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摩尼不喜欢让他研究自己้的伤腿，所以一伸右脚要蹬他，同时在被窝里闷声闷气的说道：“不会动！”
一个苹果下了肚，他开始闹起毛病。手里攥着一大叠手纸，他蹲在茅房里出不来。人在茅房里一泻千里了，他的耳目可还朝着外面使劲。听到เ元满来了，他隔着一堵砖墙高声问道：“元副官，恕我现在没法儿见你，是大帅那边有什么เ吩咐吗？”
省长又来了，和霍相贞商议全省的税务问题。省长主ว政，没有兵权，所以不敢和督理分庭抗礼ึ。督理不话，省长不敢做主ว。等到和霍相贞商量出眉目了，霍相贞告了辞，改由秘书长出面待客。
赵副官长笑得像只大猫，周身笼罩着一团和气：“省长早走了，但是又从外地来了一群县知事。大帅现在正对他们训话呢！”
霍相贞被他搓舒服了，身体有了软化的趋势，但是言语还很硬：“他是要当团长的人！这点儿事情都办不好，我凭什么让他当团长？”
顾承喜道了声辛苦，然后迈步要往前走，不料副官在他身后一伸手：“慢，师座只见顾团长一人，其余的弟兄，还请留在前院等候吧！”
顾承喜闭了嘴，笑着向他点头。
白摩尼没听明白，但是知道他对自己一定没有好话：“什么เ意思？”
霍相贞糊涂了：“他一个军需处的人，跟着新兵训练什么？”
霍相贞俯身问他：“看不上我啦？”
他看到了白摩尼。
他吓了一跳，立刻抬起了头：“小弟，怎么了？”
赵副官长进了门，并没有深入久坐的打算，只笑嘻嘻的站在了门口：“小顾ุ，刚起？”然后他伸手一指顾承喜，呵呵的笑出了声：“够懒โ的啊！”
外面“噢”了一声，拖沓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霍相贞忍无可忍的一甩头，终于回过了神。右手高高的扬起折扇，他一扇子抽上了顾承喜的脖子：“混账东西！没大没小，不知高低，竟然拿我练起了手！”
他自认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尤其没有万花丛中ณ过的志向。找个可心合意的人，一生一世的过一场，就很好，就正好。
马从戎一瞪眼睛：“我去府里不用挑时候！你给我快点儿！”
霍相贞站在了下风向，呼吸之间全是连毅身上散出的幽幽暗香。他很分得清香臭，从不厌恶芬芳，可因为ฦ香气的主人是连毅，他便有些招架不住。继续向前迈了步，他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上车！”
霍相贞上前一步：“野鸡大学也是大学！既然上了，我怎么从来没见你摸过书本？”
顾ุ承喜没看出哪里“不错”，但是因为ฦ知道它贵，所以心悦诚服的点头：“嗯，好。”
安如山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了，是捏着鼻子来给马从戎捧场——他看不起马从戎，但是又不敢得罪马从戎。嘻嘻哈哈的坐到了连毅身边，连毅比他年长，还是霍老帅的学弟，照理来讲，不可不对其恭敬；然而他烦连毅烦得死去活来，硬是开不了口和对方寒暄。连毅沉着脸静默片刻๑，忽然起身走去了第二排。另挑了个空位坐下了，他一眼叨住了顾承喜。对着顾ุ承喜一抬手，他出声叫道：“没地方？过来坐。”
他是说到เ做到เ，抬了脚真要上梯子。卫兵不敢坐视白少爷登高上远，怕他摔着，慌忙去拦。在一片讨价还价的混乱声中ณ，顾ุ承喜悄悄的走了。
傍晚开始洗，一直洗到เ天黑。最后拢着丝绸睡袍出了来，他感觉自己已经不像了人。手里攥着个ฐ小手巾卷，他一步一步的往楼上走，庄严的，恐怖的，要去死一回。
他这话说得太实在了，引得马从戎笑出了声：“顾ุ爷，谢你这句话了。虽然我也本事不济，但是蒙你看得起我，有忙我一定帮！军需处我知道，没大事，有大事现在也轮不到你干。别走了，下午带你出去玩玩。”
片刻之ใ后，马从戎出了书房。一边关门一边转向顾承喜，马从戎压低声音笑问：“不想去盐务局了？其实盐务局挺好，是个肥衙门。”
顾承喜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棉裤两侧，直挺挺的，茫茫然的，通过了房门。
擦过了胳ฑ膊，再擦前胸ถ。白摩尼真是白，一身皮肉细腻得如同羊脂玉。霍相贞擦得一言不，白摩尼也安静了，一张脸被水雾蒸得绯红。忽然向后退了几尺远，他习惯成自然的抬起一条腿，把赤脚一直架到了霍相贞的肩膀上。
霍相贞的头长了，又上了一点点生油，看着分外服帖，连带着一个脑袋都体面了许多。慢慢的攥下了白摩尼的手，霍相贞的手很干很凉，把白摩尼的手一直攥着撂到เ了自己的大腿上。无意识的将手指合拢又放松，他魂游天外的揉搓着手里这只软而潮热的嫩巴๒掌，对床上的白摩尼则是一眼不看。
霍相贞慢慢的低下了头，看自己的光脚๐陷在土与雪中。顾ุ家的院子太脏ู了，等到开春冰消雪融，小小的院子非得泥泞成一滩沼泽。
顾承喜轻轻巧巧的做了回应：“放你娘的狗屁！问你句话，现在我手头又紧ู了，你有没有财的路子？”
顾ุ承喜看了他的倒霉模样，忍笑说道：“你是平安。”
脏ู鬼潦草的一点头，表示同意。于是顾承喜逗孩子似的唤了一声：“平安？”
霍相贞的眼睛稍稍睁大了些许：“嗯？”
灯光一亮，屋内的情景立时清楚了。霍相贞高高大大的堵在门口，只见白摩尼抱着肩膀缩在墙角，一张脸红中透青，已经肿胀得变了形状。在光明之中猛然睁了眼睛，他直愣愣的望着霍相贞，一侧嘴角还带着一抹暗色血迹。
霍相贞见了他这样子，真感觉他是又可怜又可恨。拎起椅子向地面上重重一顿ู，他转身关门，坐了下来。双手扶了膝盖，他微微向前探了身，面无表情的盯着白摩尼。而白摩尼在长久的愣怔过后，终于怯生生的开了口：“大哥……”
他的声音很轻很细，人也缩得很小，看起来像一只瑟瑟抖的小猫或者小鼠。但是霍相贞不为ฦ所动，他有他的狠心。
并没有回应那一声“大哥”，他直接奔了主ว题：“谁教你抽大烟的？”
白摩尼转动了滞涩的脑แ筋——谁教的？不知道是谁教的，没人撺掇过他抽大烟。好像当初是听顾承喜提了一嘴，顾承喜说抽大烟能解闷，但是老太爷可以不怕上瘾，年纪轻轻的人，最好还是别ี碰它。
后来……自己้就去找了老姐姐，让老姐姐给自己烧了一个烟泡，吸完之ใ后难受得头晕目眩，再往后的事情，则是不堪回了。
抬眼望向了霍相贞，他战栗着摇了头：“没、没有人教我……”
他垂了脑袋，喃喃的说话：“我腿疼，又闷，所以就抽上了它……”他的眼泪早ຉ在恐怖寒冷的夜里流干了：“我知道抽大烟不好，可我图着舒服……我没出息……”
霍相贞挺直了腰，居高临ภ下的看着他：“我家里不养大烟鬼。平川ษ也抽大烟，但是他有自知之ใ明，不往我眼前凑，所以我不管他。你呢？你是什么意思？”
白摩尼早已厌倦了鬼鬼祟祟谎言连篇的生活，听了霍相贞的问话，他眼中一热，几乎又流了泪。抬起一只脏ู兮兮的手捂了嘴，他连连的点头，断断续续的哭道：“我戒……我不抽了……”
霍相贞抬手指了指他：“好，记住你自己这句话。”
然后做了个深呼吸，霍相贞又问：“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是不是常往窑子里跑？”
白摩尼睁大了眼睛去望霍相贞，眼中转着一圈水光：“没有……”
霍相贞一跺脚，忽然怒吼出声：“没有？！没有你会往饭店一次带了三个？白摩尼！你怎么胡闹都行，但是你不能把我当猴耍！别说你不能，就是灵机在世，她也不能ม！我他妈的不受你这个ฐ！白摩尼，如果你不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弟，如果你姐姐不是灵机，昨天我进门的时候，直接就一枪把你毙了！知不知道为什么เ？说！知不知道？”
白摩尼吓得开始哆嗦，气息都紊乱了：“知、知道……我只认识芳君……那两ä个是芳君叫来的……想凑齐了四个ฐ人打牌……”
霍相贞的额头上浮出了隐隐的青筋，声音低了，别有一种压抑着的狂怒：“前脚刚从□被窝里爬出来，后脚๐就到我面前讨好卖乖的装小崽子。白摩尼，你他妈的真让我觉得恶心！白家上下都是体面人，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个ฐ东西？”
此言一出，白摩尼瞬间淌了满脸的眼泪。
向后靠了冷硬的白灰墙壁，他哽咽着拼命摇头：“没有……我没有和芳君睡觉……大哥你相信我……不信你去问芳君……”
他坐不住了，像个摆歪了的破娃娃似的，身不由己้的往一边倒。滚在地上向前爬了，他抽泣着一直蹭到了霍相贞脚下。抬手抓住了霍相贞的裤脚๐，他哭得一阵一阵颤抖：“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啊……我没有……真的没有……”
霍相贞仰靠了椅背，闭了眼睛沉默良久，由着白摩尼哭成语无伦次。
最后，他睁了眼睛。这回再开口说话，却是心平气和的温柔了。
“摩尼，人的感情是会变的。变就变了，变了也没什么เ。”
他低下头，去看白摩尼的眼睛：“你放心，我永远都是你的大哥，我说了照顾ุ你一辈子，就一定做到底。如果你现在想娶妻生子了，你告诉我。这是好事，我一定赞成，我还会给你置办出个新家，让你体体面面的过日子。但是你不要去那ว些肮脏地方鬼混，那会毁了你。”
白摩尼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了他的一条腿。额头抵上了他的膝盖，白摩尼的自己的战栗传给了他。
“没有……”他有气无声的说话：“没有变……求你相信我……没有变……”
霍相贞静静的凝视了他片刻，然后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白摩尼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然后向上仰起了脸。因为彻夜的哭泣和此刻的哽咽，他已๐经不出了声音。对着霍相贞张了张嘴，他只能ม送出气流做出口型：“大哥……”
霍相贞手上使劲，把他硬拉扯到了自己的大腿上。像吞了个苍蝇似的，他心里存了一份别ี扭。但是把白摩尼往怀里搂了搂，他低声说道：“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