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世进挠挠头说：“听说你家翻修了房子，院子也拾掇得挺好，我来看看。”
爬墙头的却是郝家的小胖子，回头见是她，就从石头上下来了，转而坐到了上面，看着她也不说话。
听说张家后院要移栽葫芦苗儿，柳公一大早也带了长青来帮忙，并且带来了好几捆拇指度的细竹枝。柳公和张瑞年一起移栽葫芦苗儿，徐氏就领着宛如、秋萤和柳长青一起搭葫芦架子。其实基本上是徐氏和柳长青在忙活，宛如跑来跑去地负责递竹竿和树枝，秋萤就拿了把小剪ຘ刀将细麻绳剪成一段段的，递给他们来固定捆绑。
张锦年回来后，住到了二房这边，前日里带着几个ฐ短工将后院右侧的地也翻整好了，施了底肥，就是专门留给徐氏种葫芦的。葫芦的用处大吃法多，葫芦做瓢可舀水，还可以做酒器和乐器。嫩葫芦可以当素菜做，也可以炖做荤菜。还可以用糖腌渍做成蜜饯，或者切条晒干，冬天里炖菜吃，葫芦籽炒后喷香，还可以当干果哄小孩子或者用来招待客人。
一句“负荆请罪”，一句“喜鹊登枝”，不过聊聊数语却点出了问题关键所在。张瑞年心中已๐经有数，从容返身望向郝南仁道：“瑞年糊涂，却不知郝家老爷今日前来，到底是为了哪件事？还是有心将两ä件事合二为一、混为一谈？”
告老还乡之ใ时，曾蒙圣上亲自召见并赠“百寿衣”一件，乃ี是采用皇室御锦裁就，另有御绣坊的针线上人绣上的一百种不同写法的“寿”字字样，称为“百寿衣”。还乡之际，密云县令亲自率众相迎并赠大宅一座，却被柳公婉拒，带着幼孙来到เ铜锣湾定居。柳公已年近七旬，因此在铜锣湾也属德高望重之ใ人。
其实之所以张秋萤看起来狼狈些，是因为她身上穿的是布衣，不像郝世进身上的丝绸那般坚韧耐扯罢了，至于草叶子，郝世进自己头上也不少，却看不见。
他虽然想通了，但到เ底还是不死心，就看向被带到เ山坡上来的郝世进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也说句话啊！”
张秋萤虽然小，却也看出来大姐和二姐不太对劲儿。她知道她们不想告诉她，也就不说什么เ都应下了。心里早就打好了主意，趁着她们饭后收拾的时候，一溜烟儿地就跑去了隔壁。
张秋萤听了高兴起来，笑呵呵地说：“这荠菜真好吃！这么吃不过瘾，我想吃荠菜团子！还想吃荠菜饺子！要不吃荠菜疙瘩也行！一会儿我去找长青哥，让他带我上山去挖荠菜！挖多了给大伯那ว边也送过去点儿，大哥也爱吃这口儿！”
柳长青放下鱼篓，擦干净了手，不慌不忙地说：“昨个ฐ儿接过来的时候，这话就已经说过了，要不这会儿宛知姐早就寻过来了。”说完走到เ罗汉床前，小心地将秋萤抱了起来，头歪一下轻声唤道：“爷爷帮下忙。”
堂屋里门帘ຈ一动，走进来一个ฐ十岁左右的男ç孩子，正是方才从芦苇丛里偷溜回来的柳长青。他方才已经在下屋里将挑出来的鲫鱼片子都收拾到了一个鱼篓里，拿了进来。堂屋一个略๓显破旧的罗汉床上，一个梳着包包头七八岁左右的小丫头，身上盖着一条布毯子，正趴在罗汉床中间的小几上打瞌睡，油灯昏黄的光映照ั在她讨喜的小脸上，长长的睫毛忽闪出一排朦胧的影。
张瑞年却颓然歪在了椅子上，一副气得上不来气的模样，脸色更是铁青得发狠。
张秋萤见势头不好，当即下了死劲拖着她二姐就往外拉，嘴里道：“二姐，我们回家，我们先回家！”
但是她人小终究没力气，张宛如也使劲甩了个袖子就甩开了她，怒道：“回家？回什么家？！这都给人欺负到家门上来了！大伯你也说句话，这还是不是张家？有人跑到你面前来嚼说你亲侄女，你也不管吗？”
张丰ถ年再也坐不住了，黑着脸站了起来，拿手杖将青砖地面敲得当当响，嘴里说着：“话是周家杜三娘说的！全滚！全给我滚出去！要拼命要耍泼都别让我看见！我还想多活两年！”
张瑞年顺过一口气来，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黑着脸往张宛如这边走。张秋萤从没见过爹爹这么发怒，吓得身子哆哆嗦嗦的，却还是赶紧挡在了宛如身前，两ä只胳膊往前伸直，嘴里求饶似地喊着：“爹爹，爹爹，我们这就走！我们这就走！”
话音刚ธ落，堂屋门吱嘎一声又开了来。徐氏鬓角发丝微乱，眼睛犹带着红肿，紧抿着唇角出现在门口，身后站着柳长青。
她径直走进堂屋里来，一手拉了张宛如，一手拉了张秋萤，挺直了腰板道：“这个家里容得了外人欺负，容得了自己人猜疑，却容不了咱们说话。那咱们就不说了，跟着娘走！”
柳长青给张秋萤递了个ฐ眼色，张秋萤赶忙举步跟了徐氏走出门去。柳长青却没有跟他们一起走，待在一旁等着张瑞年。
张瑞年思索了片刻，方回头道：“大哥大嫂请息怒，不要跟孩子一般见识。合账上的事情，我会赶在麦收之ใ前，叫上知情的庄稼老把式，一起过来盘盘账。要是大嫂觉得身子大安还能为这个家多些心，那就把地分了单种，我都没有二话。”
张丰年和李氏面面相觑，似是没料到他说出这话来。张丰ถ年赶忙开口道：“二弟，大哥不是那ว个意思。她们女人间说些有的没的，不要为这个伤了咱们兄弟间的和气。”
张瑞年勉强笑道：“无妨的。各家各户都弟兄多，长大成人成家立业后拉家带口的，人多难免心不齐，有个合不来分开单过也是比比皆是。再说我房里都是丫ฑ头，这些年也带累大哥不少。”
说完不等张丰年接口又说道：“这些年说来也是做弟弟的疏忽了，只想着大哥不耐烦这些种田à种地的俗事，两ä个侄子读书求学的事情就尽够你和大嫂费心的，于是一些细枝末节的琐碎事情也就没来麻烦大哥，都自己้做了主，这才有了今天的事情。今天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大哥大嫂好好考虑一下吧，我先告辞了。”
说完举ะ步向外走去，到了门边又回头道：“对了，嫂子，请恕弟弟无礼。刚才我家老二虽是脾气倔子急口气坏了些，但说的话也是不无道理。听说那周家的杜三娘乃是京师一家勾栏院出身，被周老爷赎了身迎了做填房，铜锣湾无人不知。这种人风月场上打过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最是惹是非。嫂子还是莫要结交得好，免得低了身份，再惹来什么流言蜚语。”
李氏气愤道：“人家来探病，我还往外撵不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瑞年连忙又回礼道：“嫂子莫气，我哪里是叫嫂子撵人，不过是提醒嫂子莫要与之深交，更莫要跟其探讨自家家事而已๐。”
说罢，唤了柳长青，一起出了门去。
张家二门这里，徐氏已经收拾好了包袱，抱了小梨涡，三个ฐ闺女全带齐，托张茂才套了老牛车，连夜回娘家去了。
张宛如在车边还犹豫着不愿跟去，只说要去周家讨个ฐ说法。张宛知狠剜了她两眼道：“你还要讨几个嘴巴๒子来不成？只管上车来，跟了去姥ณ姥家，自有人会去讨个说法！”
张秋萤也道：“二姐快上来，一会儿爹来了走不成了！大姐的脚都为了你崴了，你不跟来谁伺候？娘还要看小梨涡呢！我可不管！”
张宛如这才跳上车来。张茂才扬起鞭子，老牛车缓缓地向着村口行去。
却原来这张宛知因为心里着急，跑得急了些，倒崴到เ了脚，正好遇到了张茂才，先将她扶了到เ路边休息，又帮着去一门那ว边看了一眼，却正好看到张瑞年发怒，张宛知护着头脸跑出客厅来，当下赶紧ู回去送了信儿。
后来张秋萤和柳长青都跑得急了些，竟没看到เ她。张宛知也不想让他们为自己耽搁，也没出声叫他们。
老牛车晃晃荡荡地行走在山路上，小梨涡吃了后，随着车子的摇晃，渐渐地又闭上了眼睛打起盹来，倒也没闹。
徐氏喝了点水，润了润嗓子，这才开口问道：“宛如，我走了之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