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老爷何时得暇，山人登府叩谒，以便请教？”
慧英俯下身子悄声说：“去寨外布置去了。”
“……”任继荣不敢做声，低下头等候挨训。
“坐山虎投降官军的事，你当着大家照实供出，不许隐瞒！”
宗敏从床上忽地坐起：“什么？闯王回来了？”
李自成问了问老营情形，总觉很不放心。但想着既然刘宗敏在老营坐镇，必能应付危局，老营不至于被宋家寨方面的敌人袭破。不管怎样，他必须ี在今夜把石门谷的事情办完，火速回去。他挥退从老营来的人，低头盘算。原来他打算今夜杀坐山虎一伙时要使用张鼐的兵力以防不测，如今只有让张鼐去解救白羊店之危了。想到郝摇旗，他又气又恨又后悔。后悔的是，平日高一功和李过都说郝摇旗不可重用，桂英和刘芳亮对于派郝摇旗守智亭山也不放心；他不听众人的话，致有今日之败，动摇全局。如今是否会全盘输掉，就看能不能夺回智亭山，救出桂英和芳亮所率领的主力部队。
李过审问了三个俘虏，知道高夫人已经率领一支人马到了智亭山东南十里左右，前队在莲花峰山下扎寨。官军向高夫人进攻两次，都未得手。郝摇旗虽已挂彩，却仍旧率领残部ຖ忽东忽西，咬住敌人不放，敌人也把他没有办法。李过本来非常气郝摇旗，听了俘虏的口供，气稍微消了一点。他自己率领一支孤军深入此地，主ว要用意是牵制敌人，使他们不敢从背后进攻白羊店，其次是想拒敌人于清风垭的大门之外。他明白高夫人的用兵不但是想牵制官军不能进犯清风垭，威胁老营，也是想使敌人不能从背后进攻白羊店。这种用意，同他是不谋而合。现在他很想和高夫人沟通声气，但是崇山峻岭，深谷险峰，附近又无人烟，找不到เ一个老百姓作向导，想派人绕过智亭山通消息非常困难。时已黄昏，今晚暂时不作此想了。
闯王问：“能ม不能把铲平王同坐山虎拆开来？”
闯王不等他说完就回答说：“我明白，你不用说啦。我正在想办法，不许这些王八蛋苦害你们。”
马队下了岭头，踏上一段青石路，转入峡谷，蹄声特别响，从对面的峭壁上荡出回声，而两岸松涛澎湃，与蹄声相混。走完青石小径，转出峡谷，看见吴汝义带着一个亲兵飞马迎来，闯王和高夫人都觉诧异。等吴汝义แ来到面前，自成问道：
宗敏十分放心不下，正要再问，忽然坐下的雪狮子不安静地走动一步。他扣紧缰绳，狠狠地抽它一鞭。雪狮子猛然跳起，后腿“人立”，打了两ä转，才把前腿落地，愤怒地喷着鼻子。又挨了一鞭，它才安静。
两个ฐ声音恳求说：“王大伯，你老莫高声嚷叫，惊醒闯王……”
他们齐声回答：“回小将爷的话，不敢！”
马三婆撇嘴一笑：“义气？江湖上的义气也早晚行情不同。目前大军压境，贼兵贼将各人性命难保，义气该值几个钱一斤？”
“现有王吉元率领二百弟兄防备宋家寨。请闯王再派三百人去帮助他。死守山口。只要宋家寨这条路敌人过不来，我的后路就不会断。”
高夫人望着他轻轻地点点头，表示她自己也深信义军的士气不错，必能以少胜众。她吩咐一个亲兵把那一捆阡纸送到两ä里外李鸿恩的坟前焚化，便准备同众人上马，前往麻涧。当她的右手刚搭上马鞍时，忽然听见有人骑着马向这里奔来，蹄声很急。她迟疑ທ一下，随即从鞍上抽回右手，转过头来，朝着南边的山路张望，心中疑问：“为什么这马跑得这般急？是从白羊店来的么？”不过片刻，一个小校带着两名弟兄骑着三匹浑身汗湿的战马从奔涌ไ的云雾中ณ出现，来到离她几丈远的地方。那小校一看见她和老营总管就赶快同亲兵们勒住战马，跳了下来。高夫人看见那小校是刘芳亮手下的一名亲信小头目，没等小校开口，抢先问道：
“孙传庭！”
他们开了脚钱，换上农民们牵来的毛驴儿，转上一条小路，望着一个雾沉沉的山村立去。刚ธ离开大路不远，尚炯一看前后没有别ี人，向青年农民笑着问：
自成说：“你连夜动身，奔往房县也好。一则军情紧急，二则ท我这里瘟疫流行，我不留你住下。你临动身时，替我带几句话回禀张帅。李强，把客人带回老营款待，好生休息。”
所有的士兵们都莫名其妙，不知道闯王是什么意思。王吉元也莫名其妙，瞪着吃惊的、惶惑的大眼睛，并不叩头谢恩。他原是被五花大绑的，刚才因为要在他的脊ิ背上抽皮鞭，必须ี扒掉上衣，所以把脖子里和两臂上的绳套解开。只剩下手腕上的绳子未解。这时亲兵们把他的手解开了，却用疑ທ问的眼睛望闯王：难道就这样饶了这混蛋小子不成？自成对押解犯人的几个弟兄说：
“启禀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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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将军息怒。”阮之钿两腿发软，浑身打颤说。
“照，照1้，这才像话！”
“你找我有什么เ事？”
贺金龙挥手使弟兄们暂停射箭，抬起身子问道：“国勇，你来寻我做啥？是来找我送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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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朱笔放下。
徐以显赔笑说。“我还有事，不能奉陪闯王啦。”
“嫂子！你把我刘某人太看扁了！”
“一功呢？”
“敬轩将军，你以前可请人算过八字？”
李过说：“那也用不着杀来使，玉峰叔说得对，让他们给洪承畴带一句回话好了。”
双喜向门外一声呼喊，一群亲兵走进上房。他吩咐一个亲兵立刻骑马去把这个消息禀报闯王和总哨刘爷，另外一个亲兵去传中军的各位将爷火速来老营议事，同时传令老营的卫队和中军全体骑兵紧急集合，准备出发。
幕僚们互相观望，随后都用眼色要求那位因善于作诗受到巡抚另眼看待的同僚出来讲情。他走到巡抚面前，恭敬地作了一揖，说：
李自成自己้住的是一座宽大的宅子。这原是一家大地主的宅子，全家于几年前逃进商州城内，只留下一个老伙计看门，自成到了以后，把看门人赶往别处，这一座宅子就驻扎了他的老营。他同双喜和张鼐住在堂屋两头，中间空起来作为他同将领们谈话和议事的地方。东西厢和对厅都住着老营的亲兵亲将，另外一个偏院住着高一功和部分将士。黑漆楼门外是一片空场，可以容纳两三百人在这里练习武艺，但练习射箭却得到村外，那ว儿有一片更大的空地，如今就作为ฦ校场使用。堂屋背后有十几间群房原是住长工们和喂牲口的地方แ，如今改成了老营的马号，也住了一些马夫和亲兵。除堂屋右边有角门外，另外有一个后门可以出进。
“自成表弟！自成表弟！”他大声喊叫。因为双方的鼓声暂时停止，所以人们听出来他的声音中带有掩饰不住的惶恐。
“哎呀！摇旗！我日夜都在挂心着你的下落！”
“只俺一个去，连亲兵也不带，多带一个人俺万人敌算是孬种。”
“我，我同大伙失散啦。一群官兵追着我，想得到咱这匹大青骡，我可不投降！”驼背喘着气说。
“是的，他带着一些人马在迎接咱们。说不定洪承畴也在前边。怎么，小鼐子，有点胆怯么เ？”李自成故意问，他的语气、声调和眼神都流露出他对这位小将十分宠爱，含着像慈父般的感情。
“俺一棍子把它打倒，又几棍子才送它回老家。”
“我也极爱骏马，可否让我一饱眼福？”
“妈的！”李过骂道，“卢象升不是做宣、大、山西总督么เ？两年前他同咱们打仗倒像是很会带兵，也有胆气，怎么挡不住靴子入塞？”
卢象升莫名其妙他说：“你要走了？你是说要回家父母？为什么เ不等天明？”
“门生当面见过，并许以重赏。倘他不幸被闯贼识破，死在闯贼之手，也答应给他的家属重金抚恤。”
十八孩儿兑上坐，
九州离乱李继朱。
倘若遇到一个熟悉历史而头脑แ冷静，不迷信“图谶”的人，很容易看出来这是李存勖僭号以前，他的手下人编造的一幅图谶。李存勖是李克用的儿子，也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后唐庄宗。李克用一家本是沙陀族的人。克用的父亲帮助唐朝镇压庞勋起义，赐姓李氏；克用又帮助唐朝镇压黄巢ิ起义，受封晋王，割据太原和西北一带。克用死后，存勖袭封晋王，势力更强。当时朱全忠篡了唐朝江山，国号后梁，建都开封，后迁洛阳。李存勖一心想“取而代之”，所以他的手下人就造了这幅图谶。谶语中所说的“红颜死”，影射朱氏灭亡；所说的“十八子，主神器”，影射晋王李氏应当做皇帝。但兑是西方，太原在洛阳的正北，方位不合。无奈这一句为ฦ唐末以前流传的诸本所共有，指唐朝建都长安而言，人尽皆知，只好保留แ，而着重用伪造的第四句写明“李继朱”。在封建社会中作为政治斗争工ื具的《推背图》，经过五代、南北宋、金、元和明初几百年，人们又编造许多新的图谶，删ฤ掉了一部ຖ分图谶，这一幅却在一种稀见的抄本中保留下来，在民间秘密流传。《推背图》每经过一次增删，次序就重新า编排一次。五代的时间促短，事情纷乱，离开明朝又远，所以到เ了明朝初年，民间对五代的历史已不很清楚，更不会引起关心，人们关心的只是压在他们头上的朱明皇朝。因为有这样情形，加上人们看见诗句中ณ有“李继朱”三个ฐ字，就把这幅图谶的位置排列在有关明朝的几幅之后。永乐年间，朱元璋的第十八个儿子朱橞1迷信“十八子，主神器”一句话，阴谋叛乱。成化年间，有一个叫做李子龙的人，十分迷信“李继朱”这三个字，以为自己้上膺“天命”，合当夺取朱家天下，就勾结一个太监打算入官刺杀皇帝，宣布自己登极。密谋泄露，这个糊涂ิ家伙和他的一伙人都被杀了。从那以后，凡有这幅图谶的《推背图》都被称为妖书，有收藏的就算是大逆不道，一被告发，满门抄斩。但人民痛恨朱明皇朝，惟恐天下不乱。百年以前，有人在一个深山古寺的墙壁中发现了有这幅图谶的《推背图》，将它转抄在旧藏北宋白麻纸上，封面用黄麻纸，题签上不写《推背图》三个字，却写着《谶记》，以避一般人的眼睛。书名下题了两行小字：“秘抄袁李两先生真本，天机不可泄露。”这个ฐ本子不但骗住了袁潜斋，也骗住了宋献策，竟然使他们都相信是个真本。半年来他一直在揣猜这位“十八子”和“十八孩儿”指的什么人，现在好像猛然恍悟：这也许就是李自成！那ว么“兑上坐”怎么เ解释呢？平时他对《推背图》上的话也不完全相信，他之所以珍藏这个旧ງ抄本，多半是因为ฦ他认为这本《谶记》对他可能十分有用。现在由于那幅图谶同李自成的姓氏偶然相合，尤其是关连着他自己的出路和半生抱负，以及他认定朱明江山必亡，所以开始相信那预言指的是李自成要坐江山。他何曾知道，李存勖当日伪造这幅图谶时，所谓“十八孩儿兑上坐”一句话在地理方位上不对头，放在李自成身上就更不通了。他苦于不得其解，就勉强解释为指李自成出生米脂，米脂是在北方，而不管那个“坐”字指的是坐江山，并非指的出生，而米脂ฦ在京城的西方，不能称为“兑方แ”。他个人的政治抱负和强烈的主观愿望使他这个聪明人物将“兑上坐”解释得驴头不对马嘴，而不自觉其可笑。由于这幅图谶中还有“十八子，主神器”一句话和“李继朱”三个字，从字面上看十分明确，纵然宋献策也感到“兑上坐”很不好解，却对李自成将夺取朱家江山这件事越想越增加信心生在明末的封建士大夫们，因“李继朱”三个字太刺๐眼，讳而不谈。
1朱橞——封谷王，本是朱元璋的十九子，因朱元璋的第九子朱杞只活了两岁，所以他不把朱杞算在内，自认为是十八子，与谶书相合。
宋献策本来是一个精神健旺、胸怀开朗的人，很少有失眠情形。今晚因为出现的事儿太不寻常，太使他感到兴奋，加上他想的问题太多，竟没有一点瞌睡了。
十年以来，宋献策走过了很多地方，广交三教九流人物，留แ心察看朝廷和全国各种情况，愈来愈看清明朝的江山不会支撑多久，用他的语言说就叫做“气运已尽”。他是一个喜欢纵横之术的策士派人物，自认为隐于星相卜筮，待机而动，梦想着能够“际会风云”，随着所谓“上膺天命”的真英雄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他现在很敬佩牛金星识虑过人，能够识英雄于败亡困厄之中。他自己也仿佛开始看见远处有一点亮光。
他和牛金星出身不同，经历不同，但是因为都对当今世道和自己的现况不满，有近似的抱负，并有近似的奔放不羁的性格，所以就成了知己朋友。十天前他从江南回到开封，去巡ำ抚衙门看一位管文案的熟人，听到牛金星在卢氏县吃官司的详细本末。他当时大吃一惊，想着牛金星在省城并无一个有力量的至亲好友，便决定由á他自己出面奔走，第一步尽力将金星的死刑减为流、徙，保全性命。这完全是出于对朋友的江湖义气，并没有往李自成的身上多想。今晚的情况突然不同了。他开始去想，倘若李自成确实应了图谶，那ว么，牛金星日后就会是一位了不起的开国功臣。他反过来又想，以牛金星那样的有学问，有见识，倘若李自成是一个泛泛的草莽英雄，他何必在自成溃败之ใ后前去投他？既然牛金星在他于潼关南原大败之后去商洛山中投他，足见他是个非凡之人。
他越想越使他心情增加兴奋。他想，几天来奔走营救牛金星的事不仅做得很对，而且不料竟使他同李自成在暗中牵上了瓜葛。
在遇到李信之前，他对于如何筹措一笔款子营救牛金星是深感吃力的，曾打算去杞县一趟向李信求助。现在既然李信来到开封，他可以不发愁了。他决定不用李自成一两银子，使这位“名应图谶”的英雄对他更加尊重。
鹁鸽市离鼓楼很近。每交几更，鼓楼上敲几下鼓声，全城都能ม听见。宋献策在床上数着三更、四更、五更。五更的鼓声刚停，大相国寺的钟声就锵然而鸣，声音洪亮而清越，散满百万人口的汴梁城，并且向四郊传去。今天不逢节气，也不是初一、十五，只因连日为禳灾祈่雨做法事，每早都撞大钟。开封人传说这钟声在霜天的早晨听得最远，所以把“相国霜钟”列为汴梁八景之一。如今正是九月深秋，五更寒意侵入。献策披衣而起，开门仰视，星斗稀疏，残月在天，瓦上有淡淡白色，不知是薄霜还是月光，只觉得钟声比平日格外响亮，也格外好听。他点上灯，匆匆漱洗，为牛金星的官司再卜一课，是个ฐ好课，心中越发高兴，随即坐在灯下观看兵书。
早饭后，宋献策换上一身玄色汴绸夹道袍，内套丝棉坎肩，出鹁鸽市，穿过第四巷，从鄢陵王府的东边走上宋门大街，望着李信的住处走去。
开封城有两ä个东门：在北边的叫大东门，因为是通往曹州ะ府的大道，所以俗称曹门；在南边的是小东门，因为是通往归德府的大道，而归道是古宋国所在地，所以俗称宋门。要往陈留、杞县、太康、睢州各地，也出宋门。李信的家在开封城内有三处生意，开设在宋门大街东岳庙附近的是一个酱菜园，字号菜根香。他每次来开封都住在这个ฐ酱菜园内，一则取其来回杞县方便，二则当时重要衙门多在西半城，他有意离远一点，避开同官场往来太多。
菜根香的掌柜的、账先儿、站柜的伙计们，差不多都认识宋献策。一见献策来到，一齐赔笑相迎。掌柜的一面施礼ึ让坐，一面派小伙计入内禀报。不一会儿，从里边跑出一个仆人，垂手躬身说“请”，于是仆人在前引路，宋献策起身往里走去。到了二门，二公子李侔已๐经走出相迎。他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从外表看，风流洒脱略似李信，只是身材比李信略๓矮。他一面拱手施ๅ礼一面赔笑说：“失迎！失迎！”献策赶快还礼，随即拉住李侔的手说：
“二公子，去年弟在京师，听说二公子中ณ了秀才，且名列前茅1，颇็为学台赏识，实在可贺可贺。”
1前茅——据说春秋时代楚国军队在作战时以茅草为标志，引导军队向前。因此，在科举时代，人们把榜上名字在前的称为“名列前茅”。
李侔说：“小弟无意功名，所以一向不肯下场。去年因同学怂恿，不过逢场作戏，偶尔得中，其实不值—提，何必言贺。”
献策又笑着说：“二公子敝屣功名，无意青云，襟怀高旷，犹如令兄。然乡党期望，师友鞭策，恐不许二公子恬退自守。今年己卯科乡试，何以竟未赴考？”
“天下扰攘，八股何能救国？举ะ业既非素า愿，故今年乡试也就不下场了。”
宋献策哈哈大笑说：“果然不愧是伯言公子之弟！”
他们边说边走，不觉已穿过三进大院落，来到一个ฐ偏院，有假山鱼池，葡萄曲廊，花畦๔中秋菊正开，十分清静幽雅。坐北朝南有三间花厅，为ฦ李信来开封时下榻与读书会友之处；上悬李信亲书匾额“后乐堂”，取范仲淹名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意思。李侔将献策让进后乐่堂，让座已毕，说道：
“家兄因今早ຉ汤太夫人偶感不适，前去问候，马上即回。与老兄一别ี三载，家兄与小弟时在念中ณ，却不知芳踪何处，有时听说兄遨游江南，有时又听说卖卜京师。老兄以四海为家，无牵无挂，忽南忽北，真可谓‘逍遥游1’了。”
1逍遥游——原是《庄子》中的一个篇名，此处借用。
献策说：“惭愧！惭愧！说不上什么‘逍遥游’，不过是一个ฐ东西南北之人耳。”
“江南情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