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不无道理,他皱着眉,忽然感到心口堵得慌。
话音未落,江城便低声呵斥她:“别信口胡说!”
“就是上次咱们在夜市上遇到的那个,公主的赏梅宴他也去了,临走前把画儿送给了小姐,还说是特地画给她的。”她一面说一面摇头,“不行,小姐这衣衫湿透了,得赶紧换下来,当心一觉醒了激出病。”
杏遥叹气:“哎,还不是那ว位乔๒公子么。”
从没见过这明家二小姐的庐山真面目,虽然众人多少已经猜测到明霜的身份,但碍于无人引见也不好开口。当下听得宜春郡主如是而言,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也纷纷上前问好。
自己几时成了她的闺中至交了?明明左右才不过见了几回而已。
一听说没有小孩子,明霜就失了一半的兴趣。大约是知道她想玩病遁,叶夫人还特地强调不准缺席,这下不能轻易搪塞,只得跟着去了。
“午时都不到,这就吃饭了?”
“嗯?”
明霜逛着杂卖的摊子,此地有人挂着面具出售,各式各样浓墨重彩的皮革脸面她看得新奇,随手拾起一个覆在自己้脸上,回头去问江城:“这个ฐ好玩……我吓人吗?”
她果然……待谁都是这样么เ?
“翰林院侍读的书童啊……”她意味深长地笑道:“这人真好玩儿。”
“娘,娘……”她低低喃喃道,“我疼……”
他心中ณ五味杂陈,抬手覆上前去,想替她抚平,但刚刚触及额头,指尖便觉得滚烫,她发着烧,异常难受。
江城出声提醒她:“此事来得蹊跷,许是针对您的,往后定要当心。”
也不知是真巧合还是假巧合。
“别告诉她。”江城自顾拿了纱布把胳ฑ膊缠上,“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叫她知道了难免忧心。”
“无碍的,并不很重。”恐他担忧,江城颔首一笑,“不过皮肉伤,休养几日就好了。”
府里的人们,听说叶夫人买了间药房,花大手笔整顿了一番,顺便还收拾了城里欺压百姓的安武坊,街头巷๕口但凡有人提起,无一不是又点头又竖拇指的,把明家上下赞了个遍。
他看得一怔,眉峰不自觉皱了起来,垂眸调开视线。
晚上,风声萧萧,温馨的烛火光芒从窗内透出来,隐约能看到屋中的人伏在案上提笔书写,夜风里传来轻咳声,她果然又熬夜了……
但凡来看铺子的,总是会先查账,亏损如何,盈利多少,每月净利又是多少。一般卖铺子的都会提前改账,把面上的数字勾兑得好看些,等人来了,看了账目四下里问一问,若是好也能ม卖个好价钱。
人群熙攘,江城就跟在她们后面,不经意瞥见几个熟悉的面孔朝巷子口走去,他眉峰微颦,上前一步向明霜行礼。
“小姐小姐,那边戏棚里有人说商谜呢!咱们去猜一猜好不好?”
“不要吃葱。”
“我不要吃姜。”
折腾了一个月,她做了一堆伙计该做的事,还没指望要工钱。
赵掌柜又颔首道:“是。”
这些全是她辛苦攒的,但要置办新的绸缎,起码得有四千两,明霜伸手拨了下银票。
“算算一共有多少?”
“那您可来对地方了。”店伙急忙带她去货架旁边,抬手先取了一匹,“杭州那可是丝绸之府,绸缎的祖宗,这几匹都是打那ว儿采买运来的,您瞧瞧。”
“姑娘。”正送走了一个ฐ客人,那伙计堆着笑迎上来,“想挑什么缎子?是做衫子呢还是做袄儿?马上入夏了,店里新进了一批上等的好料,正适合做裙子,穿上去又清爽又凉快。”
脑แ后听得冷风飕飕,似有何物掷来,只当是有谁偷袭,江城本能地转过身去,稳稳当当把那茶杯接住。
杏遥和姚嬷嬷在旁看着也觉得心疼,互相望了一眼,都知道小姐这会儿肯定不好受。
“你从哪里过来的?”
她说完,杏遥赶紧ู从盒子里取了一块来。明霜把空的药碗隔开,边吃边朝他笑道:“难怪古人说秀色可餐,长得好看就是好,光是看着你喝药也不那么苦了。”
混乱中,他手腕吃痛,扶着明霜的手稍稍松开,险些让她摔在地上。
有人登时喝道:“别伤了女人!”
冲上来的山贼一听这话都不由á放轻了动作,江城趁机拉她入怀,一剑往前刺去。“噗”的一声响,那人呕血的当下,他背脊上亦被人狠狠砍了一刀,撕裂ฐ般的疼痛。
江城狠命咬了咬牙,看准时机,抱着明霜从适才杀出的缝隙内一跃而出。
雨点稀里哗啦地砸在地上,这场雨来得及时也来得不及时,幸而有雨声和黑夜作掩护,他躲避的还算顺利。
劫匪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找到人了么?”
“没有!”
“再找,这附近没有,定然是逃远了。那人受了伤又带着个女人,走不快的!”
脚步零零碎碎,很快就淹没在大雨里。
他喘着气,强忍住刀伤将明霜覆上后背。她浑身冰冷,着实不能ม再淋雨了,江城从模糊的视野里望出去,倾泻的暴雨中ณ有一点不甚清晰的灯火就在近处,此刻也顾不了许多,他踩着泥水上去叩门。
开门的是位老妇,年过半百,独居在家,一见江城浑身湿透血迹斑á驳,先是一愣,继而便急忙让他进屋。宅院十分简陋,老妇腾了间空房,回头抱了一条棉被过来。
“这姑娘是什么了?伤到哪里了?”
“不知道。”江城将明霜放在床榻上,因不敢动她身子,只能取来帕子清理她额头上的伤口,大约是因为ฦ吃痛,明霜闭着眼睛皱了皱眉。
“她一直昏迷不醒……能否劳烦老人家帮我瞧瞧?”
老妇摇了摇头:
“衣服头发都淋湿了,这么和衣躺着,难免会惹上风寒,先把这身换下来吧,你且等等。”
经她这么เ一提,才惊觉明霜手指冰凉,江城颔首应了,取出银钱来给她,算是答谢。手刚ธ刚抽走,掌心忽然一软,再回头时,明霜伸手把他胳膊死死抱着,含糊不清地低吟:“好冷……”
她颤声道:“娘……我好冷……”
她在梦里时常会叫娘亲,这个他是知道的。
江城忙坐到床边,将她小手合在掌心里暖着。
雨势来的太快,虽已尽力护着她,可仍旧还是着了凉。几丝黑发尚贴在唇边,他轻轻伸手给她抹去,不由á万分自责,此事皆因他擅离职守,若再晚一些……他想不出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明霜歪头枕着他胳膊,蹙眉闭目,耷拉起脑袋,全然不似平日调侃他的那副灵动模样,额上一大块青紫。
他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到เ底怎么เ样才能被撞得这般厉害……
“衣裳拿来了。”老妇捧了件衫子折返回来,“这是我闺女出嫁之ใ前穿的,瞧着和姑娘身段差不多,不过粗布麻衣的,只能委屈委屈了。”
他道了声谢,把衣服接到手上,忽然觉得茫然,怔怔地看着明霜,随后又起身递回去。
“麻烦您给她换上。”
老妇颇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不是她男人么?”
江城闻言一僵,愣了好一会儿才涩然道:“不是……”
这下老妇看他的神情就越发古怪了,拧着眉头上下打量,江城被她瞧得浑身不自在,只得轻咳一声,径直走去门外等候。
隔了不多久,那老妇忽然叫他进来。
“姑娘这头都磕破了,得消เ肿才行,你带了药么?”
“不曾。”走得匆忙,他身上除了散碎的些许钱,什么也没带。
老妇立时急了,“初春换季的天气,不把伤口处理好,可是会得七日风的!”
“这附近哪里有医馆么?”
“去什么医馆啊!屋子外头黄栀子多,你快去揪些来,碾碎了给她敷上。”老妇在门外扯了一根拿给他辨别,又取了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