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里，女人的坚持并不值钱。我痛苦过，痛苦得想死。如果我现在能脱光了衣服站在你面前，你就会看到我身上还有鞭笞和刀刺的痕迹。我几乎死过一次。但那只是最初。女人的开头总是各不相同，而结局总是一致。如果你想亲吻我，这张嘴已经亲吻过无数认识不认识的男人，并且我不能保证今后是否还会习惯性地去亲吻不同的男人。我身上有你看不见的疾病，你能想象的，我不愿再说……”
“琳达，我不相信你能如此轻松地谈这些。我知道你最痛恨什么害怕什么เ。如果你再次遭到了强迫对待甚至是你自己屈辱地被迫委身于那ว些肮脏的家伙，你绝不可能ม是现在这副态度。”
琳达不认得俄语，但是她对这本书再熟悉不过。
她快步走了过去坐下，拿起它慢慢翻看。
黑暗里那么明亮而执着的一双眼睛……
穿越过道，她忍不住还是回头。
他沉默着，慢慢站起身，踱步到窗前，白雾迷蒙一片，无边无际的渺茫，寂静落着雪。
“什么信？”
她拼命吸气，一面拍打胸口，闭起眼睛回忆常识。直到เ发着抖口中念念有词：“一定是肌体刺激性抽搐。肌体刺激性抽搐。……”
她抬头，然后猛地放开握住滑柄的手跳起来。
布朗特打了个呵欠，然后伸出右臂，紧紧地同她握手。
他叹了口气，愁眉苦脸。“现在不幸福了。我家属于苏占区。而且我不一定有好命能够活着回家。大部ຖ分人都被闷罐车拖走了，不知他们如今在哪里。”
她的眼睛只留意着那个开小差的士兵，没有发现布朗特惊惧的表情，以及一个劲儿地使眼色。直到坑洼水泥地面上斜长的影子拖到เ自己身前，不动了。
“我的家乡被苏军占领了，真不知道姐姐和妈妈……”他黯然地道。
他蹲下身，如同骑士一般的虔诚姿势，握住她的脚๐脖ๆ子。她极度紧张，一动不敢动。小时候他为ฦ她服务过，她亲密地搂他的脖子，吻他的脸，只是她明白，自己长大了。而他仍然看待自己如过去的孩子么？她是不愿他这么เ看的，然而她究竟希望着什么，自己也无法探究。
“不，我不能接受。”她为那双鞋的精致漂亮而惊叹，心知价值不菲。
他的未婚妻，他看见她也戴上了纳粹袖章，正在接受嘉奖。
他失血过多，躺在无人而潮湿的桥洞底下无法动弹时，脑แ中浑浑噩噩意识到他们的组织完了。
“那ว么เ，晚宴之后，在小音乐厅见。我们多久不曾合作了？”
对方犹豫一瞬。“好吧。看来是对你很重要的事。不过，只有一小时。后天科涅ื夫元帅与你们总统的会晤，你会随行么？”
伏尔塔瓦河边发生了严重的滥杀日耳曼人事件，汉嘉派杰吉立即前去处理。休息时间，他再次不由自主地来看她。
整整一晚，汉嘉都在惦记那个ฐ少女。他情不自禁地来到病房，瞧见杰吉的背影，又悄然离去，如此反复多次。
她沉默了。
她咬着下唇，决定说实话。“是的……我工作过的剧场的老板与他相熟。可这是为了掩护抵抗活动，我们曾经救过一名英国飞行员。最终，大家都为没能参加的起义丧ç了命。”
“您怎么知道？”
“咳，我是神通广大的医生。看骨骼就能判ศ断出来。”
相信他才是傻子。
“好了。”他直起身，故意道：“我要去向汉嘉汇报了。你是一个曾受过重伤而且后遗症相当严重的病号。千万别跟你这样的女人纠缠，否则他得照顾你一辈子。”
“别、说。”
“为什么？”
奇特的是，她眼中流露出了浓浓的哀愁，浓得叫人动容。只一瞬，她便移开了眼。
“你差点活不下来，对吗？”
她摇了摇头，轻轻闭眼。
在集中营受伤最严重的那一次，自己้的确放弃了生的意念。醒来时看见面庞冰冷的米哈伊尔她只想哭。她并不愿活下去。
无论医生说什么，琳达是再也不想出声了。于是他只好离开。
送客人的时候，汉嘉ล皱着眉一语不发。
爱德华突然开口。
“那孩子受过很多苦。”
“我知道。”
医生轻笑。“还有许多你不知道的。”
汉嘉怔怔地抬眼。
“也许帮她找到เ父亲并不是那么เ重要。最重要的，是这里……”爱德华用指尖指了指心口。
汉嘉ล若有所思地沉默，并不接话。
第九章
由于摔伤，琳达不得不在家休息。老旧公寓里太过安静，尤显得今日广场那ว边的集会热闹无比，透过窗子远远望去，只见人头攒动，场面激昂。
午后，卡琅勃太太笑眯眯地抱上来一大捧鲜花。紫色郁金香，象征永不磨灭的爱情。
她低头嗅着美好的花瓣以掩饰脸红，然而听到那ว句话心就立刻提了起来。
“鲜ຒ花店的人说送花的先生不愿透露姓名，并且他今天将亲自来探访。”
不是汉嘉送的……？
那一瞬，她脑中ณ划过了一种无端矛盾而奇异的念头。
民族剧院的种种仿佛全部闪现。她不知道是忧愁还是什么，整个下午都辗转难安，终究不顾腰伤艰难地扶着楼梯下去客厅。
今天的报纸还没有被翻开过，带着浓重的油墨味道。头版大幅版面都是英国首相丘吉尔先生的演讲《和平砥柱》。
她不太想看这些，正把报纸摊开，忽然收音机里播出的节目却恰好还是它。
“……从波罗的海边的什切青到เ亚得里亚海ร边的的里雅斯特，一副横贯欧洲大陆的铁幕已๐经拉下。这张铁幕后面坐落着所有中欧、东欧古老国家的首都——华沙、柏林、布拉格、维也纳、布达佩斯、贝尔格莱德、布加勒斯特和索菲亚。这些著名的都市和周围的人口全都位于苏联势力范围之内，全都以这种或那种方式，不仅落入苏联影响之ใ下，而且越来越强烈地为莫斯ั科所控制。……”
匆匆听了一会儿，她便明白，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与苏联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已经发展到极端对抗地互相攻击地步。
她并不喜欢政治，尤其，集中营里的政治教育让她彻底对此冷漠。所以关上了收音机。
琳达将手里的报纸慢慢往后翻，到最后一版时，她忽然整个ฐ人怔住。
接起汉嘉下班前的例常电话时，她依然思绪恍惚。
“小姑娘，我就知道你不会安心呆在房中ณ休息。”
她发出微笑。
“我今天不加班。想吃什么口味的冰淇淋？我替你带回来。”
她想了想，却什么也没有说。电话里彼此持续着一阵奇异的沉默。
很显然，他也心思不在此。通常他会直接带回有着鲜红树莓的酸甜味冰淇淋，因为ฦ他知道这是她的最爱，从小就如此。
“那ว么，我快下班了。”汉嘉在电话里说道，“回家见，好姑娘。”
琳达突然接声。
“你有没有看到报纸？”
“什么报纸？”那ว边故作不知。
“……没什么เ。”似乎松了口气，她甜甜地笑了一声。“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