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声问道：“乔清池和宜春的婚事，是你出的主意？”
勉强把胸口里的燥热压下去，他提笔在纸上书写，不多时，又见明霜把脑袋凑了过来，一双眼睛在旁滴流滴流地打量自己。
“大嫂，您的鸟。”
“辛苦了。”
明霜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他有事出门了，这段时间不在家……高先生找他何事？”
“小婉，你慢点。”高恕招呼她不住，一见有未晚跟着，遂不再多管，斟了杯茶，同赵良玉并排而坐。
“只是这样么เ？”明霜微愣，“就没有别的？”
算起来成亲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月信也迟了两日，明霜心跳不由加快，望着他的眼神略显紧张和急切。
明霜洗澡不方แ便，最后还得让姚嬷嬷来帮忙。木桶里洒上香花，杏遥替她脱了衣裙，热水漫过胳膊肘，氤氲的水汽扑面而来。
明霜已经抬手开始拆头上的钗ู环，又催促她：“快别发呆了，去烧水吧。”
桂婶将关上门，顺手把旁้边的椅子也抬了过来抵住，回头瞧见明霜的轮椅还摆在原地，她发愁地来回踱步，忽然灵光一闪，扯过罩子把轮椅罩住，这才急匆匆回到厨房去，佯作无事地忙碌。
柜子里面连着墙，饶是如此两个ฐ在其中仍显得有些拥挤。
闻言明霜也没有强求，听话地把碗递给他，看着他颦眉一饮而尽，苍白的脸上渐渐转回些血色，想起那日在城门下初见他那一身的伤痕，她眼圈红了红，泪水夺眶而出。
“药是温的，可能有点涩，你将就着喝吧……”她说着，正舀了一勺准备喂他。江城却浅笑着避开，伸出手去接碗。
姚嬷嬷笑答：“好玩，河水多，冬天也不结冰，夏天泛舟特别凉爽。”
姚嬷嬷含笑道：“小姐在江南的时候人缘才好呢，吃过饭遛弯的时候，整个杭州城的人都上来打招呼，那ว场面才叫热闹。”
“老鼠，是老鼠！”
都是金贵的千金小姐世家夫人，从没睡过牢房，这地方什么东西都有，想往茅草上躺一躺，但人刚睡下去，叽叽喳喳一阵耗子叫声。
树叶平息下来的时候，江城才从她唇上挪开，覆在耳畔，带着恳求：“不要嫁，好不好……”
他有些自暴自弃，却吻得深情款款，掌心兜着她的头，不顾一切的，把她每一次吐息都含进口中。
头顶上，他嗓音浅淡，轻轻的，听不出情绪：“我没有想过要利ำ用你。”
“对不起。”
“这不就对了么เ，您又不怕他，去赴个宴有什么好推辞的？”
杏遥知道这次是躲不过了，只得劝她：“小姐，您怕江侍卫干什么呀？”
杏遥也忙帮腔：“对，对，我可以作证的。”
“诶——”明霜一把拽住她，望着杏遥哭笑不得，“你真的是误会了……”难怪他回回见了江城都躲，原来是因为这个。
“原本如此热的天气，也不想劳烦你，上回让你办的已经够凶险了……”他一脸的心疼，语气好像还分外惭愧。
太师椅上正有人坐着，手里拿了一卷书，江城朝他撩袍蹲下去，单膝而跪，抱拳施礼。
“怎么脸红得这么厉害呢？”适才在外面瞧不真切，这会儿在灯下一照，愈发见他脸色不对劲了，明霜禁不住担心起来。
“……这么重的酒气，你喝了多少？”
猛然一道亮光闪过，闷雷从天空中落下来，噼里啪啦的雷声敲开沉寂。明霜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房间里漆黑昏暗，她抬手放在额头上，静静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坐起身，摸到床边的轮椅，尝试着想坐上去。在摔了两三回之后，总算是借着床沿的力勉强爬上了椅子。
*
一想到เ这个人也要回到明府，明霜心中不由á一紧。
明霜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来是进京赶考的。”
听了这话，明霜才放下心来，捧着茶杯低低笑道：“这还差不多……”话音未落，又忽然变了脸，“那你从前怎么不早说？”
江城暗自好笑，迎上她视线，颔首道：
明霜发了愁，心不在焉地抱着高小婉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杏遥满腹担忧，每隔片刻就来催她回去，被催得耳朵起茧了，明霜没有办法，只得随她往外走。
赵良玉颇็为遗憾地长叹：“这样啊……”
她揪着衣摆感到胆寒。
明霜拿手摩挲着下巴๒发愁。
模棱两可的话，没有说希望亦没表示不希望，她不再吭声，若有所思地用食指在他背上画圈圈。江城感觉的出来，偏头瞧了她一眼，却也没制止。
没等到回答，明霜倒也不介怀，伏在他背上，瞧着眼前的杨树林，忽然问：“他们都希望我嫁给乔๒清池，你呢？你也希望我嫁么？”
明霜只觉喉中一紧，还没开口，山洪就猛地打下来，瞬间将她吞没。
龙脊山又高又陡，明霜才出来，赫然就看见混合着山石的泥水狂涌而下，轰隆隆的巨响刺痛双耳。饶是江城轻功再好，却也不及这山崩的速度来得迅猛，头顶上的那块巨石已然松动，作势就要砸下来。江城避之不及，只飞快拥她入怀垂首护着，后背硬生生挨了这一记。
铺子里正好缺绣样，明霜即刻让杏遥把画ฑ纸给赵良玉拿过去，约摸等了七八日，锦缎才绣好。
“会。”
“小小的风寒，何至于劳烦御医呢。”她撑着坐起来，“我就是好奇，这回那些山贼又是冲着谁来的？也是爹爹你的政敌么？”
明霜笑着说不打紧，“多谢爹爹关心。”
数量加倍了，粗略一算不少于三十个。
知道明霜身体弱，经不起淋雨，江城脱下外衫来将她罩住，正环顾ุ四周想要寻个避雨之处，尚没走几步，背后听到雨中ณ有脚๐步声起，他停下脚，缓缓抬起头。
她最明白这种举动，饶是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内容，但，想来不是什么好话。
明霜把这些排斥ม看在眼底，也很配合地不去打搅他们，只在自己屋里吃，只在周围活动，乍ๅ然间像是回到从前，在明家那ว时的状态。
*
江城抵达剑南时，已是三月初了，南方温暖，这会儿的气候热得人只能ม穿单衣。
蛮贼猖獗，又对地势熟悉，虽几次被大军打得四散乱窜，然而不多久又死灰复燃。此处崇山峻岭，无法深入其地，将乌ไ蛮界四周的百姓安顿ู好后，他不得不命人安营扎寨，准备慢慢斩草除根。
这是个长期的任务，少说也要半年，但和此前预计的一年相比已经算是最快的了。
白日里他在各个村镇盘问，搜寻余下蛮人的下落，夜里便于帐中布置计划。
江城原本不算是个恋家的人，但时过两ä个月，除了军函再无别的书信送来，心下不免奇怪。
以明霜的性子，不可能ม不给他写家书才是……
因此没事的时候又向参军问过好几回，然而对方说没有信函送到，他不好多言，也只得作罢。
大约她是不愿让他分心。
入夜巡ำ查完毕，江城坐在自己้帐内，铺开纸。她不想寄过来，那么自己给她寄去应该是可以的吧？
如此一想，不由微笑，提笔书写。
这次要说的话有很多，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等他放下笔时，天边已然破晓。不必数字数了，想来早ຉ就过了五百的限制ๆ，江城松了口气，把信仔细装好，起身唤了参军来，郑重其事地交给他。
“这是家书，务必要交给夫人。”
底下人抱了抱拳，语气肯定地答复他：“是。”
三月底，放眼望去桃李花开，锦绣成堆。
明霜在书房外，又一次问道：“当真没有大少爷的信么？”
管事正在翻账本，闻言一如既往的摇脑袋：“少夫人，真的没有。”
她想了想，把手上的镯子褪下来，放到他手里去，唇边含笑：“您是不是记错了？说不定是放在何处给忘记了？”
他掂了掂手里的玉镯，看了她一眼，把镯子还了回去，“奴才真没骗您，您要是不信去问问常送信的那个春子，这几天没咱们家的书信。”
明霜与他对视，过了良久ื才讪讪一笑：“好，那若是有了，还请您通知我。”
“行，没问题。”
“麻烦您了。”
“嗯。”管事的心不在焉，很快便低下头忙自己的去了。
未晚推着明霜出来，犹自狐疑ທ：“怎么会没有呢，我每次都是把小姐的信亲自交到信使手上的呀。难不成是他们把信给弄丢了？”
她跺了跺脚：“我问他们去。”
“算了，别问了。”明霜叫住她，淡声道，“也许根本就没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