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脱口大叫了出来，失控地一边哭喊一边用力。
“好，我成全你，找个没人的地方老子也好痛快的收拾你。你居然还敢骗我！”
梅竹的女儿已六个月大了,ไ白白嫩嫩，已在呀呀学语。她的小模样很是惹人怜爱，不光是左大婶视她如亲身女儿一般，就是吴根也把她视为ฦ掌上明珠，每天一下了班就捧了洋娃娃似的女儿到外面去玩。梅竹就更把她视为ฦ心肝宝贝了。
依然是那字正腔圆的谈吐，但纯正的公事公办，声音里不带任何色彩。
可是屋漏偏遇连阴雨。一个月后梅竹真的又怀孕了。
“哎呀，我的娘娘，我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我不管！”
忙得晕头转向的吴根这下可傻了眼，平日里大手大脚的他，自己一个ฐ月的工资总不够花，还不时要伸手向梅竹要一些。梅竹每月给他补贴三四十元他仍不够用。实在是自己太好吃了，又是烟又酒，整天还总想吃香喝辣，天天处在一堆狐朋狗友之中，那几个ฐ工资哪能抵用。现在已是月底，他早已瞒着梅竹在外借贷渡日了，这如今一时在哪里去弄钱？两ä人平日都吃食堂，又都是各管各，家里不要说鸡蛋，连块糖怕也找不到。这一切来得这么突然，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吴根哪里肯依，护士又坚决不允，他便耍起横来，与那护士争执叫骂开来。
她听说他与那位副市长的女儿关系已很不一般了。
吴根知道梅竹心灰意冷，怕她再要寻死，干脆ะ请了假，班也不上了，整日跟在梅竹身边，同她一道去上课、去图书馆，充当了梅竹的贴身保镖。梅竹也不理他，整天默默无语，不笑也不哭，只一个ฐ劲地看书、抄书，抄大段大段的小说、诗歌、散文。
一生清誉、一生幸福彻底地被这两个男ç人毁了。
箫是她敬爱的音乐老师留给她的唯一纪念。那一年老师二十七岁，她十七岁。豆蔻年华却没能情窦初开，除了知道很喜欢听老师吹箫，很喜欢看他那双深邃的眼睛而外，却不知道师生之间还可以有另外一种崇高的感情。直到เ有一天老师告诉他，他要走了，去援藏。他说，等他回来的时候，她就一定长大了，会知道他对她说的是什么เ，那ว个时候他会再来找她。他有两只一模一样的箫，送了一支给梅竹，他带走了一支。老师心情闷闷地走了，再也没有音信，她常常思念他，也就常常吹箫。
他象一只饥饿很久的狼，突然间眼前出现一只受伤的小羔羊，馋得他直流口水。他恨不能ม要梅竹整天一丝不挂地绕在他身边。他永远看不够她美丽的胴体，永远玩不够她丰ถ腴的肉身，永远尝不够梅竹的凄艳痛苦给他带来的刺激。
在她看来自己这样闪电式的结婚，根本就象做了件见不得人的事，无法启齿向外人言说。因些，她没有勇气亲口把自己已๐结婚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徐玉兰。
“你不是处女！”
“吴大哥，你这是……这种季节，你在什么地方弄来这么美丽的玫瑰。”梅竹天真而惊喜地叫道。
梅竹只是更加悲怆地摇头：“不，为什么เ要救我……”
为什么เ不理我？为什么เ要对我如此冷酷无情？你对所有的同学都是那样的温文尔雅，和蔼可亲，为什么เ单单对我面若寒冰，仇目以视？难道仅只因为ฦ我要打你一耳光，冒犯了你高贵的尊严å？你可知道，我这些日子以来有多么痛苦。如果说我冒犯了你的尊严不可饶恕，那ว你掠夺我……就不算侵犯我的尊严吗？我以为你是我心中最爱，我也是你心中最爱。没想到你利用了我的纯真的感情，掠夺了我的处女之贞后，竟然弃我比草芥不如。你想过我的伤心、我的痛苦吗？就算我错爱了你，又何罪之ใ有？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这太不公平！
“那，我……？”梅竹羞怯怯地欲言又止。
梅竹注意到，整个晚自习他都与一个大个子女同学在阶梯教室的最高一排并肩坐着有说有笑。不知为什么梅竹的心里竟有了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
梅竹向讲台上望去，这讲台与我们寻常所见的中ณ小学教室里的讲台不一样，它宽大得象一个舞台，台口有一个二米左ุ右长的半圆形讲桌。她现站在上面的人正是她早ຉ晨刚在平台上见过的那个男子。只见他镇定地站在台上，面带温和的微笑，对着讲台下上百号学员，挥着手，就着麦克风说：“请大家安静，请大家静一静！”
“玉兰，真的是你吗？”
风尘仆仆的梅竹抱着女儿，拖着得李下了车。她在厂区环顾ุ了一圈，希望能ม找个便车搭去学校。这里距她要去的白马公社还有二十来里的山路，不通班车，找不到便车就只能步行了。下车的旅客一哄而散之后，四周立即变得冷冷清清了，连人也看不到几个。
梅竹母女从早晨六点到现在，坐了一天的车，中途只吃了一点吴根送上车的水果，此时真是又累又饿。梅竹打算先找一点饭吃。
她背着行李，疲惫不堪地抱着孩子去那个唯一对外卖饭的食堂看了一下，却早ຉ已关闭户了。她添了添干裂的嘴唇，看看天色已晚，不敢再逗留，只得咬咬牙，忍着饥饿上路。
女儿雪梅才一岁多，刚刚学会迈步。梅竹背了行李，便背不了女儿。她只好把雪儿抱在胸ถ前行走。原本就体虚力弱的她再加上腹中ณ空空，走不了几步就得停下来喘息。
山里人都习惯早ຉ归，几近黄昏，弯弯曲曲的山路上见不到一个人影。静静地山谷中只有梅竹母女俩单薄的身影蹒跚而行。梅竹望望那依山环水弯进山坳的山路，又望望山谷两边刀砍斧ร削望不见顶ะ的山岩，黑黝黝好吓人。行路不到一半，天已๐经黑了。山谷中ณ冷风阵阵，间或传来一两声不知名的野兽的叫声，更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她好累好饿，背着行李抱着女儿，筋疲力尽的她实在觉得无力走完剩下的路了。这时候，她多么希望有个ฐ人能帮帮她。很后悔拒绝了吴根要送她到เ学校的要求。
她曾经也多次步行往返这段山路，可是从来没有这么晚一个人独行过，也从来没有负过这么沉重的担子。她想，要是现在有身强力壮的吴根在身边，她就不会这样害怕，这样受累了。
好孤独，好无助。
抱着已熟睡的女儿，望着阴森森的山野，她哭了。这是她到เ藏区支教以来，第一次因了困难而流泪。
她没想到เ自己此次进山已与往年不同了。
那时候没有直达车，总要在县城停留แ一晚，第二天赶到เ楚坝王也不过下午二点左右。而且那时候身体健壮又单脚利ำ手，这段路，她一路歌声一路飞地就走过去了。
今日里，她只感到阵阵恐怖、阵阵虚弱、阵阵无力，抱着女儿的手好酸好痛，背上的背包仿佛要把她压爬在地上。
一路走，一路哭，一路歇，也不知走了多久，一路汗水一路泪水的梅竹终于见到了山脚下的小学校——夜幕下一座四合院的轮廓。
校园里没有灯光。
学校还没有开学。
这里学校的老师们大都在附近的山村安了家，节假日都不到เ学校。一两个ฐ象梅竹这样的外地教师则要等到正式开学的那一天才会删ฤ删赶来。否则ท来早了，就会象一个和尚守一座庙一样孤孤单单。
往年梅竹在这里时，因为ฦ离家太远，节假日大多不能回家，一个人守学校，孤灯伴冷月的日子可没少过。那ว时候，老师送她的那只竹箫是她的伴、她的胆，书本是她寂寞的安慰。
离开山村两ä年，这里依然如故。
梅竹所在的白马小学与整个白马公社的村舍连成一片。虽说是公社ุ所在地，可是山坳中总共也不过几排木墙青瓦平房。村公所、信用社ุ、卫生院各占一排房子，组成了一个冂字形的四合院。只有紧ู接着村公所的学校最大，东西南北四排房子组成了一个大大的、整整齐齐的四合院。前后左ุ右的那ว些不成规矩排列的是供销社ุ、电站这些机构的用房。整个规模还不及教育学院的后勤食堂大院。
虽说机构齐全，可是这里人丁最旺的时候除开那些白天来上学的孩子，也不过二三十个人。村子里也远远近近散落着一些石板房和木板房，那是一代又一代来这里工ื作的汉人就地扎的根。老乡们的山寨则座落在山顶，离开这里很远。
这山窝窝里的一小片房舍被四周高高的山峦象桶壁一样的围起来。小村旁另一边的山脚๐下，是细浪翻腾的达布河。一条黄色的土路沿河而上伸到山的那ว边去了。
小学校南北两ä排一排靠山一排靠水的房子是老师们的宿舍和办公室。东西两排则是教学用房，暑假里全空着。
四合院中间有两个ฐ操场，一个是篮球场，别一个ฐ则做了老师们的菜地。梅竹当时也分了一小块，夏天可以种菜，冬天则被厚厚的白雪覆盖着。
山村学校不大，却是从小学一年级办到了初ม中ณ三年级。吸收着附近好几个山寨的小学生和全公社的初中学生，所以教职工最多的时候也有达到เ十五六个ฐ的，只是每年有来的，每年也有走的。
年轻的梅竹当年师范毕业援藏来到เ这里，一干就是四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好学上进、又有魄力又有胆量。当前一任校长调走后，那ว年刚刚二十的梅竹便成了这个县最年轻的一位女校长。两年后，梅竹考上了教育学院，离开此地前往涪江市学习深造。
一别两ä年，她再也没有回到山脚下的这间小屋里来。
梅竹的小屋是靠山的一排木房子中的一间。
她摸着黑，打开了那ว间锁了两年的小屋。
灯还能亮，这里的规矩是晚上八点电站送电，十一点就停电。
梅竹环视着她的小屋，木板的墙，木板的顶，里外各一间，前后开有窗。在山里，有这种房子住已经很不错了。小屋依旧是走时的模样：一张床，两张课桌，一把木椅，两只小凳，一个木架火盆。最豪华的家具要数那张办公桌，都是公产。只有课桌上那只大木箱是梅竹的私产，那是她向当地老乡买来的。这排场与吴根的小屋不相上下，也是纯粹的一个无产者。
靠山的小屋湿气好重，梅竹放下背包，抱着女儿把门窗开启大敞着透气。向山的一面窗夜间是不敢开的，梅竹一到晚上就怕窗外那黑乎ๆ乎ๆ的山林。
现在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给睡着了的女儿赶快铺了床，安顿好她。
铺草有些潮湿，可也没办法了。她把背包解开，用包被子的塑料é布隔了草，再从木箱里取出一铺一盖，再加上自己้背回来的一铺一盖，铺起来的床铺就软软的，觉得很舒服了。
山里的深秋时节如城里的初冬一样，夜晚已是寒气森森了。幸得梅竹走时将被褥都裹了塑料布防潮，现在有两床干燥的被褥，便可以让她母女舒舒服服地过一夜了。
整理好床铺，放好女儿，梅竹就开始打主意为母女俩弄晚饭了。说实话，她这时饿得都快晕过去了。
两年前，梅竹在这里时，平日在学校伙食团吃，到เ了星期天，学校不开伙，老师们差ๆ不多走光了，剩下她便只好自己做饭吃。
她找出一只桶，到เ房后的水槽边接了一桶水。那水是用木槽从山顶ะ涧下来的，长流不息。然后，她从床下拖出柴火炉放到阶沿上，又从床下拖出一些木柴，用一把生锈的弯刀劈细了，找一些废纸，又煽๓又吹的，终于把火生着了。她急忙放上一只铝锅，打算先烧一点开水再说。
水烧到炉上，这才想起，这一走两年，今夜匆匆赶回，什么都没有，拿什么เ下锅。她只好去木箱里找一找，居然还真找到了一小袋大米，那ว是她两年前没有吃完的米，走时随手扔在了里面，没想到เ今夜还救了急。山里气温低，粮食放多少年依然没问题。梅竹想真是天无绝人之ใ路。她决定熬一点稀饭。菜是没办法弄了，好在早晨走的时候吴根硬把他头晚买的盐蛋塞了两个ฐ给她，说要她路上吃，现在就将就，一切等到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