下铺，我似乎ๆ听不儿罕谈起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商号地幕后东主莫非就是不儿罕？”耶律楚材问道。
“好、好！”察罕又一次放肆地大笑，“还是这位兄弟爽快。老子先走一步，因为ฦ我相信你地下场会比我更惨，就是别让我在地下太早见着你，哈哈……哈哈……”
“我若是拿上好的马匹与宋人交易呢？”赵诚道，“他们难道会拒绝？”
长期的战乱和部族众多，以及大国之ใ间地争执，阻挠了东西方贸易的进行。北宋时为了绕开西夏的领土。开辟了从秦州经青海至西域的“青海道”，当金国地势力侵入这一地区时，绍兴初，陕西地尽入金国之手，将西夏与南宋隔离开来，南宋势力退到渭水以南，陆上“丝绸之路”不可避免地加衰落了，代之而起是海上“丝绸之ใ路”。
“丞相所言，乃ี是老成持重之言，就依丞相所言。令有司待罪立功。”赵昀高坐在龙位之ใ上，百无聊耐地说道。
“我若是不答应呢？”高智耀反问道。
“是啊，大汗怕我累็着，只要我管民政。”赵诚冷笑道。
已经过了中秋，北国的天空虽然如蓝色宝石般晶莹剔透，但空气中却一天天地冷了，来自蒙古高原的瑟瑟寒风中夹杂着沙漠中的沙尘迎面扑了过来。五百里贺兰山仍然顽ื强地抵挡着来自北国的风沙，护翼着脚下的平原。
上百口巨เ大铁锅被支了起来，这是赵诚不辞劳苦从西域带回来的，而且都是最用上等的铁打制而成，因为如果这些铁锅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还可以用来打制其它东西，比如杀人的刀。柴火熊熊地燃烧了起来，将渐渐黑沉的夜色照亮。锅中熬着食物，单从外表看，恐怕是什么เ样的谷物都有，一锅熟。
李苍白地脸上写满了愤怒、不甘和无奈。他没有回头，又一次长叹了一声，捧着象征皇权的金印，双膝艰难地缓缓地跪倒在地。他身后的文武百官、妻妾以及百姓全拜倒在地，黑压压地看不到边。
窝阔台和拖雷同时神色一懔。
“正是，大汗命我入城晓谕军民尽早ຉ投降。”察罕道，“夏主也觉大势已๐尽。这位使者便是夏主派来随我晋见我汗的。”
他救助的那一批饥民因为看到เ了希望，就停留在原地，因为还有一小队士兵看着他们，他们也不愿自找麻烦。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从此之ใ后，每隔三天，在他们的食物就要耗尽的时候，就有一批同样装ณ束的军队从他们的身边走过，每一次都会有面目可亲的军官自动留แ下一些干粮，这支与众不同的军队令这些无家可归者感激地无可复加。
“夫君不要太挂怀，撒马儿干虽好，可是我地故乡还有很多人需要你的救济。”梁诗若道。她的目光越过前方แ不远处的中国门，似乎ๆ穿过了千山万水，回到她的家乡贺兰山下，看到เ无数的死者倒在无人的原野之上，城市在燃烧。婴儿在啼哭，农田à在毁灭，更多地人等待的是死亡。
“孛儿只斤氏？”术赤冷笑，在这光线昏暗的帐内，令人毛骨悚然。他地面孔变得狰狞起来，扭曲得让赵诚心生寒意，“是的，我姓孛儿只斤氏，多么เ高贵多么令人尊敬的姓氏啊！为此。从懂事起，我拼命地练习箭法，为ฦ得是让自己配这个ฐ姓氏；后来打仗了，每当有事我总是要求领军冲锋在前，只希望让我的父亲满意，哪怕他能ม当众夸奖我一句；我拼命地维护自己้身为成吉思汗长子的身份，哪怕弟弟们在背后说我坏话。可是我得到了什么？”
“托您的福，正是因为总督您地庇护，才让在下的生意如此地红火。总督难得来一次小店，本店最近来了一批新า奇的饰，总督不妨挑一个送给尊夫人，本店可以恭送给尊夫人一件最新的饰，您若是看中了，那ว是赏在下的面子。”店主满脸堆笑，拍着马屁。
“夫君，你还在筹划ฐ着那件事吗？”梁诗若幽幽地问道。
“确实如此。总督阁下，正如您所说，这都是您的恩赐，他们都对您的恩惠感怀在心，因此为了报答您，他们愿意与您联姻，不知总督的意下如何？”瓦希德丁道。
“主人，您目前拥有大宛马两千匹，纯种的野马两千匹，这两种马的混种共六千匹，另外您还拥有蒙古马一万匹，羊一万只，牛五千只。具体的数目都在这名册之中。”耶律文山回答道。
“不儿罕那颜，这都是你们所杀的吗？巡捕队何时也有这样的战力？”蒙可有些不敢相信。容不得他不信，至少这数百颗头颅是货真价实的。
杀……双方用着不同的语言喊着同样的话，表达着同样的意思，这不是因为蒙古人和花剌子模人或者突厥人心意相同，而是因为ฦ这就是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这一刻，没有民族之分，没有信仰区别，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更没有政治理念之ใ分，站在你眼前的不是敌人就是战友，对于前者就是不计代价地砍杀，有去无回，只有将敌人杀光，或者让敌人害怕而退，自己才能ม得到真正的安全。
“王从之ใ是我的税务官，正在我汗服务，没有他，我去年怎么能ม收上税来？刘翼刘明远是我的长史，平时一些个文牍之ใ事都是他在做，而何进何学文是我的提刑官，正在沙漠中摸排滚打，正在找强盗的晦气呢！”赵诚一摊双手，抱怨道，“他们难道不是我汗的臣子？大人莫不是现他们有什么เ不妥的举动？大人放心，你若是说出来，我一定会当着大汗的面，砍了他们！”
“多谢大人相告。”刘翼抬起头来，“我身在西域，若是回到เ汴京，我恐为伯父一家人招来事端，还是留在此地。”
“原来是公子回来了。”朱贵憨à厚地擦了擦汗水，“承您的光，还行。”
赵诚转头望去，见花园的深处，大胡子耶律楚材正向他兴奋的招手，身边还有郭宝玉，前者刚回到撒马儿干，管理屯田事务，后者在当年攻打撒马儿干时被流矢射中，差点死掉，当时成吉思汗命人剖开一头牛的牛腹，将昏迷不醒的郭宝玉置入其中，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让赵诚大开了眼界，只是这伤太重，以致不得不留แ在撒马儿干城长期静养。
没有人欢呼，手下人都是一个个表情严肃的样子，萧不离却小心地问道：“大人，今晚会不会又来袭营？”
铁ກ木真要他自己想办法对付沙漠中ณ的强盗，于是他就将巡ำ捕队扩大到了两千人，其中一千五百人被他配到沙漠地带进行训练，由何进负责，待训练初成，就会找那ว些飘忽不定的强盗的算帐，对付强盗，只有用强盗的办法才行。而剩ທ下的五百人中，就成了他私人的卫队，这并不太令人奇怪，因为ฦ他们名义แ上都是奴隶，是赵诚让他们免于丧ç命的，在奴隶制的蒙古，赵诚做为一位地方大员，有理由á拥有自己้的卫队，他实际上是拿政府的钱养自己的兵。他们大部ຖ分都是由á汉、契丹ล和党项人组成，理由是语言与宗教习惯与他相同或相似，他可受不了那些动不动就做礼拜的本地人，还不吃猪肉。
“大人客气了，本使远道而来，能得到大人的关照，是在下的荣幸。”乌ไ古孙仲端拱着手道。他看赵诚身边站立着一位中原人士，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便问道：
“那又如何？你能全盘掌握河中府吗？你手中ณ只不过一队巡捕而已，没有蒙古人的允许，你的政令出不了这所大宅院！”
他冲着陈二一使眼色，陈二心领神会，这才知道这位赛赤真的是赵诚的所谓老朋友，不过看萧不离的神色，好像是很兴奋。
人是很容易变的，赵诚更是如此，见到太多的鲜ຒ血，让他的心境产生了变化，去年秋天的时候，他目睹战场的杀戮还会呕吐，现在他就变得冷血无情，尤其是对那些该杀的人更是如此。
“老朱啊，你当铁匠实在是屈才了，要我说，你们夏国农田司的主官，应该拜你为师才行！”
“是、是，我错了。”瓦希德丁连连认错，他现自己这位年过半百者在这位少年人面前表现地太过笨拙，“不知总督需要我们做什么？”
“今日借贺兰国王亲使我朝，朕才与众卿有机会同饮。诸位满饮！”皇帝赵昀见赵诚言语间流露出的意思，心中ณ有些得意。
“谢官家！”众臣均起身致谢。
各归本座，乐声又起。史弥远坐在自己座位上与皇帝赵昀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均感到两人临ภ时定下的所谓妙计多了几分把握。
赵诚瞧了瞧皇帝ຓ，又瞧了瞧史弥远，心头十分不解，总觉得有些怪异。当大宋群臣纷纷举ะ杯邀饮之下，他很快就将这个疑惑放到了一边，心中盘算着不管是达成使命也好，还是未达成也好，带着自己้得到的好处早早地返回中兴府。
双方各打各的如意算盘，暂时相安无事，宾主ว俱欢，其乐融融。
第六十章他也姓赵4๒
班荆馆内，贺兰国王的卧房灯光昏暗。
夜深人静，徐不放悄悄地引来一位商人打扮模样的人。赵诚点了点头，徐不放就丢â下商人离开了。
“四方馆中兴府头目刑可参加国主！”来人单膝跪倒在地。
“你辛苦了，请坐！”赵诚示ิ意他坐下，亲自为这位风尘仆仆之ใ人倒上一杯半温的茶水。
“谢国主赐座！”刑可捧着茶水称谢。他习惯性地将自己隐藏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光线只照在他黑亮的右半脸，却是汗流满面，近一点可以看到那脸膛黑亮多半是因为ฦ风尘仆仆的缘故。
“你这么急着赶来，王总管有可消息要你传给我？”赵诚问道。
“回国主，事情有些不确定，王总管说全凭国主独断。”刑可恭敬地回答道，“国主出使宋国时，拖雷已经攻下凤翔府，金国忠孝军完颜陈和尚在倒回谷又打了一个胜仗，让不台颜面尽失，却挽回不了金国整体全局的颓๙势。因为ฦ凤翔已失，金平凉、庆阳、原等府州ะ又皆降，金国人见事不可为ฦ，干脆放弃了京兆诸重镇，退守潼关。金陕西行省平章完颜合达，与参知政事移剌蒲阿，下令把京兆的百姓强迫东迁，派完颜庆山奴以一军人马作留守。但东迁的百姓走到半途，遇到เ蒙古游兵，死亡了一大半。”
“哦，王总管有何意见？”赵诚问道，他对这些内容并不觉得一丝意外。
“因为拖雷下凤翔府时，有金国降人献计说要借宋关中之道直捣汴梁，拖雷也认为此是妙计。”刑可又道，“王总管认为。过宋境灭金，必成蒙古国策，当年成吉思汗也曾留有此计。国主若是无法达成借道之约，恐蒙古军将用强，要知几年前蒙古军与宋军在关外有过交手，宋军几无还手之ใ力。蒙人轻视宋国蜀地守军的战力。所以王总管建议国主还是尽早回中兴府，以免成为ฦ宋国人质。”
“你们是如何知道这些拖雷军中ณ消息的？”赵诚问道，他对王敬诚的判断相当佩服。
“回国主。凤翔乃金人关西重镇，金人防守严密，拖雷曾久攻不下，耗费粮草无数。故拖雷命令我中兴府筹集粮草、战马、牛羊，百姓叫苦不迭。我四方แ馆便扮成送粮草的百姓，去拖雷军中打探消息。”刑可答道，“属下认为ฦ国主还是早回。我贺兰百姓翘期盼国主早回主ว持大局。”
“宋平那一军眼下如何？”赵诚又问道。
“据说他们担负攻城重任，听说死伤惨重。”刑é可刻意压低声音道，“不过，那都是前万户察罕手下的党项ำ等蕃人“你休息一天，后日就回去，告诉王总管我很快就会回中兴府。”赵诚点了点头道，他捡起桌上地一块玉，“这块玉佩就送给你，算是我对你的赏赐。”
这块玉佩虽不太名贵，但在昏暗的灯光中ณ。也隐隐可以看到เ温润的光泽。刑可没有推辞，爽快地收下，心中却是很自豪。
密使刑可退下去了，赵诚枯坐在房之中，他有些不耐烦了。
史弥远与他的所谓谈判ศ，完全是不着边际，史弥远如同一个老怨妇，诸如粮草缺少又无军饷，军械不整或是南人不服北方水土。甚或是缺少地图等，一个ฐ又一个困难蹦出来，就是不给一个ฐ明确的答复，跟赵诚耗着时日。可是，宋国君臣都想错了，赵诚可没有打算不辱使命。更没有知难而上地意愿。他只等扯皮的时日差不多了，好回去给窝阔台一个交待。
七日后。赵诚上表辞行。宋国皇帝ຓ假惺惺地一番๘惋惜之后，赏惕了他不菲的财物，又加赐龙凤茶、金镀合，心中ณ却偷着乐่。
临ภ安城外，大宋第一权臣亲自出马，为ฦ贺兰国王送行，给足了面子。
“真是令人惋惜啊，国主难得来我临ภ安一趟，还未看尽临ภ安花，怎么就急着回去呢？莫非是我朝招待不周？”史弥远满脸遗憾地样子。他看上去像是很依依不舍，就像是在送一位老朋友一般。
“呵呵，史丞相隆情厚意，小王心领了。小王身负我汗重任，不敢只管自己在临ภ安快活，还是早早回去复命为好。”赵诚笑着道，他瞅了瞅史弥远身旁的苟玉道，“苟大人，相信你我二人还会有机会再见面的。到时候，本王将在中兴府恭候苟大人大驾光临，本王出使贵国，你也辛苦了。”
“国主客气了。”苟玉拱拱手也笑着道，“倘若苟某奉命出使贵国，定将叨扰国主一番๘。”
苟玉说的是出使蒙国，跟赵诚未说出的意思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