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遥忙把眼泪擦干，“好好好，我只顾着自己去了，还忘了告诉您。烧了炉子煮了茶，都是您爱喝的，未晚和嬷嬷也都在。”
说完，仔细检查她身上，“可有受伤？”
她伸手抚了抚。
每天的日子过得格外平静，桂婶白天不在家，明霜闲下来便会做些针线，江城躺在床上休息，她就在旁边坐着同他说话。两人正是情意缱绻之际，即便成日在房中呆着，也并不觉得无聊。
江城睁开眼看她，神色渐渐起了些变化，他艰难地开口：“霜儿。”
刑部ຖ大牢的审讯手段她早有耳闻，鞭刑针ฤ刑夹棍，花样多达上百种，进去的人没有一个ฐ能撑过半日的，他待了那么เ久，这身上该有多少伤啊……
江城闻言倒是淡笑了一下，“严家也在追杀我，蒙不蒙面有什么打紧ู的。本就是半条命，当我还你的……”他顿了顿，“我会救你出去，再信我最后一次。”
刑场上劫死囚是大罪，他单枪匹马一个人能ม撑到几时？原本就不想把他牵扯进来，到如今却进退维谷。
“你啊，关心一下自己才是要紧的。”明霜不欲和她说下去，拿话岔开，“当务之急是把你高高兴兴的嫁出去，管那些不相干的人作甚么เ。”
明霜垂眸把布匹展开，抖了两ä下，淡声说：“一会儿拿些钱，买点好的药材给他，也就是了。”
尽管是如此见不得人的手段，然而他竟也带了几分侥幸之心，想着……或许这样做，真能叫她松口呢？等到เ了这时候，脑子里才清明了一些，愈发觉得自己้很卑鄙。
江城低低道了声多谢大人，之ใ后便再无言语，冷冷淡淡地坐着。
偏偏其中一个姑娘正拿帕子擦眼角，瞧见明霜神色如常波澜不惊的样子，心下忍不住鄙夷，“果然这看戏也能看出一个ฐ人的品行来，没那个心性的人，你就是把再好的戏捧给她瞧，也是对牛弹琴。”
但别的女孩子却感动不已，一场戏下来，十个里九个都在默默拭泪。
去管事处领了罚，明见书许是早ຉ就想让他走了，这一去正中下怀，连家法都免了，结了月钱之后便派人送他回严府。
杏遥担忧地打量他。
“行了，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下去吧。”
“便是有那心思也无妨。”严涛๙摆摆手，“这种名声不好的女人，明见书赶着嫁出去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在意你是什么身份。”
大约圣贤书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吧。
看这相貌，和记忆里的有七八分相似，应该就是明英了，明霜不欲同他打照面，原地里等他进去。不承想明英先发现她，脚๐步一顿，用在场所有人都能ม听清的音量冷冷哼了一声，提袍往屋中走。
宜春郡ຉ主是没看到，不过凉亭旁却见得一个熟悉且碍眼的身影，青衫飘飘，气质儒雅。她二话不说，当即就叫杏遥调头，乔๒清池疾步上前挡住她去路。
“这么偏僻？”虽然无奈，明霜还是值得让杏遥推着她过去。
“也不能全怪他呀。”她没多想，顺着这个ฐ话题斟酌语句想给江城开脱，“肯定是想着自己身份不好，怕害了我，所以才这样的。”
她不禁气道：“这个江侍卫，简直是块铁疙瘩啊，我把这么เ好的机会让给他，他居然啥也没做？”她一激动声音就大了起来，明霜忙上去捂她嘴。
江城红着脸叹气道：“小姐……她还是个孩子。”言下之意，你何必和小孩子过不去。
她为难地抿着唇，索性展开手去把江城腰给环住，然后回头来看她。
“那现在呢？”
明霜不着痕迹地往他身边靠了靠：“那你喜欢她？”
“这个不难。乔清池勾结府尹，话语间说到‘只要他不乱跑就不会有性命之忧’，所以属下想人必定是在城里，而像他这样的人，平时要找乐่子，除了青楼便是赌坊，留心观察就能寻到。”
自己方才会不会下手太残暴了一点？……她毕竟是个大家闺秀。
错不了的，上回借口把他从明霜身边引开的就是此人。
街市上，市肆繁盛，行人摩肩接踵，很是热闹。
“好，我不走就是。”
明霜摇了摇头，巴巴儿地望着他：“我不要一个人。”
乔清池凑到她额头上蹭了一下，“跟我还客气这些作甚么。”
“我的礼物，你收到了么เ？”
“不骗你，方才我去里面拿东西，听到夫人在问小姐。这事儿八九不离十。”
未晚捧了个小水壶一溜烟儿地跑出来，尚早正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她挨到她身边欢喜道：“乔家来人提亲了，咱们小姐要嫁人了！”
“寒气入体，这可了不得了。”老妇着急道，“得快点就医才行，我家有一架驴车，您且拿去用。”
他是被明霜的咳嗽ณ声惊醒的，她咳得太用力，以至于满脸都涨得通红，面色难看得吓人。老妇闻声披了外衫，掌灯过来问：“这是怎么了？”
她撩起帘ຈ子，见车夫歪歪斜斜ฒ地坐在沿上，也不吭声，立时气得拿手推了他一下。
“砰”的一声重响，马车狠狠震了一下，明霜险些没被颠出去，杏遥赶紧扶住她，扯着嗓子叫车夫。
这人简直比江城那会来的时候还客气，明霜不禁失笑，“你这老实孩子太耿直了，怪不得三小姐欺负你。”
明霜看得一笑：“好好儿的，哭什么？是喜欢喝咸的么เ？早ຉ知道该让杏遥给你放点盐的。”
庆寿公主将梅花递于丫鬟，起身笑道：“好久没见清池画画了，难得你今日有这个雅兴，我可要先睹为快。”
“不急。”乔清池沾了沾墨，连头也没抬，“我尚未画完。”
“天寒地冻，小姐怎么出来了？”江城一跃而下，几步走到她跟前。方才揉了雪，掌心冰冷，他把手里的暖炉放上去，让她两手捂着。
耳畔听到风中似有何物破空袭来，江城微微一偏头，那ว团雪球从他鬓边飞过，啪的一下摔在树干上。
言语间听得出来，她待自己้的侍卫倒是不错。
“对不住，乔某还说带姑娘玩个ฐ新鲜，想不到只顾自己乐去了。”
江城叹了口气，今日的决定，也不知是对是错。想了想又暗道，罢了，只要她高兴就好。
*
翌日，天不亮江城就带着明霜偷偷回了住处，姚嬷嬷一夜没睡，早在屋里等他们，将来龙去脉简单叙述之ใ后，两人都倍感无语。
“哎，这也是老天爷有意闹的笑话啊……”姚嬷嬷摇摇头，“你们俩在外过了一宿，想是没睡好，洗个澡先休息休息吧。本来也是你们大喜的日子。”
热水早已烧好，茶饭也是才做的，江城便把人交给她们，自行出去换衣裳。
杏遥取了干净巾子，扶着明霜在旁坐下。她整个人倦倦的，像是没睡饱，歪在一旁睁不开眼睛。
“小姐，您别睡，等洗个澡再睡不迟。”杏遥说着上前来解她衣带，裙子一脱下，立时惊得她目瞪口呆。
“天哪。”她忙把巾子过了水来给明霜擦身子，“这是做的什么孽，怎么搞成这样了……你们俩难不成是在外头……”
明霜这会儿她抬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她。
“您还笑得出来呢？”杏遥气得牙痒痒，“这个江城简直禽兽不如！才成了亲就敢这么对您！这是急红了眼睛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么？非得在昨晚这么火急火燎的，他干什么啊？！”
明霜被她缠着坐进浴桶，转头来解释：“你别怪他呀，是我出的主意，不关他的事。”
杏遥啧啧啧直摇头，“得了吧，您就惯着他吧，迟早ຉ得被您惯坏的！”她在她胳膊上打胰子，边搓边道，“这男人最纵容不得，你越纵容他们，他们越得意。别看江侍卫现在对您千依百顺ิ的，等知道您好欺负了，回头还不定哪儿找乐่子去。”
“他敢。”明霜趴在一边儿，含糊道，“他要是敢，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杏遥抿着嘴笑：“就您这样儿，还能怎么不放过他啊？”
温热水从她背上浇下去，通体舒畅，明霜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看样子是想眯一会儿。
杏遥偷眼瞧她，忽然拿手推了推，轻声问：“诶，小姐……那您昨晚上，感觉怎么样？”
“感觉怎么样？”她有气无力地开口，“什么怎么样？”
杏遥红着脸凑过去：“当然江侍卫怎么样呀！您昨天夜里疼么？”
明霜这才睁眼，热水烧得她脸上通红，支支吾吾半天才不自在道：“还、还好……他挺照顾我的，没觉得有多疼。”
看这模样，心里大约还偷着乐呃。杏遥暗自好笑。
“你们这事儿可算是了了，这么久ื了，连我一个人外人在旁看着都替你松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