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还是个ฐ小孩子”
她指指自己的左胸ถ，问：“你说过，是不是小孩子，主要是这里决定的，对吧？”
他点点头，但不等他说出话来，她就拉起他的手，放到她左ุ||乳|上，“那你看看，我是小孩子吗？”
他脸红了下，无声地笑了，说：“你歪曲我的话，我说的是心，不是——”
“不是什么？”她抬起眼，盯着他问。
“不是保护心的盾牌”他的手被她抓着，按在她厚厚的盾牌上，使他很不自在，但他没有把手抽开，只是望着她。她发现他那大而黑的眼睛可以直看着她，很久不眨下。她也试着不眨眼地看着他，但她发现很难做到，越想不眨越眨得快。他还没眨下，她已经眨了不知多少下了。
她避开他的视线，伸出另只手，摸摸他的胸，说：“你不要老说我小，其实你比我小，承认不承认？”
他笑着抽出手：“承认承认，我比你小，你赢了，我甘拜下风。你这张嘴呀，狡辩起来无人能敌。”他刮了刮她的鼻子，说，“不是小孩子，怎么会这么傻乎乎地哭？你把我的头都哭晕了。”
她破涕๓为笑，用指甲掐着自己的太阳|岤说：“我把自己的头也哭晕了。”
“要不要我给你按摩下？我妈妈头晕的时候，我就这样给她按摩，很见效的。”他让她躺在沙发上，他用个杯子装ณ了冷水，用手指蘸了水，像做眼保健操样为她按摩，然后直按摩到她的整个头部和后颈。他的手指凉凉的按在她脸上，她的发丛中，她的后颈上，很舒服，有种麻酥酥的感觉从头传到脚๐。她觉得头下就不晕了，人变得很安详，很宁静。
他边按边说：“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这样哭？哭能解决什么问题？有什么不开心就告诉我，不要上来就是哭鼻子抹眼泪的，搞得我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เ事。今天到底是为什么เ哭？”
她站起身，走进卧室：“你到เ这里来，我给你看点东西。”
他从来没进过她的卧室，走到เ门边就站住了。她跑上去把他拉进来，把他按坐在她的小床上，给他看她写的小说。他很认真地读着，而她则坐在他旁边，搂着他的脖子。她觉得这幕好温馨，好甜蜜，定要写进下部小说里去。
他看完了，转过头，笑着说：“你这个小脑袋里装着这么เ多东西啊？亏你还能考上b大。”
“爱情的力量嘛。我是不是可以成为个大作家？”
他点点头：“已经是大作家了，这是很有名的杂志。”然后他问，“大作家写的那ว个骗取安眠药的情节，是在哪里看来的？”
“为什么说是看来的，”她吃惊地问，“你说我剽窃？可那是我自己写出来的，是我自己的经历，我已经存了很多安眠药了”她从抽屉里找出个小瓶子，给他看。他接过去，紧ู紧捏在手里，起身走到洗手间，打开瓶盖，把药全倒进厕所，放水冲掉了。
她嘻嘻笑着：“冲掉了就冲掉了，反正没花钱，要的时候再去骗——”
他很严肃地说：“艾米，以后不要为了写些耸人听闻的东西就这样体验生活。写什么เ是回事，过什么เ生活是另回事。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并不等于要来源于自己的生活，很多是来源于别人的生活。写杀人的，不用亲自去杀人；写自杀的，不用真的自杀。写小说可以写得疯狂些，但在生活当中，不要去做疯狂的事。我不喜欢疯狂的女孩，她们令我害怕。”
“我只是说说而已๐，我肯定不会做疯狂的事的。”她保证说。
“那就好。”他解释说，“你爸爸是我的导师，我跟导师的女儿这样，总觉得有点别扭——”
她本正经地问：“怎么เ？你信佛教？是和尚？”
他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我不信佛教，怎么啦？”
“那你为什么跟道士的女儿在起会觉得别扭？”
他哈哈大笑，指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得意极了，继续发挥说：“我是个道士的女儿，难道是我自己选择的吗？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我们党的政策是有成分论，不唯成分论，重在政治表现。我妈妈家是地主，我爸都不嫌弃她，你怎么เ因为我爸爸是道士就株连到我头上了？”
他笑得前仰后合：“真的服了你这张嘴了，天上地下胡扯通，扯出了和尚道士不说，连文革的成分论都扯出来了。”
她央告说：“我们可以不让我爸爸妈妈知道呀，我们做地下工作，好不好？如果等到你毕业，你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爸爸说你要提前毕业，是真的吗？”
他点点头。
“你毕业了要到哪里去？”
“想到南方去。”
想到他很快就要离开市，她很快就要见不到他了，她的泪水又涌上眼眶：“你要走了？那我们——”
“你看你看，还说不是小孩，刚才还哈哈大笑的，下就哭起来了，说起风就是雨。不要哭，不要哭，我还没说完。本来是想提前毕业的，但是现在，有了你——这个拖后腿的。”
她欣喜若狂，搂住他的脖子：“你不提前毕业了？你——你为ฦ了我，不提前毕业了？”她边胡言乱语，边像只小鸡样在他脸上乱啄。他好像被她急风暴雨般的啄弄昏了头，任她乱啄气，很久ื才变被动为主动，吻住了她四处乱啄的嘴。
那是个又深又长的吻，她感到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化成了水10่
接下来的日子，用艾米小时候的话来形容，就叫做“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艾米对很多词语，都有她自己的读法。她从小就爱看闲书，而且大多看那些她的词汇量还不够阅读的书。遇到不认识的字，坚决执行“中国人认字认半边”的政策，既不查字典，也不问爸爸妈妈，自作主ว张瞎猜下了事。
人说第印象永远是最难抹去的，所谓“先入为主”是也。所以有些字，虽然后来知道了正确的发音，她还是不愿改过来，反而觉得正确的读音怎么读都不对头。小时候，她直以为“迫击炮”是“追击炮”，被妈妈纠正过了，还是不相信，狡辩说：“能主动追着目标打的炮不是比被迫去打的炮更好吗？”
所以她每次跟约定见面的时间地点时，就问：“这个星期我们到哪里去‘唧唧我我’？”
她知道如果她的“道士”爸爸听见，肯定要纠正她，说那应该是“卿卿我我”。可是她觉得“卿卿我我”听着就是没有“唧唧我我”顺耳。
她问这是为什么，他笑着说：“‘卿卿我我’不过就是‘你你我我’的意思，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而‘唧唧我我’听上去多么鸟语花香！”
她高兴得蹦三丈高：“知我者，也！”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虽然他对她最稀奇古怪的想法猜就中，但对她最般的女孩心思，却好像不太懂样。
他骑自行车带她的时候，如果她要求坐前面，他会把她抱上他自行车的横杆，用两ä臂很温柔地圈着她，跟她耳鬓厮磨。但如果她没说要坐前边，他也不主动要她坐前边。花前月下，如果她依偎到เ他怀里，他会直抱着她，好像没有厌倦的时候。但如果她没依偎到他怀里，他也不会把她拉到他怀里，而是老老实实地坐在她旁้边，听她神侃。
她忍不住问他这是为什么，他说：“我不想做你不喜欢的事。”
她有点气恼地想，难道你看不出我喜欢你疯狂点，原始点？他给她的感觉是柔情有余，激|情不足。他好像总是保持着个什么分寸，每次离关键时刻还有几步，他就打住了。她觉得在这点上，他跟书里写的那些男生不同，跟她听到的故事里的男生也不同。那些男ç生都是急不可耐地要把女朋友弄上床的，至少在弄上床之前是急不可耐的。
她不知道这是为ฦ什么，是她没魅力，还是他没能ม力？
她老是有种渴望，就是要成为真正意义แ上的情人，好像只有那样做了，他们的关系才算是真正建立起来了。她还从来没有过那种经历，但她看了不少乱ກ七八糟的书，五湖四海千奇百怪的故事都知道些，是个理论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她记得有篇小说里把那些被迫卖身的女人称为“半女”，因为她们把身体给了人，心灵却没有投入进去。她觉得自己้也只能算是个“半女”，不过是，因为她的心已๐经给了他，思想上也早已把那件事想象过多次了，但是行动上还没有做过。
虽然她不在乎处处带头，但对这件事，她觉得是应该男生来起带头作用的。女孩即使心里是百个愿意的，也应该只表现出50个ฐ愿意，甚至是负50个愿意，半推半就嘛，里面不是还有个“推”吗？推就是那ว个负号。如果男ç孩都没冲动到想做那ว件事，女孩推什么？就什么เ？
她不知道在等什么，有好几次，机会就在眼前，但他却执意放过了。她想，是不是他并不爱我呢？她这样想开头，就越想越怕了。她突然意识到，虽然两ä个人像男女朋友样在起了，但他从来没说过“我爱你”三个ฐ字。
当然她想到เ自己也没直接说过那三个字，但是，如果个女孩自己扑到个男孩的怀里，那还不比那三个字更能ม说明问题吗？她不爱他，她会那ว样做吗？
但她不按照这个逻辑去揣摩他，因为她觉得男ç生跟女生不同，男ç生即便不爱个女孩，他也可以吻她抱她，因为那只是他生理上的需要。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女生总想听男生直接说出“我爱你”三个ฐ字的原因。你不说，光是抱呀啃呀，我怎么知道你爱不爱？谁不知道男生热情上来了，连猪八戒都可以抱着啃的？
对男生来说，言语胜过行动，因为男生总是富于行动却吝于言语的。他们做那事的时候，多数情况下头脑แ都是糊涂的，但他们说话的时候，即使头脑仍然是糊涂的，总比做那事的时候清醒。
对女孩来说，行动胜于言论，因为女孩总是有点羞答答的，说出的话多半是言不由衷的。不管她嘴里怎么喊“行不得也哥哥”，只要她是紧搂着哥哥的，就说明哥哥还是行得的。
的情况好像比般男生更糟糕，他不仅是没说那三个字，连般男生头脑发热时会做的事也没做。男ç女在起，如果男ç生很冲动，至少还说明那个女生能令他激动，起码是生理上的吸引力够本了，但她从来没有看见过他冲动起来是什么样子。
她想，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对没吸引力，那就是因为他是如果他不是，那他就是有所保留，他在为ฦ自己้留退路，他不想彻底陷进来，他想保持随时退出的自由。无论是哪个原因，都使她很惶惑，很紧张，很难受。
那年情人节是个星期五，艾米很早就在计划怎么样过这个ฐ情人节了，这是她跟的第个情人节，他很快就要毕业了，毕业后他会去南方แ工作，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起过情人节了。她决定要在这个情人节跟他成为真正的情人。
她摇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爸爸妈妈周五晚上去听音乐会。然后她在房间里点了红色的蜡烛，在客厅里放上浪漫的音乐，把整个家搞得像被醋熏过了样，酸溜溜的很小资，然后忐忑不安地等过来。
他按约定时间来到她家，送给她个音乐盒，那是个小巧精致的心型盒子，打开盖子，就会听到致爱丽ษ丝的音乐，还有个跳芭蕾舞的小人儿会在盒子里的小镜子上旋转。
她夸张地说：“哇，这么เ文明的礼物？相比之下，我送给你的礼物就太原始了。”
“原始好啊，返璞归真嘛。原始到เ什么地步？”
“原始到山顶ะ洞人的地步，是个”
他好像有点惊讶：“你的礼物这么不同寻常？早知道你喜欢原始文明，我送你个云南元谋人好了。看来我挑的礼物太俗套了。”
她安慰他说：“俗到极处，反为不俗。”
他好奇地问：“什么？不要告诉我你把博物馆的山顶ะ洞人化石偷出来了。”
她神秘地指指卧室：“藏在我卧室里，我们进去看吧。”
他好像看出了端倪，岔开话头，问：“你吃过晚饭没有？想不想出去吃？”他见她摇头，就说，“那我来做晚饭吧。你想吃什么？”
“吃你！”她嘻笑着，掩盖自己紧张的心情。
“吃我也要先做熟了再吃呀，咱们不是野人，总不能茹毛饮血吧？”他开玩笑说着，向厨房走去。
她拦住他，抱怨说：“茹毛饮血有什么不好？原汁原味。你们文明人却非要弄得烟熏火燎了再吃。”她拉着他往卧室走，“来看看你的，今天是现代文明遭遇原始文明，不吃人就被吃，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他拉住她，说：“艾米，别ี打肿脸充胖子了，你知道你并不是”
她被他揭穿了，索性摊牌：“男生跟女生在起，不是应该很——冲动的吗？为ฦ什么你——没有呢？是不是我对你——完全没有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