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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部分阅读

庭长开始讲话,玛丝洛娃就目不转睛地盯住他,仿佛怕听漏个字。这样,聂赫留朵夫不用担心跟她的目光相遇,就直看着她,他心里发生了种常见的情况:心爱的人久别重逢,她的外貌由于这些年饱经风霜,变得使他吃惊,但接着透过外貌,她的本来面目逐渐恢复,聂赫留แ朵夫脑海ร里又出现了那个举ะ世无双的人的主要风貌。

“卡秋莎,是你吗?进来,”他下了床说。

庭长这时正在同左ุ边那ว个法官低声交谈,没有听见玛丝洛娃ใ在说什么เ,但为了假装他全听见了,就重复说了遍她最后的那句话。

庭长早就来到法庭。他体格魁伟,留แ着大把花白的络腮胡子。他是个有妻室的人,可是生活十分放荡,他的妻子也是这样。他们互不干涉แ。今天早ຉ晨他收到เ瑞士籍家庭女教师๲——去年夏天她住在他们家里,最近从南方来到彼得堡——来信,说她下午三时至六时在城里的“意大利旅馆”等他。因此他希๶望今天早ຉ点开庭,早点结束,好赶在六点钟以前去看望那个红头发的克拉拉。去年夏天在别ี墅里他跟她可有过段风流韵事啊。

值班的看守哐啷声开了铁ກ锁,打开牢门,股比走廊里更难闻的恶臭立即从里面冲了出来。看守吆喝道:“玛丝洛娃,过堂去”随即又带上牢门,等待着。

作者简介:

关于她同医生的关系,有不少流言蜚语。聂赫留แ朵夫以前没把它放在心上,但今天他不仅想了起来,而且看见那个油光光的大胡子分成两半的医生坐在她旁边的软椅上,他感到有说不出的恶心。

沙斐雅公爵夫人身边的矮沙发上坐着柯洛索夫,他正在搅动小桌上的咖啡。小桌上还放着杯甜酒。

米西陪聂赫留朵夫走到母亲屋里,但她自己้没有留下来。

“等妈妈累了,赶你们走,你们再来找我,”她对柯洛索夫和聂赫留แ朵夫说,那语气仿佛她跟聂赫留แ朵夫根本没有闹过什么เ别扭。她快乐่地嫣然笑,悄悄地踩着厚地毯走了出去。

“哦,您好,我的朋友,请坐,来给我们讲讲,”沙斐à雅公爵夫人说,脸຀上挂着种简直可以乱真的假笑,露出口同真牙模样精致好看的长长的假牙。“听说您从法院出来,心里十分愁闷。我明白,个心地善良的人干这种事是很痛苦的,”她用法语说。

“对,这话点也不错,”聂赫留朵夫说,“你会常常感到你没有你没有权利去审判ศ”

“这话说得太对了”她仿佛因为他的话正确而深受感动,其实她向就是这样巧妙地讨好同她谈话的人的。

“那么เ,您那幅画怎么样了?我对它很感兴趣,”她又说。

“要不是我有病,我早就到府上去欣赏欣赏了。”

“我完全把它丢下了,”聂赫留朵夫干巴巴地回答,今天他觉得她的假意奉承就跟她的老态样使人目了然。他怎么也不能ม勉强装出亲切的样子。

“这可不行不瞒您说,列宾亲口对我说过,他很有才能ม,”

她对柯洛索ิ夫说。

“她这样撒谎怎么不害臊,”聂赫留แ朵夫皱着眉头暗想。

等到沙斐à雅公爵夫人确信聂赫留朵夫心情不佳,不可能吸引他参加愉快知趣的谈话,她就把身子转向柯洛索ิ夫,征求他对出新า戏的意见,仿佛柯洛索夫的意见能消เ除切疑问,他的每句话都将永垂不朽。柯洛索ิ夫对这出戏批评了通,还乘๖机发挥了他的艺术观。沙斐à雅公爵夫人对他的精辟见解大为惊讶,试图为ฦ剧本作者辩护几句,但立刻๑就认输了,最多只能提出折衷看法。聂赫留朵夫看着,听着,可是他所看见和听见的同眼前๩的情景完全不样。

聂赫留朵夫时而听听沙斐雅公爵夫人说话,时而听听柯洛索ิ夫说话,他发现:第,沙斐à雅公爵夫人也๣好,柯洛索夫也好,他们对戏剧ຕ都毫无兴趣,彼此也漠不关心,他们之所以要说说话,无非是为ฦ了满足饭后活动活动舌头和喉咙肌肉的生理要求罢了;第二,柯洛索ิ夫喝过伏特加葡萄酒和甜酒,有了几分酒意,但不象难得喝酒的农民那样烂醉如泥,而是嗜酒成癖的那种人的微醺。他身子并不摇晃,嘴๨里也๣不胡言乱ກ语,只是情绪有点反常,扬扬自得,十分兴奋;第三,聂赫留朵夫看到,沙斐雅公爵夫人在谈话时总是心神不定地望望窗子,因为有道阳光斜射进窗口,这样就可能ม把她的老态照ั得清二楚。

“这话真对,”她就柯洛索夫的句评语说,接着按了按床边的电铃຃。

这时医生站起身来,句话不说就走了出去,仿佛是家里人样。沙斐雅公爵夫人边说话边目送他出去。

“菲利ำ浦,请您把这窗帘ຈ放下来,”那ว个模样漂亮的侍仆听到铃声走进来,公爵夫人用眼睛示ิ意那窗帘ຈ说。

“不,不管您怎么เ说,其中ณ总有点神๰秘的地方แ,没有神๰秘就不成其为诗,”她说,同时斜着只黑眼睛怒容满面地瞅着那ว个正在放窗帘ຈ的侍仆。

“没有诗意的神秘主ว义แ是迷信,而没有神๰秘主ว义的诗就成了散文,”她忧郁地微笑着,眼睛没有离开那正在拉直窗帘的侍仆。

“菲利ำ浦,您不该放那块窗帘,要放大窗子上的窗帘ຈ,”沙斐à雅公爵夫人痛苦地说,为了说出这两ä句话得费那么大的劲,她显然很怜惜自己。接着提起戴满戒指的手,把那ว支冒烟的香气扑鼻的纸烟送到嘴边,使自己平静下来。

胸膛宽阔肌肉发达的美男子菲利ำ浦仿佛表示歉意似地微微鞠了躬,在地毯上轻轻迈动两ä条腿肚发达的强壮的腿,言不发,顺ิ从地走到เ另个窗口,留แ神瞧着公爵夫人,动手拉窗帘,使她的身上照不到เ丝阳光。可他还是没有做对,害得苦恼不堪的沙斐雅公爵夫人不得不放下关于神秘主义แ的谈话,去纠正头脑迟钝无຀情地使她烦恼的菲利浦æ。菲利浦æ的眼睛里有个火星亮了亮。

“‘鬼才知道你要怎么เ样’——他心里大概在这么เ说吧,”聂赫留朵夫冷眼旁้观着这幕,暗自想着。不过,菲利浦æ,这个美男子和大力士,立刻掩藏住不耐烦的态度,沉住气,按照这位筋疲力尽虚弱不堪而又矫揉造作的沙斐à雅公爵夫人的话做去。

“达尔文学说自然有部ຖ分道理,”柯洛索ิ夫说,伸开手脚懒洋洋地靠在矮沙发上,同时睡眼蒙眬地瞧着沙斐雅公爵夫人,“但他有点过头了。对了。”

“那ว么您相信遗传吗?”沙斐雅公爵夫人问聂赫留แ朵夫,对他的沉默感到เ难受。

“遗传?”聂赫留朵夫反问道。“不,不信,”他嘴๨里这样说,头脑里不知怎的却充满了各种古怪的形象。他想象大力士和美男子菲利ำ浦赤身露体,旁边则是丝不挂的柯洛索夫,肚子象个西瓜,脑袋光秃,两ä条没有肌肉的手臂好象两根枯藤。他还模模糊糊地想象着,沙斐à雅公爵夫人用绸缎和丝绒裹๥着的肩膀其实是什么样子,不过这种想象太可怕了,他连忙把它驱除。

沙斐雅公爵夫人却用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米西可在等您了,”她说。“您到她那里去吧,她要给您弹舒曼的新作呢挺有意思。”

“她根本不想弹什么琴。她这都是有意撒谎,”聂赫留แ朵夫暗自想,站起身来,握了握沙斐à雅公爵夫人戴满戒指的枯瘦的手。

卡吉琳娜๨在客厅里迎接他,立刻就同他谈了起来。

“我看得出来,陪审员的职务可把您累坏了,”她照ั例用法语说。

“哦,对不起,我今天情绪不好,可我也๣没有权利使别ี人难受,”聂赫留แ朵夫说。

“您为什么情绪不好哇?”

“我不愿意说,请您原谅,”他面说,面找他的帽子。

“您该记得,您曾经说过做人要永远说实话,而且您还给我们讲过些极其可怕的事。为ฦ什么您今天就不愿意说呢?你还记得吗,米西?”卡吉琳娜对走近来的米西说。

“因为ฦ当时只是开开玩笑,”聂赫留朵夫本正经地回答。

“开开玩笑是可以的。可是在实际生活里我们太糟糕了,我是说,我太糟糕了,至少我无法说实话。”

“您不用改口,最好还是说说,我们糟在什么地方,”卡吉琳娜说。她抓住聂赫留朵夫的语病,仿佛没有注意到เ他的脸色是那ว么严å肃。

“再没有比承认自己้情绪不好更糟的事了,”米西说。“我就从来不承认,因此情绪总是很好。走,到我那儿去吧。让我们来努力驱散你的不佳情绪。”

聂赫留แ朵夫觉得他好象匹被人抚摩着而要它戴上笼头套上车子的马。今天他特别ี不高兴拉车。他道歉说他得回家去,就向大家告辞。米西比平时更长久地握住他的手。

“您要记住,凡是对您重要的事,对您的朋友也同样重要,”她说。“明天您来吗?”

“多半不来,”聂赫留朵夫说着感到เ害臊,但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为ฦ自己害臊还是为她害臊。他涨红了脸຀,匆匆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可很感兴趣呢,”等聂赫留朵夫走,卡吉琳娜说。“我定要弄个明白。准是件有关体面的事:我们的米哈伊尔怄气了。”

“恐怕是件不体面的桃色案件吧,”米西原想这样说,但是没有出口,她痴呆呆地瞪着前方แ,那阴郁๗的神色同刚才望着他时完全不同。不过,即使对卡吉琳娜她也没有把这句酸溜溜的俏皮话说出来,而只是说:“我们人人都有开心的日子,也有不开心的日຅子。”

“难道连这个人都要欺骗我吗?”米西暗自想。“事到如今他还要这样,未免太不象话了。”

要是叫米西解释下她所谓的“事到如今”是什么意思,她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她无疑ທ知道,他不仅使她心里存着希望,而且简直已๐经答应她了。倒不是说他已๐经明确对她说过,而是通过眼神微笑暗示和默许表明了这点。她始终认为ฦ他是属于她的,要是失掉他,那ว她真是太难堪了。

二十八

“又可耻又可憎,又可憎又可耻,”聂赫留แ朵夫沿着熟悉的街道步行回家,路上反复想着。刚才他同米西谈话时的沉重心情到เ现在始终没有消除。他觉得,表面上看来——如果可以这样说的话,——他对她并没有什么เ过错:他从没有对她说过什么对自己้有约束力的话,也๣没有向她求过婚,但他觉得实际上他已经同她联系在起,已经答应过她了。然而今天他从心里感觉到เ,他无法同她结婚。“又可耻又可憎,又可憎又可耻,”他反复对自己说,不仅指他同米西的关系,而且指所有的事。“切都是又可憎又可耻,”他走到自己家的大门口,又暗自说了遍。

“晚饭我不吃了,”他对跟着他走进餐厅餐厅里已经准备好餐具和茶了的侍仆柯尔尼说,“你去吧。”

“是,”柯尔尼说,但他没有走,却动手收拾桌上的东西。聂赫留แ朵夫瞧着柯尔尼,觉得他很讨厌。他希望谁也๣别来打扰他,让他安静下,可是大家似乎都有意跟他作对,偏偏缠住他不放。等到เ柯尔尼拿着餐具走掉,聂赫留朵夫刚ธ要走到茶炊旁去斟ต茶,忽然听见阿格拉芬娜的脚步声,他慌忙走到客厅里,随手关上门,免得同她见面。这个ฐ做客厅的房间就是三个ฐ月前๩他母亲去世的地方แ。这会儿,他走进这个灯光明亮的房间,看到เ那两盏装ณ有反光镜的灯,盏照着他父亲的画像,另盏照ั着他母亲的画ฑ像,他不禁想起了他同母亲最后段时间的关系。他觉得这关系是不自然的,令人憎恶的。这也是又可耻又可憎。他想到,在她害病的后期他简直巴不得她死掉。他对自己้说,他这是希望她早日຅摆脱๳痛苦,其实是希望自己้早日຅摆脱她,免得看见她那ว副痛苦的模样。

他存心唤起自己对她美好的回忆,就瞧了瞧她的画像,那ว是花五千卢布请位名家画成的。她穿着黑丝绒连衣裙,袒露着胸ถ部。画家显然有意要充分描绘高耸的胸部双||乳຃|之ใ间的肌肤和美丽迷人的肩膀和脖子。这可实在是又可耻又可憎。把他的母亲画ฑ成半裸美女,这就带有令人难堪和亵渎的味道。尤其令人难堪的是,三个月前๩这女人就躺在这个ฐ房间里,她当时已๐干瘪得象具木乃伊,却还散发出股极难闻的味道。这股味道不仅充溢这个ฐ房间,而且弥漫在整座房子里,怎么เ也无法消เ除。他仿佛觉得至今还闻到เ那股味道。于是他想起,在她临终前๩天,她用她那枯瘦发黑的手抓住他强壮白净的手,同时盯住他的眼睛说:“米哈伊尔,要是我有什么เ不对的地方,你不要责怪我,”说着她那ว双痛苦得失去光辉的眼睛里涌出了泪水。“多么可憎”他望了望那长着象大理石般美丽ษ的肩膀和胳膊露出得意扬扬的笑容的半裸美女,又次自言自语。画像上袒露的胸部ຖ使他想起了另个年轻得多的女人,几天前他看到她也这样裸露着胸部和肩膀。那个ฐ女人就是米西。那ว天晚上她找了个借口把他叫去,为的是让他看看她去赴舞会时穿上舞会服装的模样。他想到เ她那白嫩的肩膀和胳膊,不禁有点反感。此外还有她那ว个粗鲁好色的父亲他可耻的经历和残忍的行为ฦ,以及声名可疑的爱说俏皮话的母亲。这切都很可憎,同时也很可耻。真是又可耻又可憎,又可憎又可耻。

“不行,不行,必须摆脱๳必须ี摆脱๳同柯察金家人和玛丽雅的虚伪关系,抛弃遗产,抛弃切不合理的东西

对,要自由á自在地生活。到เ国外去,到罗马去,去学绘画“他想到他怀疑ທ自己有这种才能。”哦,那ว也没关系,只要能ม自由自在地生活就行。先到เ君士坦丁堡,再到เ罗马,但必须赶快辞去陪审员职务。还得同律师商量好这个ฐ案件。“

于是他的头脑แ里突然浮ด起了那个女犯的异常真切的影子,出现了她那ว双斜ฒ睨的乌黑眼睛。在被告最后陈述时,她哭得多么伤心他匆匆把吸完的香烟在烟灰缸里捻灭,另外点上支,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于是,他同她起度过的景象幕又幕地呈现在眼前。他想起他同她最后次的相逢,想起当时支配他的兽性的欲望,以及欲望满足后的颓丧ç情绪。他想起了雪白的连衣裙和浅蓝ณ色的腰带,想起了那次晨祷ຕ。“唉,我爱她,在那ว天夜里我对她确实怀着美好而纯洁的爱情,其实在这以前我已经爱上她了,还在我第次住到姑妈家里,写我的论文时就深深地爱上她了”于是他想起了当年他自己是个怎样的人。他浑身焕发着朝气,充满了青春的活力。想到เ这里他感到伤心极了。

当时的他和现在的他,实在相差太远了。这个ฐ差别ี,比起教堂里的卡秋莎和那ว个陪商人酗酒而今天上午受审的妓女之间的差别,即使不是更大,至少也样大。当年他生气蓬勃,自由自在,前途未可限量,如今他却觉得自己落在愚蠢空虚苟安平庸的生活罗网里,看不到任何出路,甚至不想摆脱๳这样的束缚。他想起当年他以性格直爽自豪,立誓要永远说实话,并且恪守这个准则,可如今他完全掉进虚伪的泥淖里,掉进那ว种被他周围切人认为真理的虚伪透顶ะ的泥淖里。在这样的虚伪泥淖里没有任何出路,至少他看不到任何出路。他深陷在里面,越陷越深,不能自拔,甚至还扬扬自得。

怎样解决跟玛丽雅的关系,解决跟她丈夫的关系,使自己้看到เ他和他孩子们的眼睛不至于害臊?怎样才能诚实地了结同米西的关系?他面认为土地私有制不合理,面又继承母亲遗下的领ๆ地,这个ฐ矛盾该怎样解决?怎样在卡秋莎面前๩赎自己的罪?总不能丢â开她不管哪“不能把个ฐ我爱过的女人抛开不管,不能只限于出钱请律师,使她免除本来就不该服的苦役。不能ม用金钱赎罪,就象当年我给了她笔钱,自以为尽了责任那样。”

于是他清清楚楚地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他在走廊里追上她,把钱๥塞在她手里,就跑掉了。“哦,那笔钱”他回想当时的情景,心里也象当时样又恐惧又嫌恶。“唉,多么卑鄙”他也象当时样骂出声来。“只有流氓,无赖,才干得出这种事来我我就是无赖,就是流氓”他大声说。“难道我真的是”他停了停,“难道我真的是无赖吗?如果我不是无຀赖,那还有谁是呢?”他自问自答。“难道只有这件事吗?”他继续揭发自己้。“难道你同玛丽雅的关系,同她丈夫的关系就不卑鄙,不下流吗?还有你对财产的态度呢?你借口钱是你母亲遗留下来的,就享用你自己也๣认为不合理的财产。你的生活整个儿都是游手好闲卑鄙无耻的。而你对卡秋莎的行为可说是登峰造极了。无赖,流氓人家要怎样评判ศ我就怎样评判ศ我好了,我可以欺骗他们,可是我欺骗不了我自己。”

他恍然大悟,近来他对人,特别ี是今天他对公爵,对沙斐雅公爵夫人,对米西和对柯尔尼的憎恶,归根到เ底都是对他自己的憎恶。说也奇怪,这种自认堕落的心情是既痛苦又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