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相贞抱着白摩尼坐在客厅里,一坐便是一个小时,其间直着眼睛一言不,人在厅中,魂游天外。白摩尼坐在他的大腿上,偎在他的臂弯里自娱自乐。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想自己的资格还是不够。
小林垂下头继续干活:“哼!”
小林停了手,仰脸看他:“怎么เ的?嫌自己脑袋太素净,想添点儿绿了?”
大年初一的早ຉ晨,顾ุ承喜带着小林,在副官卫士的前呼后拥之ใ中上了火车。现在天大地大,丘八最大,尤其他还是个名副其实的真团长。晃着肩膀在车厢里走,乘客和茶房全都自动的给他让出通道,绝不敢挡军爷的路。小林红着脸紧随其后——平时在家里还感觉不出,真出门了,他才现他的承喜是真威风,真厉害。
顾承喜开始骂人:“滚一边儿去!这点儿屁事也要问我,你那脑袋是让驴踢了?”
他的声音像糖稀似的,又甜又热又软,听得霍相贞登时笑了:“怎么เ?”
右脚蹬上了霍相贞的额头,软绵绵的没有力道。霍相贞丝毫不恼,抬头笑道:“小崽子,要造反吗?”
秘书长抄起支票一看,也是微笑,但是不置一词,因为支票是给霍相贞的,不是给他马从戎的,所以他公事公办即可,无需特别示好。
省长经营着粮食被服生意,有省内各军做他的主顾ุ,而且完全不纳捐税,秘书长买官卖官,他也多少可以分惠些许。横财得冒了沫,自然没有一人独吞的道理,所以到了年末,他按例来向督理进贡。
顾ุ承喜是他的救命恩人,同时也是他的部下。军人的天职即是服从命令,所以霍相贞认为自己无需再给他“一句准话”。至于冒险——如果怕冒险的话,就不要当兵,不要耽误自己้拨给他的一团人马。盐务局,交通局,肥衙门有的是,他安安稳稳的也一样可以过好日子。
马从戎笑了:“那ว您给他一句准话也成啊,他现在还担惊受怕着呢——换条胳膊。”
小林抬手挠了挠头,又张了张嘴,几乎ๆ打了结巴:“你他妈的——”
小林瞪大了眼睛:“你真当上团长了?昨天不还是营长吗?”
元满立刻๑领命而去,往城外大营里打了电话。不出片刻的工ื夫,顾承喜骑着快马过来了。现在的秋老虎还很厉害,这一路跑得他热汗涔涔๒。摘了军帽站到霍相贞面前,他笑呵呵的喘粗气:“大帅找我?”
元满摇了头:“不知道。”
可惜,空中ณ并没有他的救命稻草。
如果房子还在,那白摩尼应该是仰面朝天的躺在了门外。可是房子已๐经彻底坍塌了,所以白摩尼现在是躺在了一堆砖石之下。他的小白脸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半,可是胸膛起起伏伏的,他还在喘气,他还睁着眼睛。
顾承喜登时睁开了另一只眼睛:“秘书长也去保定了?”
顾承喜满头满脸都是香皂沫子,只能睁开一只眼睛待客:“哟,副官长!快请屋里坐!”
顾承喜一边笑一边点头,同时蹦跳着往客厅角落里退,想要躲避他的折扇。肩膀忽然碰了一座多宝格,他慌忙转身伸手,扶住了格子中一只摇摇晃晃的瓷瓶。随即一侧身转了方向,他的小腿又撞上了沙。走投无路的弯腰抱了脑袋,他小声笑道:“大帅,咱出去打吧!屋里东西太多,摔了哪样我都赔不起啊!”
折扇的竹边结结实实的抽中ณ了顾承喜的肉,抽出一声清脆的响。顾承喜一缩脖子,笑着往后退:“不是大帅让我讲的吗?”
安如山并不是靠着拉皮条找前程的人,但是见了此情此景,还是有些失望。大帅常年只宠幸马从戎一个人,他看在眼里,十分的不理解,以及不忿。
马从戎像个鬼似的进了霍府,提着灯笼往深处走。草丛中ณ已经有了稀疏的虫鸣,正好配合了他的心跳。他忽然想起了一款新式马屁,决定将其狠狠的拍出个响儿,让大爷乐一乐。
马从戎从远方经过了,冷不防见了他练的新把式,惊得连忙小跑而来:“大爷,您可悠着点儿——”
白摩尼被他问了个哑口无言。翻了个白眼一伸舌头,他装ณ听不见,原地向右转溜走了。留แ下霍相贞伸手指着他的背影:“白摩尼,你就混日子吧!”
顾承喜竖起了一脊ิ梁的寒毛,之ใ所以硬挺着不肯逃,完全是因为ฦ连毅的师长身份。听说连毅一直和霍相贞不对付,但是马从戎一样的和他有联系;顾承喜嫉妒着马从戎,厌恶着马从戎,同时又学习着马从戎。两眼一抹黑是不行的,认识个ฐ师长,总比不认识强。至于连毅的手——权当自己้是让只老兔子挠了吧!
顾承喜宁愿站着,也不愿陪着连毅长坐。但是心思略๓略๓转了一圈,他上前几步,坐到เ了连毅身边。
霍相贞扔了手里的书。伸手一掀他松松垮垮的睡袍前襟,霍相贞看到了他腹部的一抹紫青。他皮肤白,偶然受了点瘀伤,能留แ许久ื不散。
滑腻的液体顺着他的大腿内侧往下流淌,他已经把自己炮制得很好。
顾承喜思索着答道:“我小时候念过几天私塾,报纸差不多能ม读通……”
顾ุ承喜倒是感觉马从戎更可亲一点:“我……我想跟着大帅做事……”
白摩尼收回双腿,转身对着霍相贞一撅屁股:“你给我洗。”
霍相贞在水中搓了搓毛巾,然后微微的侧过脸,继续为他擦洗小腿。小腿笔直的,骨肉停匀。在明黄色的电å灯光中,雪白皮肉上的水珠子晶莹闪烁。
仿佛是不能理解他的话,白摩尼拧着眉毛问他:“没有鞋?”
俯身拉起了白摩尼,他忽然平静了:“没有鞋。”
平安抬起头,毫不掩饰的环顾了屋内环境。末了转向顾承喜,他叹了口气。顾承喜问道:“怎么?嫌我穷啊?”
平安不以为然的一摇头,盯着手里的纸牌花色说道:“事情就在我脑袋后面,可一回头它就没了。”
白摩尼洋洋得意的用手指头戳他:“你敢说马从戎不是给你去火的?去火的东西,不是上清丸是什么?”
白摩尼抬起了另一只手,在他胸ถ前笔走龙蛇的乱画:“我就告你那个ฐ上清丸!”
顾承喜的嘴角噙了一抹苦笑:“要不是前年救了大帅,我现在可能还挨着饿呢!但也不一定,我不能静等着饿死,也许会上山当土匪。”
然后他也转了脸,威胁似的笑问:“我是土匪,怕不怕我?”
白摩尼看着他干净的眼睛:“不怕!要是没有大哥的话,我兴许也得和你一起当土匪了。”
顾承喜侧身面对了他:“开玩笑!你个大少爷,和我打什么比。”
白摩尼一本正经的说道:“小顾,我家里也很穷。”
顾承喜哭笑不得了:“我的小爷,你别逗我行不行?”
白摩尼扬起一只手,摸着枕头的一角:“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家也是住大房子的。可是爷爷走得早,爸爸又常年的在家里养喇嘛……”他蹙了两道长眉,一脸认真的孩子相:“我家是靠着卖房卖地过日子的,一直卖,卖了好些年呢,全卖光了。”
顾承喜摸索着握住了他的手:“卖光了,怎么เ办?”
白摩尼的神情有些茫然:“不知道……反正家里越来越穷,过年过节的时候,大姐得让张妈去卖娘的饰。娘的饰是留แ着给大姐当嫁妆的,让大姐卖了几年,也卖光了。不卖不行,没钱过节。大姐又不要大哥的钱,也不让我要。说是怕被霍家低看。大哥有时候偷着给张妈钱,给十块,张妈偷五块,没办法,给了别ี人,偷得更多。”
他合拢了手指,去握顾承喜的手。顾ุ承喜的手大而热,闭上眼睛不看人,和握了大哥是一样的:“后来大姐没了,我归了大哥管,反倒阔绰了。大哥对钱没数,要多少给多少。但是花得过分了也不行,过分了会挨骂。”
说着这里,他没心没肺的笑了:“手里一直没有钱,有了钱也不会用。总是乱花一气,欠一屁股债,回家再被大哥臭骂一顿。”
顾承喜看着他的侧影,看得百感交集,一时怜爱他,一时嫉妒他:“你大姐和你长得像吗?”
白摩尼打了个ฐ小小的哈欠:“像。”
顾ุ承喜笑了一下:“怪不得大帅一直不结婚。你大姐一定是个大美人,大帅忘不了她。”
白摩尼深以为然的点头,点着点着,忽然感觉顾承喜这话好像是在绕着弯的夸奖自己。不甚自在的翻身背对了他,白摩尼换了话题:“小顾,你说大哥什么เ时候才能ม回来?”
顾承喜看着他短凌乱ກ的后脑勺:“不是说要一个礼ึ拜?”
白摩尼抱着肩膀说道:“小顾,柜子里有毯子,我冷了。”
顾承喜起身下床,用一条毛毯盖住了白摩尼。白摩尼望着窗外阴霾的天空,不由á得生出了几分困意。当真蜷缩着闭了眼睛,他昏昏沉沉的入睡了。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白摩尼睡眼朦胧的坐起了身,现顾ุ承喜已๐经不见了踪影,枕边却是多了一张又大又硬的白色卡片纸,纸上用黑铅笔写了一排伸胳膊甩腿的大字:“白少爷,师长找我,我先走了,明天还来。小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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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