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师母说：“小李啊，这位可是你陈老师最喜欢的学生啊，家是北京的，哦，对了，舒简，你爸爸是搞计算机的吧。小李现在也是这个ฐ专业，以后有机会可以向你父亲请教请教。是吧小李。”
逢年过节的，汤小涵最是难过。早早便会有郑大奎的嫡传弟子开始张罗，今年给导师孝敬什么东西比较好。郑大奎逢节必过。去年教师节，大家凑了份子买的红木雕的一对大象。今年元旦，又凑份子买了一整套的高档骨瓷。郑大奎在这方面眼界甚高，很有些品味，所以学生们送的东西就一次比一次昂贵。今年春节汤小涵回家，总算逃过一次。但转眼，郑大奎又要过生日了。一个在职的师兄提议，要在五星级酒店大排宴席，份子吗自然是弟子们凑了。汤小涵辛辛苦苦代课、做家教挣的那点钱倒有一半花在这上头，死的心都有。比起舒简给导师生日那ว一本书的人情，汤小涵对舒简不是一般的羡慕。
陈家声和郑大奎的过节工商学院乃至整个学校无人不知。
如果真要硬来，只怕还未必有武林人士幸运，行走江湖没了名号，还有武艺，武艺不济，大不了退出江湖，逍遥世外。但教授们要是不曾弄上个括号，却是衣食悠关。政治上的后果，包括外出考察、做学术报告，开各种年会的机会小于百分之ใ五十。经济上的后果，包括拿不到油水充足项ำ目、做学术报告的报酬少若干百分点、各级各类的奖金放时所乘的系数变小，如此等等。高校里的规则和官场的规则大同小异。官场有个领ๆ导职务，非领导职务，高校就有带括号的教授和不带括号的教授。好比古董瓷器中的官窑与民窑，价值不可比拟，自然官窑要金贵得多，民窑总是卖不起价钱的。所以不带括号的教授，任你本事比天大，只好安守教授的本分，教授学生。
正这个当口，冯宁来了，海归介绍：“这是我表弟，今天来拿点东西，正好他要回宁城去，我就不送你了，你们可以一起。”
舒简严重怀疑这人“美国海龟”的真实性，果然是媒婆搞错，原来海归跨的是日本海，离太平洋还远的很。历史系是货真价实，研究的是日本史。可见媒婆的话自古至今是不能信的。这么一来，舒简的胃口就不好了，也忘记了饿。海归带着日本人的彬彬有礼，操着和他体型不相称的音量，大体介绍了自己้大学、研究生、留学的经历，自己家族的成功生意，以及自己้将来回国后的种种想法，历时两小时零6๔分，最后很认真地跟舒简说：“我爸爸妈妈给我买了别墅，哈，你知道，卧室里那ว张桌子就要8o万。你知道现在婚前财产公证是很正常的，你不介意这个吧。”
想到这些，舒简就愤愤不平。但看到人才市场那架势，舒简再顾不得愤愤不平，只恨自己体育课逃课太多，又鬼使神差地听了汤小涵这天杀的军师的计较，穿了件住房条件明显需要改善的设计师手里出来的套裙，外加极度考验平衡能力的七厘米的细高跟。咬牙切齿、娇็喘微微、香汗涔๒涔，楞没能挤到招聘摊位前面去。不知道哪年哪月起，菜市场不排队了，人才市场开始人山人海。
有愁的就有不在乎的。不在乎的往往就是有点钱，有点权的“长”们了。钱不是问题，不要说几百、数千的小钱，即便上万，也不用自己掏腰包。单位连学费都全报，这点读书费用、论文费用，不是大吃大喝，也不是贪污腐败。说来十分动听悦耳，在个人叫“自我充实，开拓进取”，在单位叫“大力培养骨干人才，提高领导干部综合素质”。论文表了可算单位的工作成果，人前人后都拿的出来，说的响亮。
吃完饭后就各奔东西，舒简习惯性地对冯宁说：“你知道乘公车的地方吧，路上小心。”这是她经常会对舒韵和汤小涵说的话，很自然地就对冯宁说了。汤小涵听着也没觉得什么，舒简经常会罗里八嗦地嘱咐些类似的话。她和舒韵都觉得这个ฐ姐姐这种时候挺烦的。有一次她问舒简：“你们当老大的是不是都这么罗嗦？”可是冯宁听着不觉得烦，甚至有点受宠若惊。唐玫是从来不会对他说这种话的，甚至也没有女孩子对他说过这种话，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那种感觉好象春天里的阳光的味道，既新鲜ຒ又温暖。
饭是在附近一家不大也还算清净的西餐厅吃的。汤小涵拉着舒简一起，主要是怕气氛太尴尬。冯宁好象也不在意。走到城市花园咖啡店门口的时候，冯宁说，就这儿吧。汤小涵没反对，舒简拿出姐姐的样子来说：“人太多了，换个地方吧。我知道街角那家餐厅不错的。”冯宁和汤小涵都说：“那好。”往餐厅去的路上，舒简对汤小涵悄悄说说：“城市花园多贵，他一当兵的，别ี难为人家。”
其实，读博真的是无奈的选择。大学毕业的时候，舒简的博导老爸一句话就决定了她的选择，“我们家的孩子最差也得研究生毕业。”等到三年研究生读出来，外边的世界ศ变化实在太快了。快得连人才市场里大多数的摊位，都只收博士的简历了。舒简虽然在土木系，专业方向却十分冷僻，饭碗极端难找，只好再去考博。那个ฐ时候，考博比找工作面试要容易一点，比公务员考试命中率高多了。舒简恨透了画ฑ图和高等数学的枯燥无味，跨专业考了文理兼收的工商管理。好在这么多年的理工ื科学下来，数学的底子不错，对付文科的试卷绰绰有余。就这么成功地成为工商学院的博士生。开学了一上课才知道，工商院同届、同专业的博士生竟然有1oo多号，这年连博士也扩招了。
冯老太太打吃过了杭帮菜，乐่的跟凭空中了彩票一般。回到家里连给老头子泡杯茶的心情都没有了，只顾着跟冯宁的姑妈在电话里细细交流品鉴的心得。老太太说：“这个女孩子不错，长的有福相，不象那些女孩子瘦的皮包骨头的，那样的我不喜欢。”姑妈说：“她年龄比老二大吧，还是个博士！”老太太赶紧说：“这有什么，我还比老头子大呢，你不知道，女人大点，知道疼人。博士，博士也要嫁人的。”姑妈小心翼翼地提醒：“老二的学历跟她差一大截子，你就不怕将来老二管不住她。”这话显然说中了冯老太太的心事。姑妈又说：“还有，北京的姑娘肯留下来吗。这姑娘家里条件不错，也不知道会不会娇生惯养的。”冯老太太肯定地说：“我看这姑娘倒是挺有礼貌。”犹豫了一会，有点不肯定地说：“要是老二跟她到北京，那可不行。”这个ฐ问题，一直困惑了老太太很久，直到他们结婚。但是，冯老太太觉得：“这事不能ม再拖了！”
吃过杭帮菜的第二天，冯宁就奉命回了上海。有个国际性的会议在上海举ะ行，冯宁要负责到会长的安全警卫任务。舒简大概才知道冯宁在特种兵部队，难得有假期。最近之所以这么频繁的回来，实际上是部ຖ队领ๆ导照顾ุ大龄青年，冯宁为这事还专门打了个报告，特批的相亲的假。在地方แ上，陪陪女朋友是正常的生活，但是在部队，尤其是特种兵部队，相亲就是相亲。一把年纪找不到老婆的军官们一多半还靠相亲快地解决问题。不然，特种兵部ຖ队这种一堆大老爷们扎堆的地方，到哪去找个合适的女孩子自由恋爱。所以冯宁他们部队，探亲假批的很严格，但相亲假相对宽松的多。因为ฦ领导认为探亲假是巩แ固成果，不影响安定团结，而相亲假是解决问题，事关士气军心。冯宁以相亲为理由已๐经请了五次假，营长恨铁不成钢地说：“娘的，你小子相个亲相了五次还结不成婚，你看看人家一连长回一趟家就把媳妇给娶了，现在娃ใ都有了。”冯宁心想，一连长回的是东北老家，他要一趟不解决问题，就得一年以后，当然要讲讲效率，这能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