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夫人恍然醒悟，微微一笑，问道：“姑娘们都在练功？”
李岩说：“按道理讲，陕西总督与河南巡抚题奏上去，有圣旨下到开封，再由开封密檄洛阳防守总兵，来往颇费时日。说王绍禹现在已๐接到巡抚密檄，恐不可信。”
欲回天地入扁舟
随着赞礼官的高声唱赞，又是一阵俯伏、拜、兴1之类的花样以及两ä次乐作、乐止。然后传制官在皇帝ຓ前跪奏：
田见秀向闯王问：“如今破了洛阳，有粮有钱，人马大增，闯王的声威แ大振，下一步的方แ略๓定了没有？”
宗第回答：“完全确实。”
城上回答：“不敢，小地名华阴。请问贵处？”
“我曾看到เ上海徐相国1几封奏疏，极言火炮的厉害。去年冬天宋军师枉驾寒舍，曾作数日畅ม谈。论及当代军旅๓之ใ事，军师也十分重视火器之利。不知义军中火器多少？这种东西，目前虽然不一定用得着，但将来进攻坚城或两军野战，威力很大。”
“你们不是同闯王有重要事情商量么？”
李自成和牛金星先去看骑兵操练。这是一队新兵，一些老八队的老弟兄都提拔成这支骑兵的大小头目。自成立马看了一阵，觉得他们的操练都十分认真，就策马转往另一个地方。那儿也是一队新า兵，全是步兵，衣服破烂，农民装束，带着兵器，练习爬山，敏捷异常。金星笑着问：
大家随着李闯王走出老营，登上北寨墙，缓步朝西，一边谈话，一边欣赏风景。李自成为谈话方แ便起见，只叫两ä名亲兵跟在后边，以备有事情随时呼唤传令，其余的全都不带。
李信觉得他弟弟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便立刻下令，将人马做了迎敌部ຖ署，并派出几路侦骑，向西边和北边继续侦探。他又召集一部ຖ分将领ๆ，来到老营，向他们面授机宜。等这些将领走后，他对红娘子和李侔说：
红娘子脸上的悲伤神情消เ散了，回答说：“我刚ธ刚起义แ时候，想着我自己้是一个女流之辈，不能叫男ç亲兵睡在我的帐篷里，也有些生活上的琐细事不能ม让男ç亲兵们照料，就打算招收几百名年轻力壮的妇女成立一个健妇营，一则使她们常常跟随着我，二则ท也让妇女们扬眉吐气。后来因为ฦ马匹实在困难，只好打消เ了这个主意，把已๐经招收的几十名妇女遣散回家，只挑选十几个ฐ留在身边。她们都同我一心一腹，我也把她们当姊妹看待。她们都有名字，多半是起义以后才起的，因为我的艺名叫红娘子，所以有几个ฐ新起的名字也带个ฐ红字。这是我替她们起的，也是我把她们当姊妹看待的意思。可是我有时只叫声健妇们，她们都答应。”
李信脸色严厉地说：“把李仙风的手谕给我！”
自成笑着说：“咱们自家人说话，请林泉见不必客气。说起均田、均赋，确实是国计民生大事。起义แ以来，我走过好几省，看见到处都是田à土不均，富者太富，贫者太贫。穷人饿死，富人撑死。我们起义แ首领中有人自号平均王，有人自号铲平王，都是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把这个ฐ大大不平的世界打烂，重新า摆平。可是怎样铲平，怎样平均，谁都心中ณ无数。这件大事，我同启东也谈过，可是因为ฦ事情忙，没有深谈。今天你来了，很想听听你的高见。”
“什么好主张？”李信兄弟同时问。
李信截断说：“倘若都按照书生愚见，死讲一个‘忠’字；则ท自古至今就不会改朝换代，今日仍旧ງ是夏桀王的子孙坐江山，不会有商汤、周武，也不会有从汉刘ถ邦ะ到เ朱洪武一流创业之主ว，天下永远是一姓的天下。吊民伐罪正是顶天立地事业，何得谓大节有亏！倘若老百姓的心中不是另有一个ฐ是非，杞县百姓断不会一呼百应，帮助红娘子破城杀官，救我出狱。倘若老百姓的心中ณ不是另有一个是非，也不会纷纷投军，愿意随我起义。你千万不要再存糊涂念头，乱ກ我方แ寸。我已决意造反，你别ี的话不用再说。红娘子将我从狱中ณ救出，她又是一军之主，望你好生款待她，礼ึ节上要隆重一点，千万不可怠慢。”
李自成担心分散在远处的将士们因看见自己้人马强大和百姓恳求迫切，忍耐不住去攻破了什么เ城池，再一次严申ã禁令：不得他的将令擅自破城的，以违反军律论处。刚ธ刚ธ传下了这道严令之ใ后，忽然中军吴汝义แ来禀：牛举人快到寨外了。李自成大为高兴，立即吩咐：
“两位公子好生休息，我到เ城里瞧瞧去。等把事情安排停当，我就马上回来。”
“如今咱们突然出去，只要奔人河南，号召饥民，就会立刻๑扭转大局，使朝廷惊慌失措。兵法上说：‘不动如阴1้，动如雷震。’又说：‘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ใ上。’咱们隐藏在这郧阳山中，就是守；如今去进兵河南，纵横中原，就是攻。只有隐藏得好，才能ม够乘时进攻，使敌人觉得我们好像是自天而降，又像是迅雷闪电。俗话说‘迅雷不及掩耳’。咱们就是要像迅雷一样奔人河南，使敌人措手不及。”
“难道是李自成已๐到เ豫东，要攻杞县？”
刘清芬迟疑ທ一下，回答说：“长哥刚才读了一阵书，此刻๑在院中玩耍。”
大家都曾经听闯王谈过这个千金买马骨的故事，于是都笑了。高一功说：“这位未献策一定有些真本事。牛启东很有学问，他不会随便推荐人来做军师。”
到了晚上，刘宗周开始起草奏疏。窗子关得很严å。风从纸缝中ณ打阵儿吹进，吹得灯亮儿摇摇晃晃。他的眼睛本来早ຉ就花了，因灯亮儿不断摇晃，写字越发困难。倘若是别的大臣，一定会请一位善做文章的幕僚或门客起个ฐ稿子，自己้只须推敲推敲，修改一下，交付书吏缮清。但刘宗周自来不肯这样。他每次上本，总是怀着无限诚敬，自己้动笔，而且先净手，焚香，然后正襟危坐，一笔不苟地起稿。何况这封疏ຕ关系重大，他更不肯交别人去办。
崇祯向站在身边伺候的秉笔太监王承恩问：“朕不是在几个月前就降旨恩免山东和畿辅的钱粮了么？”
“哥，你派个弟兄给我引路好么เ？”
“我昨日黄昏前就听说了。”周后低下头去，叹了口气。
“怎么说更为迫切？”
大家默默地叩了头，鱼贯退出。但他们刚刚ธ走出文华门，有一个太监追出传旨ຈ，叫驸马巩永固回文华后殿。其余的皇亲们都暂时不敢走，等候召见。大家起初在刹那间都觉诧异，还有点吃惊。随即冉兴让和张国纪二人同时转念一想，认为ฦ一定是皇上改变了主ว意，李国瑞的事情有了转机，不觉心中暗喜，互相交换眼色。
闯王夫妇同黑虎星等在武关的城门外分了手，插进队伍中ณ间，一同出关。黑虎星等望着他们下山，但因为夜色昏暗，只见他们走了十几丈远便望不清楚了。黑虎星和丁国宝返回关内，登上城头，望着黑魆魆的人马影子同夜色和山影融化一起，什么也看不见了，马蹄声也渐渐模糊了，但他们和许多将士仍在城头凝望，依依不舍。许多双眼睛都暗暗红了。
1้二帝ຓ三王——二帝ຓ指尧、舜，三王指夏禹、商汤和周文王、武王。这是儒家所理想的上古君主。
近来，李自成利ำ用商洛山平静无战事，将各营将士轮番抽调来老营操练，凡没有轮到抽调的都在驻地加紧操练。每次抽调来老营的只有三百人，同老营的部ຖ分将士混合一起，操练五天。在五天里边，不但操练骑射和诸般武艺，更着重操演阵法，目的是要将士们养成听金鼓和看今旗而左ุ右前后进退的习惯，在战斗中ณ部伍不乱ກ。
细作回答：“回禀军师，潘先生的下落仍然不明。人们都猜他并没有死但不知他逃出后藏匿到เ什么เ地方。”
吏部尚书回奏：“臣以为ฦ用‘督师辅臣’官衔为宜。”
大家唯唯称是。每个人都重新感到张献忠待部ຖ下平易。亲切、胸ถ怀坦率，同时大家的脸上重新า挂出轻松的笑容。有一个叫做常建的中年人，原是张大经的请客，恭敬地笑着说：
崇祯从抽中掏出签票，递给皇后，说：“你自己้看看，有几句不大好解。”
“快拿酒饭来，越快越好！把马匹喂点黄豆！”
献策笑一笑，说道：“且不论公子所听说的未必可信，即令确实如此，弟也要设法相救。目今四海ร鼎沸，群雄角逐，安知启东的路子不是走对了？”
1昆山——左良玉的字上级长官称部ຖ属的宇，表示亲切和客气。
“正是为的此事。闯王本想亲笔写封书子交小弟带上，后因怕给沿途关卡查出，一则对先生不便，二则也会坏了牛举人的事，就不写了。所以实未带来书信，只带来他们二位口信，向先生问好，请先生速谋搭救牛举ะ人之策。”
说起相国寺，在我国可是大大有名。这地方原是战国时代魏国的公子无忌即信陵君的住宅。北齐时在此处建成一座大寺，称做建国寺。唐睿宗1时将废寺重建，为纪念他自己是以相王入继大统，改名相国寺，所以直到崇祯ງ十五年大水淹毁之ใ前，山门上还悬着睿宗御笔所书“大相国寺”匾额。寺门前有大石狮子一对，三丈多高的石塔两个；院内殿宇巍峨，神像庄严，院落甚多，僧众有二三百人。每日烧香的和游玩的多得如赶会一样，肩摩踵接，人声杂沓。院中有说书的、算卦的、相面的、玩杂耍的、打拳卖药的……百艺逞能，九流毕备。过了地藏王殿的后院中还有卖吃食等项僧人，专供过往官员、绅士及大商人在此经常摆酒接妓，歌舞追欢。所以这相国寺虽系有名禅林，却非清静佛地。
这时，刘宗敏的几个亲兵都拥到เ周围，争着要杀马三婆，还说要把她乱刀剁死。马三婆见这一关逃不过去，浑身打战，两ä腿瘫软，艰难地站起来，向周围哭着说：
李自成看看寨墙上的防御布置，又看看寨外准备的鹿角和拒马。虽然一切布置大体依照从前的做法，但自成也看出来慧英是一个善用心思的人，把易受攻击的寨墙加高，能够靠云梯的地方挖了陷阱，正在将离东寨墙一百五十步以内的大小树木全砍光。他口中不说，心中ณ却很满意，并且想道：“这姑娘真是了不起！”
“在！”
“子明，来，你骑我的乌龙驹，尽力赶路，越快越好，无论如何你要在三更以前赶到เ莲花峰，救了慧梅就立刻๑去白羊店。快，换马！”
“如今峣关一带到底有多少官军？”
“我就躺在这里，不要抬我走。快去禀报高夫人，把医生接到เ这里。”闭起眼睛停了片刻๑，他听见远远而来的战鼓声和号角声，知道官军又要进攻，重新睁开眼睛，看看环立身边的大小头目，说道：“赶快派五十名射手埋伏在右边山坡上。你们都离开我，准备迎敌！”说毕，一阵剧ຕ痛，使他又昏迷过去。
闯王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忽见窦开远从背后出现，快步向前走来。他迎上去叫着开远的表字问道：
李自成没有理他，转向谷英说：“子杰，我怕双喜初ม次单独作战，阅历不足，所以叫你带着病来到เ这里，同双喜一起守大峪谷。倘若敌人来犯，你们见机行事，或坚壁不出，或是你守寨，双喜出战。”他又对双喜吩咐说：“你子杰叔比你大几岁，也比你阅历多。遇事多听他的话，不要自作主张。”
匆匆地吃过晚饭，屏退了男女亲兵，连双喜和张鼐也回避到厢房去，堂屋里只剩下李自成、高夫人、刘ถ宗敏和刘ถ芳亮。在一盏豆油灯下，他们把眼前的局势仔细研究。根据高夫人和刘芳亮谈的情况，现在十分明白：官军为ฦ防止义军突围往湖广与张献忠会合，把重兵摆在武关，并且有一个总兵官率领两千人进驻桃花铺，粮草也日夜不停地向桃花铺运送。陕西、三边总督郑崇俭已๐经到了武关，看来官军的主要进攻目标是白羊店，沿着从武关往西安的大道北进。另外，商州和龙驹寨两地都集中了很多官军，蓝田的官军也在向南移动，峣岭1已๐到了一千多人。显然，官军看准了义แ军兵力单薄的弱点，几处同时都动，使义แ军多处挨打，力量分散，不能ม够互相策应。郑崇俭和丁启睿还有一着狠棋，就是收买王吉元叛变，在战争进行到เ最吃紧时候，突然从宋家寨出动乡勇和官军，袭破闯王老营。
宗敏向院中ณ吩咐：“快把小鼐子替我找来！”
在商洛山中ณ，凡是庶民百姓，不论是种田的、当长工的、做手艺的、做小买卖的、薄有田产的，各色人等，既ຂ怕官军打进来奸掳烧杀，无恶不作，也害怕那些被惩治的富豪大户和他们的恶霸庄头等在官军到来时进行报复。早就有谣言说，官军杀进来以后要血洗商洛山，鸡犬不留。近日来很多人在私下纷纷议论，彼此商量着如何抵抗官军的事，单等着闯王老营的一声召唤。而那些老年人、妇女们、害着病的人、以及有家室之累的人，无不忧愁得眉头紧皱，心上像压着石头。
“你们是病得不耐烦了，存心同身体打别ี扭还是怎的？夜深，秋风已๐凉，好人还怕感冒，你们带着病拥到这里，明天一个个ฐ发起烧来怎么เ办？难道你们苦水还没有灌够么？”
他把田见秀的书子就灯上烧掉，然后提笔写封回书，措词十分客气，说他平日因官军残害百姓，切齿痛恨。如商洛山发生战争，他坚决与义军赓续旧好，保境安民，誓不“为ฦ虎作伥”。书子写好以后，他害怕将来官军破了李自成的老
坐下以后，自成说：“摇旗，目前这个ฐ大战是咱们在商洛山生死存亡之战。听说郑崇俭将到เ桃花铺，南路的官军就由他亲自督战……”
她首先勒转马头朝南，正要扬鞭出发，忽然听见从东边传过来几匹马的紧急蹄声，迅速临近。她便勒转马头朝东，向云雾中ณ注目等候。片刻之间，四个ฐ骑马的人出现在二十丈以外的云雾中ณ，为首的大个子青年将领是刘ถ体纯。他原是帮袁宗第镇守马兰峪，对付商州官军，做老营的东面屏障，近来宗第病倒了，这一副重担子就挑在他的肩上。高夫人一望见他，知道他现在亲自来老营必定有重要军情禀报，便把镫子轻轻一磕，迎了上去。
“可是别的残余为什么要打出逆贼旗号，惹动官军追剿？”
等了片刻๑，不见潘独鳌来到，张献忠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娘的，咋老潘还不来！”他平常就有个急躁脾ຆ气，何况今夜进了襄阳城，事情很多，更不愿在道台衙门中停留太久。他用责备的口气问白文选：
“你不是说老潘马上要来见我么？”
白文选回答：“潘先生说是马上要来见大帅。他现在没赶快来，说不定那几百年轻囚犯要跟咱们起义的事儿拖住了他，一时不能分身。”
献忠将大手一挥说；“年轻的囚犯，愿投顺ิ咱们的就收下，何必多费事儿！”
张定国说：“潘先生在监中人缘好，看监的禁卒都给他买通了，十分随便，所以结交了不少囚犯中的英雄豪杰。如今见父帅亲自破了襄阳，不要说班房中ณ年轻的愿意随顺，年老的，带病的，都想随顺，缠得潘先生没有办法。孩儿刚ธ才亲眼看见潘先生站在王府东华门外给几百人围困在垓心，不能脱身。”
献忠一笑，说：“他妈的，咱们要打仗，可不是来襄阳开养济院的！”
他吩咐张定国立刻๑去东华门外，帮助潘独鳌将年轻的囚犯编入军中，将年老和有病的囚犯发给银钱遣散。然后他对白文选说：
“小白，跟老子一起到เ各处看看去。有重要事情在等着老子办，可没有闲工夫在这搭儿停留！”
献忠大踏步往外走去。白文选紧ู跟在他的身边。后边跟着他们的大群亲兵。文选边走边问：
“大帅，去处决襄王么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