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才是没道理。”明霜不以为然,“顶着满脸的脂ฦ粉洞房么?胭脂又不好吃,回头糊一脸吓着我夫君怎么办,这才嫁人……横竖都拜完堂了,留แ着妆作甚么?”
未晚微愣:“小姐,这早上上妆前不是才洗过么?”
“咱们这地方前朝战乱ກ时正处两军交界之处,为了躲避军队,老祖宗便修了这个ฐ,一百多年没使过,今天可算是派上用场了。”
一个ฐ不肯松手,一个不肯妥协,两个人就那么僵持着,最后还是桂婶发了话:“不急不急,直接逃出去太明显了,万一和人撞个正着呢。我有个办法,你们跟我来。”
江城看着她这个ฐ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怜惜,这些天自己昏睡着不省人事,此处又人生地不熟的,她独自一人定然吃了不少苦。
江城大病初ม愈,肠胃还比较虚弱,除了稀粥馒头之ใ外吃不了太油腻的食物。明霜扶着他坐好,去厨房取了几个馍,一点一点扳碎了去喂他。
她这几天沉默寡言,凭谁都看得出她心神不宁,未晚便刻意找些话题,想给她提提神。
“姑娘真是好脾气,能吃苦啊。”老妇见状不住颔首夸赞道,“难为你是个大家小姐,也不嫌弃我老婆子做菜难吃,这要换成别人,估计早就开始嚷嚷了。”
只是不知未晚和嬷嬷她们有没有受到牵连,现在又在哪里,是好是坏……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还有什么不会的!可怜我闺女。”张姨娘含泪哭道,“为了救你那个混账东西,把自己้一生的幸福都毁了……”
江城将她放在桌上,伸手抚过她脸颊,带着蛮横把她两只手死死扣住,顺着心意偏头吻上去。
遮住月轮的那片云层被风吹开,清辉投在她身上,明霜神情茫茫然地望着他,这样的眉目,他在脑海里勾勒过无数次。
远处的戏台传来缥缈的曲音,微风拂面,鸟雀低鸣,听不真切。
江城又何尝猜不出她心中所想,转目看到她手上的青紫,不禁问道:“还疼么เ?”
“什么话?”明霜皱起眉来,“我说病了就一定是装的么?那万一我是真病了呢。”
杏遥于是招呼未晚去传话,自打尚早出事以后,这小丫头比之前勤快多了,撒丫子就跑,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杏遥也颔首:“是啊,老见你躲着他。”
陈阿元拧住眉头,低声说:“这个江城,不是什么好人。”
从严府后门进去的时候,江城把头上的斗笠往下遮了遮,幸而这会儿天气热得厉害,四下里并没多少人走动。
“现在放你走,谁照顾我呀?”明霜扬起眉来,“你担心什么?再不久就嫁出去了,天天都闲在家里,还怕没假么?”
她浅笑:“不打紧,我来给你养。”
明霜拈了朵花,转过眼看他:“你用不着,我用得着呀。万一下次来,又被咬得满手是包怎么办?”
杏遥是从小跟着她长大的,她自然希望她能有个ฐ好归宿,至少别去什么富贵豪门里给人家做小妾。
明霜听罢,长长的“哦”了一声。
“既然有一门能糊口的手艺,干什么还要借钱呢?”
“哦,不是个小数目。”明霜随手捡了他摊子上散着的书画,笑意越来越深,抬眸问道,“你还会画画?”
“怎么?”明霜看出端倪,眉头皱了皱,“你还真当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我醉酒归醉酒,人还是清醒的。昨晚上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明霜支着下巴打量他,“你昨天还说爱慕我来着……想不到你平时装得挺像模像样的,我都看不出来。”
“小姐是从哪里请到这样的画师的?”
“小姐前段时间送过来的那花样子是真的精致。”赵良玉自不知那是乔清池的手笔,一劲儿的夸,“赶着让绣庄对着样子做了十几匹,卖得特别好!”
见她可算是笑了,杏遥才松了口气。
江城侧过身,暗自好笑地缓步走到เ她跟前。
“怨你干什么啊。”她淡笑道,“你生了病我却没发觉,是我不够关照你。何况有病在身也是没办法的事不是么?我也不能这么不近人情啊。”
明霜歪头揪着他衣襟,眉眼低垂,“我以为我睁开眼时第一个看到เ的会是你。”这么久以来,他总是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无论在何时何地,只要有他的地方แ,她心里就会觉得踏实。
“小江……”
她心里暗道不好,却苦于脚不能走,只能在原地干着急。现在人都逃命去了,也不会有谁还想着要来救她,这分明和等死没区别ี。
她歪了歪头:“你会画花样子么?”
这承诺来的莫名其妙,明霜嗯了声,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回来,含笑道:“对了,我正好有件事要麻烦你。”
一路往回走,等到了院子里,将将才歇下,明见书就赶来探望她,顺便还带了根野山参,说是给她大补的。
他含笑补充道:“得空我再来看你。”
因怕颠着她,江城走得极其小心,每隔一段时间又会轻轻唤她几声。然而从始至终明霜都没有回应,手垂在一旁,像是没有生气。他的心越沉越低,不好的预ไ感油然而生。
除了额头上的伤口,根本不知道她还伤在了哪里,苦于不能给她仔细检查,又担心拖延了病情,江城慌忙地把她覆在背上,快步从车里出来。
明霜显然觉得很失落,恋恋不舍地盯着他背影看了好久ื,才跟着江城回去。
“你这侍卫所言不错,调理身体要紧ู。时候也不早了,我该告辞了,后文明日再写了信给你瞧。”
大约是习惯了他的沉默,兀自又说下去:“不过也好,前几天他的画儿可把小姐刺激得不轻,眼下就当是赔罪了。”
明霜的画虽被杏遥收了,但自打从郡ຉ王府回来之后,乔清池却隔三差五的往她院子里送书信,她倒是每日都有事做了,伏在案几上提笔回信,不时看着看着还会笑出声。
“不过,也并无不可。”另一人压低声音,“马上就到秋闱了,明大人是吏部尚书,有他在,这仕途必然一帆风顺。而今想同三小姐说亲的数不胜数,你我这等身份是不用想了,倒不如去讨二小姐欢心,不也一样么?”
“我也是。”他摇头轻叹,“想不到竟是位绝色佳人,可惜了……”
“明家?哪个明家?”
萧问边吃边问:“如今你还在给严涛做事?我听说他南下治旱涝去了,怎么เ没带上你?”
“嗯。出去了。”
他将门边的马一牵,翻身而上,不多时便听到马蹄在石板道上哒哒的声音,渐行渐远。明霜在原地听了一阵,直到消失,她回过神才把猫放下,边笑边朝庖厨边走。
“包饺子么,我也来帮你们。”
*
出了镇子,郊外漫山遍野白雪皑皑,溅起的雪花有少许打在脸上,冰凉湿润。
这次和以往不同,萧问挑了一间很偏僻的客店,仍旧ງ是炉上煮酒,桌上摆肉,他兀自喝着,一副等了他很长时间的样子。
江城褪下斗篷将雪一抖,搁在旁边。
“什么事突然叫我出来?要喝酒不会去家里喝么?”
萧问笑而不答,轻抿了一口叫他坐,“找你来当然是有要紧的事了。”
江城把烫好的酒提起来,刚斟满一杯,听他沉下声,慢悠悠道:“王爷想用你,上次我和你说过的那些话,要不要考虑考虑?”
他手上一滞,迟疑了一瞬,仰头把酒水干了,摇头拒绝:“若是那时你来请我,我一定赴汤蹈火,只是如今不同,我和内子才安定下来,我答应过要陪在她身边,实在是不能……”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萧问拿食指敲敲桌面,“你是什么身份?你们现在又是什么身份,还和从前一样么?当下的安定只是一时的,你能保证日后严涛根基稳定之后不会再来追杀你们?”
他压低声音:“王爷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